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男一:唱得好無聊,還是老公好玩]
就在秦一隅剛想抓住他說話的時候,直播房間的門突然打開,工作人員告訴他們現(xiàn)在要去后臺準備上場了。
于是他們整裝出發(fā),離開直播間時,嚴霽再一次確認了汪琦那邊的情況,發(fā)現(xiàn)事情比想象中還要麻煩。
“所有的渠道都卡死了,汪琦也被警告了�!�
為了不讓南乙自責,嚴霽只說了個大概,并沒有告訴他汪琦有可能會因此丟掉工作。
汪琦也不讓他說。
現(xiàn)在進行的這場live淘汰賽是他們最后的“安全屋”,結(jié)束之后,陳善弘遲早會找南乙算從他那兒逃跑的賬,甚至會發(fā)現(xiàn)他的計劃,因為現(xiàn)在零零散散的信息交付給各方媒體,就不再密不透風,遲早會暴露。
如果不能直接曝光蔣正和陳善弘的交易,也要從別的地方下手,借著直播宣之于眾,有了熱度和關(guān)注,才不會被無聲無息地解決掉。
這是他們絕對不能錯過的機會。
南乙陷入沉思之中。
四人來到后臺,這里還能聽到舞臺上主持人和無落幾人的聲音,很清晰。
臺下,無序角落樂迷的呼聲非常大,喊誰的都有,唯獨沒有秦一隅,他們的尖叫壓過了主持人的聲音,但南乙還是很清楚地聽到他說,無落的票數(shù)將會和恒星時刻一起,在所有演出結(jié)束后宣布。
他已經(jīng)懶得去計算分數(shù)了,這場比賽的勝負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讓我們再次把掌聲送給無序角落!”
一線之隔的后臺,秦一隅聽著這個已經(jīng)和自己無關(guān)的樂隊名,很沉默。忽然,他感覺手背被碰了碰。一回頭,他對上南乙的雙眼。
“你會覺得可惜嗎?”
秦一隅嘴角勾起些許笑意,撥了撥他的頭發(fā):“為什么這么問?”
如果沒有那些變故,站在舞臺最中心,和許司、大成他們唱這首歌的人,應(yīng)該是他,而不是一個被千挑萬選的替代品。
“因為這是你的歌�!蹦弦叶ǘǖ赝�
他的歌,他的心血,現(xiàn)在全部拱手他人。整首歌真正的靈魂被邊緣成一位無關(guān)群眾。南乙想,或許是他太錙銖必較,不夠大度,在他心里,所有屬于秦一隅的東西都該還給他才對。
“這樣的歌,只要我想寫,還能寫一沓�!�
秦一隅抬手,輕輕撫摸著南乙的眉釘,靠到他耳邊輕聲說:“但我現(xiàn)在是你的吉他手,你的男朋友,所以更想唱你寫的歌。”
南乙望著現(xiàn)在的秦一隅,覺得他變了許多,但又好像還是當初那個不害怕稱自己“舉世無雙”的男孩兒。
他握住了秦一隅的手,眼神很亮:“知道我為什么不同意用這首歌的時間去直播曝光嗎?”
秦一隅沒想到他會忽然說這些,愣了一秒。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是我唯一不想被仇恨沾染的東西。
他只想好好唱完,彈完最后一個音符。
耳機里傳來攝影組的聲音,和節(jié)拍器交錯。
[所有機位準備就緒恒刻可以上場了!]
秦一隅了然于心,捏了捏南乙的臉頰,認真地沖他打了[謝謝],沒有故意搞錯。
主持人也開始了報幕:“下面,讓我們掌聲歡迎本場live的最后一支樂隊,他們是恒星時刻!”
舞臺一片黑暗,他牽著南乙的手腕來到兩架立麥之前,看著南乙背好琴站定。嚴霽和遲之陽也各就位,來到布置好的鍵盤和架子鼓前。
臺下的樂迷似乎憋了很久,僅僅是看到幾個人影,就忍不住起齊聲大喊“恒刻!恒刻……”,直到舞臺的屏幕和觀眾池頭頂?shù)木薮蟊镣瑫r出現(xiàn)文字。
背景仍是一片黑暗,但在黑屏中,一個接著一個的單詞滾動出現(xiàn),同時出現(xiàn)的,是冰冷的、毫無情感的人工智能語音,播報著這些看似無規(guī)律的單詞。
【Laa(空缺)】
【Iceberg(冰山)】
【Obsession(癡迷)】
【Numb(麻木)】
【Homicide(謀殺)】
【Ephemeral(轉(zhuǎn)瞬即逝)】
【Abyss(深淵)】
【Revenge(報復)】
【Trauma(創(chuàng)傷)】
播報完畢,滾動停止。一束光落在嚴霽的身上,他低著頭,單手彈奏著鍵盤。緊隨機械語音而來的,是冰冷的電子合成器音色,一個個音符孤立出現(xiàn),如同融化后落下的冰水,滴在地上。
這些散發(fā)著白色微光的印刷體單詞,在合成器迷離而充滿寒意的電子浪潮里,漸強、減弱,忽然放大,大到白色淹沒了屏幕上所有的黑色。
轉(zhuǎn)換之下,所有屏幕都被白茫茫的雪充斥,舞臺背景屏出現(xiàn)被雪覆蓋的大片針葉林,鏡頭拉遠。舞臺燈光仍未全部亮起,但四人的身影都被雪色剪裁出來,輪廓清晰。
壓著幾個交錯的電子音,天花板屏幕的雪地上,幾滴鮮紅的血落下來,一邊滴落,一邊向前,一直延伸到舞臺上的背景屏幕。
落下的血變得密集,越來越多,最后幾乎落下猩紅的一整片。一只凍得青白的手出現(xiàn),修長的手指伸出來,在那灘血跡里寫下兩個字。
【幻音】
血順著他的指尖往下淌,落在地上。
鼓點出現(xiàn),壓著三滴落下來的血。鏡頭落回血滴,方才的字消失不見,仿佛是一場幻覺。
啪嗒。又是新的一滴。
四滴,一行,一個單詞。
【LOVE】
僅僅一個開場,就將恒刻獨特的風格展露無余。臺下的樂迷越是狂熱尖叫,越發(fā)將編曲前奏襯得冷漠空寂。
銀白色的燈光落下來,將遲之陽的白發(fā)照得愈發(fā)透明。在這首歌里,他的打法和之前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不是極盡力量的外放,而是收著的,極其精準,極其克制,每一個鼓點節(jié)奏都仿佛規(guī)律的數(shù)字信號,穩(wěn)定而冷峻。
貝斯出現(xiàn)的瞬間,低音透過音箱,皮鞭一樣,一下一下重重地打在眾人心頭。
干冰像雪氣一樣泛濫開來,蔓延了整個舞臺,這里仿佛不再是熱火朝天的livehouse,而是被大雪覆蓋的死寂之地。
剩下的兩盞頂燈也亮起,照亮了恒星時刻的兩名主唱。
秦一隅的發(fā)色不再是原生的深棕,而是一種微妙的介于橙色和棕色之間的色彩,被燈光照得通透,發(fā)絲泛出金色的光芒,但明度并沒有很高,相反,是很暗的橘棕色,透出蕭條和頹廢。
而站在他左邊的南乙,大面積仍然是墨一樣的黑發(fā),但挑染了同樣的顏色,就好像被秦一隅的色彩沾染了似的。
他們跟隨著律動擺動著,如同一場黑白默片中,被跳幀剪進去的暖色日落畫面,突兀又迷幻。
南乙背著銀白色的電貝斯,身穿一件簡單的白色一字領(lǐng)針織衫,鎖骨露出,腰線在背光下若隱若現(xiàn)。
他微微抬起下巴,唱出主歌第一句,貝斯弦上彈撥的手指戴著吉他弦纏繞的戒指,閃爍著微光。
【在絕望的廢墟
你像絞刑架一樣堅硬】
秦一隅用低沉的氣聲墊在他身后,兩種截然不同的音色交織出一種微妙的拉扯感。編曲在工整之中透著一種很深的張力,仿佛有什么亟待爆發(fā)。
【掐住脖頸
鑿開曲徑】
唱著,南乙轉(zhuǎn)過身,面對秦一隅的方向,抬起一只手,指尖抵在喉嚨。
臺下爆發(fā)出驚聲尖叫,穿插在其中,竟然毫無違和感,如同懸疑片里受害者恰如其分的驚惶。
雪白的指尖貼著喉結(jié),向下,再向下,直到滑至心口的位置,戳了戳墜在胸前的紅色撥片,那顆小小的外置心臟。
【挖去我的心
植進你身體
兩顆心臟算什么獵奇】
南乙的嘴角勾起一絲很薄的笑意,比起愉悅,更像是一種隱晦的邀請。隨著貝斯的節(jié)奏,他擺動著肢體,頭向后仰,克制中壓抑著一種濃烈的欲望,藏在繃緊的皮膚和肌肉之下。
在合成器與一擊重鼓交錯的瞬間,南乙低頭回正,一雙鋒利如野生動物的眼直視前方。
【我們是沾滿眼淚的情色電影
剪輯錯幀的命運】
第100章
默劇幻音
這種冷峻而迷幻的風格,在整場live淘汰賽的七支樂隊中獨樹一幟,甚至放在恒刻寥寥無幾的歌里,也是頭一份的。
由于他們當時來不及和其他樂隊一起參與彩排,很多樂隊都并沒有提前看到恒刻的演出,因此現(xiàn)在坐在觀戰(zhàn)室的他們,都對這場壓臺演出表現(xiàn)出最真實的震撼。
“我好喜歡這個歌詞�!眻�(zhí)生直播間里,倪遲相當投入地盯著屏幕,“雖然我一直知道南乙的貝斯很牛,但是這次又不太一樣,有點像他海選那場《獅心》,整首歌完全是貝斯主導的,很強勢�!�
一旁的尼克也不住地點頭:“啊這個貝斯,彈得太勾人了,有種迷人的大反派的氛圍,我愛后朋,后朋萬歲!”
芮游也很贊同:“編曲也很有巧思,鼓越克制,貝斯那種陰郁的氣質(zhì)就被烘托得越明顯,合成器的音色層層疊疊的,加上這個歌詞,很適合做電影配樂�!�
倪遲越聽越喜歡,感嘆道:“這歌太南乙了,就像上一首一樣,每句歌詞都寫著某個人的名字�!�
[你吃你這張嘴是真的一點也不收斂啊]
[感覺南乙和秦一隅都是非常有個人特色的樂手,所以寫出來的歌都是特別有個人氣質(zhì)的]
[執(zhí)生什么時候能和恒刻一起合作�。『闷诖齗
舞臺上,唱完主歌最后一句的南乙轉(zhuǎn)身離開立麥,來到銀色的架子鼓前和鼓合奏。
這時候大家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白色針織衫的背后竟然是半鏤空的設(shè)計,織線被許多根銀色蛇骨鏈替換,一條條排下來,從肩胛骨到被細皮帶纏緊的腰,隨著律動和演奏,閃閃發(fā)光,背肌線條隱約可見。
[冷臉魅魔就是最絕的……]
[給南乙穿這件衣服的服裝師你配享太廟��!]
[臥槽真的要被貝斯手釣死了!能想象某魚在后臺把手從蛇骨鏈的縫隙伸進去的畫面了……]
[711你吃得太好了]
鼓手則穿著一件暗紫色緞面深V襯衫,胸口疊戴著粗細不一的幾條銀色古巴鏈,左耳戴了一顆大溪地黑珍珠耳墜。他的頭發(fā)長長不少,重新漂染過,這次被燙卷,長的那一撮也是卷的,沒編辮子,只是隨意地搭在肩上。
[這一場的咩有種開過葷的澀感……]
[天哪怎么會有戴珍珠耳環(huán)還這么好看的男生]
一整個主歌遲之陽都垂著頭,閉眼敲鼓,直到南乙過來,才仰起臉,睜眼沖他笑了一下,白發(fā)晃眼。
鍵盤的后面,嚴霽戴著銀絲眼鏡,穿著全套深灰色真空西裝,脖子上是和遲之陽同款的古巴鏈,區(qū)別在于他的更長,墜在胸口,隨著他彈琴的動作輕輕晃動著,如同絞刑架上懸掛的繩索。
[全世界最適合穿西服的男人出現(xiàn)了!]
[男人都有機會當?shù)�,但不是所有男人都能成為Daddy]
[天氣組商量好了一起穿深V造福群眾是吧]
[媽呀這太平洋寬肩,這胸肌,健身狂魔不是吹的]
主歌結(jié)束的瞬間,在精準排布的鼓點中,遲之陽高抬起右手,狠狠砸向強音镲,就像一記重拳砸向車窗,而嚴霽的合成器接續(xù)了幾個冷而脆的音色,如同破碎濺開的玻璃,落在雪中。
這一刻舞臺燈光從銀色變成一種很銳利的青藍,隨節(jié)奏滿場晃動,忽明忽暗,像是許多從天花板甩下來的繩索,試圖套住他們的脖頸。
在明滅的燈光中,秦一隅的臉被照亮。一張本就英俊得一目了然的臉,換了發(fā)色后,那股子亦正亦邪的氣質(zhì)被徹底帶了出來。
他裹了件黑色長款皮衣,豎起立領(lǐng)遮著脖頸,和聲的時候,他的雙手始終插在口袋里,變作主音時才抽出來,臺下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秦一隅雙手戴著銀色皮質(zhì)手套。
[qyy穿這身可以去演銀翼殺手了,有種仿真人的美感]
[仿真人里也會有神經(jīng)病嗎?]
[紅豆生南國,恒刻四男模]
[做恒刻的造型師簡直太幸福了,畢竟是四個披麻袋都好看的樂手]
在狂熱的呼喊聲中,秦一隅拉過立麥,在閃爍的燈光下,用慵懶低沉的音色唱出副歌。
【宇宙是一灘污泥
人生是在自毀中呼吸】
在這首歌里,秦一隅展現(xiàn)出一種有別于以往所有的內(nèi)斂,但他越冷靜,越松弛,越是給人一種神經(jīng)緊繃的壓迫感。
一個冷靜的瘋子。
【沒有意義
沒有覺醒
只有泡影
都是泡影】
過去他寫的歌大多數(shù)是朋克或Grunge,激進、憤怒、猛烈……他幾乎沒唱過后朋,但秦一隅在語感上有極高的天賦,用比平時更為低啞和干脆的咬字,將自己的嗓音化作樂器,完美地融入后朋的氛圍之中。
這讓所有人都看到了區(qū)別于過去的秦一隅,區(qū)別于無序角落時代的秦一隅。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直觀地讓所有人意識到:無落不可以失去秦一隅,反之卻完全可以。
而這種肅穆、晦澀,帶著寒冷殺戮氣質(zhì)的秦一隅,是被南乙的音樂一手塑造的。像一尊立于雪地的嶄新雕塑,每一處細節(jié)都印著戀人的指紋。
【你是默劇
我是默劇里的幻音】
“幻音”這兩個字出現(xiàn)的時候,背景出現(xiàn)了一個怪異又迷幻的音色,含混不清,疊了一個失真的回響。
觀戰(zhàn)室的禮音聽到后有些驚訝:“這個人聲切片插入得好妙,真的有幻聽的感覺�!�
另一個房間的倪遲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他耳朵很尖,挑了挑眉:“這個音色像遲之陽的聲音誒,是嚴老師做的切片嗎?”
而尤引的直播間里,穗穗問:“有沒有人記得恒刻抽到的塔羅牌是什么?”
彈幕很快給出答案,李歸看了一眼,道:“家人們說是藏匿誒�!�
“哦~”穗穗很快露出了然的表情,“那看來這首歌會有很多彩蛋�!�
舞臺上,秦一隅背后的屏幕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影,鏡頭向前推進,不斷靠近那片樹林,歌詞是冰冷機械的藍色手寫體,印刷在冰天雪地之間。
【長久頌吟:】
南乙彈著貝斯,從架子鼓繞回立麥前,接替秦一隅,唱出副歌的最后一句。
【“別離我而去�!薄�
歷經(jīng)6支樂隊的表演,臺下觀眾的腿腳都站到麻痹,精力早在之前的表演里耗盡,這是最后出場無可避免的弊端。加上節(jié)目組過早安排入場,戰(zhàn)線太長,在恒刻上場之前,許多觀眾就吵著想離開livehouse。
但在他們四人上場之后,一切都發(fā)生了改變。
這場近乎神游般冷酷的演出,奇跡般的榨取了所有人身體里殘存的荷爾蒙,臺上越漠然,臺下越狂熱,幾千名觀眾組成的浪潮在這一刻變成烈焰,共同完成這場冰火交織的表演。
在中間的間奏里,南乙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塊銀色貝斯撥片,彈奏的音色更為鋒利,像以往的表演一樣,他一腳踩上音箱,擺動著腰。
移動的直播鏡頭正好滑過他單腳踩著的音響前,巧合之造就出沖擊力極強的視角。
彈幕瞬間瘋狂。
[媽呀我感覺南乙正踩在我臉上彈貝斯……]
[這是真的主人……]
[這個鏡頭我瘋狂截屏,CB搞live直播就是最偉大的決定!]
主歌部分他改回之前的指彈,撥片被尖利牙齒咬住,橘棕色的一縷頭發(fā)落在臉側(cè)。
他望向秦一隅的方向,第二段主歌由秦一隅負責主音。
【在銀色的荒原
分食同一根罪惡的香煙】
秦一隅唱著,將立麥上的麥克風取下來,牽著手麥長長的黑線,走到南乙的面前。
兩人剛對上視線,南乙的嘴角就不禁勾起。他意識到這一點,低下頭注視琴弦,仍叼著撥片,單邊梨渦若隱若現(xiàn)。
臺下因為這一個對視爆發(fā)出驚人的尖叫。
秦一隅越靠越近,臉上的笑容有些漫不經(jīng)心。他面對南乙,側(cè)對舞臺,右手握著話筒,左手卻開始解領(lǐng)口的皮扣。因為戴著手套,這動作顯得緩慢,更像是一種調(diào)情。
【唇舌腥甜
靈魂噴濺】
扣子向下一個個解開,領(lǐng)口翻下來,長皮衣敞開,露出里面微透的黑色低領(lǐng)針織衫,和他紋著紋身的脖頸。
除此之外,還有他脖頸上纏著的choker。
直播鏡頭下,任何細枝末節(jié)都不會被粉絲放過。
[這個choker好澀……]
[頸鏈的材質(zhì)好特殊!]
[像不像南乙手里的貝斯弦……]
而看到這個頸鏈,南乙也仰起臉,眼神像鉤子一樣死咬著他的脖頸。
秦一隅伸出手,笑著替南乙撥了撥頭發(fā),手垂下來之后,在胸前虛空彈琴。
【和毒蝎交尾
與幽靈同眠
淪為涅墨西斯的同謀】
雪氣迷離的舞臺上,鼓點與合成器共同凝結(jié)出冰冷的浪潮。南乙的臺風也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不再只是漠然地矗立著,以一種看獵物的眼神看待臺下為他癡迷的觀眾。這一次,他姿態(tài)舒展,隨著鼓點猛地點頭,彎腰,又在新一波的浪潮里高舉起貝斯,薄薄的腰向后仰去。
性張力在肢體的變幻中達到極致。
著迷的不只是觀眾,主唱也始終望著貝斯手的身影。
【做浸透床單的酒神精神幻夢
捅入對準的彈孔】
唱著這一句,秦一隅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比出一個圓圈,瞄準般放在眼前,懶懶地笑著。
又是一段重復的副歌,只是歌詞有些細微的改變。臺下部分觀眾敏銳地發(fā)現(xiàn),屏幕上歌詞的字體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也出現(xiàn)了一些變化。
從機械的、工業(yè)化的印刷體,漸漸地出現(xiàn)一些手寫體的細節(jié)。
【宇宙是無邊墓地
人生是暫時逃離葬禮】
南乙唱著副歌。秦一隅則張開手臂,仰著頭,在迷幻的燈光下隨著遲之陽的鼓點跳著。
臺下的人也跟隨他跳了起來,人頭攢動,昏暗的livehouse里,疲憊的人群再次被調(diào)動,被音樂操控。對著巨大的歌詞字幕,幾千人一起齊聲唱出副歌。
絕望在疊加中變得更加絕望。
【沒有神諭
沒有正義
只有泡影
都是泡影】
這時鼓點和旋律同時停了一拍,短暫的空寂之中,南乙冷淡的音色愈發(fā)清晰,有種不近人情的美。
【我是默劇
你是默劇里的幻音】
那個奇妙的人聲切片再次出現(xiàn),回響。
【長久頌吟:】
下面這一句本該由秦一隅接住,但他卻提前將話筒遞向臺下,左手在空中轉(zhuǎn)了轉(zhuǎn),指揮眾人。
于是排山倒海的聲音在寒風中呼喊。
【“別離我而去!”】
在觀眾的互動和加持下,這句挽留變成了一種雪崩式的宣泄,情緒直接拉到頂峰。秦一隅滿意地點了點頭,給他們鼓掌之后,獨自朝屏幕走去,將舞臺留給即將solo的貝斯手。
在巨大的歡呼聲中,南乙切換了貝斯的效果器,壓縮后的低頻壓迫感極其強烈,劈頭蓋臉,來勢洶洶,如同驚悚片里只能看到的兇手的暗影,陰魂不散的幽靈。
生猛的低頻和臺下的每一顆心臟都爆發(fā)著強烈的共鳴。
按照每一次的排練,南乙將獨自完成第二段副歌和爆發(fā)式的尾段之間的solo,用貝斯連接這段過度情緒的器樂bridge。
但才進行到一半。
黑暗中忽然走出一個高挑的身影,背著一把銀藍色的琴。
一把從未出現(xiàn)過的琴。
這令不少人愣住。
但很快,當臺上的人抬手咬下銀色手套頂端,摘下手套后,狠狠掃過琴弦,失真吉他像匕首般刺破這陰郁音墻的瞬間,所有人都猛然驚醒。
“秦一隅彈吉他了�。 �
這是個徹底的驚喜,驚喜到連一旁的貝斯手都露出罕見的錯愕神情。
南乙望向秦一隅,又看向嚴霽和遲之陽,發(fā)現(xiàn)他們并不為此意外,甚至還笑著,流暢而絲滑地和電吉他合奏。
這明顯是排練過的。
他是什么時候?qū)懙倪@段吉他riff?
什么時候背著他悄悄排練的?
太多的疑問堆積在胸口。
彈著電吉他的秦一隅朝南乙走來,這是他們?nèi)松械牡谝淮魏献�,來得很遲,又充滿驚喜。站在舞臺上,南乙才知道,原來禮物中還藏匿著另一個禮物。
極速晃動的燈光下,吉他手和貝斯手相對而立,兩把琴代替兩個樂手相貼,低音與高音交錯勾纏,情緒越推越高,交織成躁動而迷離的巨大音墻,比之前排練的任何一次都要震撼。明明從未排過,沒有任何的磨合,但卻契合到與生俱來。
吉他是貝斯的刀光,貝斯是吉他的劍影。
沒人能抵擋天才與天才交鋒的瞬間。
這是真正的恒星時刻。
[沒有電吉他的秦一隅:讓你十招,有了電吉他的秦一隅:勸你直接投降]
[這你們怎么打……拿頭打嗎?]
[我靠我夢想中的畫面終于出現(xiàn)了�。寢屛壹邑愃故趾图纸K于合奏了��!這一段合奏我要下載下來做成二維碼貼在我以后的墓碑上!朋友們掃墓必看!]
[誒qyy怎么是反手啊??反手都這么牛逼嗎??]
齊整的充滿壓迫感的鼓點打出了一種狂熱的宗教感,而舞臺的燈光也隨之瘋狂閃爍。
情緒被推至巔峰時,雙人合唱的歌曲末段到來,嚴霽的和聲也墊在后面,聲勢浩大。
歌詞的字幕也實現(xiàn)了印刷體到手寫體的徹底轉(zhuǎn)換,從白色變作猩紅色,配合著濺閃的特效,如同濺開的鮮血。
【快舉起火把
點燃堆積的琴和尸體
焚毀整片針葉林】
背景屏幕上落下一只火把,伴隨“轟”的一聲合成器音色,大火毫無征兆地燒起來,蔓延至天花板。
【覆滅前我和你
逃入鮮血淋漓的夢境】
一直收斂克制的鼓點在這一段也得到徹底的釋放,遲之陽打得酣暢淋漓。在爆裂的鼓點里,吉他手和貝斯手一邊彈奏,一邊舞動,徹底地沉浸在激烈的舞臺情緒中,仿佛末日來臨,一切都將葬身火海,而他們卻毫不在乎。
【踩我的腳背
吻我凍僵的嘴
在滿是碎玻璃的雪地起舞】
屏幕上針葉林被燒毀殆盡,濃煙和雪色之間,字幕都被燒得焦灼發(fā)黑。臺上的樂手在末日里狂歡。
這時候眾人才意識到,前面的器樂編排所營造出的那種精密的秩序感,就是為了在這一刻被打破,被狠狠砸碎。
他們變成十惡不赦的逃亡犯,砸掉櫥窗玻璃,掠奪一切,在逃亡的卡車里肆意大叫,在火光中媾合,在風雪交加的荒原像瘋子一般唱歌、跳舞。
【在警笛的圍堵中追逐日出
做兩滴朝露
做對亡命之徒】
最后兩句。
南乙將貝斯撥片扔向臺下,胸口起伏。
【留下血跡:】
而同一時間,秦一隅朝他走來。夢游那一場情景再現(xiàn),他喘息著,抵上南乙的額頭,用南乙的話筒唱出最后一句。
【“我記得你眼睛�!薄�
屏幕上,這一句歌詞的下面,是那只片頭出現(xiàn)過的手,在雪地里,沾著血,寫下一行字母。
【Sternstunde.】
歌曲沒有立刻停止,鼓點和合成器音效一起慢下來,貝斯仍舊發(fā)出低沉的嗡鳴,電吉他的音色像是刀尖緩慢地劃在雪地里。
大屏幕上,恒星時刻的德文越來越淺,淺到幾近透明,仿佛從血變成了水。
在一個蒙太奇的切換之下,雪地變成了一張雪白的桌子,桌面上,是手指沾著水寫下的字母。
在尾奏中,鏡頭上移,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人坐在對面,他的胸口別著一個金屬銘牌,上面寫著[Dr.515],而不遠處的科室大門上掛著牌子,寫著英文的精神科。
醫(yī)生的聲音低沉,充滿磁性,但沒有感情。
“
you
try
to
describe
yourself
in
some
words?”(你能試著用幾個詞描述一下你自己嗎?)
那只手指稍稍停頓,不再寫sternstunde,而是數(shù)字9,寫了兩遍。
他回答:“Sure.”
臺下眾人原以為接下來的描述部分會和“醫(yī)生”一樣,透過影片播放出來。但令他們意外的是,頂光再次出現(xiàn),落在貝斯手南乙的身上。
尖叫聲在湮滅后再次出現(xiàn)。
天花板的冰幕上,一如《幻音》的live開始時那樣,英文單詞出現(xiàn)。只是這次不再是冰冷的機械語音,而是舞臺上的南乙一個個念出來的,帶著人類情感的音調(diào),帶著欲望殆盡后的喘息。
【Limerence(迷戀)】
【Illusion(幻覺)】
【Oath(誓言)】
【Nirvana(涅槃)】
【Heal(療愈)】
【Embrace(擁抱)】
【Acme(頂峰)】
【Reborn(重生)】
【Timeless(永久)】
念完,他看了一眼秦一隅。
兩人一起對著話筒,用重疊的聲音說:“謝謝。”
作者有話說:
換了一個小情侶染發(fā)限定版封面
ps:515是嚴霽的生日,這個小彩蛋是遲之陽加的,人生切片是小陽喝醉酒的胡話被嚴霽做了切片加進去的
《幻音》(love)
表演:恒星時刻
作詞:南乙
作曲:南乙秦一隅嚴霽
編曲:南乙嚴霽秦一隅遲之陽
貝斯:南乙
吉他:秦一隅
鼓:遲之陽
合成器:嚴霽
Laa(空缺)
Iceberg(冰山)
Obsession(癡迷)
Numb(麻木)
Homicide(謀殺)
Ephemeral(轉(zhuǎn)瞬即逝)
Abyss(深淵)
Revenge(復仇)
Trauma(創(chuàng)傷)
在絕望的廢墟
你像絞刑架一樣堅硬
掐住脖頸
鑿開曲徑
挖去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