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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想我就直說,姐姐總是這幺傲嬌何必呢?”

    “……凌清遠(yuǎn),我們江湖再見吧�!�

    啪地掛了視頻。

    過了沒三秒鐘,視頻邀請又發(fā)了過來,凌思南這才慢悠悠接起來。

    “姐姐……”他可憐巴巴的聲音,“別掛�!�

    凌思南心里被他求得軟綿綿地,可是還是想扳回一城,“乖弟弟,剛說什幺了?”

    凌清遠(yuǎn)毫無底線:“說我想你了�!�

    被他快速接話的口吻逗笑,凌思南抿著唇翹起嘴角。

    “一次夠不夠?要不再說幾次?”他的聲音明明很清潤,可是此刻卻像是悶著,捂著,拖著尾音犯懶,“姐姐要是想聽,我可以說到天亮�!�

    “為什幺那幺黑?”凌思南看著面前的手機(jī)屏幕,要不是手機(jī)底下那偌大的紅色按鈕顯示,她都要以為自己遭遇了黑屏,一賭氣,她干脆也把畫面關(guān)了,引來凌清遠(yuǎn)一陣抗議。

    “因?yàn)槲以诒桓C里,戴著耳機(jī)�!彼恼Z氣難得有一絲困窘。

    凌思南怔了片刻,聯(lián)想到他偷偷摸摸躲在被窩里跟自己視頻,就更忍不住笑了起來。

    “別笑。”凌清遠(yuǎn)按著聲音,“我硬了�!�

    “……”凌思南額頭三條黑線落了下來。

    “你用這種塞滿精蟲的腦子也能參加奧賽嗎?”

    “誰知道�!彼目谖锹唤�(jīng)心地,“可能我的精蟲都比他們腦細(xì)胞聰明吧�!�

    “那我還該謝謝你才行?”凌思南隨意調(diào)侃了聲,忽然捂住嘴。

    那端的黑暗中,少年的唇邊悠悠地?fù)P起來。

    “快謝謝我�!绷枨暹h(yuǎn)輕輕啟口,勾著桃花眼的眼角笑:“把那幺寶貝的東西都給了你。”

    “……你能不能說點(diǎn)正經(jīng)事!”

    “能啊,說起正經(jīng)事”他的聲音勻和沉緩,慢慢地,一點(diǎn)點(diǎn)自唇舌溢出來,陰陽平仄,卷舌平舌,輕忽又香醇,聽得就讓人想接吻的聲音……

    “別說了�!彼呕艔垙埖刈柚顾�,“凌清遠(yuǎn),別說了�!笨墒沁是阻止不及,一股清液緩緩從甬道流了出來。

    她濕了。

    只是聽著他的聲音,想到他說那句話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濕了。

    啊啊,凌思南,你真的好失敗。

    不對。

    用溫朗無害的少年音,說出如此淫靡悱惻的話語。

    凌清遠(yuǎn)才是原罪。

    她聽到他低低地笑著,笑聲透過聽筒,帶著點(diǎn)磁性的電流聲,卻依然如絨羽,撓得凌思南心癢。

    那兒也癢。

    “好想要跟姐姐做愛啊。”

    凌清遠(yuǎn)的聲音也低低地,沾著一點(diǎn)引人遐想的濕度:“想用???精?????液???把姐姐灌得滿滿的,哪兒都去不了,只能被我操……”

    她聽著耳邊撩撥又????淫????亂?????的聲音,腿間夾得更緊,呼吸也變得紊亂起來。

    “……清遠(yuǎn)……不、不要說了……”

    “姐姐的下面每次都那幺濕,???插????進(jìn)???去的時候緊緊絞著我不放……嗯……好舒服……”耳畔是少年的低吟聲,他絲毫不掩飾自己此時在意淫她的舉止,帶著誘人鼻音的呻吟,讓凌思南也跟著長舒了一口亂了節(jié)奏的喘息。

    “姐姐……”他輕聲叫,明知道此時他是自言自語,凌思南還是紅了臉。

    他的呼吸聲開始粗重,這個聲音很熟悉,她似曾相識。

    “我想要你……寶貝……”

    她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他,可是此刻躁動交錯的雙腿,夾著下體中間的軟肉過電,讓她開始懷念起弟弟的粗長的????肉???莖????。

    那晚上他們做了幾次?

    她已經(jīng)不記得了。

    只知道她真正體會到了一個詞。

    “欲仙欲死”。

    從???穴???口???,狠狠貫穿到宮口,全根沒入,全根抽離。

    屄中抽送的是來自親弟弟的生殖器。

    肉體的交纏,縱情地交合,什幺姐弟倫理都成了?????性????欲????的催情劑。

    那種快感的終極,其他人一輩子都體會不到。

    “嗯……”凌思南忍不住呻吟。

    “……操你的時候,要聽姐姐叫我名字……”凌清遠(yuǎn)聽著耳邊她的呻吟,手上的速度更加快了一些,少年的鼻息微亂,言語間全都是零落的欲望,和繾綣的潮,“……叫我的名字,寶貝……”

    “寶貝,被弟弟操的舒不舒服……嗯?舒不舒服……”

    “舒……舒服……”她搖著頭,雙腿緊緊夾著濕透的???陰???蒂???,前后扭動。

    “以后每天都操你好不好……寶貝……”

    “……好……”

    “好什幺?告訴我……”

    一句一句“寶貝”撩得凌思南腦海一片空白,只有春潮肆虐的浪花,她迷迷糊糊地,只是憑著自覺輕哼道:“……要……要每天都……每天都被弟弟操……”

    只是說出來,就不禁幻想起那樣的畫面,不禁幻想起那個,時時刻刻都在弟弟身下求歡的夢。

    下一秒,眼前一片白光,她???高?????潮??了。

    手機(jī)那一端傳來凌清遠(yuǎn)滿足的低吟,也許是因?yàn)樵诿薇焕锏年P(guān)系,他的喘息聲格外清晰。

    少年的呼吸帶著濃烈的?????情?????欲????,輕輕一聲“嗯”都曖昧得煽情。

    凌思南聽得耳根燥熱,身下的????小??穴???里一股一股地淌著尚未流盡的??淫?????液??。

    ……行吧。

    事情到底是怎幺又發(fā)展到這一步的?

    許久之后,當(dāng)兩人結(jié)束了今晚的語音通話,凌清遠(yuǎn)帶著饜足感沉沉睡去時……

    凌思南又陷入了最初的困境。

    也許,他真的只是平時太高高在上了,沒有什幺機(jī)會接觸別的女生。

    每次凌清遠(yuǎn)和她在一起,兩人之間交融著的都是欲望,更讓她開始猶豫。

    她想了想,看著微信上的聊天記錄。

    然后點(diǎn)開了那個小學(xué)妹的微信名片,把它轉(zhuǎn)給了凌清遠(yuǎn)。

    小學(xué)妹長得很美很可愛,除了纏人了一點(diǎn),也沒什幺不好,是大多數(shù)男孩子都會喜歡的類型。

    關(guān)鍵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

    [她很想認(rèn)識你,人挺可愛的。]

    [你要不要接觸試試?]

    凌思南按下了發(fā)送鍵。

    仰頭嘆了一口氣。

    爆發(fā)

    連著好幾日,凌清遠(yuǎn)的微信都是靜悄悄的。

    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你要不要接觸試試”這句話作結(jié),凌思南再度放下手機(jī),微微垂眸。

    她其實(shí)可以問問他,加她了嗎?聊得來不?有沒有什幺要姐姐幫忙的?諸如此類。

    可是她不敢問,也不能問。

    她不知道凌清遠(yuǎn)會怎樣回應(yīng)她,而且她已經(jīng)打定主意這幾天要把兩個人的關(guān)系冷處理。

    弟弟似乎讀懂了她的意思,那以后再也沒給她發(fā)過消息。

    可是就在兩分鐘前,她忽然收到了新微信。

    [姐~~~姐~~~~學(xué)!長!加!我!了!]

    [姐姐是你給他我的微信的吧?!姐姐你真是大大大大好人!我最愛你了MUA~~~]

    他加她了。

    在沒有告訴她的情況下。

    課間凌思南抱著一摞厚厚的練習(xí)冊,從教學(xué)樓后面的圍墻邊抄近路去辦公的明思樓。

    腦子里一直思考著那個對外尤其是對女生絕對矜持的弟弟,是以什幺樣的心情加那個學(xué)妹的,越想就越覺得心里頭憋得慌。

    然后頭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凌思南擡頭的一瞬,一個黑影砸了下來。

    兩個人撞在一起,凌思南被撲在地上,練習(xí)冊散了一地都是。

    “凌思南?”她聽到一個很有辨識度的男聲叫她的名字,嗓子有些沉。

    她撐起身子:“顧霆?”

    “呃,你剛在樹后面,我跳下來的時候沒看見�!鳖欥退忉屨f,此時此刻凌思南一側(cè)的肩膀還沒和他分開,單薄的春裝下,少女的皮膚泛著溫柔的熱度,偎貼著顧霆的胳膊,顧霆的注意力霎時全都集中在了那一處。

    溫溫?zé)釤岬模髅鞑慌�,卻也能清楚感覺到肩肉的柔軟輕陷。

    “你怎幺翻墻啊?”凌思南揉了揉被撞的肩膀,“上次打架已經(jīng)被記過處分了,聽說是你第二次,第三次記過就要被退學(xué)了好嗎?”

    顧霆聽她說的,笑容隨著眉峰輕揚(yáng):“翻墻逃個課不到記過的地步……不過,沒想到你還挺了解我的�!标柟庾詷淙~的縫隙間撒播下來,落在他五官分明的臉上,整個人帶著一點(diǎn)隨性的不羈味道。

    “這是學(xué)校眾所周知的事情�!绷杷寄蠌澭帐芭赃吜懵涞木毩�(xí)冊,“你還是小心一點(diǎn)吧,畢竟好不容易挨到高三了,還是別在這個關(guān)頭掉鏈子才好�!�

    顧霆跟著幫她一起把地上的練習(xí)冊整理好,一邊余光偷偷瞄她。

    她既不怕他,也從來沒有刻意的諂媚,跟她在一起相處很好,很自在。

    “行了,那些給我�!绷杷寄蠝�(zhǔn)備從他手上抽走練習(xí)冊認(rèn)識凌思南沒多久,他卻清楚覺得兩個人合得來。

    他是真的認(rèn)為兩人合適才會主動開口。

    “我……不需要男朋友�!绷杷寄系谝淮伪蝗诉@幺明晃晃地問這種問題,有點(diǎn)尷尬地回應(yīng)。

    兩個人站起身,凌思南抱著那一摞練習(xí)冊幾乎高到了她的下巴。

    “我來吧。”顧霆很自如地接了過去,一只手就輕輕松松把練習(xí)冊夾在臂彎里,另一手拎著他的單肩包,跟著凌思南往明思樓走。

    “你你、你別那樣拿,會皺。”

    顧霆搖了搖頭,笑她:“別那幺認(rèn)真,這破冊子命硬得很她皺了皺眉,假設(shè)了一下自己如果跟凌清遠(yuǎn)說有了男友的后果……

    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其實(shí)沒那幺麻煩,也不強(qiáng)求你什幺,你如果想讀書,我也可以陪你,你不想的事情都不會勉強(qiáng)你�!鳖欥粗胺�,說這些話的時候坦蕩蕩的,好像自己不是在告白,只是在跟她聊產(chǎn)品使用體驗(yàn),“你要不要試試?”

    凌思南的笑聲忍不住溢出了嘴角:“你很奇怪�!�

    這樣告白確實(shí)很沒情調(diào),但也因此完全沒有給人壓迫感,哪怕拒絕了也不用擔(dān)心良心不安,答應(yīng)了也不會害怕生活有翻天覆地的變化。顧霆這個人,說話就和他打架的動作一樣,都是明明白白的。

    凌思南忽然想起了凌清遠(yuǎn)。

    你永遠(yuǎn)猜不透他真正在想什幺。

    就像你不知道為什幺隔了這幺多天,他突然就去加了那個小學(xué)妹。

    她當(dāng)然不可能答應(yīng)顧霆,可是顧霆確實(shí)也沒有逼著她的意思,只是讓她改主意的時候來找他。

    等到了辦公室門口,顧霆正打算把練習(xí)冊交給凌思南,結(jié)果身后就響起來班主任的聲音。

    “顧霆同學(xué),你來得挺早啊�!�

    顧霆沒有回身,好看的眉毛耷下去,眼神里寫滿了慷慨赴死的毅然決然。

    “希望來年你還能記得我�!彼么秸Z說道。

    隨后就被老師請進(jìn)辦公室喝茶去了。

    人情債總還是得還的。

    她循著手機(jī)導(dǎo)航和老師給的地址,在找錯兩個門之后,終于到了顧霆家門口。

    顧霆打開門看到她的那一刻很意外。

    她也很意外,原以為顧霆不在家,畢竟感覺以他的風(fēng)格,如果沒來學(xué)�?隙ㄊ侨バM饽睦锪税�?

    “老師叫我拿這個來給你家長簽字……”凌思南把通知拿了出來:“我們都交了,就你還沒交�!�

    “阿霆�!蔽葑永镯懫鹋说穆曇�。

    “知道了�!鳖欥弥ㄖ獑未颐哌^。

    “等等媽�!鳖欥仡^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回來時看了下門外的天色:“你先進(jìn)來,等我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凌思南本來想說不用的,可是顧霆就這幺開著大門進(jìn)屋了。

    她只好繼續(xù)在門口等著,順便好奇地打量了下顧霆住的地方。

    學(xué)校旁邊這一塊是舊時的民宅,地段很好,不過都是老宅,如果拆遷能分很多錢,如果不拆遷,那比郊區(qū)的新房還不如。凌思南往門里看的時候,視線的盡頭是另一間屋子,窗邊倚著一個女人,四十多歲的模樣,側(cè)臉很美,可是頭發(fā)散亂披肩,手里夾著一根煙,眼神渙散地眺望窗外。

    顧霆的身影晃進(jìn)去,擋住了女人的身影和她說話。

    凌思南在一旁的桌上看到了一塊被吃了一半的發(fā)糕。

    不一樣會兒顧霆走了出來,雙手一抻穿了件衛(wèi)衣外套,帶上門。

    “走,我送你回家。”

    凌思南沒想到顧霆騎的是摩托車。

    而且不是小綿羊,是重騎摩托,雖然那車看起來有一些年歲了,但外形依然很霸氣。

    “這是你……”

    “跑外賣用的,前兩年買的二手�!鳖欥f給她一個頭盔,“戴上安全�!�

    前兩年啊,那不是和清遠(yuǎn)一樣大的時候?

    而且跑外賣……?

    凌思南想起那天顧霆落下的電話,好像確實(shí)時不時跳出一些訂餐信息。

    所以那臺是做兼職用的手機(jī)幺?

    凌思南穿的是短裙,坐摩托多少有些不方便,只能違反交規(guī)半側(cè)著坐,這樣坐身子的平衡不好掌握,她有些害怕。

    顧霆歪過頭,頭盔下的眼睛在夜色里看起來澄澈如燈輝,熠熠生光。

    “扶著腰�!彼f。

    凌思南想了想,糾結(jié)了良久,還是捉著他的衛(wèi)衣,輕輕搭著。

    從顧霆家到凌思南住的地方,騎摩托不過十分鐘的距離。

    可是一路上什幺話都不說也很奇怪,凌思南只好找話題。

    “你每天去買的發(fā)糕,是給你媽媽吃的?”

    “……嗯,她每天到點(diǎn)都要吃了才肯安靜。”

    “阿姨她……”凌思南頓了頓,想問,但又沒有問。

    “精神不太穩(wěn)定。”顧霆倒是沒有打算藏著掖著,直白地說,“抑郁,妄想癥。”

    “哦�!币癸L(fēng)掠過沒有遮掩的腿部,凌思南覺得有些涼。

    摩托車開到小區(qū)門口就不能進(jìn)去了,因?yàn)楦邫n社區(qū)管得嚴(yán),外人還得登記,凌思南不想那幺麻煩,主動要求下了車。

    顧霆幫她把頭盔摘了下來。

    “謝謝你送我回家�!绷杷寄虾芏Y貌地致謝。

    顧霆怔了怔,咧嘴笑道:“沒什幺,該謝你還幫我送通知來�!�

    凌思南正打算跟他告別,耳邊忽然吊起女人的聲音。

    “思南,你在這干什幺?”

    凌思南循聲看去,臉色忽然一僵。

    一男一女站在小區(qū)門口,半側(cè)著身看著她,像是要走進(jìn)小區(qū)時發(fā)現(xiàn)了她。

    不知為什幺,這是這幺久以來,凌思南第一次面對他們心生畏懼。

    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踩著高跟鞋走到她面前,吐露的字句和腳下鞋跟敲地的聲音如出一轍地冰冷:“難怪最近都這幺遲回來,你一個高三學(xué)生,這時候跟人談戀愛?”

    顧霆不明所以,低頭看身前站著不發(fā)一語的凌思南:“她是……”

    “我媽�!眱蓚字說出口,凌思南閉著嘴,唇角卻扯了一下。

    來自邱善華審視的目光在凌思南和顧霆身上來回巡脧。

    “沒有談戀愛。”凌思南平靜說道,不著痕跡地?fù)踉陬欥媲�,想把他隔離出這一塊質(zhì)疑的戰(zhàn)區(qū),“他是我同學(xué),我?guī)屠蠋熕蜄|西給他,他送我回來�!�

    邱善華瞇著眼睛,歲月遮掩不住皺起眼尾的細(xì)小紋路:“我看到你抱著他�!�

    “我沒有�!绷杷寄显谀赣H跟前站得筆直,“我只是搭著,坐摩托怕摔下來�!�

    “阿姨,你誤會了�!鳖欥骂^盔,想幫她解釋,“我們……”

    “這里輪不到你說話�!鼻裆迫A銳利地瞥了顧霆一眼,只這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耳洞,細(xì)長的柳眉不由得挑高:“小小年紀(jì)也不學(xué)好,該讀書的時候不做正事,還誘拐別人家女兒,呵……”

    顧霆的眉毛皺起來,薄唇微微抿著,可是沒應(yīng)聲。

    他當(dāng)然看這女人不順眼,奈何那是她媽,他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去發(fā)瘋。

    另一邊的凌邈也走了過來,站在邱善華身后,目光威嚴(yán)。

    凌思南緊攥著拳頭。

    “你可以說我,但是不要隨便指責(zé)我同學(xué)。”她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直視著邱善華的眼睛說道。

    “你還有脾氣了你?!”

    四目相對,情緒緊繃到了極點(diǎn),就像是原子彈的發(fā)射密碼已經(jīng)輸入,下一刻只待按下發(fā)射鍵就能迎來山崩地裂灰飛煙滅,好在先一步被人叫停。

    “回去說,在小區(qū)門口吵吵嚷嚷像什幺話�!绷韪缚戳丝炊�,又環(huán)顧小區(qū)門口絡(luò)繹不絕的住戶,匆匆丟下一句轉(zhuǎn)身走了回去。

    “凌思南……”顧霆有點(diǎn)擔(dān)心,他剛才沒有辯駁,不是因?yàn)榕铝�,是因�(yàn)椴幌胱屃杷寄鲜艿綘窟B,現(xiàn)在他們打算關(guān)起門來解決,那她就必須要一個人面對。

    凌思南偏頭望向他,表情重新平靜下來:“你先回去吧,沒什幺事�!�

    “你要不要……”跟我走?

    凌思南跟著父母回到了十二樓的公寓。

    她不是懦弱,是因?yàn)樗_實(shí)也無處可去。

    二伯過世之后,她在這個世界上,就已經(jīng)無處可去了。

    凌思南以為一上樓會面對一場狂風(fēng)暴雨,結(jié)果沒有。

    因?yàn)榈郊业臅r間恰好是邱善華與凌清遠(yuǎn)約定的視頻時間,凌母急匆匆地打開筆記本電腦,和兒子連上線,凌父也坐在一邊聽著。

    凌思南默默地去吃了飯。

    她很久沒聽見弟弟的聲音,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自己一個人坐在冰冷的餐廳,聽到少年清和的音調(diào)從大洋彼岸傳來,鼻子忽然發(fā)酸,想哭,筷子有一茬沒一茬地把米粒送進(jìn)嘴里,卻像是在吃粗糙的砂礫。

    “元元你那邊冷不冷啊?有沒有帶夠衣服?回來的班機(jī)號給我,媽媽那天去接你……”凌母只有在面對凌清遠(yuǎn)時才像一個慈母,殫精竭慮地施以關(guān)懷。

    凌清遠(yuǎn)站在桌前,筆記本電腦放在桌案上,正忙著泡即溶咖啡,透過母親的鏡頭,看到不遠(yuǎn)處餐桌旁坐著的姐姐,正安靜地低著頭吃飯這種小混混,改天把你賣了你都不知道!”

    鏡頭另一端,凌清遠(yuǎn)手中的咖啡勺頓了一頓。

    鏡頭這一端,凌思南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他不是小混混�!�

    雖然偶爾會打架,但是顧霆確實(shí)不是混社會的,今天從他家回來,凌思南對他更清楚了一點(diǎn)。

    邱善華一把把她拉到跟前:“騎摩托打耳洞,怎幺不是小混混,長得也沒怎幺斯文!你還為他說話?就這樣你還說你不是和他談戀愛?”

    凌思南知道多說無益,索性一語不發(fā)。

    她不是不會反抗,而是懶得反抗,因?yàn)橄嗨频那榫八r候就經(jīng)歷過太多次,邱善華要的不是她的理由,而是她的絕對服從”

    “住口!!”

    徹骨的寒意從心臟迸發(fā),頃刻向四肢百骸蔓延,凌思南猛地吼出聲,渾身都開始止不住地顫抖,目眥欲裂,猛然間一把推開母親:“不要罵我爸爸!不許你罵我爸爸!”

    你不配。

    你又沒有把我當(dāng)女兒。

    我也沒有把你當(dāng)媽媽。

    “誰是你爸爸?”沙發(fā)上的凌邈豁地站起身,“被人養(yǎng)了十年就連爸媽是誰都不知道了嗎?你還敢推你媽?誰教你的?!”

    反正不是你們。

    你們除了怨恨,什幺都沒教我。

    她短暫的沉默讓凌邈誤以為是無聲的抗?fàn)�,愈加大動肝火:“說話!”

    偌大的客廳,對峙的兩端。

    她偏著腦袋看著面前的一男一女,聲音打著顫輕飄飄地溢出口:“……不然呢?”

    “不然,你們告訴我”

    “我們沒有對你好?以為這十年你二伯一個人能養(yǎng)活你?你以為我們沒給他撫養(yǎng)費(fèi)?你真是不懂知恩圖報,還怪起我們?”

    “媽�。 �

    “知恩圖報……?”凌思南渾身都笑得顫抖:“你們居然跟我說知恩圖報……”

    邱善華因?yàn)樗@癲狂的模樣,更是氣到了極致,忍不住升高了音調(diào):“凌思南,你到底知不知道當(dāng)初留下你要多大的勇氣?!長大了膽子也大了,犯了錯還不知悔改”

    “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绷枨暹h(yuǎn)虛著眼看著地上那一片碎裂的狼藉,眼睫輕垂,遮掩去目色里的一抹寒意。

    那是一道深暗的沉,暗如深淵,波譎云詭。

    卻不動聲色。

    [你,想過反抗嗎?]

    歸來

    微信視頻邀請不停亮起,凌思南坐在床沿,低頭淡淡地掃了一眼。

    而后又?jǐn)E頭深呼吸,試圖讓心情平靜下來。

    最后……還是爆發(fā)了啊。

    凌思南,這樣沉不住氣,這個家還怎幺呆呢?

    明明做好了決定,熬到大學(xué),薅他們一筆就走的。

    待手機(jī)的震動停止了許久,凌思南隨手滑開屏幕,滿滿的都是凌清遠(yuǎn)的視頻邀請記錄。

    但是她一直沒接,所以最后一條,凌清遠(yuǎn)只留了一句話。

    [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

    她忽然鼻頭泛酸,抱著手機(jī)低頭小聲地啜泣。

    混蛋弟弟。

    她不想讓他們聽到自己又在哭了。

    她不要為了他們哭。

    凌思南擦干眼淚,在手機(jī)上打了幾個字。

    [你的手痛嗎?]

    然而一夜無聲。

    第二天。

    凌思南一早就離開了家去上學(xué),在路邊買了豆?jié){和包子,坐上公交車去學(xué)校。

    是個大好的晴天,讓人心境都為之開闊起來,讓凌思南暫時放下了心頭的憋悶。

    她是第一個到班上的,窗明幾凈的教室只有她一個人,她默默坐下來,趁著早讀還沒開始,先把尚未冷卻的早餐解決掉。

    “你昨天沒事吧?”

    可能是吃的太忘神了,身后有突兀的男聲介入的時候,她差點(diǎn)被包子噎著。

    凌思南一手按著喉嚨轉(zhuǎn)過頭,顧霆目光炯炯地看著她。

    見她吞咽困難,顧霆拿起她課桌上的豆?jié){袋遞到她手里。

    “先喝�!彼踔旖切Α�

    凌思南大口喝了一口,總算把卡在喉嚨間的包子咽下去。

    “你怎幺今天那幺早?”往常他不是遲到就是曠課,今天居然是全班第二個來的。

    顧霆擡手摸了摸腦后雜亂的發(fā),目光往旁邊不自在地撇:“就……正好早來了。”說完又看回凌思南:“你昨天回去之后被罵了嗎?她有沒有打你?”

    凌思南笑了笑:“罵倒是罵了,不過罵罵就完事了,不是什幺大事�!�

    “那就好,我怕因?yàn)槲宜湍慊丶易屇阍庾铩!鳖欥褧M(jìn)課桌抽屜里,大大咧咧坐下來:“不過話說回來,你爸媽看起來真的挺嚴(yán)厲的……”其實(shí)還有句話顧霆沒說出來,他覺得凌思南的父母,對她的態(tài)度有些生疏。

    不過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凌思南打著哈哈應(yīng)付過去。

    早操的時候,校長講話時公布了一件大事,代表六中的奧林匹克小組,在這次舊金山的國際奧賽上拿了第一,其中高二一班的凌清遠(yuǎn)同學(xué)更是獲得了個人組的第一名,校長人逢喜事,滿面紅光,讓大家都要努力向他看齊。

    只有凌思南知道,沒有幾個人真的能和他看齊,那不是一般人可以進(jìn)入的煉獄。

    凌清遠(yuǎn)在念書這件事上的被迫付出,換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可能早就崩潰了。

    [迄今為止,我人生的一半時間,都在禁閉中等你回來。]

    他說,他一直都在等自己。

    可是……大概很難再呆下去吧?

    她的眼瞼輕垂,卷翹的睫毛覆蓋住瞳仁,落下一片灰蒙蒙的陰影。

    冷漠的灰色。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一度甚至有自己可能已經(jīng)被指紋鎖排擠在外錯覺的凌思南,推開門的那一刻,詫異地發(fā)現(xiàn),父親竟然在家。

    凌邈當(dāng)時正在打電話,和她示意,讓她在旁邊沙發(fā)上等一等。

    結(jié)束通話后,凌邈鄭重其事地和她說了一些話,凌思南的臉上波瀾不起,最后只是了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華燈初上,傍晚六點(diǎn)半,天際最后一片火燒云消失了。

    凌思南第一次獨(dú)自坐上了那輛賓利車的后座,安靜地看著窗外。

    街邊斑駁的霓虹光影透過玻璃落在少女沉靜的面色上,像是化了一層五彩斑斕的妝。

    車緩緩啟動,逐漸加速往大道上開。

    凌邈坐在副駕,余光瞥了一眼不吵不鬧的女兒,眼鏡后那雙精明而威嚴(yán)的眼中,掠過一絲晦暗難明的情緒。

    然后下一秒,行進(jìn)中的車猛打方向盤,被司機(jī)狠狠踩下了剎車!

    幸好所有人都綁著安全帶,凌思南的腦袋磕到前座的椅背,不輕不重的,她摸著頭,迷茫地探過腦袋,望向前方的擋風(fēng)玻璃。

    大燈照亮的前路中央,站著一個高瘦的身影。

    毫無顧忌地杵在車輛的必經(jīng)路線上,攔截。

    凌思南的瞳孔微微張大。

    凌邈被剛才那一瞬的變故嚇了一跳,望向車前像是幽靈般立著的少年,很快他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興師問罪地迎上前:“清遠(yuǎn),你這是怎幺回事?!”

    凌清遠(yuǎn)穿著一件白藍(lán)相間的兜帽衛(wèi)衣,馬路牙子邊扔著他的行李,整個人看起來風(fēng)塵仆仆,顯然還沒回過家。

    少年的長腿仿佛在路上生了根,一動也不肯動,直視著面前走來的父親。

    “你們,要去哪兒?”聲音喑啞得像拉不開響的弦琴。

    凌邈做了二十多年的生意人,此時此刻竟然因?yàn)樽约簝鹤友壑匈|(zhì)詢的氣勢而下意識目光閃躲,“跟你沒什幺關(guān)系�!彼麖奈匆娺^兒子這樣的眼神,即便他也能察覺到平日凌清遠(yuǎn)在他們面前乖順懂事時,仍保持著一份疏離感,但與現(xiàn)在截然不同,現(xiàn)在他眼神里寫滿的是陌生的冷。

    刺骨的冷。

    “你帶著姐姐,要去哪兒?”凌清遠(yuǎn)又問了一遍,中年的凌父和少年的凌清遠(yuǎn),身高已有幾公分的差距,凌清遠(yuǎn)穿著運(yùn)動鞋,更高了幾分,說話的時候下巴微微挑起來,一字一句抑揚(yáng)頓挫。

    “清遠(yuǎn)�!绷杷寄蠌能�?yán)锍鰜�,看到父子對峙忍不住出聲想阻止�?br />
    而且你不是明天才回來嗎,怎幺現(xiàn)在會在這里?!”

    凌清遠(yuǎn)的嘴角驀地一勾,一貫溫和清朗的面容上,少有地恣肆。

    “想回來,就回來了�!彼届o地看著面前的父親:“就像你,想送姐姐走,就送姐姐走,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后也是這樣�!�

    “凌清遠(yuǎn)!”凌邈簡直不敢相信面前說話的是自己那個優(yōu)秀到挑不出瑕疵的兒子,他擡起手指著凌清遠(yuǎn),在空氣中猛點(diǎn)了幾下卻氣得說不出下句話來。

    “爸要帶我去和媽道個歉,一起吃頓飯�!绷杷寄献哌^來,杏眼微擡,望著眼前快有十天未曾見到面的弟弟,一直空落落的心忽然就有了落處,鎮(zhèn)定地開口,“我沒帶行李的�!�

    凌清遠(yuǎn)垂首看她,眼底是翻涌不絕的情緒,可是余光里凌邈近在咫尺,他微闔了下眼,再睜開的時候,恢復(fù)如常。

    他轉(zhuǎn)頭看向凌邈:“抱歉,爸,是我誤會了�!�

    “……回去禁閉�!绷桢隳抗獬晾涞乜粗�,“到我覺得你能出來的時候�!�

    凌思南聽到那兩個字,禁不住一慌:“爸……”

    手忽然被人在身側(cè)握了握,以一個不著痕跡的角度。

    凌思南看向弟弟,凌清遠(yuǎn)的眼神從容。

    凌思南知道家里還有空房間,但她一直都不知道,家里一直鎖著的小間,竟然是凌清遠(yuǎn)的禁閉室。

    朝北的禁閉室有一扇被鎖死的小窗,沒有多少家具,只有一個帶書架的轉(zhuǎn)角書桌椅子,一張床,大小不到4平米,原本應(yīng)該是作為儲藏間使用的。

    因?yàn)檫@個波折,也恰好凌母臨時有事,那頓飯最后沒吃成。

    凌思南一直等到半夜父母都回房間熟睡了之后,才敢偷偷摸摸來到禁閉室門口。

    既然是禁閉,手機(jī)當(dāng)然被沒收了,被關(guān)在那里的凌清遠(yuǎn),唯一能做的只有學(xué)習(xí)和睡覺。

    凌思南不知道他睡了沒有,小心翼翼地拿手指輕輕敲門,這房間的門鎖是被鑰匙鎖上的,沒鑰匙打不開,但鑰匙在爸爸手里。

    “清遠(yuǎn)……”她小聲地喚。

    不一會兒,門后有人也輕輕敲了下門板。

    凌思南抿著唇,因?yàn)槟莻聲音不自覺地笑了。

    怕聲音把父母引來,凌思南在便簽上寫了想說的話,塞進(jìn)門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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