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明臻走到了前面,對淑靜公主伸出了手:“地上臟,我拉你起來�!�
淑靜公主面無表情的抬頭,她長得倒是美麗,不過像祁頤說的那般,淑靜唇角天然下垂,眼神也有些呆滯,帶著一副苦相,就像根苦瓜似的,所以讓人覺得不夠討喜。
雖然不知道明臻的身份,看明臻的裝束,不難猜測出來,大概是哪位權(quán)傾朝野的大人愛女。
祁頤力氣大,淑靜的臉高高腫了起來,嘴角隱隱透著血絲。明臻見她不動,所以彎下腰,輕輕給她擦了擦:“你和我回去吧,公公會找藥幫你醫(yī)治。”
淑靜握住明臻的手帕,踉蹌著站了起來:“不必�!�
明臻跟在淑靜的身后:“你裙子臟了�!�
淑靜心中燥郁,越發(fā)覺得明臻煩人,這樣蜜罐子里泡大的丫頭連個人情世故都不懂,在不該出現(xiàn)的時候出現(xiàn)。
誰愿意讓人瞧見這么狼狽的時刻?裙子臟了難道她不知道?
淑靜無意低頭,卻見手中的帕子上繡著一個“嶂”字。
秦王祁崇,字子嶂。明臻日常所用的東西總要烙一些秦王的印記在。
新夜見淑靜傲慢無禮,所以微笑著道:“公主,這是我們秦王的姑娘,叫做阿臻,秦王視若珍寶�,F(xiàn)在阿臻姑娘問您,要不要回去上一些藥?”
明臻看不懂新夜對淑靜的警告與敲打:“和我回去上藥吧。”
淑靜做夢都想讓秦王上位后殺絕貴妃一族,所以她平常更傾向于秦王。
淑靜瞧了明臻一眼,小姑娘眼睛里的關(guān)心偽裝不了,大概真是沒壞心的。
淑靜點了點頭:“好。”
兩刻鐘后,新夜幫淑靜上了藥,明臻好奇的坐在榻上看她:“我叫阿臻,你叫什么名字?”
“祁韻�!�
眼下大概猜出了情況。對于明臻,淑靜說不上羨慕,看著僅僅是被折斷翅膀關(guān)起來的美麗金絲雀罷了。也不知秦王這樣心狠手辣無情無欲的人,為何喜歡這樣的善良的小廢物。
新夜奉了茶過來,淑靜喝一口茶,有意試探試探明臻:“今天寧德旁邊那位是嘉寒縣主,嘉寒喜歡三皇兄�!�
明臻不知曉皇室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寧德是誰?三皇兄是誰?”
新夜聽懂了淑靜的弦外之音,冷冷開口:“公主不要在我們姑娘面前亂說話,您與寧德公主的恩怨,自己解決就好,莫要拉我們姑娘下水�!�
淑靜與新夜對視,之后低頭喝茶:“一時口誤了�!�
新夜不喜歡淑靜。
等淑靜離開,新夜沒好氣的對房間其他丫鬟道:“難怪寧德公主討厭她,這樣的性情怎么可能惹人喜歡。我們姑娘剛剛幫過她,她倒好,想借我們姑娘的手報仇呢,怎么就這么多機心�!�
明臻則對淑靜感到好奇。
明臻雖然反應(yīng)慢,性情天真,但她對于“好”和“不好”卻有敏銳的感知,就像眼盲的人,聽覺或者觸覺會好一些。明臻隱隱覺得淑靜對自己沒有什么壞心。
第19章
你既然不娶,將她許配給……
等到了半下午,幾名皇子圍獵回來。
大皇子和二皇子庸庸碌碌,平時只閑散自在的過日子,任何時候都不會搶風(fēng)頭。兩人早已成家,平時往來親密一些。
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是楚皇后所生,母親成了皇后,他們兩人也成了嫡子,因而最近格外風(fēng)光,志得意滿。
六皇子祁賞母妃是德妃,母妃身份高貴,自身也聰明機敏。德妃與楚皇后矛盾較多,祁賞也跟在秦王祁崇的身后,與秦王為伍。
祁延這些年在祁崇手中吃過的虧不少,所以對待祁崇比較畏懼。但他又隱隱期待著母后與父皇聯(lián)手將祁崇殺掉,把太子之位留給自己。
因為有祁崇在,祁延并沒有表現(xiàn)得過分嬌縱,打了兩只兔子和野雞,得意洋洋的和祁修炫耀。
五皇子祁修身體較弱一點,僅僅騎馬走了個過場,什么事情都沒有做。
祁延往祁崇那邊看了看。祁崇對今天的圍獵似乎沒有太大的興趣,只獵了一只野鹿。
眾人聚集在一起,正打算離開,祁延眼神移動,看到了人堆里兩張熟悉的面孔。
寧德公主祁頤是楚皇后所出,楚皇后容色絕佳,寧德公主小小年紀(jì)也有了京城第一美人的封號。一旁嘉寒縣主的父親是鼎鼎大名的壯武侯,壯武侯曾帶兵鎮(zhèn)壓西北造反,她也沾了光被特封縣主。
寧德公主是第一美人,嘉寒郡主便是第二了,一些文人墨客哪怕沒有見過她們,為討楚氏一族歡喜,都將兩人稱為京城兩絕色。
兩人都穿太監(jiān)的衣服,偷偷跑出來的,寧德公主察覺到了祁延的目光,眨眼一笑。
祁延完全沒有想到她們兩個居然扎到了這樣的危險地方來,萬一出了什么閃失……想到這里,祁延臉色變得鐵青,也罷,婦人之仁終非好事,一個妹妹而已。
嘉寒縣主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四皇子,她一雙清冷美目落在了前方秦王殿下的身上。
秦王已從馬上下來,身負(fù)弓箭,其形挺拔如松柏,其容俊美若天人,一雙冰冷鳳眸里滿是漠然,氣度雍容且威嚴(yán),生來便有皇者風(fēng)范。
秦王身側(cè)是六皇子祁賞,祁賞因與秦王交好,去過秦王府很多次,自然也見過明臻。
說起來六皇子祁賞,朝中大臣對他褒貶不一。祁賞天生聰明伶俐,卻不往正事上著心,成日里往秦樓楚館里鉆。
祁賞最喜歡美人,無論男女,只要對方長得好看,祁賞就青眼相加,這也讓他被人詬病。也有人懷疑過,不愛朝政的六皇子成日跟著秦王殿下是因為秦王是皇室里容貌最突出的,祁賞覺著順眼。
此時此刻,祁賞笑嘻嘻的對秦王道:“皇兄,我最近得了一只五色鸚鵡,鸚鵡身上的羽毛五彩繽紛,就像寶石一般閃爍,它聰明伶俐,任何話語教它兩遍,它就會說了。”
祁崇對這些奇珍異禽沒有太大興趣,只冷淡的“嗯”了一聲。
一旁給祁崇牽馬的李福捧了祁賞的場:“哎呦,這神鳥不常見吧?”
“這是自然,整個京城也只有本皇子得了一只。”祁賞一條眉毛往上挑了挑,“皇兄,我把它送給阿臻妹妹,可好?”
祁崇臉色冷了幾分。
對于明臻,祁賞倒沒有其他想法,主要他也不敢有這個想法。祁賞風(fēng)流成性,整個京城都曉得他的習(xí)性。明臻不是祁崇的姬妾,尋常姬妾倒可以送人,明臻是祁崇身邊長大,祁崇十分珍愛,祁賞可不敢風(fēng)流到祁崇帶大的小姑娘頭上。
青樓女子用千百兩銀子就能打發(fā)。明臻的話……大概要千百條命吧。
上次匆匆一面,見了不到半刻鐘,人就走了,直到現(xiàn)在,祁賞還在懷念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妹妹,后悔沒有多逗一逗。
明臻之態(tài),與祁賞見過的其他女子都不同。
他忍不住道:“已經(jīng)及笄了吧?皇兄,你既然不娶,將她許配給誰家呀?總不能在府里養(yǎng)一輩子吧。有這樣一位美人在,到時候秦王妃肯定會拈酸吃醋�!�
本朝女子及笄后便可以出嫁,但是,家族稍微有點底蘊的,都會將自家姑娘多留幾年,反正家里養(yǎng)得起,他們舍不得自家姑娘小小年紀(jì)就嫁去伺候公婆生娃娃。
祁崇冷冷的道:“此事與你無關(guān),不要再過問�!�
“我就是好奇,”祁賞道,“皇兄喂阿臻妹妹吃什么長大的?等我有了女兒,也這樣喂養(yǎng)�!�
“粗茶淡飯。”
祁延遠(yuǎn)遠(yuǎn)看著祁崇,他本來下了馬走路,此時卻突然翻身上了馬,祁修也跟著祁延一起上馬。
他隨后給身邊侍衛(wèi)使了個手勢,示意侍衛(wèi)保護寧德公主和嘉寒縣主兩個不省心的小祖宗。
兩旁都是林木,獵場有專人負(fù)責(zé),由于皇帝未來,僅僅是皇子們玩樂,所以四周駐扎的軍隊較少一些。一些猛獸是絕對不會出現(xiàn)在獵場中的,哪怕有豺狼虎豹,多是一些幾月齡或者身體有殘疾的。
此時此刻,近處卻突然傳來一聲虎嘯,虎嘯風(fēng)聲,震蕩四野,大地似乎都震動了起來,祁延和祁修胯‘下的馬兒全都嚇得四蹄伸展,往后跑去。
祁延沒有見過真老虎,完全沒有想到壓根是這樣的情況,他嚇得趕緊握住韁繩,生怕從馬背上甩下來。
寧德公主和嘉寒縣主聽到這滲人的吼叫,已經(jīng)被嚇得面色蒼白,躲在了侍衛(wèi)的懷里。
這個時候,一只白色的大虎從林木中撲了過來,它行走時便有五六尺高,體長將近兩丈,比尋常大蟲的體型還要龐大一圈,一雙銅鈴般的眼睛里閃著兇光,對著眾人又嘶吼了一聲。
風(fēng)里似乎都帶著這條大虎的血腥之氣。
李福見過場面再多,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他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手中繩子沒有握住,秦王的馬兒跑了,一旁祁賞也沒有握住手中的韁繩,他的馬也跑了。
一時間人仰馬翻,沖上去的侍衛(wèi)死傷無數(shù),這只大虎似乎沖著祁崇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了祁崇。
但是,祁崇搭弓射箭的速度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大虎飛奔的速度,千年玄鐵縛龍弓拉開,百尺之遙,箭破虛空,刺中了大虎的額心,正中“王”字,絲毫不差。
箭身深深入了虎頭,僅僅有羽翎暴露在外。
旁人驚魂未定,祁崇已經(jīng)收起了手中縛龍弓。他肩背挺拔,如竹如松,氣度仍舊雍容,仿佛射殺的只是一只飛鳥,沒有絲毫恐懼或者緊張。
李福說話還帶著顫音:“殿……殿下。”
祁崇淡淡的道:“虎皮尚且完整,剝下來弄干凈帶回去,冬天鋪阿臻床上�!�
方才放箭時,特意只射中老虎的額頭,不破壞其他部位的皮毛。
李福耳朵轟轟鳴鳴,被突然出現(xiàn)的猛虎嚇得剛回神,哪怕祁崇近在咫尺,聲音低沉清晰,他也覺得不太清楚,反應(yīng)了一下,才明白祁崇的意思:“奴才這就吩咐下去�;⑵げ粔蛉彳�,明姑娘可能會覺得扎身子,到時候再讓姑娘做定奪�!�
被虎咬死的侍衛(wèi)有十余名,另外有三名太監(jiān)被祁延和祁修胯‘下受驚的馬兒給踐踏死了。眼下風(fēng)平浪靜,祁延讓人扶著從馬上下來,只覺得腹中翻滾,中午吃的飯都想吐出來。
寧德公主也受驚不輕,她頭一次見到這么可怕的東西,回去后只怕會做噩夢,見祁延吐了,她也覺得腹中難受,也跟著吐了一地。
祁賞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獵場怎么會出現(xiàn)這東西?是誰負(fù)責(zé)的?”
祁崇道:“此事之后再查,先回去�!�
祁賞跟在祁崇屁股后頭這么多年,清楚知曉秋后算賬不是祁崇的風(fēng)格,如果平常情況下,祁崇會在此時此刻讓人將失責(zé)官員揪出來,但是,眼下祁崇沒動作,就代表這件事情背后錯綜復(fù)雜。
老虎死了,仍舊沒有人敢大膽上前,生怕這龐大的家伙再活回來。祁賞大著膽子過去了,認(rèn)真看了看,開玩笑道:“這雪白帶黑紋的皮毛,可真是漂亮,也不知道怎么吃得這么健碩,爪子比我臉都大,前臂比我腿都粗�!�
掰開老虎溫?zé)岬淖彀�,祁賞比劃了一下虎牙:“半尺長的牙,輕輕一咬脖子就斷了�;市�,你可真厲害,殺死了這樣危害一方的猛獸。”
他上前去看,自然是想知道這老虎真是無緣無故的冒出來,還是人豢養(yǎng)的。
外邊的嘉寒縣主目睹了全程,此時她再去看祁崇,臉色也悄悄紅了起來,羞澀的低下頭。
四皇子祁延只覺得心中不安,忙匆匆讓祁修帶上寧德和嘉寒離開,這件事情和他預(yù)想的壓根不同,他將事情搞砸,得讓皇帝和皇后幫他收拾爛攤子。
第20章
他單手捏住了明臻的下巴……
一個時辰之后,祁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跪在皇后面前述說委屈。
楚皇后自然知曉祁延這次的行動,她本以為天衣無縫,完全沒有想到祁崇不按套路去走。
十年過去,楚皇后的美貌到底衰減了一些,由于后宮勾心斗角,眼中也不復(fù)當(dāng)初清澈水靈,眼角也生出細(xì)細(xì)皺紋,飽滿的面容開始變得干癟。
她咬牙切齒的道:“以祁崇的行事風(fēng)格,斷然不會將這件事情當(dāng)成意外,他沒有追究負(fù)責(zé)獵場的人?”
如果是旁人,祁崇當(dāng)場就下令斬了。
負(fù)責(zé)獵場的是宇文家的嫡孫宇文波,也就是祁崇的表弟。宇文波頗得大司馬喜愛,在宇文家也被眾星捧月。
祁延搖了搖頭:“他可能知道,獵場由宇文波負(fù)責(zé)�!�
宇文家自然是支持祁崇的。但宇文家族十分龐大,三輩人的想法都不同,可以說是一代不如一代。宇文波被寵溺長大,向來愛偷懶,一些事情能避則避,領(lǐng)了好差事后,什么事情都推給手下的人,自己痛痛快快的吃喝玩樂。
這才給了楚家空子可鉆。
想起祁崇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再想想祁延——前面皇帝派祁延去南部賑災(zāi),結(jié)果祁延可好,趁著無人管教他,一邊私吞賑災(zāi)的錢款,一邊將下面送來的女孩子玩兒了個遍。
楚貴妃越想越氣,眸色越發(fā)凌厲:“可有留下什么證據(jù)?”
“兒臣也不知曉�!逼钛庸蛑亮瞬裂劬�,“母后,兒臣現(xiàn)在害怕,今天三哥看兒臣的目光,簡直想殺了兒臣……”
他就擔(dān)心祁崇沒死,反而抓住什么把柄,把他逼到絕境中。
楚貴妃瞧著祁延的動作,一陣煩躁,都是小時候沒有教好,對祁延寵溺太多。這孩子已經(jīng)這么沒用了,往后也不會有什么大出息。
楚貴妃越發(fā)覺得祁延蠢笨不堪:“本宮幫你善后,你先回去歇著吧�!�
祁延猶豫了一下,道:“今天寧德和嘉寒也跑到了獵場。”
“她倆跑去做什么?”楚貴妃臉色又是一變,“肯定是寧德這丫頭的主意,嘉寒一向穩(wěn)重,不會做出這么不得體的事情�!�
嘉寒縣主的母親,是楚貴妃的堂姐,因而壯武侯與楚家為伍,嘉寒也被當(dāng)成自家孩子。
楚貴妃心中煩悶,正要揮揮手讓祁延下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看向祁延:“你覺得嘉寒怎么樣?”
這些年,楚貴妃都有心撮合祁延和嘉寒。
祁延雖好色,對嘉寒卻沒有半點意思。大人們不知道嘉寒的秉性,他可清楚得很。
從幼年時起,嘉寒就屢屢借用寧德的手除去礙眼的人,宮女的眼睛長得好看,都會被她策劃著給挖了,偏偏長輩都覺得她知書達(dá)理,冷靜端莊,認(rèn)為寧德恃寵生嬌,壞事都寧德做的,寧德自己也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成了棋子。假如娶嘉寒回來,祁延別想在府中多納一個妾。
祁延干巴巴的道:“兒臣只當(dāng)嘉寒是表妹。”
楚貴妃擺了擺手:“罷了,你下去吧�!�
不愛端莊得體的名門貴女,卻愛一些狐媚子貨,祁延果真扶不上墻。
母子情分再重,這些年都被消磨薄了幾分。相反,這些年祁修懂事了很多,文質(zhì)彬彬,也少了些畏縮。
且說秦王這邊,他剛剛回去,一邊走一邊和祁賞議事。
祁賞搖著頭道:“這些年來,宇文家給你惹的麻煩可真不少。若非你武功高強,宇文波這次失職,恐怕就要了你的性命�!�
說完之后,祁賞又覺得不太妥當(dāng),疏不間親,不知宇文家對祁崇來講,地位是不是比自己更重一些。
祁崇卻沒有更多話語,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不會讓旁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祁賞道:“皇兄,接下來您打算如何做?”
祁崇鳳眸微瞇:“來日再算這場賬,孤先敲打敲打宇文家�!�
祁延做事不夠嚴(yán)謹(jǐn),查到他頭上并不算難,但貴妃和楚家肯定會百般維護。加上皇帝——皇帝本就忌憚祁崇,說不定將矛盾轉(zhuǎn)移到宇文波失職的事情上。
今晚的晚宴也因為這件事情取消了。
過了不到半個月,李福將弄干凈的虎皮送到了明臻這里。
明臻好奇的去看托盤:“這是什么東西?”
李福詳細(xì)講了講,之后道:“歲寒宮陰涼,現(xiàn)在就可以鋪,姑娘喜歡靠窗這邊的美人榻,鋪在榻上可好?”
明臻點了點頭:“麻煩公公了。”
李福將一整張虎皮鋪了上去,它可以完整包裹住兩個明臻了,往美人榻上一鋪,整個房間瞬間多了別樣的氛圍。
晚膳也準(zhǔn)備好了,因為明臻最近越發(fā)顯得虛弱,所以滋補的菜品多了很多,天琴用小勺盛了一點羊羔肉到明臻碗里,這是整只小乳羊,先煮后蒸,足足要一天時間,千般處理,這才一點點羊肉腥膻的味道都沒有,反而一股清甜香氣,肉入口即化,鮮美無比,筷子都夾不住,只能用小勺盛著吃。
等晚上明臻入睡之后,祁崇從外回來,余竹難得見他:“殿下,安國公給屬下寫信,說下個月將阿臻姑娘帶回府。”
“他有何事?”
余竹道:“屬下打聽了一下,安國公似乎看中了幾名年輕人,覺得他們文采很好,人也老實,有意挑選一個給明姑娘�!�
空氣似乎都冷凝了幾分。
祁崇道:“就說阿臻突然染病沒了�!�
“……”余竹惶恐不安,生怕祁崇真要這般,“屬下不敢。”
祁崇也知道此計不行:“先下去吧�!�
這么多年,他倒是忘了,明臻不僅僅是自己身邊消遣時光的小玩意兒,還是安國公明義雄的女兒,甚至,明臻的真實身份,更不容讓外人知曉。
李福在旁邊聽著,一句也不敢插嘴,眼見著祁崇沐浴更衣后往明臻的房間去,他忍不住道:“阿臻姑娘應(yīng)該歇了。”
祁崇道:“你退下�!�
門打開,新夜也沒有想到是祁崇,她還在燈下給明臻縫花袋,看到祁崇之后,趕緊行禮:“奴婢——”
“出去。今天不用守夜�!�
新夜趕緊端著針線筐離開了。
這段時間京城里熱得像蒸爐一般,歲寒宮雖冷,也比前段時間要暖。明臻身下鋪著火紅的狐貍皮,身上僅僅蓋著一張薄薄的錦被,哪怕身體虛,也出了點汗,茜紗帳內(nèi)牡丹花香四溢,明臻一截冰雪般的纖細(xì)小腿從錦被里探了出來。
明臻在秦王府中,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讓秦王開心,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用途了。養(yǎng)這樣一個小美人,比造一座金屋都昂貴。
祁崇向來只留有用之人,舍棄無用的棋子。
單單打發(fā)時間,取悅?cè)诵�,真有這么重要么?
他單手捏住了明臻的下巴。
似乎沒有了。
祁崇本就命苦,如今所有一切皆憑自身所得,命苦之人,也就不怕失去什么東西了。
明臻肌膚薄,她的下巴處很快就被掐出了印子,眼睛也緩緩睜開。
纖長眼睫毛上下分離的剎那,一泓清泉般澄澈的眸子緩緩顯現(xiàn),她驚訝的看著祁崇:“殿下?”
祁崇松手:“醒了?”
明臻摟住了祁崇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還是很困呀。”
她外穿是薄如蟬翼的雪紗,兜衣是胭脂色,上面繡著百靈鳥。
隔著薄薄一層兜衣,祁崇明顯感覺出明臻長大了。
往常擔(dān)心明臻夢魘,晚上僅僅是看一眼就回去,這是首次滯留如此長時間。
溫軟停靠在心頭,明臻靠著祁崇的耳廓,一說話就有溫?zé)岬臍庀ⅲ銡怆[隱約約也入了鼻端:“殿下,你總是太忙了。”
“孤在奪江山,沒有太多時間�!逼畛缤崎_了明臻一些,“阿臻,過段時間,孤要送你去其他地方了�!�
明臻睡意瞬間沒了:“啊?”
祁崇道:“你要回家,孤這里并非你的家�!�
明明每個字都能聽懂,組合在一起,明臻卻不知道什么意思:“你不要阿臻了嗎?”
她一開口說話,眼淚瞬間撲簌簌的掉了下來,雪腮上掛了淚珠,雙眼也淚蒙蒙的。
“是暫送你回原本的地方�!�
明臻別過臉去,她不懂回家是回哪里,越想越傷心,甚至心口都隱隱作痛,呼吸不過來一般,指尖擦了擦眼角,卻有更多淚掉下來。
第21章
似乎是情不自禁�!�
明臻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雪腮上滿是盈盈淚珠。
祁崇無奈的把她摟在了懷中:“眼睛又要哭紅了�!�
明臻抬眸:“殿下真的……真的……”
她打了個哭嗝,鼻尖紅紅的,眼角也帶著薄薄一層紅暈。
眼角眉梢的紅意逐漸暈開,緋紅一片。祁崇知曉明臻肌膚細(xì)膩,平常手指都不能重重觸碰,這樣一哭,明天眼睛又要像桃子一般腫了。
“真的要把阿臻拋棄嗎?”
祁崇豎起食指,抵住了明臻的唇瓣:“噓。阿臻,并非拋棄,你已經(jīng)長大成人,不適合留在孤的身邊。不過,你仍舊是孤的姑娘,往后孤亦會護你太平�!�
楚妃成了皇后,加上新起來的壯武侯跟在楚家身后,眼下這個關(guān)頭,比前些年的情勢還要緊張,祁崇不適宜與明義雄再起沖突。要留明臻其實不難,瞞天過�?偰苓^去。只是一旦事發(fā),祁崇必然要受到彈劾。
到時也不是不能解決,只是太過麻煩,不如一早就將明臻送去來得劃算。
況且,明臻真的長大了。
明臻道:“你騙人�!�
她生氣的咬住了祁崇的手指,祁崇撬開明臻的唇瓣,又捏了她的下巴,沉聲道:“不許再淘氣。”
明臻又背過身去,嗚嗚咽咽的咬著被角哭了起來。
祁崇從背后摟住了明臻軟綿的身體,小姑娘到底不記仇,雖然愛哭,卻從來都不將恨意在心底久留,哭了一會兒,又悄悄轉(zhuǎn)過身,與祁崇面對面,手臂搭在了祁崇的肩膀上,聲音還有些啞啞的:“那殿下記得多多看望阿臻�!�
她滿臉的淚痕,祁崇低頭在她眼下吻了吻:“好�!�
吻了一處似乎不夠,又將她雪腮上淚珠全部吻了,明臻首次見祁崇對自己這般,一時驚訝的忘了掉淚。
很多事情完全都是無師自通。
這些年來,祁崇潔身自好,身邊沒有旁的女人。一來是接近他的人幾乎都是沖著他的身份,二來是縱情聲色會影響事業(yè)。
似乎是情不自禁。
即將碰到明臻的唇瓣時,祁崇突然反應(yīng)了過來。他對明臻的所作所為,似乎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應(yīng)有的界限。
他高挺的鼻梁擦過明臻的臉頰,之后身體遠(yuǎn)離了她:“早些歇息�!�
明臻也覺得困了,小小打了一個哈欠,將半張臉掩蓋在了被子里。
祁崇自明臻的床上起來,從房間出來后,外面一地清輝,月亮高高掛在墨藍(lán)夜空,星子暗淡無光,清風(fēng)徐來,空氣中是清淡的草木香氣,清新淡雅,與明臻身上纏綿悱惻的迷人氣息截然相反。
一名暗衛(wèi)悄無聲息的走到了祁崇的身邊,他半跪下來:“殿下�!�
半夜清涼,竹影搖曳,祁崇身著單衣,墨發(fā)散于身后,一張俊美面孔在月下尤顯冰冷:“已經(jīng)做完了么
?”
暗衛(wèi)點了點頭,道:“已經(jīng)調(diào)查好了,那只白虎本就罕見,不會輕易出現(xiàn)在獵場上。是一名叫做曲青鋒的馴獸師馴養(yǎng)的,他們?nèi)杖沼靡幻c您身形相仿的稻草人訓(xùn)練這只白虎,所有這只白虎才撲著您過來�!�
這件事情,恐怕處心積慮謀劃了很長一段時間。
祁崇眸色里閃過一絲嘲諷。
暗衛(wèi)又道:“如今,這名馴獸師已經(jīng)被殺,至于尸首——”
祁延同一些要好的貴族公子喝酒回來,他現(xiàn)在有了幾名姬妾,今晚卻不打算同她們睡覺。喝得醉醺醺的,早就沒有什么興致,所以,祁延趕緊回自己床上去睡。
宮女們伺候他更衣,扶著他進(jìn)了房。
祁延醉意朦朧,跌跌撞撞的掀開了被子,躺下來之后就閉上眼睛。
誰知道身后一陣冰冷,被子里也是一股粘稠冰冷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