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謝淮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安靖。
“我是謝淮,只是謝淮�!�
他意有所指。
安靖沉默片刻,還是遵從了他的話。
“謝公子,此次多謝您的幫助,赫連大人也很想見您。”
“不必。”
謝淮看了一眼他們的隊(duì)伍。
“各取所需罷了,此事結(jié)束,你們最好趕緊離開周國,如果還想要這條命�!�
安靖沒有回答,只是垂下頭行完禮后才帶著一行人迅速的離開。
離開有一段距離之后,聞人天有些憋不住的開口詢問。
“安哥,那人究竟是誰啊,你怎么還叫他殿下啊?”
聞人天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問著安靖,期望他能為他解惑。
但安靖也只是敲了敲他的腦袋。
“不該問的,你別問�!�
聞人天摸了摸被敲的有些疼的腦袋,“什么啊,還這么神秘�!�
不跟他說,他回去之后自己去查還不行嗎。
哪知安靖早就知道他的心思,略帶警告的說了一聲。
“這件事情,你別摻和,出了事,我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如今秦國內(nèi)亂,太子被廢,二皇子越俎代庖,本來就已經(jīng)夠亂了,這個時候是千萬不能出什么岔子了。
聞人天撇了撇嘴,懶散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查還不行嗎,反正遲早會知道的�!�
他又不是沒偷偷查過。
34
?
還好有你
“鐺——鐺——”
遠(yuǎn)山鐘聲響起,回蕩在寂靜的山林之間,驚起鳥獸飛起。
不少人聽到聲音,雖心中疑惑,可也只能暫時放下手中的事情,接二連三的前往鐘聲所在的地方聚集。
如今不過一個時辰,居然便已經(jīng)敲響了停鐘,眾人聚集在下方面面相覷,議論紛紛。
待看清楚高臺之人是溫黛,人群頓時炸開了。
“怎么是她?”
“她瘋了不成,莫不是瞧著自己沒了法子拿第一,就要讓我們都陪著她一同死?”
“早知道她蠻橫,這個時候居然做出這等事!”
鋪天蓋地的聲音,夾雜著數(shù)不清的惡意,幾乎要將溫黛湮沒。
徐月對此自然樂見其成,不過現(xiàn)在并不是她落井下石的時候。
相反的,她還要竭盡所能的為溫黛說話。
“想不到妹妹居然如此荒唐,都是我沒管好她,我向各位道歉,她定然不是故意的�!�
縱然她一番解釋,可只會將人的怒火越拱越高,半點(diǎn)沒有為溫黛開脫到。
她聽著越演越烈的罵聲,眼底閃過得意之色,可面上仍舊是一副維護(hù)妹妹的好形象。
而謝安此時看著荒唐的溫黛,也有些生氣,可到底壓抑住了脾氣。
“溫黛,你快下來,這是胡鬧什么!”
溫黛站在高臺居高臨下,她可以將所有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或憤怒,或幸災(zāi)樂禍,或憎惡...
溫黛握緊手,微冷的風(fēng)中傳來她的聲音。
“山中有大蟲,秦國人此次改變考試的目的就是為了利用大蟲獵殺周國學(xué)子,他們早在你們的衣裳上做了手腳,很快那大蟲就要來了,大家最好趕緊離開逃命�!�
她獨(dú)自一人,單薄的身子被風(fēng)吹得搖搖欲墜,偏偏聲音擲地有聲。
溫黛往日做了多少荒唐事情,喜怒無常早就傳遍了,眼下她嘴上說著有大蟲,可氣頭之上,所有人只會覺得她實(shí)在開脫狡辯。
謝安本來偏向的心驟然被拉了回來。
“溫黛,你胡說些什么,還不趕緊下來道歉認(rèn)錯,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zhǔn)�!�?br />
溫黛咬了咬唇,有些氣憤,“我說的都是真的!”
“誰知道呢!溫郡主,您是高高在上的皇親國戚,可也不能這么欺負(fù)人��!”
“就是啊,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說不得還能挽救點(diǎn)�!�
“簡直就是個害人精!謝世子跟她有婚約,當(dāng)真是倒了大霉!”
“...”
無數(shù)的埋怨聲,沒有任何一個人相信溫黛的話。
哪怕是周玉河,此時也是滿臉疑惑,還有被溫黛誆騙的氣憤。
所有人都準(zhǔn)備返回,人潮之中,唯獨(dú)一人逆勢出聲,縱然聲音低若蚊蠅,可在一眾反對聲中格外刺耳。
“我相信郡主,我們還是回去吧,萬一真的有大蟲呢�!�
這是武明珠第一次收獲了這么多人的目光,不過大多都是看傻子般的眼神。
“又是一個攀炎附勢的人,怎么,你收了溫郡主多少銀兩?”
“還真有蠢貨相信,紫金山這么多年,什么時候有大蟲�!�
“就是,自己不想出人頭地,就別擋了別人的路唄�!�
不出所料,武明珠同樣也收獲了鋪天蓋地的嘲笑聲,以及白眼。
只是她仍未退縮,依舊固執(zhí)己見,沒有跟著人離開。
有了武明珠開頭,本來左右為難的人紛紛留了下來,有的是忌諱溫家勢力,有的只是單純想看看溫黛弄什么幺蛾子。
眼看著大部分人離開,溫黛卻無計(jì)可施,可她臉上并不著急,只是看著遠(yuǎn)方,等待著什么出現(xiàn)。
不消多時,一聲虎嘯震懾山野。
緊接著一只體型巨大,花紋繁亂的大蟲猛然從林間跳了出來,將所有人的去路死死攔住。
那大蟲都快有兩人高,光是鋒利的獠牙足以洞穿人的身體,更別提那厚重威武的爪子。
“救命,救命��!”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男子,嚇得肝膽俱裂,噔時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隨即連滾帶爬分就往后跑。
原本不信邪的眾人此時尖叫連連,連平日里的體面也顧不了,那里還有方才的不屑一顧,更有甚者哭爹喊娘的往回跑。
徐月也沒想到這一幕,她愣在原地瞳孔驟縮,被人順勢推倒在了地上。
謝安
所有人都在逃命,不少人都在往溫黛所在的高臺狂奔。
人擠人,尖叫慘叫不絕于耳,宛若人間煉獄。
那大蟲聽見這些,加上濃郁的香料刺激得它郁悶煩躁,眼中充斥著冰冷的獸性。
徐月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逼仄的環(huán)境,混濁的氣息都在預(yù)示死亡的來臨。
最終還是落在稍后方的孫可瑩看不下去,跑到她身邊想拉著她一起走。
徐月再次想提起力氣起來的時候,前面的人看著她的眼神卻逐漸驚恐,像是看見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那人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著,嘴唇都在顫抖。
“在,在身后...”
徐月心瞬間沉了下去,渾身如墜冰窟,她甚至已經(jīng)感受到巨獸在她身后張開了血盆大口,等著將她吞吃入腹。
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要死,她絕對不要死!
渾身不知道從哪里涌出了一股力氣,她拉著孫可瑩,借著孫可瑩的力氣站了起來,緊接著甩開孫可瑩。
徐月的力氣大得驚人,孫可瑩被甩得一個踉蹌,直接摔在了地上,傳來皮肉被磨破的刺痛。
而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徐月頭也不回的往前奔跑。
徒留孫可瑩一個人落在身后。
孫可瑩幾乎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不敢相信徐月就這么把她一個人扔在了身后。
無盡的恐慌襲擊著她,她耳邊是大蟲灼熱的吐息聲,她想要提起力氣逃命,卻悲哀的發(fā)現(xiàn)雙腿癱軟,失去了力氣。
所有人看著這一幕,可誰也沒有出手去救人,那可是老虎,誰敢去,誰又能去。
膽小的甚至提前閉上了眼睛,不敢看接下去血肉模糊的一幕。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孫可瑩已經(jīng)是那大蟲的盤中餐。
就連孫可瑩自己,都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支箭矢破空而來,擦過她的發(fā)間,射向那大蟲的左眼。
老虎及時的后退躲閃,可依舊被鋒利的箭矢射穿了厚實(shí)的皮膚,因著疼痛瘋狂掙扎著,不斷發(fā)出嘶吼聲。
耳畔風(fēng)聲獵獵,萬籟俱寂,所有人下意識看向射箭人。
溫黛站立于高臺之上,眼神清冷肅然,仿佛手中之箭無往不利,所向披靡。
雖身軀單薄,可卻平白讓人覺得她充斥著讓人心安的力量。
咯噔一聲。
謝安覺得有什么東西霎時沉淪。
借著這一箭的空當(dāng),溫黛并沒有停下反而接二連三的射出身下的箭矢。
而孫可瑩也借這個機(jī)會,迅速的爬了起來,咬緊牙拼著一口氣離開了原地和學(xué)子們會合在一起。
大蟲獨(dú)自被困于一處空地之上。
看著慌亂得不成樣子的學(xué)子們,溫黛冷聲道:“想活著就別跟個蠢人愣著,難不成要等著它來將我們通通吃個干凈不成!”
少女的聲音清脆利落,猶如當(dāng)頭一棒將人敲醒。
往日瞧著最荒唐不羈的家伙說出這種話,大家多半覺得有些奇怪。
可如今大敵當(dāng)前,誰也沒心情細(xì)想這些,手上有弓箭的,索性都拿了出來,所有人的力量擰成一股繩。
箭雨之下,大蟲不敢貿(mào)然進(jìn)攻,只得后退了好幾步。
可箭矢終歸是有用盡的時候。
正在他們擔(dān)心著用完了箭矢如何辦的時候,馬蹄聲陣陣,地面隱隱約約顫動起來。
看著出現(xiàn)的禁軍隊(duì)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都在歡呼雀躍著。
“咱們有救了!”
溫黛眼尖的看見禁軍同行的江弈。
還好,這家伙來了,應(yīng)該沒甚大問題了。
只是謝淮那家伙呢,怎么還沒回來,難不成死了。
她冷凝著的眉眼松動,眼中帶著幾分關(guān)心和疑惑。
人潮之中,小郡主一眼看見他,眼中是不加修飾的關(guān)心之意。
江弈看清了小郡主的眼神,對上她純粹的笑意。
他握緊手中韁繩,露出一個大大的笑,一副很是臭屁的模樣。
溫黛見狀毫不留情的別過了眼,給這家伙臉了。
禁軍們訓(xùn)練有素,一邊對抗著老虎,一邊護(hù)送著這群世家子弟們離開。
老虎本就饑腸轆轆,眼下看著盤中餐離開,怎么可能忍得住,一時間連身上的疼痛都忽視,不斷的朝著人群逼近。
“畜牲,還敢來!”
江弈全無平日吊兒郎當(dāng)?shù)哪�,一身武服勾勒出勁瘦腰身,握緊手中的長槍,他步步逼近。
怕江弈應(yīng)付不過來,謝安臨時借了一把長劍就沖了過去,只是老虎皮糙肉厚,他反而被震得手疼。
見狀,江弈嗤笑一聲,帶了些許挑釁的意味。
“謝安,你行不行啊,別添亂啊�!�
謝安也是心高氣傲之輩,更何況在如此多人面前被人挑釁。
他握緊長劍不甘示弱的回懟。
“行不行,咱們看看誰先拿下這老虎如何?”
江弈正有此意,“好啊�!�
一個是少年將軍,一個是年輕的世子,誰也不甘示弱。
那老虎雖說受了傷,可力量速度比之兩人依舊毫不遜色。
兩人攜手攻了半天,早已精疲力盡,江弈一個沒注意更是直接被拍飛了出去,“噗嗤”一聲吐出一口殷紅的血。
下一刻被他隨手擦干,只留下殷紅異常的唇瓣。
謝安則趁此機(jī)會直刺那老虎露出的心臟部位。
“砰——”
那老虎頓時倒在了地上,毫無聲息。
霎時間,現(xiàn)場一片喝彩叫好聲。
溫黛見狀也沖了過去,將江弈扶了起來,隨手給他喂了一顆補(bǔ)氣益血的藥丸。
謝安見她過來了,下意識喊了她的名字。
只是方才誤會人的話涌上心頭,讓他一時間尷尬不已。
瞧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溫黛率先開口。
“謝安哥,還好有你,不然我們肯定死定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此時不拍,更待何時。
謝安被夸得有些羞澀,撓了撓頭,連話都說不清楚。
“哪有那樣——”好。
“謝安哥小心!”
溫黛的驚呼傳來,他還沒來得及問怎么了,就見少女飛奔過來,一把推開了他。
電光火石之間,他只看見了大概,是那老虎垂死掙扎站了起來。
溫黛緊緊的閉上了眼睛,本來想著自己應(yīng)該多少會受點(diǎn)傷,只是疼痛遲遲沒有傳來。
反而是利劍穿破皮肉的聲音,溫?zé)岬难旱蔚未鸫鸬穆湓谒哪樕稀?br />
她茫然睜開眼。
入眼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消失已久的謝淮。
他眼下?lián)踉谒媲�,一劍從那老虎的下顎刺了個對穿。
血液滴落在他半張臉上,高挺深邃的眉眼滿是漠然肅殺,猶如自修羅鬼蜮而來的閻羅。
35
?
老夫人回來了
秋雨寒涼,來得措不及防,院中的海棠花被打落一地,只留殘紅幾縷。
溫黛百無聊賴的趴在窗欞處,伸出手,任由雨水濺落在指尖。
思緒忍不住飄回前幾日。
那日謝淮忽然出現(xiàn),一劍將那老虎刺死,震驚四座。
所有都未曾料到,往日寂寂無名的一個人,居然能有這般本事,就連謝安也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事后圣人出現(xiàn),對于此事處理得極為迅速,沒有讓半點(diǎn)消息傳出去,而后秦國使者赫連煜與圣人共處一室。
期間不知商討了什么,秦國使臣自愿認(rèn)輸,且以極快的速度退出了周國,而后則是謝淮被宣召。
可惜不是什么褒獎嘉許的話,事后無事發(fā)生,這件事情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般。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饒是遲鈍如溫黛,也察覺到了期間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可惜阿爹不讓她打聽這些,就連一向疼愛她的阿娘在此事上也很是堅(jiān)決的不讓她趟渾水。
不過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溫黛最終還是拿到了魁首之位。
這次,所有人心服口服,再沒有了質(zhì)疑的聲音。
那些貴女一向不愿邀請她,經(jīng)過此事之后,請?zhí)q如雪花紛至沓來,每日門房收禮都要收到手軟。
不過溫黛向來看不上那群沒根骨的家伙,若是一直堅(jiān)持拒絕她,她反而有幾分欽佩,如今上趕著只讓人覺得作嘔。
只是可惜的是大考之后,因著和謝安斗氣和老虎博弈,江弈被江侯爺關(guān)了禁閉,而周玉河因著家中的事情脫不開身。
而謝淮更不必說,連門都沒出來過,一時間倒是連個慶祝的人都沒有。
“殿下。”
又青的聲音從外間傳來。
溫黛思緒被驟然拉回,她斂眸道:“什么事�!�
又青道:“謝世子又送來了東西,還是存放在庫房嗎?”
溫黛懶散的“嗯”了一聲,自從那日之后,謝安或許是于心不安,送來了許多珍奇的好東西,更是頻頻登門看望。
不過都被溫黛以養(yǎng)傷的名頭拒了。
這是她在話本子上看到的,叫做,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本以為沒什么事了,晃眼瞧見又青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道:“怎么了?”
又青想了想,還是覺得和盤托出。
“老夫人從金華山回來了,現(xiàn)下正在福安堂見客,尹嬤嬤來傳話,說是讓您也去熱鬧熱鬧�!�
其實(shí)原話并非如此,
知道溫黛沒有第一時間迎接她,更是怒火中燒,大手一揮怒斥讓溫黛趕緊滾來拜見。
又青還是斟酌再三,到底過了一遍才說出口。
溫黛這么多年早就摸清楚了老夫人的性子。
老夫人不喜愛她阿娘,嫌棄阿娘這么多年也沒為溫家生個香火傳宗接代。
連帶著對于溫黛這個女娃也不喜歡,此次回來聽聞溫黛諸多事情,也只是輕輕帶過。
反而對外室出聲的徐月多加好臉。
她又不是欠虐,也不會上趕著做她的臉面。
不喜歡她,她不去就是了,是以這些年除了必要的禮節(jié),溫黛從不會輕易踏足福安堂。
不過眼下,溫黛難得空閑,倒是很有心情想要會會她。
畢竟在夢中老夫人這個時候雖然也回來了,但是卻是慶祝徐月奪了魁首。
那這次呢,她又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