第21章
姜憲就問起姜律的事來:“怎么會讓他去五城兵馬司,就是西山大營也比那里好�。 �
之前姜律在大同總兵府任游擊將軍。
五城兵馬司還負責(zé)各市場的稅賦,事情又多又瑣碎,不是想從中撈點油水的人是不喜歡去的。
姜憲覺得五城兵馬司把姜律的格調(diào)都拉低了。
“這是我的意思。”姜鎮(zhèn)元笑道,“你大哥性子浮躁,正好到五城兵馬司去磨磨性子。讓他別以為什么事都很容易�!�
這就是讓姜律去歷練了。
屬于教子的范圍了。
她自然不能隨便亂說。
姜憲笑道:“那掌珠的事……”
“你讓我想想。”姜鎮(zhèn)元道,“這件事我不方便直接去跟曹太后說,最好找個中間人,不然曹太后不答應(yīng)還扯出你來。反而弄巧成拙。那可就麻煩了。得從長計議……”
姜憲松了口氣。
只要她伯父答應(yīng)了,就一定會辦到的。
她把伯父拉到了一旁,小聲地問:“有沒有人提出圈禁曹太后”
“暫時還沒有�!苯�(zhèn)元覺得這樣的小侄女很有意思,學(xué)著她低聲道,“我一直勸皇上要孝順。估計別人也就不好意思提了。不過你也不要擔(dān)心,我已經(jīng)跟皇上身邊的小豆子說好了,以后有什么事他會告訴我的……”
姜憲窘然。
前世,她給方氏喂鶴頂紅的時候把和小豆子對食的宮女也抓了起來。她還以為小豆子之所以沒有吱聲是因為受了她的威脅,原來小豆子早就和她伯父勾搭在一起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趙翌有多不靠譜,連身邊最信任的大太監(jiān)也腳踏兩只船。
姜鎮(zhèn)元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笑了幾聲,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就讓人帶信告訴我。你大哥也回來了,等我們忙過這陣子。我們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吃頓飯�!�
姜憲點頭,微笑著目送姜鎮(zhèn)元離開,轉(zhuǎn)身回了慈寧宮的東暖閣。
太皇太后正等著姜憲回來了打牌,吩咐孟芳苓去鋪了桌子之后問姜憲:“你怎么這個時候才回來可是你伯父和你說了什么”
明明知道姜鎮(zhèn)元不會和姜憲說什么,可她只要一想到趙翌讓王瓚進了禁衛(wèi)軍讓姜律去了五城兵馬司,她心里就像膈了什么東西似的,不舒服,想要把這話說出來,又覺得不知道從何說起,就寄希望于姜鎮(zhèn)元能對姜憲說幾句什么。
姜憲知道太皇太后的擔(dān)心。前世曹太后死了,趙翌完全沒有了顧忌,做過比這更離譜的事。
她輕輕地拍著外祖母的手,安慰她道:“阿瓚表哥和阿律哥哥從小一塊兒玩大。兩人如今還一起出去狩獵,好著呢!您就別擔(dān)心了。又不是阿瓚哥哥把阿律哥哥擠去了五城兵馬司的,是伯父說阿律哥哥少年成名,怕以后驕傲自大,特意把他丟去五城兵馬司殺殺性子的�!�
太皇太后如釋重負。
姜憲看著心里難受。
外祖母,沒兩年好活了。
前幾天她還請?zhí)镝t(yī)正來給外祖母把了平安脈。說是什么都好�?梢娡庾婺甘堑搅四昙o(jì),到了時候。
那就趁外祖母在的時候好好地孝順?biāo)先思野桑?br />
姜憲在心里思忖著,很耐心地陪著太皇太后打牌,念經(jīng),抄經(jīng),讀書給她老人家聽。
日子很快進入了十二月。
趙翌自親政后第二次來給太皇太后請安。
姜憲躲在自己屋里沒有出去。
趙翌卻不讓人通稟就找了過來。
見她懶洋洋地依在臨窗的大炕看書,一張臉雪白雪白的沒有一點顏色,他心里就覺得很不舒服,拿起她手邊的書看了一眼扉頁,發(fā)現(xiàn)是本詞話,心里的不舒服就變成了滿腔怒火。
他“啪”地一聲把書扔到了地上,厲聲道:“這個時候了,你還有閑心看這種東西。你是不是有吃有喝就什么也不管了……”
有病吧
姜憲橫了他一眼。
屋里服侍的內(nèi)侍宮女嘩地跪了一大片。
姜憲水波不瀾地吩咐百結(jié):“把我的書撿起來�!�
趙翌一眼就瞪了過去。
百結(jié)嚇得瑟瑟發(fā)抖,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哀哀地望著姜憲。
姜憲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都退下,冷冷地問趙翌:“這里是慈寧宮,可不是你的乾清宮,你發(fā)脾氣回你自己的地方發(fā)去!別拿了我做伐子�!�
趙翌聽了就氣得呼呼吐氣,道:“我沒有拿你做伐子,我,我就是心情不好�!�
“這還不算拿我做伐子你還想怎樣”姜憲譏哼。
趙翌嘩啦啦把她桌上的瓷器錫皿全都掃到了地上,臉色鐵青地道:“母后把方氏,把方氏弄去了萬壽山,我根本找不到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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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東西###
姜憲瞇著眼睛看著趙翌,眼底有刀鋒般冰冷的清光掠過。
她緩緩地道:“方氏?你喊你的乳母做方氏?”
趙翌全身發(fā)僵,臉色煞白。
屋子里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壓制得讓人窒息。
可這靜默也不過幾息的時間,趙翌“撲哧”一聲笑,打破了屋里的寧靜,道:“你還不承認(rèn)你心眼小,你看看,我這么著急,你卻只知道抓住我的小辮子不放。我不過是口誤了一句,你當(dāng)沒聽說就是了,還非要點出來……”
姜憲很想拿面鏡子給趙翌照照,讓他看看他此時他那僵硬的表情,不自然的神色。
但她什么也沒有做。
既然放下了,就要放下。
她告訴自己,然后高聲喊了情客進來,指著地下的狼藉道:“把東西收拾收拾,上了名冊拿去給內(nèi)務(wù)府消賬�!比缓髮w翌道,“皇上,你把我屋里的東西都砸了,你總不能讓我屋里連個喝茶的茶盅都沒有吧?你得賠我!你庫房里的東西得讓我隨便挑!”
趙翌剛得了曹太后內(nèi)庫的藏品,錦衣夜行沒有個說話的地方,聞言頓時覺得姜憲就算是囂張也囂張得讓他極順眼,眉眼立刻笑成了個彎月亮,迭聲道著:“隨你挑,隨你挑,我?guī)旆坷锏臇|西隨你挑。”還給她出主意,“我剛得了個很稀罕的和田玉玉雕,上面飄著大塊大塊的米分色,被雕成了桃樹林,中間是白色,做了留白,下面是青色,雕成稻田,雕工極其精致,等會我送給你玩�!�
姜憲知道這玉雕。
前世趙翌賞給了方氏,方氏給它取名叫“桃花源”,就放在她寢宮臨窗大炕的茶幾上。
后來方氏死了。她沒有問,那玉雕也不知道去向了。
她聽著就覺得惡心。
不過,趙翌的話也提醒了她,她遲早要出宮去的。有幾樣她慣用的東西她決定把它們帶出宮去。
姜憲挑了眉問趙翌:“是送我玩?還是送給我?”
這是兩個概念。
前者不過是讓你擁有,卻不是你所有。
后者是送給你,是你自己的東西了。
趙翌如姜憲所料,為表自己的大方,想也沒想。立刻道:“當(dāng)然送給你!我讓內(nèi)庫下賬�!�
這還差不多!
姜憲臉色微霽。
趙翌莫名覺得心頭一松,又開始說方氏的事:“你說,母后她到底要干什么啊?方氏照顧了我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果是封賞,那就直接封好了,如果是別的……”他可能想到了什么,目光一黯,“也要跟我說一聲才是……我怎么也不能沒有她啊……就是我答應(yīng),朝中的閣老們也不答應(yīng)啊……”
“那你找我干什么?”姜憲聽著他像個女人似的絮叨就煩�!澳闶腔噬�,派個人去問太后娘娘好了。你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
她的話還沒有說話,趙翌已是眼睛一亮,興奮地道:“是啊,是啊,我現(xiàn)在是皇上,派人去問就是了,他們還敢不告訴我不成?”
是不敢瞞著你,但可以欺騙你!
姜憲在心里腹誹。
趙翌那里卻像得了個好主意似的。高聲喊孫德功進來,讓他去趟萬壽山,尋問方氏的下落。趙翌自己則匆忙地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乾清宮。
姜憲冷笑。道:“別人說新人入洞房,媒人拋過墻�;噬线@還沒有做新人,就把我這媒人放一邊了……你許我的東西呢?”
“哎呀!”趙翌拍額,一副忘了的樣子,忙吩咐小豆子帶情客去他的庫房挑東西,他要趕回乾清宮批奏折。
姜憲還留他不成!
她按照以往的記憶。把想帶出的東西例了個單子交給了情客,讓情客隨著小豆子去庫房里取東西。
小豆子雖然覺得有些怪異,又想著也許這些東西是姜憲從前在曹太后那里看到過就留了心的,也就把那淡淡的異樣壓在了心底,領(lǐng)著情客去了珍寶閣。
到了晚上,姜憲這里就熱鬧起來。
王羲之的,趙佶的,一本玄奘親釋的,一部,一本,一套汝窯出品的天青色梅瓶花觚,兩顆鵝蛋大小的夜明珠,一方洮硯,一方端硯……還有塊羊脂玉雕成玉藕荷花模樣的玉雕,林林總總,不下四、五十件。
太皇太后不由睜大眼睛,道:“保寧,你這是要搬家嗎?”
倒是太皇太妃覺得那玉藕荷花十分的漂亮,上前摸了摸那藕上長著的碧綠色的荷葉笑道:“太皇太后,您瞧,荷葉旁邊的荷花下面還吊著幾顆黑色的荸薺,像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水靈靈的,真是巧奪天工�!�
姜憲嘻笑道:“好看吧!到時候再找個透明的琉璃缸,盛了水放下去,遠遠地看著,就像真的似的�!�
她以前批奏折累了,就會走到多寶閣的架子前給看看這荷花。她還給這玉雕取了個名字叫……
想到這里,她垂了眼瞼。
太皇太后被太皇太妃幾個扶到桌前打量著那玉藕荷花,白愫卻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擔(dān)心地道:“保寧,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在她的印象里,姜憲對外物都不太在意。金銀首飾也好,器具用品也好,身邊服侍的人喜歡,都會賞了下去。
她這次卻向趙翌要了這么多東西,雖然有的很貴重,有的很平常……
姜憲只是不喜歡自己的東西留在宮里給人糟蹋而已。
可這種感受其他人又怎么知道呢?
她抿了嘴微笑,道:“看著好就拿過來用唄!我又沒有把皇上庫房里的珊瑚樹、碧璽燈拿來�!�
白愫聽了直笑,道:“你呀,越來越霸道了,皇上的庫房也敢搬。他現(xiàn)在可不比從前了�!�
姜憲但笑不語,讓人把東西都收拾好了,只留了那本偶爾抄抄經(jīng)書。
轉(zhuǎn)眼間就到了初五,據(jù)說孫德功無功而返,曹太后根本不承認(rèn)方氏在萬壽山,趙翌決定和曹太后在萬壽山過臘八節(jié)。
鎮(zhèn)國公夫人房氏遞了折子進來,想接了姜憲回鎮(zhèn)國公府過臘八節(jié)。
太皇太后雖然舍不得,還是應(yīng)允了。
到時候白愫也會回家,慈寧宮就只剩下太皇太妃和太皇太妃了。
姜憲想想就覺得孤單,她和白愫約了初八那天用過粥八臘就回宮,和太皇太后、太皇太妃一起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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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醒悟###
白愫欣然應(yīng)允。
到了初六那天,姜憲和白愫開始收拾行李。
天空中飄飄灑灑地開始下起了雪,雪花如三月的柳絮,落在地上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哎呀!”百結(jié)頑皮地跑到檐下伸了手去接那些雪花,“這還是今年下得第一場雪呢!”
奉了太皇太后之命過來幫著姜憲收拾行李的孟芳苓聽了道:“瑞雪兆豐年。眼看著就要過年了,還不下雪,明年開了春只怕不是個豐年�!�
她的話讓姜憲一愣。
在她的記憶里,明年的確不是個豐年。不僅不是豐年,到了正是播種的季節(jié)反而來了一場倒春寒,連著下了好幾場雪,直到二月初二龍頭抬雪才停,整個北方的春耕都被耽擱了,遼王的藩地遼東受損猶為厲害,遼東還曾為此專門寫過折子請朝廷開倉放糧,不過最后趙翌沒有答應(yīng)……
不知道山這一次會如何?
姜憲站在了窗欞旁,望著天空飄落的雪花正發(fā)著呆,就看見小豆子帶著兩個小內(nèi)侍冒著雪一路小跑過來。
她不由眉頭微蹙。
已有宮女進來通稟。
姜憲讓他進來。
小豆子忙上前給她請安,道:“奴婢是奉了皇上之命,想請郡主和皇上一起去萬壽山看看太后娘娘。”
姜憲覺得已經(jīng)不能把趙翌當(dāng)成正常人看待了。
她道:“你去回了皇上,說他說晚了,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大伯母回鎮(zhèn)國公府過臘八節(jié)了。”
小豆子想到皇上開了自己的庫房送東西討好姜憲,一句多的話都不敢說,恭敬地應(yīng)“是”�;厝�(fù)命去了。
姜憲就催著白愫早點走:“不知道他又哪根筋不對,居然讓我陪他去萬壽山和曹太后一起過臘八節(jié)。曹太后攝政的時候都沒這么大的臉,他現(xiàn)在居然想著讓我丟下太皇太后去給他陪曹太……后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白愫聽了嚇一大跳,怕遲則生變,忙拉著她去稟了太皇太后,得了太皇太后的同意,兩人匆匆忙忙就出了宮。
鎮(zhèn)國公府就在紫禁城旁邊不遠的小時雍坊。北定侯府卻在仁壽坊。一個在西一個在北,她們出了神武門說了幾句“早點回來”就分了手。
不到半個時辰,姜鎮(zhèn)元就到了鎮(zhèn)國公府。
鎮(zhèn)國公府原只是個四進兩路的宅子。永安公主下嫁的時候,太皇太后想著姜家也不過兩兄弟,住得近一些,平日里更能互相照顧。就讓內(nèi)務(wù)府把鎮(zhèn)國公府東邊一個三進兩路的宅子買了下來給永安公主做了公主府。永安公主和姜鎮(zhèn)元成親之后,把兩邊的花園打通。兩家不用出府就可以互相串門。姜鎮(zhèn)元和永安公主去世后,先帝下旨,這東邊的院子就成了姜憲郡主府,除了匾額。其他的都沒有變。平時就由鎮(zhèn)國公府幫著代管著。
姜憲的馬車依舊是從鎮(zhèn)國公府的側(cè)門進去的,停在了垂花門前。
房氏已得了信,帶著幾個在府里頗為體面的管事媽媽在垂花門前迎她。
姜憲上前去給房氏行禮。問了好,房氏就領(lǐng)著她往旁邊的公主府去。一路上說著這次的家宴:“是你伯父的主意。說是今年難得大家都在,還請了七叔一家和十六叔一家�!�
姜家是同輩的按齒排序。七叔是姜含的父親,十六叔是姜縱的父親。姜含今年十五歲,生母早逝,繼母還生了個妹妹叫姜蘊,今年七歲。姜縱則是家中獨子,今年十三歲,和姜憲同年。
姜憲笑道:“伯父這次的興致怎么這么好?”
房氏笑道:“自曹太后留在了萬壽山之后,你大伯父的心情一直都很好。前幾天還興致勃勃去了趟豐臺,買了很多金錢桔和水仙花回來,說今年過年的時候也要熱熱鬧鬧,三家人一起過呢!”
“人多總是熱鬧些�!苯獞椈貞浀�,“有一年過年也是我們?nèi)乙黄疬^的,大伯父還告訴我們做花燈,在家里辦燈會呢!”
“他就喜歡領(lǐng)著著你們胡來�!狈渴相林Z氣里卻有著掩飾不住的歡喜和驕傲。
有這樣一個人喜歡著自己,會感覺很幸福,也很難得吧?
姜憲為自己的伯父高興。
一行人從花園穿過,到了公主府的正院。
房子里已經(jīng)收拾好了,撩簾而入就是撲面的熱氣,像到了陽春三月似的。
房氏催著她休息一會:“……這一路顛簸的,累壞了嗎?快梳洗一番,然后睡個覺,我們一起等你伯父和你大哥下了衙用晚膳,你看可否?“
“好�。 苯矣凶约旱乃椒坎�,做得都很好吃。
房氏就留下了公主府的管事媽媽,回了鎮(zhèn)國公府的正院。
姜憲洗了個澡,換了中衣,很快沉沉睡去,直到房氏派了人來說姜鎮(zhèn)元和姜律都回了府,她這才重新梳洗更衣去了鎮(zhèn)國公府的正院。
姜律見到她很是高興,嬉嬉哈哈地和她說了半天五城兵馬司的窘事,逗得偶爾聽一耳朵的房氏都跟著笑了起來。
一家子歡歡喜喜地用了晚膳,移到宴息室喝茶。
姜鎮(zhèn)元打發(fā)了屋里服侍的,正色地問姜憲:“保寧,本來這話不應(yīng)該當(dāng)著你面說�?赡闶莻有主意的孩子,我的意思,還是問問你的好——你對自己的婚事有什么打算?”
房氏和姜律都盯著她看。
姜憲沒有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樣的扭捏。她仔細地想了一會,想不出來以后的夫婿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她這才發(fā)現(xiàn),兩世為人,她竟然從來不曾像白愫或是韓同心、蔡大小姐那樣去喜歡一個男子。
可這念頭閃過之時,李謙的影子卻驟然間浮上了她的心頭。
她忙搖了搖頭,把這個影子從腦海里趕了出去。
他可以是最好的助力,可以是最好的統(tǒng)帥,可以是最好的謀臣……卻獨獨不是最好的丈夫。
他身上,背負著李氏家族,背負著數(shù)萬人的身家性命,當(dāng)這些和她相比的時候,她也就變得輕如鴻毛。
這樣的念頭也如李謙的身影一樣突兀地在她的心里閃過。
姜憲的手微微發(fā)抖。
前世,是不是在李謙沖進慈寧宮里的時候她心里就已經(jīng)明白了?
不過是掩耳盜鈴,不愿意承認(rèn)罷了。
不愿意承認(rèn)在李謙的心里,有比她更重要的東西。
她無論給他多少,他都不會選她。
所以她沒有真正恨過欺騙她的方氏,沒有真正恨過背叛她的趙翌,沒有真正恨過輕怠她的趙嘯,沒有真正恨毒死她的趙璽……唯獨恨李謙。
恨到每次見到李謙都忍不住心中的暴躁。
可這恨,也不過是恨他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而已。
恨他虛情假意,對她如鏡花水月,經(jīng)不起推敲,經(jīng)不起風(fēng)雨……
姜憲痛如刀剜,再也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如珠大滴大滴地落下來,很快就模糊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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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府邸###
“哎呀!”房氏忙走去,一把姜憲摟在了懷里,道,“你這孩子,你伯父又不是說今天就把你嫁過去,你怎么哭了起來?快別哭了,小心把眼睛哭腫了,就不漂亮了。”
她安慰著姜憲,朝姜鎮(zhèn)元投去一個嗔怪的目光,示意他和姜律先出去,她好私底下和姜憲說幾句話。
姜鎮(zhèn)元和姜鎮(zhèn)面對姜憲突如其來的眼淚,都有點傻眼。
兩人交換了一個不解的眼神,輕手輕腳地出了宴息室。
房氏任由姜憲在她懷里哭著,溫柔地順著她的頭發(fā),低聲地哄著她“沒事的,沒事的,萬事有你伯父和你大哥,我們不怕,不怕”。
姜憲抽泣著點頭,心里的傷痛好像也隨著這淚水泄了出去,感覺好了很多。
房氏拿了帕子要給她擦眼淚。
“我自己來!”姜憲接過了帕子,聲音還有些哽咽。
房氏開門喊自己貼身的丫鬟打熱水進來,這才發(fā)現(xiàn)姜鎮(zhèn)元和姜律并沒有走遠,而是沉默地站在臺階旁的石榴樹下。
見屋里有了動靜,姜鎮(zhèn)元和姜律都快步走了過來,低聲道:“怎么樣了?”
“只是哭�!狈渴蠐�(dān)心地道,“我看情況能不能問出點什么來,這種事急不得�!�
兩人點頭。
房氏帶了兩個大丫鬟親自服侍姜憲凈面梳頭。
姜鎮(zhèn)元和姜律站在院子里頭。
姜律道:“爹,保寧,不會是看上什么人了,那人又出身寒微,她沒辦法跟我們說吧?”
姜鎮(zhèn)元也是這么猜想的。
他很是矛盾。
理智告訴他過日子不門當(dāng)戶對大家的習(xí)慣不一樣。折騰起來容易傷感情�?筛星閰s告訴他,就算是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姜憲有他撐腰,還能吃虧不成。
姜鎮(zhèn)元沒有吱聲。
姜律看著遲疑了半天,這才低聲道:“爹,我看,若是保寧說出來。人品沒什么問題。您就應(yīng)了吧!她從小體弱多病的……你看二叔父,從小被祖父和祖母捧在手里長大,行伍里的事一概不知。大家都擔(dān)心您出什么意外,長命燈從年頭點到年尾,結(jié)果你好好的,二叔父卻出事了……可見這世事無常。是誰也說不準(zhǔn)的……”
勸父親禍福旦夕,抓住當(dāng)下。
姜鎮(zhèn)元不由失笑。打趣道:“你總是推說男子漢大丈夫先立業(yè)再成家,不會也是這么想的,先把你妹妹推出來做擋箭牌,然后等你妹妹成了親你好照例行事?”
“沒有。沒事�!苯捎行├仟N,赧然地道,“我不過同病相憐罷了!”
“你還同病相憐!”姜鎮(zhèn)元說著。抽了腰帶就朝姜律抽過去,“我看你是皮癢!你明天就給我相親去�!�
姜律就在院子里大喊“救命”。
房氏和姜憲從屋里沖了出來。看見姜律猴似的在院子里躥來跳去的,都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來。
那剩下來的一點點傷感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姜憲知道這是姜鎮(zhèn)元和姜律逗她開心,心里很是感激,有點后悔前世沒有多和伯父一家接觸。
公主府和鎮(zhèn)國公府第依次點燃了檐下的燈籠。
房氏送姜憲回屋。
路上,她小聲地對姜憲道:“你伯父說了,不管你看中了誰,只要是對你真心,人品沒問題,你伯父都幫你做主�!�
姜憲輕輕地“嗯”了一聲,淚水再一次聚集在了眼眶。
她站在公主府正院的門口,抱了抱房氏,回了正房。
那里曾經(jīng)是她從不曾有過印象的父母的內(nèi)室。
一直保持著原樣。
大婚時的那對沒有燃盡了的龍鳳燭臺還如永安公主活著的時候一樣,放在床頭板檔里面的小格子里,窗外她母親懷她時父親種下的那棵香樟樹的樹桿已長到了碗口大小。
她用帕子輕輕地擦著那對龍鳳燭臺。
偌大的公主府,只住著她一個人。
就像偌大的鎮(zhèn)國公府,只住著她大伯父一家三口一樣。
姜憲把龍鳳燭臺重新放進床頭的檔板后面,出正房,去了后面的次院。
姜憲沒有住父母的內(nèi)室,而是將次院的宅子改建了一番做為自己的內(nèi)室。
堂廳已按著她的愛好布置好了,情客正在給她鋪床。
她吩咐情客:“多加床被子,天氣有點冷�!�
情客望著燒了地龍,溫暖如春的內(nèi)室,心里道著“哪里冷了”,面上卻不敢流露半分,恭敬地應(yīng)“是”,吩咐值夜的小宮女給姜憲準(zhǔn)備了菊花茶。
半夜,姜憲突然醒來,滿身大汗。
她不知道是那那破碎得不成記憶的夢嚇的還是因為被褥蓋得太多。
聽到動靜的小宮女披了衣裳進來給她喂茶水。
姜憲喝了滿滿的兩盅才覺得心跳緩和下來,吩咐小宮女打水服侍她更衣。
她隨行的人被驚醒,直到寅時才漸漸安靜下來。
姜憲躺在床上睡不著,腦子里一片空白,眼睜睜地看著屋子里的光線漸漸明亮起來,卻又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百結(jié)憂心忡忡,私下和情客道:“公主總是這樣半夜地被驚醒可怎么是好?要不要跟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說一聲。去姑嫂廟求個平安符也好��!”
“你少說兩句�!鼻榭鸵矒�(dān)心,但她要比百結(jié)冷靜,“宮里最忌諱這些了,要說,也只能說給鎮(zhèn)國公夫人聽�!�
百結(jié)點頭,還是愁眉不展。
姜憲醒來的時候,已到了中午。
雪比昨天的大了些,在地上薄薄地積了一層。
她依在床上不想起來,問情客:“大伯母派人過來了嗎?有沒有說什么?”
“是夫人身邊的余媽媽過來的,見您還睡著,就沒有吵醒您,只說您什么時候醒了,讓我們?nèi)ジ鷱N房說一聲,好端了膳食過來�!彼f著,猶豫了片刻,又道,“李大人過來了,就坐在前面的院子里,已經(jīng)等了您快兩個時辰了……”
“李大人?”姜憲睡得有點頭昏,心不在焉地道,“哪個李大人?”
從前的生活習(xí)慣她并沒有完全的摒棄,也沒想摒棄,那畢竟是她生活的一部分。所以壓根就沒有想到有個姓“李”的官員來拜訪她是件多奇怪的事——前世,她每天不知道要接見多少位“大人”。
情客的表情就有些不自在,道:“是京衛(wèi)前衛(wèi)副指揮使李大人?”
那又是個什么鬼?
京衛(wèi)前衛(wèi)副指揮使,不過是個五品小官吧!
姜憲在心里嘀咕。
情客見她神色很是茫然,只好又道:“是李謙,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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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冰人###
姜憲愕然,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道:“他怎么進來的?有人看見他了嗎?”
她被昨天的認(rèn)知鬧得心灰意冷,這個時間壓根就不想見到李謙。
可鎮(zhèn)國公府可不比宮里。鎮(zhèn)國公府來來去去就這幾個人,多出一個生面孔都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而且這里是內(nèi)宅,她伯母管家是一等一等的嚴(yán)厲,他伯父也不是宮里那些侍衛(wèi)——他身手高超不說,打死了人是有辦法不償命的!
情客也不知道,她低聲道:“是前面掃院子的小丫鬟來稟的我,我當(dāng)時還納悶是誰會來找我……”她看到人的時候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既不敢聲張,也不敢趕人,到現(xiàn)在心還怦怦怦跳得厲害呢!
“那你還讓他在院子里呆著?”姜憲不悅地道,“你讓他去茶房里等吧!”
那邊僻靜,又有爐子。
這么冷的天,下著雪,若是濕了衣裳,正好借著茶房的爐子烘一烘。
情客低著頭應(yīng)“是”,匆匆出了內(nèi)室。
姜憲起身梳洗了一番,去了茶房。
李謙正圍在茶房的爐子邊烘手,見她進來笑道:“怎么這個時候還在睡?是不是天氣太冷了精神不好?”
姜憲懶得和他搭話,道:“你是怎么進來的?我伯父和大哥都舞著一手好劍,你小心被他們捉住了順手丟到順天府去�!�
李謙呵呵笑,對她的態(tài)度不以為意,自顧自地?zé)崆榈溃骸澳悴?”
姜憲實在是無心和他嬉鬧,板著臉看著他。
李謙呵呵地笑,朝著她挑了挑眉,湊上前來低聲道:“是你伯父請我過來的!”
姜憲根本不相信。道:“你可以繼續(xù)編!”
李謙笑得很是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可這次真的是你伯父請我過來的,不然我怎么敢在你院子里站那么長的時間?”
姜憲不解。
李謙這才笑道:“你伯父決定緩和和曹太后的關(guān)系,想把北定侯家的白大小姐嫁給曹宣,又怕曹太后恨他支持皇上親政,不愿意妥協(xié),所以請了我爹過來。想讓我爹做個冰人�!�
李長青的臉恐怕也沒有這么大吧?
姜憲冷笑。
李謙忙道:“是真的!鎮(zhèn)國公覺得與其去跟曹太后提這件事。還不如跟承恩公說。”
姜還是老的辣。
姜憲訝然,對她伯父這種如同行軍布陣般的天馬行空的主意非常的佩服。
如今曹太后失勢,曹家沒落了。曹宣眼睜睜地看著,卻一點忙也幫不上,他此時此刻只怕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自責(zé)、愧疚,后悔。而白愫是北定侯府的嫡長女。從小宮里長大,太皇太后喜歡。和她又情同姐妹,就是在趙翌那里也有幾面薄面。娶了白愫,就等于和白家、姜家、王家說上了話,向皇上低了頭。若是從前。曹宣可能不會理會,但現(xiàn)在,但凡有一絲能保護曹太后、曹家的機會。他都愿意去做。
曹太后卻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