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聽到動靜,火堆旁的人回過頭來,見劉冬月扶著姜憲站在馬車旁,他們又紛紛地轉(zhuǎn)過頭去,好像看見了什么不應(yīng)該看見的東西。
難道他們在遵守“男女受授不清”的規(guī)矩不成?
姜憲在心里嘀咕著。
云林跑了過來。
他恭敬地給姜憲行了禮,道:“郡主可是有什么事?”
“沒什么事!”姜憲打量著四周,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我就是下車來隨便走走�!�
這是個很尋常的山林,可能是因為已是傍晚時分,下起了寒氣,山間有淡淡的巒霧飄飄蕩蕩,空氣也一改午間的燥熱,變得涼爽而濕潤,沁人心脾。
云林聞言就回了火堆邊。
一點也不擔(dān)心姜憲會跑或是呼救似的。
姜憲就悄聲地問劉冬月:“我的佛珠手串還在你哪里嗎?想辦法留個記號!”
劉冬月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
兩人就圍著休息的地方轉(zhuǎn)了幾圈,看著天色深深暗了下來,有不知名的蚊蟲在他們面前飛來飛去,兩人忙上了馬車。
劉冬月又去熱了壺?zé)崴M來,并且一進來就告訴她:“云林說我們這就啟程了�!�
姜憲懶懶地依在迎枕上“嗯”了一聲。
外面?zhèn)鱽韼茁曬R打噴嚏的聲音。
姜憲知道,他們這是要繼續(xù)趕路了。
她問劉冬月:“李謙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劉冬月悄聲道,“是云林在安排接下來的行程。”
他到底去干什么了?
不會被姜律給捉了吧?
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危險?
前世可沒有搶人這件事。
現(xiàn)在是不可預(yù)料的未知。
姜憲很害怕。
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漸行漸近。
姜憲忙撩了簾子看。
李謙和他那個隨從騎著馬回來了。
姜憲松了口氣,放下了簾子。
馬車外傳來李謙和云林的低語。
不一會兒,李謙撩了車簾探進頭來,道:“保寧,你這兩天都沒有好好的吃東西了,我去前面村子弄了點山藥,讓人燉了些粥�!闭f著,把手中的一個小陶罐遞給了劉冬月,道,“你服侍郡主吃點粥。”
姜憲很是意外。
難道他去了這么長時候是去給自己弄吃的去了?
她心里驚濤駭浪,面上卻絲毫不露,微笑道:“多謝李將軍!”
她示意劉冬月把東西收下,既看不出來是否高興,也看不出來是否生氣,聲音溫柔,客氣有禮,靜靜地坐在狹窄的馬車里,卻像坐在金鑾寶殿上似的優(yōu)雅從容、氣度儼然,好像她接受的不是一罐鄉(xiāng)野村夫熬出來的粥,而是在接受外番來朝的貢品一般。
李謙輕輕地嘆了口氣,放下了車簾,吩咐馬車上路。
劉冬月手捧著陶罐,下巴微揚,與有榮焉地贊揚姜憲:“郡主,您做得對!您可是金枝玉葉,那李謙算什么?您就應(yīng)該這樣狠狠地晾著他,讓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之嬌女,皇室貴胄。別以為您對他和顏悅色就在你面前隨意說笑!”
姜憲但笑不語。
而被劉冬月腹誹的李謙,此刻卻眉頭緊鎖地騎在馬上,望著姜憲的馬車,眼底閃過苦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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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心寒###
一直注意著李謙的云林不由靠了過去,低聲道:“你怎么了?我看郡主挺好的,并沒有拒絕你的好意��!”
自從那天李謙和嘉南郡主爭執(zhí)了幾句之后,嘉南郡主好像一下子變得通情達理起來,不僅對李謙給她準備的吃食毫不挑剔,而且一路上非常的配合,讓休息就休息,讓趕路就趕路,安靜順從像朵養(yǎng)在花盆里的花。
可就這樣,李謙才覺得深深的不安。
他不由地嘆了口氣,望著漸漸暗沉下來的天氣,徐徐地道:“云林,我們對自己不喜歡的人和事會發(fā)脾氣嗎?”
云林笑道:“當(dāng)然!不然誰有那么多的精神,生氣、發(fā)脾之后通常會傷心,也是很累的�!�
李謙聞言,自嘲地笑了笑。
如鬼使神差般,云林一個激靈,突然聽明白了李謙的話。
從前郡主和李謙鬧騰,是因為她還在意李謙,現(xiàn)在對李謙拒之千里,也就像個陌生人一樣客氣起來。
他望著姜憲坐的馬車,不由駭然。
嘉南郡主的性子……還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也就是他們家公子,若是換了別人,哪里想得到?
不僅想不到,說不定還以為嘉南郡主想通了,安靜下來。
云林遲疑道:“公子,郡主,郡主這幾天不會一直都在生氣吧?”
“如果是生氣就好了!”李謙說著,眼神又黯淡了幾分,喃喃地道,“怕就怕她把我拋到了腦后,連仇人都不想和我做了�!�
云林聽得目瞪口呆。
李謙苦笑,道:“像郡主這樣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往她身邊湊,她理你,那是抬舉你。你覺得自己委屈,大可不必在她身邊服侍,因為你走了,自有大把的人等著補上你的位置。就好比郡主想成親了,趙嘯、金宵、鄧成祿,哪一個不是萬里挑一的人才,可在郡主面前,也只有等著被選的份。而且就算等著,也未必能選上,還得用些的手段讓郡主青睞。而像我這里的,就算是想被郡主挑三撿四的,還沒有資格呢!”
云林不由得沉默。
這幾個除了鄧成祿他之前沒有接觸過,金宵,十八歲從三品武將,出身顯赫,俊美無雙;趙嘯,那就更不要說了。不知道有多少家資萬金的大商賈想把嫡出的女兒送給趙嘯做妾,甚至是通房,只求趙嘯能笑納。逢年過節(jié)唱堂會的時候,不知道多少官宦世家以能請到趙嘯出席為榮。可就這樣出色的兩個人,在嘉南郡主面前也只有被挑選的份。
“所以她和我鬧,我心里還有些底�!崩钪t繼續(xù)道,語氣淡淡的,“她這樣待我客客氣氣,反而是不想和我多說,把我當(dāng)成身邊尋常人打發(fā)了事,就像你生氣,又要精力又傷腦筋,為什么?或是因為這個,或是因為這件事,對你很重要,所以你才會花精神糾正他。你要是對這件事不在意了,還費那個精神做什么?
“我們明天就要進入山西境內(nèi)了,何況鐘天逸還在娘子關(guān)等著我們。
“鎮(zhèn)國公府那邊,多半也瞞不住了。
“從前我有五、六分把握她會留下來。
“可現(xiàn)在,我連一分把握都沒有。
“心里慌得很。
“萬一姜律追了過來,她要跟著姜律回京城……”
他該怎么辦?
李謙神色間閃過一絲茫然之色。
這樣的李謙,云林從來不曾見到過。
在他的心里,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李謙都是剛毅果敢,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該怎樣做,從來沒有軟弱迷茫拿不定主意的時候。
就像當(dāng)初他要把嘉南郡主帶回山西去。
云林覺得李謙異想天開,瘋了。
可他還是跟著李謙悄悄地潛回了京城。
他總覺得李謙既然敢做,就敢當(dāng),肯定有幾分把握才是。
這是云林第一次看見李謙的軟弱,也是云林第一次感受到李謙對姜憲的患得患失。
李謙在兩人的關(guān)系上也沒有他看上去那么篤定吧?
云林在心里思忖著。
李謙已打起精神,道:“還有兩天,我會在這兩天讓她回心轉(zhuǎn)意的�!�
他的聲音有點大,不知道是在鼓勵自己還是鼓勵云林。
不知道為什么,云林看到這樣的李謙覺得心里酸酸的。
他想轉(zhuǎn)移李謙的視線,想了想,從兜里掏出了一串小紫葉檀十八子的佛珠手串,道:“這是劉冬月掛在剛才我們歇息的那片樹林的東西�!�
李謙笑著接了過去,把它放在了隨身的荷包里。
那荷包里,還有塊素帕。
云林道:“你不如把帕子和佛珠都還給郡主。”
這樣,也讓嘉南郡主知道李謙對她有多好了。
李謙搖頭,笑道:“她會覺得丟臉,惱羞成怒的。還是別讓她知道的好�!闭f著,又頓了頓,“就算以后想她知道,也要找個合適的機會。”
云林無話可說。
他緊緊地閉上了嘴。
李謙去了姜憲的馬車。
姜憲正在喝茶,那罐粥被放在一旁。
李謙沒有去碰那罐子,卻直覺地知道,那罐子里的粥肯定已經(jīng)變涼。
姜憲對他的陡然出現(xiàn)并不驚訝,。
她從容地微笑,舉了舉手中的茶盅,客氣地道:“要不要喝杯茶?信陽的毛尖。冬月的茶藝還不錯。我只知道冬月辦事穩(wěn)妥,沒想到他沏茶也有一套。”
李謙看了低眉順眼縮著肩膀跪坐在一旁,生怕他看了礙眼的劉冬月一眼,道:“保寧,我有話跟你說。能讓劉冬月去他的馬車里休息一會嗎?”
“當(dāng)然!”姜憲笑道,“客隨主便。李公子還有其他的吩咐嗎?”
她笑容溫雅嫻靜,風(fēng)儀高華,如那些前朝仕女圖中的那些美人�?伤难劬s清冷如晨星,就像他第一次在宮里看見她時的一樣。
李謙看著就覺得頭痛。
“那就算了!”他妥協(xié)道,“也不是什么特別要緊的事�!彼遄玫�,“上次你不是問我?guī)臀业娜耸钦l嗎?我之前不告訴你,是怕你多想。如今……”
他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該怎么表達好。
兩軍交戰(zhàn),本來就應(yīng)該各施手段。
他不告訴她自己在姜律身邊安排的是誰,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偏偏她氣得要死!
他又不想總和她這樣冷戰(zhàn),思來想去,最后只得低頭。
還要琢磨怎樣用詞讓她不會反感。
他覺得這比他行軍打仗,千里追敵還要難!
李謙很想拉拉自己的領(lǐng)口。
誰知道姜憲卻嗤笑,接著他的話道:“如今就要進入山西境內(nèi)了,李將軍安排來接應(yīng)的就在這附近了,我知道不知道都不要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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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安插###
姜憲的怒意來得非常突兀,好像只懶洋洋曬著太陽的貓,突然被人踩了尾毛,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毫不留情地朝踩他的人撓了過去似的,就是劉冬月,也猝不及防地愣在了那里。
李謙卻長長地松了口氣。
有太多的事、太多的人占據(jù)著姜憲的目光和思緒,能引起她注意的,都是她在意的人。
這也是為什么當(dāng)他看見姜憲知道趙嘯受傷后要送藥材給趙嘯的時候,心里會既慌張無措又傷心難過了。
姜憲不理他,他反而惶恐,她朝著他發(fā)脾氣,他反而踏實。
“我沒有這么想。”李謙忙道,“我沒有想到你會這么在意這件事。你應(yīng)該知道,姜家對我有提攜之恩,我是永遠都不會背叛姜家的。我以為你是知道這件事的。只是我太想讓你和我一起去山西了,我絞盡腦汁,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可想。只好請了個朋友幫忙。我可以以性命擔(dān)保,他絕不會傷害姜家,也絕不會對姜律不利。你要不相信,我可以發(fā)誓……”
姜憲根本不領(lǐng)情,冷笑道:“你以為你不說,我就猜不出來嗎?”
李謙張了張嘴,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他的確沒有想到姜憲會猜出是誰來?
可姜憲這么說的時候,他想到姜憲的聰明,卻又覺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但也正是因為姜憲太聰明了,不能排除她是詐他。
李謙不免有些為難。
他不想和姜憲繼續(xù)這么冷戰(zhàn)下去了,只要姜憲愿意和他說話,只要姜憲還愿意繼續(xù)和他鬧騰,他就有機會寵著她,哄著她,讓她高興。但萬一姜憲是想詐一詐他,這件事就沒完,等著他的可能就是更沉默的面孔,更冰冷的對待。
李謙的腦子飛快地轉(zhuǎn)了起來。
好像沒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那就坦白好了。
有時候,坦白是最好的防守。
“我知道你遲早會知道�!崩钪t坦然地望著姜憲,真誠地道,“我壓根就沒準備騙你。不過我們現(xiàn)在在路上,不是最好的時機罷了。你應(yīng)該理解才是。兩國交戰(zhàn),還不斬來使了。你不能就這樣定了我的罪。要不等事情結(jié)束了我們再你現(xiàn)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給我個機會讓我改過自新……”
這家伙在她面前卻慣來無臉無皮。
她真心沒他的臉皮厚。
姜憲不由在心里暗暗地罵了李謙兩句。
她那天是挺生氣的�?伤么踝鲞^幾年垂簾聽政的太后,不像做郡主和做皇后那會,脾氣一來了誰也擋不住,她現(xiàn)在也知道越是遇到事情就越要冷靜了。
她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她很快就開始推測是誰在幫李謙的。
隨后她想到兩人的立場不同,會有分歧也是常理,倒不是很生李謙的氣了。
就是有點覺得沒意思,慵懶的沒有興致去做別的事情。
不曾想她剛把自己心里那個名字怨懟的葫蘆按下去,他倒是不作不死地跑到自己面前又說起這件事來,還一副看上去坦白直率實際居心叵測的樣子告訴自己他不能說。
如同當(dāng)年在廟堂上群臣對答似的。
她原本都已經(jīng)停熄了的怒火不受控制地又被他挑了起來。
姜憲譏刺地回擊著他。
可事情還是像前世一樣,那家伙想逃避這個問題,開始和她繞圈子。
她怎么可能讓他如愿?!
“讓未來名動天下的李大將軍給我賠不是,我可不敢當(dāng)�!彼糁忌倚χ瑤е鴰追植恍嫉奶翎�,幾分算計的狡黠,讓李謙的心抑制不住地怦怦亂跳,“讓我猜猜,是誰這么膽大包天,居然能無視天家的威嚴,敢挑戰(zhàn)姜家的底線幫你……我們先來看看我的失蹤會讓誰討了好去?趙嘯?他是損失最重的一個,可以排除了。白愫?我們情同姐妹,她不會。曹宣?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已經(jīng)訂了親,和姜家達成了聯(lián)盟,我失蹤了,對他沒有一點好處。金宵?我就是嫁給鄧成祿也不可能嫁給他吧?難道是鄧成祿?”
姜憲凝視著李謙,唇角泛出一絲冷意。
李謙無奈地苦笑。
遠在京城的鎮(zhèn)國公府,鎮(zhèn)國公姜鎮(zhèn)元外院的書房,此時卻燈火通明。
姜鎮(zhèn)元揉了揉眉心,難掩的疲倦爬上了他的眉心,他因為著急上火而略帶幾分嘶啞的聲音低低地在書屋里響起:“我也知道很晚了,可我們卻是一刻鐘也拖不起了。我們再想想,嘉南失蹤之前,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的事?”
趙嘯幾個圍坐在姜鎮(zhèn)元的身邊。
墻角的立式宮燈偶爾爆出幾聲燈花,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趙嘯自姜憲不見后就幾乎沒有合眼,不僅瘦得厲害,明亮的眼睛也變得黯淡無光。
如果不是皇上擄走了姜憲,不,就算是皇上擄走了姜憲,也等于是在他臉上打了一耳光。不過因為是皇上,別人知道了覺得他這耳光挨得值得,如果是別人,那他就會成為朝野的笑柄。
是誰要這么害他!
曹宣實在想不出有誰會劫持姜憲?劫持姜憲會有什么好處?
之前曹太后想讓他娶姜憲,后來他又和白愫訂了親,他就有點避著姜憲,真的沒有注意姜憲身邊都有些什么人。
金宵則是不安地動了動,望了眼整個人都頹唐了的王瓚。
只有鄧成祿,還是之前的那個樣子,呆呆地望著書案上羊脂白玉雕成的臥鹿鎮(zhèn)紙,仿佛已經(jīng)神游天外,只有個軀體留在凡間。
怒急攻心,姜律就有些不耐煩起來,問金宵:“田莊是你賃賃的,提議過去游玩的也是你,你難就沒有發(fā)現(xiàn)一點可疑之處?要知道,我們幾個可都在田莊,帶去的護衛(wèi)隨從也不少,那一般人不踩盤子,怎么可能知道嘉南住在哪里?田莊的布局是怎樣的?”
眾人好像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目光蹭蹭地全落在了金宵的身上。
金宵臉色漲得通紅,卻又沒有辦法辯解,憋著口氣,胸膛一起一伏的,半晌才紅著眼睛道:“我也沒有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笆沁|王邀我過去玩的。不能,也不是邀我一個人,是邀了我們幾個從邊鎮(zhèn)過來的參將和游擊將軍,榆林總兵邵世伯的兒子邵江就去了,我是被邵江拉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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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幫手###
遼王!
難道是遼王?
姜鎮(zhèn)元父子不由交換了一個眼神。
金宵卻還在那邊委委屈屈地道著:“我原來不準備去的,可架不住打小和邵江的情份,就跟著去了。然后聽他們說,最近京城里的人都喜歡到附近的農(nóng)莊釣釣魚,打打牌什么的,我過幾天就要回太原去了,就想著在京城也算是交了幾個朋友……”
余下的事不說眾人也能猜出是什么了。
姜鎮(zhèn)元沒等金宵說完,已道:“我知道了。遼王那邊,我會派人去查的。天色不早了,大家先回去歇了吧!有什么事我再找你們�!�
言下之意,大家都有嫌疑,最好能隨叫隨到。
金宵低著頭,和曹宣幾個走了出去。
趙嘯差點就成了鎮(zhèn)國公府的女婿。而且他覺得,只要姜家還認這門親事,不管姜憲出了什么事,他都不能主動提出退婚。既然這樣,不如一心一意地把姜憲找回來。
他沒有走,而是主動和姜鎮(zhèn)元道:“我?guī)Я藥讉斥侯進京,用得上嗎?”
斥侯是軍中用來偵探軍情的,打探消息,比一般的人厲害多了。
之前查皇上,也是用的斥侯,不過是姜家的斥侯。
“查遼王就不用了。”姜鎮(zhèn)元冷峻地道,“你這幾天也都沒有休息好,先回去歇了吧!之后說不定還有你忙的。你現(xiàn)在需要養(yǎng)足精神�!�
言下之意,如果真是遼王做的,姜家會不惜武力,趙嘯做為姜憲中選的未婚夫婿,自然義不容辭。
趙嘯會意:“那我就等伯父的消息了�!�
姜鎮(zhèn)元點頭。
趙嘯出了書房。
他的隨從立刻跟了過來,等出了鎮(zhèn)國公府,上了自家的馬車,不由低聲地道:“世子,我們真的還要迎娶嘉南郡主嗎?”
趙嘯半晌沒有出聲。
如果真是遼王擄了嘉南郡主,他只怕已經(jīng)得手。
自己還娶了回來,就算他不在意,嘉南郡主還會安安心心地和自己過日子嗎?
嘉南郡主還會是從前那個嘉南郡主嗎?
女人如花,受了風(fēng)雨,多多少少會有些影響。
他喜歡的是那個有些驕縱,有些狡黠的嘉南郡主,而不是個畏畏縮縮,總覺得自己對不起丈夫的嘉南郡主。
趙嘯心里亂糟糟地,疲倦地閉上了眼睛,喃喃地道:“等把郡主救回來了再說吧!”
皇家的兒女通常都不怎么在意這些事,她們是皇上的女兒不愁嫁,不然怎么是“尚”公主而不是“娶”公主呢?
他在這里發(fā)愁,說不定人家嘉南郡主只當(dāng)是被狗咬了一口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遼王可就有得瞧了。
還有皇上。
如果知道嘉南郡主的事,不知道會不會發(fā)瘋……
他迷迷糊糊地想著,竟然在馬車里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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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國公府。
送走了趙嘯的姜鎮(zhèn)元一刻也沒有耽擱,立刻傳下話去,徹查遼王的行蹤。
一直沒怎么合眼的王瓚靠在旁邊的書架旁,反應(yīng)已經(jīng)很是遲鈍。
他低聲地問臉陰得可以下雨的姜律:“遼王搶了保寧去做什么?他可是個鰥夫啊!皇上是不會同意他娶保寧的……”
姜律心里煩得要命。
如果他當(dāng)時不那么白癡,覺得金宵是自己的朋友,早點盤問金宵,不是********地去查皇上,而是雙管齊下,保寧說不定已經(jīng)回家了。
他只要一想到姜憲有可能落到了遼王手里,就想殺人。
聽到王瓚問這么白癡的問題,他忍不住道:“你就不能動腦筋想想。最恨他的是曹太后,如果曹太后被迫在萬壽山靜養(yǎng),他只要娶了姜憲,就是我們家的女婿了,到時候他想造反,我們縱然不會幫他也不可能幫皇上了……”
“為什么你們總是要聯(lián)姻!聯(lián)姻!”王瓚低聲嘶吼著,眼淚都下來了,“聯(lián)姻就什么都行嗎?既然這樣,為什么還有那么多人反目為仇?”
正叮囑著下屬怎么找人的姜鎮(zhèn)元聽到動靜朝這邊望了過來,警示般地瞥了姜律一眼。
姜律也被王瓚的突如其來嚇了一大跳,上前就把他拉到了一旁的角落里,低聲道:“你發(fā)什么瘋呢?”
王瓚呆呆地坐在太師椅上,沒有吭聲。
姜律看著他這樣,又覺得他有點可憐,不由放緩了聲音道:“阿瓚,你去睡一會吧!接下來才是硬仗,我們都得蓄精養(yǎng)銳�!�
“我知道!”王瓚呢呢地道,轉(zhuǎn)身出了書房。
姜律忙吩咐小廝跟上,送王瓚去了客房。
那邊姜鎮(zhèn)元已經(jīng)送走了屬下,大步走了過來,道:“阿瓚回房間了�!�
姜律沉著臉點了點頭,道:“爹,您也認為是遼王嗎?”
姜鎮(zhèn)元聞言面露欣慰,頗有些感慨地道:“阿律,你辦事比從前穩(wěn)妥了�!�
姜律聽著卻眼眶一紅,道:“可我還是把妹妹弄丟了�!�
姜鎮(zhèn)元攬了兒子的肩膀,安慰他道:“你妹妹是姜家的女兒,流著姜家血,她是不會屈服的�!�
姜律垂了眼簾,輕輕地“嗯”了一聲,卻打定了主意,只要姜憲一句話,就算搶親的是遼王,他也會幫她殺了遼王。
姜鎮(zhèn)元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溫聲道:“你也去歇會吧!到時候我叫你。”
姜律身體疲憊的不得了,卻一點也不想睡。
“爹,”他道,“您不相信趙嘯嗎?”
他們實際上很差人手,但父親還是拒絕了趙嘯的幫忙。
姜鎮(zhèn)元看了兒子一眼,若有所指地道:“你以為趙嘯是因為什么被太皇太后選中的?”
姜律一愣。
姜鎮(zhèn)元的心情也很差,他沒有精神和兒子玩太極,嘆道:“太皇太后之前就在查,是誰泄露保寧選婿之事,接著就發(fā)生了皇上在仁壽殿拔劍刺傷了趙嘯的事。你以為這都是巧合?不過是因為趙嘯這個人既有頭腦還有膽識,能為保寧做到這個程度也算是用心了,我們沒有追究他而已。不然,只通風(fēng)報信而不挨那一劍,或者是只知道刺激皇上而不知道怎樣下臺,他都不可能做我們姜家的女婿�!�
“難怪!”姜律恍然大悟,道,“我當(dāng)時心里就納悶了,他們?nèi)齻殿前臣對,他不僅聰明而且熟知禮儀,怎么就他激怒了皇上……”
姜鎮(zhèn)元聽著,神色變得非常嚴肅,道:“阿律,就算是這樣,你也要記住了,靖海侯家是靖海侯家,鎮(zhèn)國公府是鎮(zhèn)國公府。就算是靖海侯家的世子是保寧的兒子,你能幫他的,也不過是想辦法讓鎮(zhèn)國公府更顯赫,讓人提起來就忌憚,這才是保住你妹妹和她兒子最好的辦法。”
只有強有力的聯(lián)親,才會給對方帶去好處。
何況他們還各自有各自的族人。
“我明白!”姜律正色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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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通風(fēng)###
“去睡吧!”姜鎮(zhèn)元摸了摸姜律的頭,再次催促他,“不要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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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要想辦法解決,而不是一味地沉溺于自責(zé)和后悔里面。這對目前的困境一點作用也沒有�!�
“嗯!”姜律受教地點頭,叮囑著父親,“您也早點休息�!�
姜鎮(zhèn)元笑著頷首。
姜律朝外走去。
走了幾步,他忍不住回頭,道:“爹,遼王那里……”
“我心里有數(shù)�!苯�(zhèn)元道,“幾個城門那邊也還在查�!�
也就是說,姜鎮(zhèn)元并不完全相信金宵的話。
那為什么不再盤問金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