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余三郎跟往常那樣挑著擔子來集市售賣。
張和找了許久,才把他找到了,瞧著他擔子里的絨花,
也沒直接詢問,而是好奇拿起一支雛菊端詳。
那雛菊顏色呈鵝黃,花瓣卷曲,
做工委實精細,
看起來栩栩如生。
余三郎看他有興致,說道:“這位郎君且買一朵罷,家里頭有閨女婆娘的,保管喜歡�!�
張和笑了笑,
操著撇腳的當?shù)乜谝簦?br />
故意裝作不知,問道:“這是什么頭花?”
余三郎答道:“這是絨花,
京里女郎們最喜歡的頭花�!�
張和“哦”一聲,
贊道:“好看�!�
也在這時,
一婦人過來看竹篩里的絨花,她相中了一朵紅梅,同余三郎討價還價一番,
最后花七文錢買了一朵。
張和見那婦人心滿意足離去,
也花七文錢買了一朵雛菊,
說帶回去給自家小女兒。
接連做了兩筆買賣,余三郎很是歡喜。
張和趁機打聽,說道:“這頭花跟真的一樣,栩栩如生,也不知是哪家的婦人有這般厲害的手藝。”
余三郎應道:“是從一位年輕娘子手里拿的�!庇值�,“開州城里也有絨花,只不過不好看,且還貴,都沒人要的�!�
張和沒再多問。
對方是商販,總不能刨根問底打聽貨源,多半會警惕。他不想打草驚蛇,便根據(jù)周圍人提供的信息去摸絨花的出處。
余三郎家住吳江,常去的地方有四五處,張和一一排查,沿著周邊的鄉(xiāng)鎮(zhèn)查看,折騰了近半月才聽說平城的曹大娘有在賣絨花。
那張和是個細致的,在進平城前特地喬裝了一番,就怕誤打誤撞出岔子。
平城算不得太大,卻也不小。
開春氣溫回升,路邊的樹枝抽出新芽,陽光懶洋洋的,溫暖愜意。
街道兩旁的商鋪里沒什么客人,些許上了年紀的老人悠閑地躺在搖椅上曬太陽。
見一堆婦人扎堆閑聊,張和上前詢問了一位婆子,那婆子給他指路,說走到盡頭往左拐便是曹大娘的鋪子。
他道了謝,沿著街道一直前行,左拐過去有好幾家,曹大娘的商鋪在第三家。
張和進去看了看,確實有見到同類絨花在販賣。他先是問了一下布匹,而后才把注意力放到架子上的絨花上。
曹大娘見他似乎有興趣,說道:“這絨花很討女郎們喜歡,郎君可要瞧瞧?”
張和點頭,朝她道:“便給家里的四娘買一朵回去,你幫我挑挑,哪樣的才討女兒家歡心�!�
曹大娘當即問道:“不知郎君家中的閨女有多大的歲數(shù)?”
張和:“十三四歲的模樣�!�
曹大娘給他挑了一支粉中透白的菊花,說道:“小娘子們都愛這個色,活潑鮮亮,又雅致不俗,賣得最好�!�
張和似乎也很滿意,夸贊道:“大娘的手藝好,活靈活現(xiàn)的,確實做得不錯�!�
曹大娘擺手,“我若有這個手藝就好了,這是辛北街那邊的陳娘子做的,她擱這兒,若有人要便替她賣�!�
張和“哦”了一聲,也沒多說什么,拿了那支絨花便離去了。
方才曹大娘說辛北街,他暗搓搓過去瞧了瞧。
那條街道莫約有近二十戶人家,他也沒有直接打聽,畢竟小地方風聲傳得快,便先在城里找了一家住宿的地方落腳,慢慢蹲守。
倘若蘇暮在城里,總要出來活動。
他行事素來沉穩(wěn)細致,耐性也極好,故而很多事情顧清玄都會交給他打理,也總是有原因的。
牛家宅院里的蘇暮還不知自己被盯上了,近來她極少出門,因為忙著趕做余三郎訂下的絨花。
他嫌她慢,分了好幾次提貨。
蘇暮也沒得辦法。
絨花這個東西講究的就是一個以假亂真,倘若光圖快,做得粗糙了,便會跟開州城里的絨花一樣呆板無趣,人們嫌棄自然不愿意掏銅板。
現(xiàn)下天氣日漸暖和,陽光從窗戶映射進來,她坐在桌前傳花,鑷子嫻熟地把花瓣一點點掰出好看的形狀。
那時她的神態(tài)專注,額前的少許碎發(fā)被風吹動,長睫下的瞳仁呈琥珀色。因長時間做手工活計,指腹比不得富家女幼嫩。
蘇暮卻一點都不嫌棄,她愛極了自己的這雙手,能為她提供富足,不論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都能讓她感到安心。
把手中的紅梅弄得差不多后,她才放下活計歇了會兒。
隔壁家的貓不知什么時候翻墻跳了過來,蹲在墻院上舔爪子。
蘇暮走到院子里喚它。
那家伙懶洋洋地搖了搖尾巴,對她愛理不理。
蘇暮“嘖”了一聲,啐道:“還不理我了,下回不給你吃的�!�
貍花貓似聽懂了,這才靈活地跳到院子里,圍著她的腿親昵地蹭了蹭。
她彎腰把它抱起,也不嫌它臟,一個勁兒揉捏它的身體,特別解壓。
貍花貓露出嫌棄的表情。
旁邊的大黃在一旁乖巧地搖尾巴,蘇暮看天氣好,便打算給它洗個澡。
中午飯后她燒了一鍋子熱水,把大黃頸脖上的繩子解下后,那家伙跟犯人放風似的在院子里撒歡地跑,她追了好幾回才把它逮回來了。
那家伙一點都不配合,她又是哄又是威脅,好不容易才把它按到地上拿胰子從頭到尾把它弄干凈了。
哪曾想剛把身上的沫子沖洗干凈,還來不及拿帕子給它擦水漬,大黃就跑掉了,抖了一地的水。
蘇暮無比嫌棄。
她才剛把臟水端去倒掉,就見那挨刀的臭狗在院壩里歡快打滾兒,幾個來回便蹭了滿地的灰。
蘇暮:“……”
她咬了咬牙,算了,何必跟一只傻狗較勁兒。
平時她都是拴著的,一來怕它咬人,二來怕它跑出去。
今兒見它歡喜,太陽又好,便放任它在院子里跑。
蘇暮重新回到窗前干活,繼續(xù)傳花。
院子里時不時傳來霸王雞和大黃的聲音,那大黃賤兮兮的,總忍不住去逗弄霸王雞,惹來一陣雞飛狗跳的追逐。
那情形很是治愈。
蘇暮很喜歡跟它們相處,因為不用費心思,特別舒心自在。
她坐在這小小的天地里,有時候也會覺得枯燥,成日里的活計仿佛沒有止盡般。
其實她也不必這般賣力,身上的錢銀足夠她活得滋潤。
歪著頭看了看外頭的藍天白云,忙碌壓下了她的某些情緒。
每天關門閉戶,好似不問俗事,實則是把自己封閉在這個狹小的天地里,言語少了許多,也沒往日那般活潑。
這樣的生活狀態(tài)她覺得挺好的,不受打擾,祥和而安寧。
不過有時候她也會感到幾分迷茫,這里畢竟不是現(xiàn)代社會,女郎家孤身一人外出總要擔憂安全。
去年她一路跌跌撞撞奔波而來,全憑身上的一股子氣支撐著,路途艱辛,也會遇到一些難題。
好在是老天眷顧她,勉強順遂。
這世道對女性終是約束許多,她行事多數(shù)會戒備幾分。
現(xiàn)在她能維持這樣的生活,可是能一輩子都維持這樣的生活嗎?
她搖了搖頭,不愿意去想往后,過好當下就已然不錯了。
在院子里關了好些天蘇暮才把手里的一批活計趕做完了,她許久沒去集市買米面,便挎著竹籃外出了一趟。
她很喜歡張婆子家做的腐乳,打算去拿兩罐回來佐粥。
和往常一樣,路過曹大娘的鋪子,她會進去瞧瞧,同她嘮一會兒。
看她來了生意,蘇暮才作罷,自顧去了集市。
穿著當?shù)貗D人愛穿的青藍麻布衣,頭上戴著一片素色頭巾,梳著婦人發(fā)髻,腳上一雙布鞋,渾身上下全然沒有在府里時的嬌俏。
張和瞥見她時,還以為自己看岔了眼,后來又仔細瞧了瞧,才敢確認那就是他要尋的人。
天可憐見!
他蹲守了這么多日總算把大佛蹲出來了!
壓抑住內心的激動與小興奮,張和不動聲色混雜在人群里。
那女郎狡猾如貍,能從侯府一番操作溜到這個鬼地方來,若沒有超常的心智,一般的女郎可做不到。
從去年六月一路吃灰到現(xiàn)在,把腳都跑大了。
張和委實心疼自己,也實在沒有精力再跟她斗智斗勇,故而一直把自己隱藏得很好,就怕她受到驚動又挪窩。
他實在不想再跑了,一把年紀了再也經(jīng)不起折騰。
當時蘇暮并未察覺到他的存在,因為他喬裝過,行事極其謹慎。
到集市上買了一罐腐乳,想著前陣子劉晴那丫頭幫了不少忙,便又去買了她愛吃的胡餅和酥糖。
在嘈雜的集市上轉了許久,看到有賣小雞仔的,委實可愛。
蘇暮頓足看了會兒,家里已經(jīng)有只霸王雞了,便作罷。
現(xiàn)下開春她又去成衣鋪給自己買了身衣裳,布料自然是質地粗糙的麻布衣。
這個時候還沒有棉布,貴族穿綾羅,平民則是粗麻布衣。
她沒什么要求講究,畢竟孤身一人,且是女性,若穿得太出挑,打扮得太光鮮,總容易被人盯上,反遭來禍患。
蘇暮素來警惕防備,到了這兒一直都比較低調隱蔽,不愿意太過招眼,因為她沒有身家背景去做支撐。
回到家時,恰逢劉晴提著不少春筍來,說是天不見亮就和劉老太到附近的竹林里掰的,給她分了一些。
蘇暮歡喜不已,說道:“你祖母年紀大了,可得仔細著些,勿要摔著磕著�!�
劉晴應道:“她厲害著呢,腿腳麻利,比我跑得還快。”
蘇暮被逗樂了,兩人進了院子,劉晴把春筍擱到地上,說要回去把筍子剝出來煮好漂著,要不然口感會澀。
蘇暮方才給她買了胡餅和酥糖,拿給她道:“這是給你的,趁熱吃�!�
劉晴跟她熟絡了,也不客氣,接過胡餅,還是溫熱的,聞起來噴香,她高興道:“我祖母說陳娘子都把我養(yǎng)刁了,以后要把我送給你養(yǎng)�!�
蘇暮咧嘴笑,“那敢情好,白撿了一個閨女。”
兩人打趣了陣兒,劉晴才回了隔壁。
蘇暮把竹籃放到桌上,出來處理春筍。
這東西不能久放,會老。
她端來矮凳,拿刀劃破筍衣,剝開露出潔白脆嫩的筍肉。
春筍的做法可多了,可燴臘肉,可腌制,也可做筍干,還可以做成泡菜。
幾乎家家戶戶都愛食。
在她處理春筍時,另一邊的張和確認了她的蹤跡,便走了一趟開州。
一來是給京城送信,二來則是給同伴留下信息,讓他們過來盯梢。
這一切舉動都神不知鬼不覺,蘇暮從頭到尾都不知情。
張和也知道要在這里逗留許久,便找牙人租了一處宅院,對外說是做布匹買賣的,暫且在這里落腳等人。
他們幾人常年在京城里生活,說話的口音重,跟當?shù)厝舜蚪坏罆r都會學本地方言說話,雖然撇腳了些,勉強也能聽懂。
那幾人蘇暮沒見過,出來晃悠倒也不會引起她的注意。
就張和跟她熟識,故而他一直都是喬裝過的,不敢露出真容,倘若被她察覺,只怕又要追著跑。
按說幾個大老爺們兒完全不用怵一個弱質女流,張和卻怕得很,因為她在京中的那些行事他全都清楚。
一旦她以死相逼耍鬼名堂,他是沒有信心斗得過她的。
那簡直就是個祖宗,打罵不得,強逼不得,關押不得,還是等自家主子來哄她回去罷,能不能哄回去都還是未知數(shù)呢。
話又說回來,看她費盡周折跑了出來,小日子似乎過得還不錯,手里頭有嫁妝,且又能做絨花討生活,可比在府里為奴為婢舒坦多了。
倘若貪圖安穩(wěn),當初就不會這般費勁,想來應不是個貪圖榮華富貴的主兒,只怕沒那么容易誆騙回去。
這些事他管不了,只想好好躺著歇一歇,把她盯緊了別讓她又跑了就行。
開州離京城十萬八千里遠,送信走官郵過去也要耗費好些日。
春日里山花爛漫,蘇暮難得的空閑,同隔壁的劉家一同去城外踏青。
平時兩家相處得和睦,劉家夫妻在隔壁縣做營生,時不時回來。媳婦王氏是個活潑的,婦人多少有點八卦,好奇問她的夫君怎么還沒回來。
蘇暮不禁有點犯難。
她當初該說是寡婦才好,這樣也不至于讓人問起。
但轉念一想,寡婦門前是非多,若是有媒人上門來,打發(fā)起也挺煩。
去年她住進牛家宅院時就忽悠過劉老太,說自家郎君要過一陣子才回來,如今都快一年了也不見人影,難免會惹人猜測。
她思來想去,便同王氏說道:“實不相瞞,我正與自家郎君鬧和離呢。”
王氏不由得愣住。
蘇暮忽悠道:“過年的時候他曾回來過,結果鬧得不愉快,頭天下午回來,第二天天不見亮就被氣走了�!�
王氏半信半疑,“好端端的鬧什么和離?”
蘇暮故意氣呼呼道:“他在外頭養(yǎng)人了�!庇值�,“商販你是知道的,成日里在外頭跑,哪熬得住寂寞,我氣不過,便獨自出來了。”
王氏“哎喲”一聲,唾沫星子橫飛,“天下烏鴉一般黑,你一個女郎家,孤身一人沒有男人做倚靠也不是個事兒。”
蘇暮沒有答話。
王氏繼續(xù)道:“我跟你說,他若下次再服軟回來,你便給對方一個臺階下,別搞得這么僵�!�
蘇暮笑道:“我自己會做活計,不靠他討生活。”
王氏擺手道:“話可不能這么說,我瞧你還年輕,應是沒吃過苦頭的。
“咱們這兒民風淳樸,倒也沒有什么惡霸欺辱鄉(xiāng)鄰,若是在永臨那邊,嘖嘖,遇到無賴潑皮,那才叫頭痛呢。
“你一個弱質女流,若沒有男人護著,想要求得安生,那可不容易。
“陳娘子且聽我一句勸,若自家男人愿意回頭,便睜只眼閉只眼,莫要跟自己過不去,畢竟往后還有幾十年的日子要過,你總不能一直這么單著。
“話又說回來,你就算換了一個男人,說不定還沒有前頭那個好,只要不是太出格,便忍了這一回,求個安穩(wěn)�!�
她一番苦口婆心,以過來人的語氣勸說,并又同她八卦起隔壁縣的譚氏。
說那婦人頗有幾分姿色,早些年喪了夫,之后便一直守寡單著,因眼光挑剔,也沒有尋依靠,屢屢被無賴纏上,這都鬧到衙門去了。
聽得蘇暮心里頭極不舒服,明明不是婦人的過錯,卻因為守了寡便成為不檢點的,委實不公。
可是這樣的情形也確實在市井里上演著,畢竟這是一個壓榨女性的封建時代。
王氏是做營生買賣的,在外頭見的人多,聽的八卦也多,同她說起許許多多類似的事情,搞得蘇暮都不禁有點惶恐。
劉老太受不了自家媳婦那張破嘴,啐道:“你莫要唬人,萬一人家陳娘子夫妻只是鬧小別扭呢�!庇值溃拔仪浦惸镒悠夂�,你家郎君應不至于這般荒唐�!�
蘇暮笑笑不語,一點都不想提這個話題。
春日里外頭有不少野菜,她們沿途也采摘了不少。
開州山巒多,崇山峻嶺,平城處在山凹里,周邊生機勃勃,各種桃花,玉蘭花,不知名的野花,爭妍斗艷。
蘇暮坐在陽光下,看著不遠處的人們嬉笑玩樂,默默地感受著來自山間的微風。它輕輕拂過發(fā)梢,俏皮地在眉眼里的浮動,溫柔得好似情人的手。
劉晴淘氣,折了一支桃花插到她的鬢角間。
蘇暮也去折了兩支插到她的丫髻上,兩支桃花像蝸牛的觸須聳立在丫髻上,惹得劉老太失笑不已。
蘇暮也跟著笑了起來。
在某一瞬間,她仿佛想起了曾經(jīng)在別院里也曾這般捉弄過人。
當時她把兩支臘梅插到顧清玄的頭上,跟牽牛蟲的觸須一樣。
那家伙非但不惱,反而還裝怪逗得邊上的人們失笑。
說起來,所有與他有關的記憶都是溫暖的。
但那又怎么樣呢?
如果是在那個人人平等的時代,她或許會鼓起勇氣走向他。畢竟他著實優(yōu)秀,脾性涵養(yǎng)都是極好的,與他相處能讓人感到舒心平和,很有安定感。
只是不該是這里。
不應該是這個等級森嚴的世道里。
他們之間有著天壤之別的鴻溝,他是云端上的星辰,而她則是泥濘里的螻蟻。
星辰離腳下實在太遠,太高,只能仰望,而無法平視。
螻蟻自然有螻蟻的生存法則。
她沒有那個膽量和勇氣去與這個世道抗衡,已經(jīng)死過一次的人,盡管這個世道讓她從骨子里生出厭惡,卻總想活著,好好地活著。
那般卑微,卻又無可奈何。
收起突如其來的思緒,蘇暮把鬢角邊的桃花拿下來嗅了嗅,粉色的嬌俏艷麗。
微微揚起唇角,聽著周邊蜜蜂的嗡嗡聲,她歪著頭享受陽光的洗禮,感受春日的溫暖和煦,與生機勃勃的喧囂熱鬧。
縱使生存艱難,也總要積極向上才好呀。
日子在指縫間緩慢流逝,蘇暮的生活簡單而重復,每日做做絨花,逗逗貓狗,只要稍稍節(jié)省些,便能靠絨花養(yǎng)活自己,無需再啃老本。
她現(xiàn)在并不求快,而是求穩(wěn)。
開州城里的商販得知她這里的絨花,也慕名尋了過來。
鑒于這東西新奇,又極少有人會做,她接下了不少活計。
有劉晴幫襯,倒也能應付。
直到入夏后,京中那邊才拿到了張和官郵送來的信件。
得知從開州來信了,顧清玄歡喜不已。
他興沖沖進書房拆看,書信上說在開州平城追蹤到了蘇暮的蹤跡,目前她一切安好,他們守在那里盯梢,等著他拿主意。
顧清玄立馬找出地圖查看,瞧著上頭的開州,那鬼地方又遠又偏,他要如何才能名正言順地摸過去?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頭大如斗。
這事一直都在暗地里行事,斷然不能讓府里的長輩們知曉。
他也不放心讓張和等人把她捉回來。
那家伙狡猾如貍,倘若以死相逼,像唬周家母子那般,張和肯定吃不消。
他必須親自去一趟開州,斷不能再出任何岔子。
顧清玄背著手來回踱步,想了許久,再次回到桌案前,視線落到地圖上。他直勾勾地盯著開州,看了好半晌,視線才往旁邊的其他州挪了挪。
明兒去上值,得多翻翻開州周邊的卷宗了,看看有沒有見縫插針的機會。
不一會兒柳婆子過來,說壽安堂那邊叫他過去用晚飯。
顧清玄應了一聲,把地圖放好,信件則拿火折子燒了,處理干凈才前往壽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