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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皺著眉,

    修長的手指捋了一下花桿,堅(jiān)硬的花刺被他輕松去掉,

    只在他過白的皮膚上留了些紅痕,他把那幾朵花編成了一圈,給她戴上,

    看過一眼后,

    唇角微微勾起,把她懷里剩下的花接過去,一手圈住,

    另一只手照例為了防止她逃跑,“銬”著她。

    自己看了還不算,

    還要拉著卿岱從旁邊能夠反光的鏡面看,卿岱看著鏡面里的自己,頭頂?shù)幕ê退拿婢卟皇呛艽钆洌?br />
    可鏡面里的雍野很滿意。

    他問:“喜歡嗎?”沒等她回答,

    他換了個問題,

    “這個他沒送過你吧?”

    卿岱點(diǎn)點(diǎn)頭:“嗯。”

    他好像把她的回答當(dāng)做了兩個問題的回答,

    本就恣意張揚(yáng)的眼睛眼尾一挑,

    更加招搖,

    拉著她的手松松緊緊,像是心情好的大型犬在玩別人眼里很無聊,

    可是他自己最喜歡的游戲。

    卿岱和他一起往前走,時不時停下來體驗(yàn)不同的游樂項(xiàng)目,再驚險刺激的設(shè)施也不能讓她像旁邊的人一樣放聲尖叫,害怕地拉緊身邊的人的手,雍野對此有些不滿,差點(diǎn)把他問過的問題又問她一遍:“這么木,雍衍到底喜”歡你什么。

    后半句他沒再問,拉著她走進(jìn)鬼屋。

    鬼屋里很黑,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從身上擦過,時不時還會從不定的位置冒出一只手來抓人。

    卿岱就感覺有人抓住了她空著的那只手,并把向旁邊扯過去,雍野立刻就發(fā)覺了異常,抬起手,房間里唯一的光源,墻上的燈線被他扯了下來,黑暗像塊絲絨布立刻落下來。

    接下來意外地很安靜,聽不到任何打斗的聲音,雍野的手也沒放開過她,可她身邊的氣流在無聲地,急促地不斷改變方向,好像有很龐大的東西展開,劃過,蓄力刺向什么,它們在黑暗里精準(zhǔn)地避開她。

    那只手放開了她,同時有什么濺在了她的臉上。

    雍野的聲音響起,沒有任何異常,而且非常平靜,就像他這次開口與上次開口間的詭異沉默根本不存在,時間是接著燈泡碎掉的前一秒繼續(xù)的:“這邊�!�

    卿岱和他走出鬼屋,游樂園的光迫不及待地回到她的臉上,雍野看到她的臉頰上落著一滴刺目的血。

    怎么不是他的呢?想到這滴血來自那個膽敢在他身邊找機(jī)會意圖偷走他的臟東西,再想到這滴落在她臉上的血不可避免地會滲入她的皮膚,和她相融,哪怕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雍野剛剛壓下去的嗜血欲望立刻回漲起來。

    他幫她用紙巾擦掉,看不到血色后,又稍微用力地擦了兩下,心里這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可雍野很快發(fā)現(xiàn),覬覦她的臟東西不只一個。

    有的甚至是他親手戴在她身上的。

    卿岱感覺耳朵有些癢,側(cè)頭看向旁邊反光的鏡面,她頭上戴的花環(huán)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樣。

    沒有養(yǎng)分,沒有根須,就這么莫名地在她的發(fā)絲間開得更盛了,有的甚至落在她的耳邊,掃著她的臉頰。

    雍野也看到了這個異常,把她的花環(huán)拿掉,看向周圍的人群,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視線只要放遠(yuǎn),就會在正常的面孔間看到一個或者幾個窺視著他們這邊的貪婪臉龐。

    雍野煩躁地扯掉面具,不再放松卿岱的手,帶她遠(yuǎn)離人群,似乎好了一些,可只是似乎,當(dāng)他們經(jīng)過露天洗手池,她停下來洗手,他警惕地看著經(jīng)過的人,突然意識到什么,低頭看去,他看到水流違背重力法則,從卿岱的指尖向上,一路纏繞,猶如向他挑釁地纏綿親吻,把他剛剛與她十指交握的位置,仔細(xì)地洗刷干凈。

    雍野緊緊地抿起唇,把卿岱的手從水流中拿出來,帶她向停車場走去,經(jīng)過游樂園燈光最璀璨的全息廣場,他突然停住。

    那些臟東西以為他怕了嗎?

    不,雍野抬起卿岱的下頜,從上方投下來的深海全息特效籠罩住他們兩個,他摘下她的面具,低下頭,唇落在她的嘴角,他沒有收斂他的侵略性,只是格外有耐心,在逼迫她張開嘴之前,溫柔地討好,讓她自己分開唇,放他進(jìn)去。

    他還是不會把她藏起來,像雍衍那個無能的廢物一樣。

    他就是要在最顯眼的地方,向窺視他和她的人宣告,她是他的。

    雍野輕輕咬了咬她的下唇,在她喘息的時候,睜開眼,情侶都會選擇在最夢幻的地方親吻,他和卿岱不是唯一的一對,甚至還有換各種角度拍照片拍視頻留念的,他們雖然在角落,卻是最受關(guān)注的一對,很多游客在看他們。

    雍野確定這些投過來的目光沒有問題后,打算更專心地親吻她,目光卻猛地一頓。

    影子。

    他擁住卿岱的影子,他親吻卿岱的影子,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識,以墻壁為支撐,從她的身后低頭,吻著她的頸間。

    時而模仿他欲求不滿的兇狠樣子,時而又表現(xiàn)出和他截然不同的溫吞輕柔。

    雍野感覺血液在叫囂,全身的細(xì)胞都在吼著,要撕碎故意向他挑釁的影子,牙齒發(fā)癢,恨不得自己打開,狠狠咬住那個借著他存在,在她身上留下印記的臟東西。

    他的肩胛處像是有鋒利的匕首要從他的身體刺出去。

    不,雍野閉上眼,不想讓她看到他變紅的眼瞳。

    他不可以在她面前變成一個怪物。

    可他現(xiàn)在除了放開她的手,躲到她看不到的角落,根本沒有其他辦法能讓她不發(fā)覺他的秘密。

    就在雍野被痛苦包裹,與自己狠狠撕扯的時候,一只手輕輕撫在他的臉頰,同時如雪中清泉,冷然沁骨的聲音響起,從痛楚翻涌的海里把他的意識撈回來:“不舒服嗎?”

    雍野長長的眼睫顫抖,過了一會才睜開眼,眼瞳是正常的顏色,只是無色的欲念太多,都要從他的眼尾溢出來,流淌到她的手上。

    她身后的影子在她向他邁近一步,主動靠近他的時候,扭曲了一下,惡狠狠地散開,露出他真正的影子,他向她低著頭,無意識地顯出臣服姿態(tài)的影子。

    “不舒服的話就回去吧,我也累了�!鼻溽贩畔率郑阂跋乱庾R側(cè)臉,想讓側(cè)臉追上她的指尖,可她沒有眷戀。

    不過,她的手落下后,遞給他,示意他像之前那樣拉著她的手:“手�!�

    雍野低下眼看她的手,剛剛他怕會自己失控捏碎她的骨頭,自動放開了她的手。

    她沒有借機(jī)離開,現(xiàn)在又把自

    憶樺

    己的手還給了他。

    雖然樣子看起來有些像訓(xùn)狗,但雍野沒有提出異議,按照她的要求,把自己的手給她,慢慢地收起手指。

    他剛剛才發(fā)誓,自己不會像雍衍,把她關(guān)在無人知道的地方,就算那些怪物再難纏,再不擇手段,他也不會成為另一個雍衍。

    可他的想法在剛剛動搖了,她太珍貴了,雍野面無表情,身體里濃稠的眷戀無法釋放,怕一打開閘門,就會洶涌得沖毀她,他只能壓抑自己,偶爾獎勵自己,用指尖極輕地摩挲一下她手背的掌骨。

    她看向他的眼睛,撫摸他的手,靠近他的身體,每一處,每一寸都能滋生他瘋狂的妄想和癡戀。

    她不回應(yīng)他還好,她稍微給他一點(diǎn)甜頭,一絲希望,他以為可以控制好自己的假象就會徹底粉碎。

    他就是“雍衍”,只是是沒有得到她垂青的“雍衍”,就像剛剛,她只是把手遞給他,他就想象出某天她愿意賜予他更多權(quán)限的畫面。

    他已經(jīng)有了開始,如果從這里中斷,失去她雍野只是想了一下,就覺心臟痛得受不了。

    他不想讓她也向別人伸出手。

    碰觸他們,接近他們。

    像他一樣渴求她的怪物太多了,殺也殺不完,就像不會拒絕他一樣,她也不會拒絕他們,她也沒有能力拒絕他們。

    唯一能杜絕她被別人搶走的方法,已經(jīng)被他最憎惡,最鄙視,最不想再看到的人探索出來了。

    那就是把她藏起來,深深地,一個人都不要告訴,最好把光都隔絕在外面,記得把她存在過空氣過濾無數(shù)遍,確定沒有殘留她的味道才可以。

    只有這樣,她才會暫時地屬于他。

    玻璃罩里有幾只黑色的蝴蝶安靜地伏在那里,它們乖得好像就算打開屏障也不會離開,這層透明的阻隔更像是讓收下它們的人放心,它們會好好聽她的話,絕對不會傷害她。

    透明的窗子上映出卿岱的身影,她在低頭看玻璃罩里的黑色蝴蝶。

    另一道修長的身影仿佛憑空出現(xiàn)在她身后的門框邊:“這個禮物,你喜歡嗎?”

    卿岱抬起頭,雍野走到她后面,看了她一會兒,從她身側(cè)伸出手,按了一下窗口的按鍵。

    透明玻璃外的風(fēng)景發(fā)生了變化,他看著外面人造出來的逼真美景,微微皺起眉,把視線收回放到卿岱臉上:“蝴蝶壽命很短,但你可以趁它們還活著,把它們做成標(biāo)本。”他看著玻璃罩里的黑色蝴蝶,“這樣它們就會像永遠(yuǎn)不會死去一樣了。”

    “活著就做成標(biāo)本嗎?”卿岱也看向玻璃罩,“那會不會太殘忍了?”

    雍野冷冷地看著玻璃罩里在他進(jìn)來,靠近卿岱后,忍不住慢慢扇動翅膀,躁動起來的黑色蝴蝶:“這種蝴蝶沒有觸覺,它們什么都感覺不到�!�

    卿岱看向他,雍野被她看得挑起眉,抬手捏住她的下頜:“這個算是對你乖乖待在這里的獎勵。”

    卿岱沒有反抗,只是低下眼:“乖乖待在這里的獎勵?”

    “不然呢?”雍野低下頭,把她的臉仰起來,“難道還能是我為了討好你準(zhǔn)備的嗎?”他親了親她的嘴角,“看來是我對你的報復(fù)還不夠多,讓你誤會了什么�!�

    卿岱不會回應(yīng)他所謂的“報復(fù)”,只是想起了什么:“你哥的葬禮什么時候舉行?”

    雍野皺了皺眉,輕輕咬了一下她,抬起眼:“你每次問我問題,問的都是他。你怎么就不能忘了他?”

    卿岱不說話,就這么看著他,雍野冷笑了一聲,還是很兇地低下頭,可略帶喘息的話語揉進(jìn)親吻里,怎么聽都像是乞求:“忘不掉也行,那你把我當(dāng)成他。”

    “我們是親兄弟,很像的�!庇阂罢f著這些話,自己都覺得惡心,可他又能怎么辦?

    她被他帶到這里后,就沒再給過他任何回應(yīng),除非提到雍衍,她才會把視線放在他身上,多和他說幾句話。

    雍野被她憋得快要發(fā)瘋了,現(xiàn)在她讓他做什么都可以:“如果哪里不像,你告訴我,我可以學(xué)�!�

    卿岱對他放棄自尊的提議沒有任何動心,屈辱,惱怒涌進(jìn)雍野的心里,讓他不知怎么發(fā)泄出來。

    他只能壓著她,披著殘暴的假象,佯裝懲罰她,報復(fù)她,偷偷地討好她。

    這樣做了以后,他會冷靜下來,不再可笑地求她把他當(dāng)做雍衍,而是默默地陪在她身邊,看她把黑色的蝴蝶一只只取出來,黑色的蝴蝶毫無反抗動作,甚至主動配合的她把自己釘在木板上,靜靜等著她取出它的生命,只在實(shí)在受不了她的碰觸時微微闔動翅膀。

    雍野也給她準(zhǔn)備了香料,他看到了她喜歡的香料和她熟練制作的標(biāo)本間的聯(lián)系。

    她會把她調(diào)制出來的特殊香粉灑在處理好的蝴蝶尸體上,再將它們封存。

    雍野有時候會想,香粉這樣灑在蝴蝶標(biāo)本里,雖然會很香,但會不會生成其他微生物,把她花費(fèi)時間精力處理好了的蝴蝶腐蝕掉。

    可她好像并不在意這一點(diǎn)。

    不知道是哪一天,玻璃罩里的黑蝶沒被她取出來,自己慢慢死掉了,直到它們落下來,她也沒再去管它們。

    卿岱看著墻上掛著的黑蝶標(biāo)本。

    這些已經(jīng)足夠了,她需要新的材料。

    本來就屬于她材料。

    雍野沒有對她做過分的事情,雖然他總是很兇地對她說,他一定會狠狠報復(fù)她。

    但被報復(fù)的,忍耐的好像一直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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