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盯著著黑漆漆的藥半晌,熱氣一點點升騰,我又想起在王府的時候,京城許多人染了疫病,傅硯辭剛下朝就急匆匆地跑回家,捏著我的臉上下左右地細瞧。
我被他如臨大敵的神色逗笑,輕輕拍開他的手。
他卻立刻摟著我的腰將我抱緊。
「嚇死我了,父皇說京城疫病越發(fā)嚴重,我想著你每日出去施粥,生怕你沾染上分毫�!�
雖然他不喜我繼續(xù)出門施粥,但是說不過我,只好每日叫丫鬟煮些預防的藥讓我喝。
那藥其實不太苦,但我總要他哄我半晌才愿意張嘴。
傅硯辭便以為我最怕喝藥,每日下朝就要去鋪子里給我挑新鮮的蜜餞,等我喝完藥,又像哄孩子似的,獎勵我吃他親手買來的蜜餞。
入宮后什么樣精致的蜜餞沒有,而他再也不會親手喂我了。
我端起藥碗喝凈,蜜餞碰也沒碰。
溫德的嘴張合一下,最終什么話也沒說就出去了。
6
皇后宮外,溫德端著空藥碗跟蜜餞回來。
皇帝看了眼一點沒有變化的蜜餞,眼神頓了頓,凌厲地掃過溫德。
溫德當即跪了下來:「回皇上,皇后娘娘將藥喝凈便叫奴才出來了,許是,許是不喜歡這蜜餞吧。」
皇帝垂下眼,淡淡道:「她哪是不喜歡這蜜餞,只是不想接受朕罷了。」
他揮了揮手,溫德立刻問道:「皇上咱們可是回勤政殿?」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神色緩緩,道:「出宮�!�
華貴的鑾駕穩(wěn)當?shù)匦旭傠x開,一炷香前的熱鬧不復,皇后宮外又恢復了蕭瑟。
7
藥里帶著點助眠的效力,我睡醒后,清歡又端著藥過來。
「娘娘,太醫(yī)說了,這藥第一日需緊著喝五回才有用。」
藥邊的蜜餞倒是換了一種。
我的眼神顫了顫,遠遠地避開它,迅速將藥喝凈。
清歡似是有些猶豫,遲遲不把藥盤端開。
「娘娘,這藥極為苦口,您嘗點蜜餞沖沖味道吧�!�
我輕掃了清歡一眼。
她察覺我的不悅,當即跪了下來,解釋道:「這蜜餞,是皇上特意去宮外買的,皇上說之前的蜜餞不合口味,這宮外的是您從前常吃的,一定會喜歡。」
我嗤笑一聲。
難道傅硯辭還以為他在我這里還有些曾經(jīng)的情誼嗎?
能清散苦味的從來就不是什么膩死人的蜜餞。
我淡淡道:「他也說了是從前常吃的,現(xiàn)在哪里還能跟從前一樣呢,端下去吧,以后都不必再拿蜜餞了�!�
清歡應是,便端著盤子退了下去。
8
那日頻頻吐血,確實傷了我的身體,我能感受到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哥哥慘死,我身體里便徹底空了一塊,徹夜的寒風和冰冷灌了進來,我總會在夜里控制不住地顫抖。
在宮里修養(yǎng)了幾日,我總算養(yǎng)了一些力氣。
徐軍醫(yī)也將我要的人安排了進來。
那日我要他帶一隊軍中與淑貴妃仇怨最深的人入宮,沒想到會有那么多人。
徐軍醫(yī)拱手向我匯報情況:「娘娘,淑貴妃和她母家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毫無忌憚,這些兄弟們在邊外征戰(zhàn),家中妻子老幼全都被淑貴妃迫害,活活餓死家中�!�
他的聲音里帶著隱忍,繼續(xù)道:「這還只是一部分,入宮人數(shù)無法太多,我挑了一些戰(zhàn)功高些的進來,軍中更有數(shù)不清的人對淑貴妃一家有著切骨之仇。」
他們一個個年歲不過而立,臉上身上卻已經(jīng)有了很多疤痕,這樣的勇士,皇帝不僅不加獎賞厚待家人,甚至縱容淑貴妃以權謀私。
哥哥誓死守衛(wèi)的國土,蘇家世代擁護的帝王家,真的還有未來嗎?
我扶起跪著的侍衛(wèi),聲音堅毅道:「諸位將士都是跟著哥哥出生入死的兄弟,那便是我蘇漾的兄弟,我沒能護住哥哥,唯一能做的,便是讓你們手刃自己的仇人為自己報仇�!�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兇險萬分,少有不慎便是誅九族的大罪,如果有人不愿,我會立刻送他離開,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你們入宮的事情,回到軍中,依舊能回到原來的生活。」
「有人要離開嗎?」
站在我眼前的人各個眼神堅定,沒有一個人退縮。
在他們的身上,我似乎又見到哥哥的影子。
他向來是一個剛毅不屈的性子,哥哥手下的兵自然也是那樣堅韌的。
清歡給他們準備了侍衛(wèi)的衣服,等他們穿戴整齊,我便領著他們往淑貴妃的殿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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