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直到永慶帝葬入皇陵,新皇登基,所有人都看著大監(jiān)手中的詔書。
謝淮站在下方,長身玉立,神色淡然。
下頭有人猜測著是不是謝淮早就知道了詔書內(nèi)容才如此淡定。
只是很快,大長公主竟也來了。
沒等眾人想著怎么回事,上頭的大監(jiān)打開了遺詔。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忘了過去,誰也沒空計較旁的什么。
開頭先是永慶帝反省在位期間所作所為,又是悼念先祖創(chuàng)業(yè)艱難,緊接著大監(jiān)聲音一頓。
“其大長公主,馭下有術(shù),為朕敬重之姑母,高祖時期諸皇子早夭,高祖便傳位于其妹,朕意欲效仿高祖,傳位于大長公主周書寧�!�
死寂,一片死寂。
誰都沒想到,永慶帝這道遺詔之上,寫的盡是大長公主的名字。
下頭瞬間便有人開始懷疑這遺詔。
“女子怎能繼承大統(tǒng),莫不是遺詔有假!”
“簡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我周朝一女子為皇帝,如何管理四海,如何讓臣民信服!”
可很快,大長公主的人也不甘示弱。
“先帝登基初期,朝野震蕩,若不是大長公主費(fèi)力鎮(zhèn)壓,如何能有今日,這皇位,大長公主如何坐不得!”
“就是,且高祖時期,便有此事,莫不是諸位是想說高祖他老人家也是昏聵不成!”
“這如何能混為一談,高祖那是無皇子宗室,只有一個胞妹,這才傳位,且那時候公主尚未出嫁,自然是皇室中人!”
“...”
朝臣們吵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你來我往,就是不肯罷休。
大長公主站在上方,冷眼看著下方吵得面紅耳赤的老家伙。
殿內(nèi)守衛(wèi)的士兵們,受大長公主管轄,見狀紛紛抽出手中長劍。
刀劍相見,一瞬便讓這群老家伙安靜了下來,皆是驚慌不定的看向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隨意撫了撫鬢發(fā),笑得溫和。
“吵完了?那就到本宮了�!�
下一刻,臉色驟變,陰沉如墨。
“你們這群講著三綱五常的老家伙,口口聲聲瞧不起女人,怎么難不成都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不成,這話若是講給你們老娘聽,只怕是臊的慌,要被天下孝子戳脊梁骨�!�
“本宮繼位,有何不可!當(dāng)初四海升平,是本宮一力鎮(zhèn)平叛亂,扶持先皇登基,若要奪位,那時我何必費(fèi)心力,既如今先帝傳位,名正言順,本宮憑什么要為了你們這些人嘴中的狗屁道理放棄�!�
“不愿意?”
大長公主冷笑一聲。
“也可以�!�
就在朝臣們以為有退路的時候。
大長公主冷嗤道:“本宮也不介意換一些聽話的,誰不從,明日便陪著先帝一同下去,繼續(xù)做個愚不可昧的忠臣吧,本宮成全他�!�
“當(dāng)然,若是可以,本宮也不愿兵戈相見,畢竟咱們最終的目的,是讓周朝繼續(xù)繁榮昌盛的存在,而不是在這里跟個長舌的異樣嘰嘰喳喳�!�
大長公主當(dāng)初掌權(quán),靠的就是狠辣和穩(wěn)重。
恩威并施,如今打一棒子,又給了緩和余地,即便是那些固執(zhí)的老臣,也忍不住沉默了下來。
良久的沉默,沒有一人出聲。
可到底有不甘心看向了謝淮,期待他能說什么。
難不成他就這么甘愿將這位置拱手相讓不成!
事實證明,謝淮還真心甘情愿,甚至在大長公主說完這話,還是首位出聲支持的。
大長公主陣營的人更是紛紛跪下。
“臣等恭請殿下繼位�!�
接二連三的有人附和,余下固執(zhí)的,到底不想丟了命,只能咬碎了牙齒往下吞,也跟著跪了下去。
看著下方烏泱泱跪下的臣子們,大長公主眼中劃過滿意。
她一步步上走,直到坐在那金碧輝煌的龍椅之上,她才沉聲道:“諸位愛卿請起�!�
永慶十二年春,永慶帝崩逝,新皇繼位,尊圣后,次年更改年號,為至和。
...
夏日光景濃烈,外頭知了聲不斷,屋內(nèi)放著冰鑒,驅(qū)散著酷暑。
自從圣后繼位,老臣子們大小事情不斷,可在圣后面前都是秋后的螞蚱不值一提。
當(dāng)初面對群臣為難都未曾皺眉的圣后,如今看著書桌上那一封封加急送來的軍報,當(dāng)真是頭疼至極。
溫黛進(jìn)來時看到的就是母親眉頭緊皺的模樣。
她將手中的冰碗放下,有些好奇。
“母親為何事憂愁?”
圣后也不避諱,徑直將書信遞給她。
“還不是謝淮那小子,這些日子,一封接著一封催著大婚的事情,甚至還敢威脅朕,若是違約,渭水一戰(zhàn),在所難免�!�
圣后說著冷哼一聲,氣得牙癢癢。
當(dāng)初因著先皇崩逝,需服喪一年,圣后便借機(jī)扣下溫黛,想著先將事情拖過去,誰知道孝期一過,那家伙比誰都著急。
圣后忽而握緊溫黛的手,“音音,你告訴阿娘,你可真心想嫁給他,若是不愿,如今阿娘也護(hù)得住你,你莫要害怕。”
溫黛想到謝淮,耳根有些紅,她眼神微閃。
見狀,圣后哪里還不明白,終究是孩子大了,得獨(dú)自飛出去了。
她笑道:“好了好了,這事阿娘知道如何做了,且晾他一段日子,叫他知道娶妻的艱難,咱們也看看這京城的好兒郎,到時候挑兩三個陪著你嫁過去也好解解悶�!�
溫黛臉?biāo)查g紅了一片,聲音都有些顫抖。
“阿娘!”
阿娘從前可從不這樣的。
“...”
待溫黛走后,圣后也沒心情批奏折了,她眼下泛著疲倦,剛閉上眼準(zhǔn)備小憩一會,就聽到身旁傳來腳步聲。
她以為是婢女,眼也沒睜就道:“叫外頭的人無事別來煩朕�!�
下頭半晌沒傳來回應(yīng),她皺緊眉頭,額頭卻倏爾一涼。
“陛下,臣也不能來嗎?”
頭頂傳來沙啞的低沉聲。
她詫異抬頭。
是李安之。
她挪開眼神,“你怎么來這了�!�
李安之嘴角噙著笑意,不急不緩的為她揉著穴位,叫她放松下來。
他緩緩道:“自然是,找陛下商討商討名分的事情�!�
書房里面情意繾綣,可遠(yuǎn)在禹城的謝淮,心情可就沒這么好了。
一封接一封的書信送過去,愣是沒見到半點(diǎn)回應(yīng),叫謝淮如何不著急。
莫不是圣后反悔了?
他越想越是這么回事,越急他面上表現(xiàn)得越鎮(zhèn)定。
如今秦國無事,將下頭的事情全都交代好,讓赫連煜坐鎮(zhèn),他則連夜帶著林振,騎著快馬就往京城趕。
溫黛本以為阿娘那日說的話不過是說笑,原沒放在心上,直到不久后,大批大批的賞賜入了府內(nèi)。
其中整整一箱都是畫卷,全都是京城各家尚未婚配公子的畫像,可謂是什么樣式的都有。
溫黛看到那露骨的肌肉忍不住紅了臉,忙別過頭,“拿走拿走,快拿走,再不許送來了�!�
嬤嬤卻是見怪不怪,甚至道:“殿下,圣后說了,必得讓您圈兩三個,要不然就天天送來�!�
沒法子,溫黛拗不過阿娘,只想著敷衍了事,看也未看,隨意圈了幾個就丟給了人。
她帶著又青逃也似的離開。
最近京都可是熱鬧,圣后要給愛女選婿的消息風(fēng)靡全城。
畢竟有人親眼看見畫師出入于各家府邸,畫像送去了溫黛府中。
茶余飯后,都在談?wù)撝@件事。
“誒,不是說那秦國皇帝要娶小殿下嗎?”
旁人的人白了他一眼。
“這都猴年馬月的事情了,小郡主風(fēng)姿綽約,養(yǎng)男寵面首尚且綽綽有余,圣后怎忍心讓小殿下去異國他鄉(xiāng)�!�
“就是,而且那秦國皇帝不知都多少歲了,只怕都是個半老頭子了,如何配得上小殿下!”
“...”
酒桌之上酒客們講得火熱。
一桌之隔,林振咽了咽干澀的嗓子,默默的看向旁邊牙都快咬碎的某人。
最終,他選擇默默吃飯。
是夜,涼如水。
溫黛才沐浴完,婢女們用帕子細(xì)細(xì)絞干頭發(fā),又用小熏籠烘干。
一番下來,溫黛只覺眼前困倦,她懶散的打了一個哈欠,眼尾掛上淚珠。
“你們都下去吧�!�
“是�!�
婢女們魚貫而出,房內(nèi)燃著淡雅的香,她進(jìn)了帷幔,甫一入床,就察覺到身旁火燒似的身體。
她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就要喊人。
那人卻一把捂住她的嘴。
溫黛嚇得睡意也沒了,拼命掙扎著。
慌亂中不知踹到哪一處,身上的人悶哼一聲。
黑暗中,男人目光如炬,幽幽道:“怎么,姝兒是打算踢死我,好多找?guī)讉情郎嗎?”
情郎二字,幾乎是咬著牙根說出來的,即便是假想,他都恨不得將那人碎尸萬段。
溫黛原驚慌不定,聽到他的稱呼,又聽見熟悉的聲音,動作瞬間僵住。
她有些不可置信,“謝淮?”
蠟燭無聲復(fù)燃,驅(qū)散黑暗,照亮眼前人的面容。
不是謝淮又是誰。
溫黛眼中閃過驚喜,可緊接著眼睛瞬間紅了,她一把將人抱住。
“你,你怎么來了?”
他走了那些日子,她總是念著他,想著他的傷口怎么樣了,可山高路遠(yuǎn),她無法得見。
眼下朝思暮想的人驟然出現(xiàn),如何叫人不激動。
謝淮被她這突兀的一下也怔住了。
可片刻后,他回過神,退出她的懷抱,望著她的眼睛質(zhì)問。
“你先等等,你先告訴我,那幾個情郎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反悔不想嫁給我了?”
瞧著人不說話,謝淮的心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沉了下來。
連帶著語速越來越快,語氣也冷了下來。
“我告訴你,你反悔了也沒用,你看上誰,我就將人通通趕走,斷手?jǐn)嗄_送去做乞丐,我絕不會容許你心中有其他人...”
他肆無忌憚的放著狠話,期盼這樣就能將膽小的少女嚇回去。
可聲音卻戛然而止。
準(zhǔn)備來說,是被人堵住了。
唇上柔軟,溫暖馨香,將他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嘴中。
謝淮瞳孔微縮,他還未回過神,就見溫黛退了出去。
那雙烏黑澄澈的眸子望著他,如今滿是情意與羞澀。
“我說過了的話,就不會反悔。”
小姑娘本就是羞澀難言的性子,如今說出這番話已經(jīng)是盡了最大的力氣。
說完后,她眼神微閃,睫毛不停的顫動,不肯去看他的眼睛。
可謝淮卻步步逼近,“姝兒說的是什么不反悔,是不找別人,還是嫁給我,亦或者是喜歡我?”
男人灼熱的溫度讓她像是置身火爐一般,她幾乎快喘不過氣,紅意一路從白皙的脖頸蔓延到耳根。
謝淮撫著她的面容,眼神繾綣,語氣故作落寞。
“姝兒不肯說,是不喜歡我?原是我自作多情,虧我一路趕來,罷了罷了,我走就是了�!�
他說著就佯裝要離開,溫黛忙抓住他。
“不是的�!�
謝淮瞬間轉(zhuǎn)過腦袋看向她。
他也不著急催促,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人。
溫黛對上他如狼似虎的眼神,抿了抿唇,半天才艱難道:“我,我喜歡你,我想嫁給你的。”
說出這話費(fèi)了她極大的勇氣,唇瓣幾乎被咬得快要出血。
她本想著說完這話,兩人之間也沒了誤會,可卻瞧見謝淮的眼神驟然變了。
就像是一路跋山涉水,早已經(jīng)饑腸轆轆的獵人,看見了最可口的獵物,便迫不及待的將其‘開膛破肚’,盡情享用。
她本能覺得不對,頭皮有些發(fā)麻,下意識就想要逃開。
奈何獵人早已布下了最精密的陷阱,讓她無處可逃。
燭火搖曳,光影重疊,帳子里起起伏伏,偶爾泄露出幾句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還有郎君不知羞的話。
“乖姝兒,張開些,不喜歡嗎,我瞧著那些情郎都是這般伺候姑娘的?”
“怎么不吭聲?不喜歡?還是...舒服得說不出話了?”
郎君輕笑著,手上動作不停,溫柔又細(xì)致。
溫黛眼尾濕漉漉,紅得要命,淚珠不要錢似的滾落,瘦削的脊背弓起又塌陷,掙脫不得。
可憐的獵物被欺負(fù)得不成人樣,嗚嗚咽咽的求饒,卻被獵人故作誤會成進(jìn)攻的號角。
她目光渙散,手揪著帷幔,身子不停顫抖,拼命的想要逃離這恐怖的漩渦。
可剛一動作,就被一雙大手死死掐住月退根。
漆黑柔順的墨發(fā)在期間沉浮,那人還時不時詢問著她的感受。
溫黛只覺得都快瘋了。
極端的刺激與極樂如同洶涌的浪潮,一次又一次的攜卷她登上巔峰,最終徹底暈死了過去。
“...”
事后,謝淮整理好一切,將人抱在懷中,只覺得整個人像是被填滿了一般,忍不住喟嘆一聲。
他輕撫著她的睡顏,指尖自額頭滑落,眼睛,鼻尖,最終于她唇上落下一吻。
動作很輕,一觸即分,如同最虔誠的信徒獻(xiàn)上自己所有的東西,期盼著神明回應(yīng)。
而神明,不負(fù)所望。
謝淮在她柔軟頸窩蹭了蹭,連日來趕路的疲倦在這一刻如潮水般涌了上來,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軒窗外,月色溶溶,庭院寂靜無聲,只有風(fēng)吹林稍,偶爾發(fā)出“沙沙”聲。
經(jīng)年所求,終是得償所愿。
【??作者有話說】
正文差不多到這里完了,咱們下本見啦。
下本預(yù)收:《貴妃她柔弱不能自理》
【看似心狠手辣偏執(zhí)實則嘴硬醋精天子X看似柔順溫婉實則心機(jī)作精貴妃】
喬姒自小如金絲雀般被圈養(yǎng)在家中,她對家族最重要的就是拉攏勢力,如物品般待價而沽。
她不喜歡褚曜,卻不得已被安上了這門婚約,只能學(xué)著褚曜的喜好,做個柔順溫婉的女子。
可驟然發(fā)現(xiàn)褚曜身份是個假的,她連忙央求著父親解除婚約,精挑細(xì)選選了個門第好,又容易拿捏的郎君,只等著嫁入他府。
不曾想一朝天子一朝臣。
未婚夫因為謀逆被下了獄,喬家又要求她解除婚約,她不愿命運(yùn)被這般撥弄,四處奔走卻投告無門,絕望之際,宮里卻忽而來了人。
金鑾殿內(nèi),青年天子高坐上方,摩挲著手中的玉扳指,神情淡漠的看著下方柔媚無助的女子。
瞧著她真情實意的維護(hù)未婚夫的模樣,他起身來到她跟前,掐著她的下頜,語氣森寒。
“喬家女這般會做戲,也會真心喜歡一人嗎?”
他嘲諷著她所謂的真心,可內(nèi)心嫉妒如毒蛇盤旋。
后來,不少人都在暗中嘲諷喬家。
居然有臉將喬姒送進(jìn)宮,還不是只有一個最低等的美人位分,各家貴女翹首盼望著喬姒被折磨趕出宮的模樣。
可宮里卻頻頻傳來喬姒晉位的消息。
褚曜知道喬姒不喜歡他,可他仍舊被她吸引視線。
他原以為似她這般人沒有真心,忘卻前塵時卻看見她為了旁人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
他忽然很不甘心,憑什么,這個人不可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