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事到如今，兩人已經(jīng)撕破了臉皮，明憶也懶得再偽裝自己，他冷笑一聲，嘲笑道：“沒想到你這么快就求我把你放出來了，我還以為需要再等一段時間�！�

    沈澈立刻反唇相譏：“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把你提拔到現(xiàn)在的位置，你竟然敢背叛我？”

    沈澈實在是想不明白，明憶為什么要做出這種事？明明之前的明憶看起來是最忠心不過的手下，他到底是從什么時候萌生了背叛的念頭？

    沈澈用恨恨的目光盯著明憶，恨不得沖上去把他捅死。

    “你在黑犬團里做過的那些事情，到底有幾件是真心的？”沈澈忍不住質(zhì)問道。

    “我想想……”明憶擺著手指頭數(shù)了數(shù)，隨后沖著沈澈惡劣地笑了笑，“從一開始，我就是作為臥底身份加入黑犬團的啊�！�

    “什么？”沈澈瞪著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

    “好了，我可以將這件事完整地告訴你�！泵鲬浺桓庇惺褵o恐的樣子，開始講起了他的故事。

    而沈澈的心里卻升起了不好的預(yù)感，只有死人才能夠保守秘密，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如果他聽完了明憶的講述，他還能夠全身而退嗎？

    在他思考著自救辦法的時候，明憶已經(jīng)開始將所有的事情娓娓道來。

    “你還記得小景嗎？好吧，我之前問過你這個問題，你已經(jīng)不記得了，但是我想跟你好好介紹一下她�！�

    “她叫明景，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唱歌，她的歌聲很好聽，能給每一個聽眾帶來快樂�！�

    “她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深愛著她的父母和兄長，還有一個未來很有可能走向婚姻的伴侶�！�

    “但是，那一天她被維利看到了，她的美好被人覬覦，那天我們再也沒有等到她回家。”

    沈澈有些迷茫地思索著，就連“維利”這個名字，在他聽來也有幾分陌生。

    幸好這段記憶還不算久遠(yuǎn)，沈澈很快想起來，維利是自己以前很寵信的一個手下，不過在一次交易中出了差錯而被自己厭棄，后來又死在了一次斷后的行動中。

    他忽然打斷了明憶的話：“難道維利的事情也跟你有關(guān)？”

    明憶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加重了聲音說道：“不要問我，有些事情你自己應(yīng)該最清楚！”

    緩和了一下情緒，明憶穩(wěn)住聲線繼續(xù)說道：“明景被送到了你的身邊，我知道你是怎么對待情人的，她在不久后就生病去世了�！�

    “我的家里為了贖回明景，幾乎花光了所有積蓄。不久后，你又下令強制征收勞役，全天無休，又奪走了我的父母。一家四口，竟然有三個人因你而死�！�

    “后來，我嘗試去刺殺你，可惜一次都沒有成功。我甚至連你的護(hù)衛(wèi)都無法突破，就被扔了出去�！�

    “不過，幸好我對于當(dāng)時的黑犬團而言不值一提，沒有人記住我，否則后來我的加入就不會那么順利了�！�

    沈澈的臉色已經(jīng)黑如鍋底，他今天的恥辱，竟然是來自以前他正眼都不屑于看一眼的貧民和奴隸？

    星際24

    明憶深呼吸了幾口氣，平復(fù)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語氣里帶著些嘲諷的口吻繼續(xù)說道：“我加入黑犬團之后，從始至終的目的就是要取你的性命�！�

    “在水母星上的交易，是我偷走了原來的合同，替換成了另一份，所以天利團才會以為自己被欺騙了，要找你的麻煩。”

    “我說要幫你斷后阻擋敵人也全是騙你的，我直接和天利團撕破臉皮，殺了他們的負(fù)責(zé)人賽達(dá)，把貨物搶了回來，另找買家賣了一大筆錢�！�

    這些背后的真相被赤裸裸地掀開，沈澈的怒火在劇烈燃燒：“你竟然這么早就做出了背叛的事情！”

    明憶微笑地看著他發(fā)怒的樣子，這一刻他的心情十分舒暢，一直壓抑在胸口的郁氣終于能釋放出來。

    “你在資源星上拍賣礦區(qū)的時候，我知道S級的區(qū)域已經(jīng)被別人看中了，但是我沒有告訴你，那天你空手而歸的感覺如何？”

    “在你逃亡的時候，是不是總覺得武器容易出故障？實際上都是我做的手腳，甚至連傅勒的機甲都被我植入了病毒，不得不報廢，這對你來說是很大的損失吧？”

    沈澈死死地抓住了桌子，他對這些事情總覺得有微妙的不對勁，沒想到罪魁禍?zhǔn)拙褪敲鲬�！這些對黑犬團不利的事情累積下來，最終可以釀成很大的損失。

    “在每個星系逃竄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躲得那么隱蔽了，為什么還是能被榮耀者號發(fā)現(xiàn)？其實是我在給他們通風(fēng)報信，不僅和他們的長官取得了聯(lián)系，而且還被他所信任了�！�

    “你以為我是第二次犧牲自己給你斷后？不，實際上他們根本不會傷害我，我還親自和榮耀者的長官見面談話，他承諾可以給我豐厚的獎勵�！�

    “你敢出賣我……！”沈澈一聽簡直要被氣暈過去，明憶單純的背叛行為也就罷了，他竟然還敢勾結(jié)敵人，用犧牲黑犬團的做法謀得利益，未免太過分了！

    沈澈被氣得臉紅脖子粗，一想到他竟然把一個叛徒提拔到了黑犬團重要的位置，他就追悔莫及。

    “還有，你那些手下的叛變，當(dāng)然也離不開我的支持啊�！泵鲬洸�沒有任何憐憫，他繼續(xù)吐露著殘酷的事實。

    “你讓我接手了黑犬團的賬務(wù)，我自然知道了你挪用黑犬團資金的做法，你不會覺得你使用那筆錢是理所當(dāng)然的吧？只要把你做的這些事情如實地告訴每一個成員，然后稍稍引導(dǎo)一下，他們就能用強硬的手段宣告自己的不滿。”

    沈澈很快想到了那段時間，在黑犬團之中對自己微妙的頂撞和不服氣，當(dāng)時他還見到了明憶當(dāng)眾宣講，號令成員們忠誠于黑犬團。

    結(jié)果真相卻是一個叛徒在暗中做手腳，這可真是太諷刺了。

    明憶攤開了手，仿佛是欣賞自己的杰作一樣，用悠揚的語氣感慨道：“這么一想，我確實對黑犬團的滅亡做出了很多貢獻(xiàn)啊�！�

    見他這副態(tài)度，沈澈氣得牙都要咬碎了，此時面前桌子上的菜肴已經(jīng)引不起他的興趣，他更想直接把明憶給生吞活剝了。

    “現(xiàn)在，你看到我一無所有，你滿意了吧？！”沈澈大吼道，“你到底要多少錢才能放了我？”

    明憶因他聒噪的聲音而微微皺眉，他十分不解地看著沈澈：“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是天經(jīng)地義的道理，難道你覺得我只要錢就能放過你了嗎？”

    看著他冰冷的眼神，沈澈不禁打了一個機靈，連身上的寒毛都立起來了。

    他猛然意識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自己計較錢財?shù)臅r候，而是他自己的命能不能被留下來的問題。

    頓時他的心里如同無底洞一樣直往下沉，他試探地問道：“只要你能放我一命，我以后會給你更多的錢�！�

    明憶搖搖頭，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說道：“我不缺錢。”

    沈澈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他實際上打心底里不相信明憶會因為已經(jīng)沒了的人，而真的要殺掉自己。

    他之所以不同意的原因，肯定是因為價格還不滿意。

    這種事情沈澈見得多了，他以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只要再多加些錢，一切問題都能解決。

    只不過，明憶這次占了上風(fēng)，沈澈意識到自己肯定是要大出血了。

    他又增加幾次籌碼，最后一狠心說道：“我把黑犬團首領(lǐng)的位置讓給你怎么樣？你現(xiàn)在既有了錢，也有了地位，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明憶定定地看著他，忽然低頭笑出了聲。

    這讓沈澈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隨即他以為是明憶同意了自己的想法，頓時也跟著高興起來：“我說得沒錯吧？”

    明憶漸漸止住了笑聲，他忽地又沉下神色，堅定地說道：“不，你說得大錯特錯，無論你有什么條件，我的答案都是不同意�！�

    說完，他站起身，憐憫地看了一眼沈澈：“好好吃完這頓飯吧，也許這是你最后一次吃到能被稱為美食的東西了�！�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餐廳，只留下沈澈一個人僵硬在桌邊，反復(fù)琢磨著明憶說的話。

    他就這么走了，一點也不關(guān)心自己能提供給他的利益？

    沈澈心中惴惴不安，特別是想到明憶說這是“最后一頓飯”，他更加不敢置信。

    這種對未來提心吊膽的感覺十分煎熬，沈澈捂著自己的胸口，感覺自己的食欲在這一刻消失殆盡。只要一想到自己未來可能面對的悲慘結(jié)局，他就食不下咽，根本沒心思吃飯。

    明憶走出餐廳后，冷著臉一言不發(fā)地回到房間里。

    監(jiān)控顯示器旁，賴斯正挺直了腰板，一臉嚴(yán)肅地盯著餐廳里的畫面。

    在明憶準(zhǔn)備和沈澈交談之前，他便特意請求了賴斯，讓他通過監(jiān)控時刻關(guān)注著兩人之間的情況。

    畢竟明憶要將一切對沈澈和盤托出，萬一沈澈身上還藏著什么秘密武器，那他可就差在最后一步上翻車了。

    因此，賴斯雖然沒有參與他們之間的談話，但是實際上卻把兩人的所有話語都聽在了耳朵里。

    包括了明憶解釋自己復(fù)仇的原因、行動。

    他所好奇的問題在這一刻全都有了明確的答案，但是浮現(xiàn)在賴斯心頭的并不是好奇心被滿足的快樂，而是一股酸澀的心疼。

    他從沒有想到，明憶復(fù)仇的背后，竟是這樣殘忍的故事。

    并不是他以為的星盜之間波瀾壯闊的勢力智斗，而是一個家破人亡的可憐人，傾盡全部的力氣報仇。

    他難以想象，明憶在家人相繼離開了他之后，都經(jīng)歷了什么？他在黑犬團里忍辱負(fù)重作為臥底的時候，又該是怎樣痛苦的心情？

    幸好，大仇得報的這一天終于來臨，看到明憶在沈澈面前說出真相，沈澈不可置信的樣子，令他的心里也替明憶高興起來。

    明憶回來后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里，而是和賴斯同處一室，縮在沙發(fā)的一角，用后背沖著賴斯，渾身散發(fā)著低沉的氣息。

    與沈澈對峙的這一天，他早就等不及了，在今天將一切真相說出來后，他裝作自己能夠忘記過去的傷痕，但實際上心如刀割般疼痛。

    人死不能復(fù)生，他就算對沈澈以牙還牙，但已經(jīng)失去的人不能再回來，唯有生者能夠聊以慰藉。

    明憶握緊胸前的項鏈，那是父母留給自己唯一的遺物。

    一家人曾經(jīng)歡聲笑語的場景仍然在目，可是短短一年的時間里就已經(jīng)物是人非，往后的日子里，這段經(jīng)歷始終會是他的一片陰霾。

    明憶感覺自己沉入了痛苦的烈焰中，現(xiàn)在，他的復(fù)仇馬上就要完成了，那么他的人生還有什么意義？不如追隨著家人一起回歸死亡的黑暗。

    賴斯起身，輕輕地走到了明憶的身邊，他釋放出自己的信息素，環(huán)繞在明憶的身邊。

    刺鼻的酒精味混合著硝煙的味道，令明憶的意識從虛無回到了現(xiàn)實，剛才的他仿佛意識不到自己的存在，感覺這片世界都是沒有意義的。

    而賴斯信息素的味道，讓他的大腦驟然醒來。

    原本僵硬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明憶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仿佛一個溺水的人終于爬到了岸上。

    賴斯關(guān)切地看著明憶，而明憶背對著他，眼神里沒有焦點。

    忽然，他朝著身后倒去。

    賴斯張開早就準(zhǔn)備好的懷抱，將他緊緊地?fù)г谧约旱氖直坶g。

    “沒事了，有我陪著你……”

    星際25

    賴斯的雙臂用力地抱緊了明?憶的身體，

    讓明憶感覺到自己全身都被牢牢地控制住，周圍的每一寸空間都帶著?賴斯的氣息。

    這仿佛是為他建立起了一道連接，讓明?憶恍惚中有了一種重新感知到這個世?界的感覺。

    但是，這種力量還是有些脆弱，

    明?憶忍不住有些迷茫地說道：“完成了我的復(fù)仇目標(biāo)之后，

    我還要為什么活著呢？”

    賴斯的呼吸聲跟著?粗重了一些，

    他干澀地說道：“你的生命里應(yīng)該不只有這件事……”

    他明?白明?憶產(chǎn)生這種想法的原因，

    他曾經(jīng)見過許多身上肩負(fù)著?一個重大的、明?確的目標(biāo)的人，

    在?完成這個目標(biāo)后覺得再?也沒有事情能引起他對生活中的興趣，

    最終郁郁寡歡。

    賴斯一直覺得自己不太擅長?說這種煽情安慰別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