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盛氏:“我有什么異議,你爹還養(yǎng)了兩房妾室呢,就是覺得日后正房進府,難免要費心周旋�!�
顧清玄并未把這話放到心上,只道:“若受不下,就別進門�!�
盛氏:“……”
她不動聲色瞥了方婆子一眼,方婆子用眼神示意別再問下去。
盛氏這才作罷。
之后母子又說了些其他,盛氏看著這個好大兒,心里頭有點煩。
一邊是壽王府的壓力,一邊又是自家崽的態(tài)度,叫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元正假后顧清玄正常上值,鑒于元宵那天他得獻大面舞,經(jīng)常會在內(nèi)教坊耽擱到很晚才回府。
蘇暮見他辛勞,送上參湯。
屋里有好多個青面獠牙的面具,有時她也會擺弄它們,覺得甚有趣味。
見她喜歡的樣子,顧清玄飲下一口參湯道:“你沒事擺弄面具作甚?”
蘇暮笑著把面具戴到臉上,回道:“奴婢就覺得這東西甚有意思,戴上它就變成了惡鬼,取下它就變成了平常人,郎君你說有沒有趣?”
顧清玄愣了愣,覺得她話里有話,“我怎么聽不大明白?”
蘇暮也未解釋,取下面具道:“郎君要戴著它跳大面舞,不知奴婢可有幸觀覽一二?”
顧清玄把參湯一飲而盡,隨即用濃茶漱口,取干凈帕子拭了拭唇角,說道:“元宵那天全城百姓都會到街上看花燈,那天晚上沒有宵禁,宮里頭也有宴飲,你若想湊熱鬧,我便偷偷帶你進宮見見世面�!�
聽到這話,蘇暮頗有些小興奮,“奴婢真能跟著郎君進宮?”
顧清玄點頭,“能,你著男裝,跟在許諸身邊,充當(dāng)我的侍從即可�!�
蘇暮來了興致,“倘若被逮著了,會不會被砍頭?”
顧清玄失笑,“倒也不至于,我們又不是去后宮妃嬪的內(nèi)廷,那地方才去不得,前頭應(yīng)是無礙的,我要跳戲舞,帶兩個侍從伺候,倒也說得過去�!�
他這一說,蘇暮歡喜不已,充滿憧憬道:“元宵那天晚上宮里頭是不是熱鬧非凡?”
顧清玄點頭,“那是自然了,宮里會有煙火表演,也會搭建燈樓,內(nèi)教坊會獻上歌舞百戲供百官參覽。”
他興致勃勃說了許多,蘇暮聽得入迷,幾乎可以想象得出那樣龐大的盛景。
沒過幾日便到了元宵佳節(jié),那天晚上忠勇侯夫婦也收到宮里頭送來的請?zhí)麉⒓友顼嫞櫱逍I大面舞,自然不消說。
早前許諸按蘇暮身量給她備了一套胡服,她穿到身上還挺合身。
系上腰帶,戴上幞頭,一身湖藍把人襯得精神抖擻。
時下女郎們著胡服倒也是一種風(fēng)氣,跟男人一樣穿窄袖,穿膝褲,她這模樣并不會惹人注意。
不想被自家老子發(fā)現(xiàn)他把蘇暮帶進宮,顧清玄故意跟他們錯開行程,要早些出府。
現(xiàn)下天色還早,大街上的兩側(cè)均已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有獸頭燈、花燈、鳥禽燈,應(yīng)有盡有。
蘇暮好奇撩起馬車簾子打量外頭,看到人來人往,個個都喜慶開懷。
瞧見花燈馬車時,她被那五顏六色的色彩吸引,忙道:“郎君快瞧,那是花燈樹!”
顧清玄嫌棄道:“出息,待晚些時候把宮里頭應(yīng)付了,我?guī)愕酵忸^賞燈燃燭�!�
稍后馬車抵達皇城,禁軍查驗通行牌后放幾人入內(nèi)。
今日宮里頭宴請,前來參宴的百官皆會攜家眷入內(nèi),他們過來時就已經(jīng)有好些人進皇城了。
紅墻綠瓦的宮里頭到處都掛了燈籠,蘇暮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好奇東張西望。
她真沒見過這種世面,只覺得一道道巍峨宮墻高大聳立,雄偉的宮殿矗立于天地間,些許墻壁斑駁,見證了這個王朝的鼎盛。
顧清玄遇到熟人要同他們周旋,一時顧慮不上她,許諸在一旁叮囑她跟在他身邊,莫要走丟了。
蘇暮連連點頭,看著進宮來參加宴請的女郎們個個花枝招展,瞧得眼花繚亂。
許諸扭頭看她道:“這地方熱鬧吧?”
蘇暮咧嘴笑,“好多人,熱鬧!”
瞧見有胡人時,她好奇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問道:“你瞧那些胡人,也是來參加宴請的嗎?”
許諸:“當(dāng)然了,咱們大齊國富民強,天子威名遠揚,四海來朝�!�
今天晚上宮里頭的歌舞戲表演是通宵達旦,整個外皇城得容納下數(shù)千人慶元宵,場面可謂壯觀綺麗。
晚些時候一盞盞燈籠被點燃,外面的城中時不時響起煙花爆竹的聲音,宮里頭應(yīng)景,也一并放起煙花響應(yīng)。
震耳欲聾的爆竹聲令人們歡騰不已,蘇暮連忙捂住耳朵,仰頭看漫天煙火。
燈海把周邊照得亮堂堂的,無端生出幾分浪漫。
這個時代雖然落后討厭,卻也有它的可愛之處。
待到酉時五刻,宮中的百舞戲正式開場,尊貴的天子端坐于筵席的正上方,兩側(cè)則是外賓與文武百官。
隨著城墻上第一場打鐵花絢爛綻放,火紅的鐵汁被擊打上天空,瞬間鐵花四濺,飛了數(shù)丈的金色花火猶如流星般劃過夜空,絢爛得如同白晝。
周邊的煙花爆竹齊齊來助勢,頓時整個天空仿佛被炸裂開來,皇城籠罩在一片片明亮的火光中,仿若白晝般奪目耀眼。
蘇暮被那場景震撼到了,聽著周邊的人聲鼎沸,仿佛也感受到了這個王朝的興盛活力。
花燈樹旁的舞臺上已經(jīng)拉開了舞蹈序幕,此時顧清玄已經(jīng)坐到了百官宴中,許諸帶著蘇暮尋了一處上佳地勢觀覽群舞。
元宵佳節(jié)自然要食用元宵,遲些時候二人又去侍人取用飲食的地方拿了元宵吃,不僅如此,宮里還備得有不少菜肴,憑令牌取用。
蘇暮食量小也貪吃了不少。
許諸對她照料得極其細致,說道:“咱們郎君的大面舞排在了第二十一位,這會兒還早著呢。”
蘇暮笑道:“君子六藝,不曾想他竟也會跳舞。”
許諸擺手,“大面舞不一樣,那是武樂,不是軟舞�!庇值靡獾�,“郎君母族將門出身,且擅騎射,樣貌又生得好,京中實難尋到適合跳《蘭陵王》的人�!�
蘇暮“哦”了一聲,也有興致觀顧清玄的風(fēng)采。
許諸繼續(xù)道:“群舞的都是禁軍,個個都是有真功夫在身的�!�
他興致勃勃跟她八卦《蘭陵王》這出歌舞戲,言語中頗顯激動崇拜。
皇城這邊熱鬧非凡,各坊里亦是如此,不論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幾乎全家出動賞燈,路上車馬堵得水泄不通。
左看是人,右看還是人!
人,雙,眾……到處都是人頭涌動。
今夜佳節(jié),火樹銀花,盛大而燦爛。
這是蘇暮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個時代的可愛,年味兒比現(xiàn)代要濃,元宵更是舉國歡慶,上至王公,下至平民,充滿著喧囂的人間煙火。
她和許諸觀了一場場宮廷舞戲,待到《蘭陵王》這場歌舞戲出場時,人們開始騷動。
只見臺上聚了數(shù)十舞者,他們均著士兵衣著,每人臉上都帶著白臉面具。
旁邊的聲樂拉開了這場悲壯又慘烈的入陣曲。
《蘭陵王》講述的是北齊高長恭解洛陽之圍大獲全勝,最后英雄落幕死于一杯鴆酒的故事。
士兵的吟唱悲壯渾厚,充滿著掙扎的絕望。
蘇暮看不大明白,一旁的許諸跟她講解,說道:“這是北齊士兵被十萬大軍圍困時的窘境情形�!�
臺上的群舞者用肢體語言表達了那種面臨絕境的掙扎。
他們從拼盡全力到一個個受傷倒下,渾厚壯烈的吟唱配著聲樂,整個場景極具感染力,令人身臨其境,仿佛也感受到了那種危機四伏的困境。
在絕望中,戴青面獠牙,身穿紫袍,腰上系金色腰帶,手執(zhí)長鞭,在士兵的吟唱下模仿蘭陵王的顧清玄身姿輕靈穿梭而來。
那時他的體態(tài)優(yōu)雅,因著身量高挑,寬松肥大的衣袍把整個人襯得英姿勃發(fā)。
充滿力量感的肢體語言把方才絕望的場面帶動,士兵們的吟唱開始變得鼓舞。
蘇暮在遠處默默地望著群舞中的男人,他明明戴著青面獠牙,卻仍舊讓人心馳神往。
武樂講求力量感與爆發(fā)力,那人身上仿佛累積著巨大的感染力。他的肢體不乏優(yōu)雅,柔中帶剛,有勢如破竹的英姿,卻也有青松易折的脆弱。
那種復(fù)雜造就了高長恭這個英雄早折的個人魅力。
他對他應(yīng)是有解讀的。
不知不覺間,蘇暮唇角微微上揚,想起那天晚上他戴著鬼臉面具裝惡鬼追逐的場景。
那人給了她所有的美好。
不管她對這個世道有多厭惡,至少在他身上她是感受到了溫暖的,來自這個吃人世道里僅有的那點溫柔。
盡管她對他又哄又騙,不曾交付真心。
可是心里頭還是有些許遺憾,她并非鐵石心腸,自然能感受到他的情意。只是她是個貪得無厭的女人,她想要索取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
那些東西本不該由他給予,這對他并不公平。
她不愿意用自己的前程去打破世俗規(guī)則,也沒有那個膽量去賭注留在他身邊期許未來,她弱小的生命力承受不起在權(quán)勢欺壓下求存的重量,會把她活生生壓垮。
遠處的城里響起陣陣煙花爆竹,聲聲不絕。
底下忽地響起掌聲叫好,把蘇暮從神思中拉回現(xiàn)實,臺上的《蘭陵王》不知何時已經(jīng)落幕。
天子賜酒。
顧清玄已經(jīng)揭下面具,一張清俊白皙的面龐既陌生又熟悉。
蘇暮看著他飲下天子賜來的美酒,聽著周邊熱鬧的人聲鼎沸,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感到了些許孤獨。
她也說不出那種滋味。
周邊明明有很多人,卻好似孤兒一般,被丟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如浮萍一般,沒有依靠,更沒有歸宿,只能隨波逐流,仿佛永遠都靠不到岸。
仿佛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底下的顧清玄忽地抬頭看了過來。
許諸興奮地朝他揮手。
蘇暮勉強露出笑容,視線與他交接,看到他抱著面具抿嘴笑。
那時漫天煙火絢爛,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那男人站在人聲鼎沸中望著她笑,仿佛跨越了上千年的歷史光陰,義無反顧向她奔赴而來。
帶著宿命般的驚艷,點亮了她狼狽的人生。
在某一刻,她覺得,她是喜歡他的。
通宵達旦的歌舞歡唱,美酒佳肴拌著人間煙火,響徹了整座皇城。
之后他們在這里待到亥時六刻,顧清玄辭別圣人和忠勇侯夫婦,乘坐馬車離開皇城。
一行人前往昌南坊看花燈,那邊有花燈塔可觀,場面氣勢恢宏,幾乎外來游人都會前往觀覽。
他們在侍衛(wèi)的護送下擠到人群里,臉上戴著面具。
顧清玄緊緊地拉著蘇暮的手,朝她說道:“阿若可要抓緊了。”
他身量高大,把她護在身后為她開路。
擁擠的人群接踵而至,蘇暮像鵪鶉似的縮在他身后往前,手被他牢牢抓穩(wěn),沒有一刻松懈。
盡管周邊嘈雜混亂,她卻沒有一絲慌亂,仿佛靠在他身后就能得到安穩(wěn)護佑。
天空中忽地炸裂出絢爛煙火,眾人忍不住仰頭觀望。
在那片如白晝般的燦爛下,漫天火光沖天,宛若流星般激情燃燒著自己短暫的生命。
蘇暮一時被它們晃花了眼。
當(dāng)時她的手被顧清玄握著,他的手溫暖干燥,充滿著力量,仿佛抓著就不會再丟。
鬼使神差的,蘇暮忽然輕輕松開了他的手,仍舊被他抓握得很緊。
短暫的絢爛后,人群再次騷動前行。
顧清玄護著她在人群里穿梭,她緊緊地跟在他身后,看著他寬闊的肩背,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前面的男人能抓住她的手走一輩子。
不知道為什么,蘇暮覺得今天的自己很感性,亦或許是今天的顧清玄委實讓人心動。
她好似一只無頭蒼蠅,任由他緊握著手向前,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就那么安心地跟著他走,哪怕沒有盡頭。
好不容易從人潮中掙脫出來,碩大的花燈塔猝不及防撞入眼簾。
那燈塔估計有數(shù)丈高,五顏六色絢麗多姿,蘇暮被徹底驚艷到了,只覺得比宮里頭的還要好看。
顧清玄把她拉到一處石階前,指著遠處的花燈問:“這景致如何?”
蘇暮欣喜道:“好看!”
他心情甚好,把她攬到胸前,舉止親昵溫柔。
身后是男人溫暖的胸膛,頭頂上傳來他蠱惑的聲音,“往后年年帶你出來賞花燈�!�
蘇暮愣了愣,應(yīng)了聲好。
在昌南坊耽擱了許久,之后他們又去了隔壁坊。
沿途蘇暮提著一只可愛的兔子燈籠,看到雜耍會頓足觀望,看到街頭小吃也會嘴饞,顧清玄皆滿足她的需求。
中間他們還猜了燈謎。
那老兒定下三十個燈謎,若全部猜中,彩頭則是一把玉梳櫛。
前來挑戰(zhàn)的人不少,沒有一個能順利拿到彩頭。
哪曾想遇到了硬茬,顧清玄硬是破了三十盞燈謎,把蘇暮哄得開懷不已,得了那把玉梳櫛。
那老兒也是個有趣之人,有成人之美,誤以為他們是對夫妻,便把另一把玉梳櫛取出一并奉上。
“郎君文采了得,今日遇到這般才俊,老朽心服口服�!庇值�,“此物本是一對鴛鴦梳,便贈予郎君和娘子和和美美,白頭到老�!�
這話把顧清玄哄得高興,大大方方受下了,“既是如此,顧某便承老丈吉言受下了�!�
拿了那對玉梳櫛,二人告辭前去附近搭建的佛堂燃燈祈愿。
蘇暮祈下兩愿,一愿顧清玄平安順?biāo)欤?jié)節(jié)高升;二愿自己能順利離開侯府,堂堂正正做個人。
見她態(tài)度虔誠,顧清玄好奇問:“阿若祈了什么愿?”
蘇暮道:“不告訴你�!�
顧清玄“嘖”了一聲,也沒多問。
兩人年輕,經(jīng)得起熬夜,通宵達旦的歡慶令他們興致勃勃,像魚兒般快樂地游走在坊間街道里。
若是覺得餓了,便在街邊的攤販那里尋小吃;若是覺得累了,便找地方坐下歇腳。
蘇暮愛極了這場盛大的慶典。
不論男女老少,皆走到街道上游玩,沒有等級之分,亦沒有男尊女卑,大家都盡情享受這場舉國歡慶,能令人忘記許多不快。
直到卯時,他們才盡興而歸。
過不了多久天都要亮了,元宵有三天假,顧清玄不用上值,硬是睡了一整天補覺。
第二天忠勇侯夫婦要回將軍府探望,把顧清玄也帶了去。
將軍府就在燕安坊,離得不算遠。
盛二娘也回來了的。
盛氏跟她一母同胞,從小感情深厚,許多私房話自不消說。
當(dāng)初盛氏嫁進忠勇侯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盛二娘則是自己挑的薛家。
姐妹倆在廂房里嘮各自的家常,盛氏忍不住數(shù)落自家崽,說他在元宵那天晚上帶著房里的丫頭在外頭鬼混到天亮才回府。
以前顧清玄從沒這么干過,簡直讓她這個老娘開了眼!
他們在京中幾十年,年年元宵和中秋都會賞燈,就不明白那玩意兒有什么好看的。
這話把盛二娘逗笑了,掩嘴道:“到底是年輕人貪新鮮,只要沒惹出事端來,阿姐便由著他罷�!�
盛氏頭痛地擺手。
這陣子她憋得慌,無人傾訴壽王府的壓力,便同自家親妹子說了起來。
盛二娘聽后皺眉道:“那壽王府的姑娘也著實過了,現(xiàn)在還沒進門就管束起來了,日后進了門,豈不得把她供著?”
盛氏直搖頭,“我愁死了�!庇值溃扒靶┤瘴以囂竭^文嘉的口風(fēng),你猜他怎么回答我的?”
“怎么?”
“那小子說受不了就別進門兒!”
“……”
“我一點都不敢把這事捅出來,就連老夫人那里都不敢說,她素來偏寵孫輩,只怕會縱著文嘉,可是壽王府那邊又不好交差,委實愁人�!�
盛二娘深思道:“阿姐這事確實棘手。”頓了頓,“文嘉是個孝順的,斷不能為著一個婢女傷了你們的母子情分�!�
盛氏煩心道:“這我自然知道,起初我想著把那丫頭打發(fā)回常州,可是送回去那小子還能把她接回來,瞎折騰�!�
盛二娘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想要處理那丫頭,就不能在文嘉的眼皮子底下行事,最好是把他支出去�!�
盛氏來了精神,“你有何高見?”
盛二娘正色道:“他不是在大理寺上值嗎,阿姐可想辦法把他外派辦差。”
“然后呢?”
“你不能臟了自己的手,那丫頭斷不能發(fā)賣出去,一旦漏了風(fēng)聲,文嘉回來追問,你也沒法交差,畢竟是他房里的人,且又是他自己帶回來的通房,此舉多半會惹惱他,生出嫌隙�!�
“這我自然知道,好端端的沒理由把她發(fā)賣,恐怕老夫人知道了也會問我�!�
“文嘉平日孝順,老夫人那里阿姐也得哄好,莫要讓她有話說,日后事發(fā),有她替你說話,也好全了你的顏面�!�
“你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趕緊說法子�!�
盛二娘其實也沒有好辦法,只道:“想要兩全委實不易,阿姐要處理那個丫頭,矛盾自然落到了你與文嘉身上,不過你可以把矛盾轉(zhuǎn)移�!�
盛氏沒這么多彎彎繞繞,一時聽得糊涂,不解問:“怎么轉(zhuǎn)移矛盾?”
盛二娘:“你讓那丫頭跟文嘉產(chǎn)生矛盾,他們自己狗咬狗,自然就不會牽扯到你的頭上了�!�
這話盛氏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讓那丫頭心甘情愿離開文嘉?”
盛二娘點頭道:“對,這樣文嘉只會找她的麻煩,而不會找你,日后他也怨不了你。”
盛氏似乎聽明白了,好像又沒聽明白,她想了許久,才道:“我兒這般好的郎君,那丫頭豈會心甘情愿離開他?”
盛二娘出主意道:“阿姐可以先探探她的口風(fēng),把壽王府的施壓泄露給她�!庇值溃八粋家生子,無權(quán)無勢的,倘若壽王府容不下她,文嘉又不在府里,她自然會著急的�!�
盛氏細細回味這句話,愈發(fā)覺得有道理。
下午晚些時候三人打道回府,盛氏坐在馬車里看著自家好大兒,覺著順眼多了,心里頭高興,她忍不住唇角上揚。
旁邊的顧清玄見她愉悅,好奇問:“阿娘在笑什么?”
盛氏笑瞇瞇地掐了一把他的臉兒,歡喜道:“你老娘高興�!�
顧清玄:“???”
這不,晚上盛氏在入睡前同忠勇侯說了準(zhǔn)備打發(fā)蘇暮的事。
忠勇侯自然是畏懼壽王府的,但又不想跟自家崽搞得生傷,如今盛氏主動提出來自己背鍋,他再三確認道:“這事倘若沒辦好,你可莫要推到我的頭上來�!�
盛氏嫌棄地戳他的腦門子道:“窩囊!”又道,“不用臟你的手,你只需想法子把文嘉調(diào)離京辦差就行,最好兩三月才回來�!�
忠勇侯:“那阿娘那邊呢?”
盛氏:“我會想法子跟阿娘說清楚,不用你瞎操心�!�
忠勇侯這才放下心來,“這可是你說的,出了岔子,你自己擔(dān)責(zé),莫要影響我父子的情分。”
這話把盛氏氣笑了,用力打了他一板,“出息!”
于是夫妻倆分工合作,忠勇侯當(dāng)真找關(guān)系給顧清玄派發(fā)了差事,是去雍州查一樁陳年舊案。
當(dāng)時顧清玄并未起疑是自家老子在背后作祟,下值回來同蘇暮說起這茬,她先是愣了愣,隨后抿嘴笑了起來。
她到底比蒙在鼓里的二傻子要敏銳得多,問道:“郎君什么時候去雍州?”
顧清玄應(yīng)道:“三日后就動身�!�
蘇暮輕輕的“哦”了一聲,意識到她踩棺材板作死的機會來了,強壓下內(nèi)心的歡喜雀躍,故作好奇問:“雍州有什么好吃的嗎?”
顧清玄:“自然有了,當(dāng)?shù)氐乃植栾炌Σ诲e,待我回來時給你捎些回來�!�
蘇暮歡喜應(yīng)道:“那敢情好!”
作者有話說:
顧清玄:媽的,全部人都在給我下套子��!
顧清玄:這是一個只有我受傷的世界,我要離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