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李淮修這邊也忙著,元帝式微,徐州除了一個徐王幾乎不足為慮,他們眼下更多的是把目光放在汴州上。
乞明國把戰(zhàn)線越拉越長,而且不僅僅與此,還把手伸到了大元境內(nèi)。
如今的元帝如同虛設(shè),朝堂上李淮修的人也占了一半,京城里除了鎮(zhèn)南王的派系,其他的難以成氣候。李淮修也不著急再和鎮(zhèn)南王府的人對上,他早就有安排了,這樣按班就部的,元帝里掉腦袋沒幾天了。
他現(xiàn)在比較感興趣的是乞明國的人。
上次說書人就是受了乞明國人的教唆,還有這個春桃,或者說假冒春桃的女子,稍稍一查就知道底細了,背后也是乞明國的人。周元從汴州附近寄來信件,他們也在路上遇見了乞明國的人。
再往更前頭看,當初阿瑤在徐娘子的醫(yī)館里撞見的那一撥人就不對勁。
按理說汴州正打得如火如荼,他們卻不遠萬里地跑到京城,就是為了找李淮修的晦氣,這也廢了太大的代價了。
李淮修想了想,叫人給周元遞信,把那幾個乞明國的人悄悄送回來。
這邊有專門的負責審訊的人,總能敲出一些東西的。
一旁的烏正把這些都記下,又低聲說了件事情。
“寄到哪里?”李淮修很輕地蹙了一下眉。
烏正說得是馮清雅,陳氏是馮清雅的母親,李淮修想找到她,自然會從馮清雅身上下手。
馮清雅昨天夜里用一直信鴿寄了封信出去了,烏正的人悄悄把信攔截了。
“收信的人很謹慎,察覺到我們在跟就躲起來了。”
李淮修看了看,眼神暗沉許多,過了許久男人才緩緩道:“去查,城里定是還有乞明國的人�!�
馮清雅的信就是寄給陳氏的,但是李淮修可以確定陳氏現(xiàn)在是在沈世子手里,那么同馮清雅通信的,多半就是背后的乞明人。
李淮修抿了抿唇,當年的李太子就是死在了乞明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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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了,氣溫涼了一些,府上的一些要收拾起來的物件都在太陽底下過過眼,叫下人規(guī)整到庫房里,一些書也要見見日頭,在院子里擺著曬了幾日。
這些東西阿瑤都沒時間盯著,她近來簡直是炙手可熱,前頭大公主明里暗里地捧著,一旁還有老侯夫人逢人就要說去淮王妃,請柬收到手軟,是人就想來燒燒她這口熱灶。
阿瑤這日去了個宴席,是趙書研的嫂子辦的。
趙書研不想成婚,元帝這事正好叫她父母心焦,一時也不敢把女兒獨自送上路。一家人就滯留在了徐州,安安分分地不冒頭。阿瑤出事那會,趙書研也跟著著急,前些時日知道她平安,連著寫了好幾封信。
同趙書研有交情,趙家的面子自然還是要給的。
這宴會不同于以往小女兒聚在一起喝茶,宴上都是各家的大婦,也是一齊聚著說說話,但是說得東西同做女郎時完全不一樣。
寧可一句話也不說,也不能說錯一個字,所以這宴席開到最后,院子里多的是嘴都沒張過的人。
趙書研的嫂子姓甄,甄氏笑了笑,挑起話頭道:“我前兩日聽聞陳家的大公子在說親事,怎么就沒動靜了?”
大公主也在這宴席上,她指尖涂著鮮紅的丹寇,聞言笑道:“人家眼光高,前兩日是同淳家的女郎議親事,那女娃不是傷了面皮嗎,自然就吹了�!�
大公主說了那陳家的打算,心里嫌棄淳娘子毀了容,還想著沾沾淳家的名聲,要娶她做平妻。
宴上的幾個大婦都微妙一笑。
世家的女郎本就有非正妻不嫁的潛規(guī)則,當然加進皇家或是王府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這陳家倒是面皮厚,沒有皇家的富貴,倒是有皇家的胃口。
幾個原本有意同陳家交好的大婦,也把這計劃推遲了。
“要不是淮王妃心慈,這事情怕不知道要怎么樣呢�!币粋穿著淺紫色長裙的女子稍稍吹捧了阿瑤兩句。
這大婦的圈子不是好融入的,她們個個都是世家主母,管著一個家族的后方,有些強勢的宮里的娘娘也要避讓兩分。她們嗅覺最是敏銳,這會能放下身段,多半是家中囑咐了的。
這就不是幾個女子之間的笑話了,這是背后幾個勢力在相互試探。
阿瑤今日穿得素雅,她搖了搖團扇,笑容很和煦,“溫姐姐折煞我了,都是應該的�!�
她是這席上年紀最小的,與她同齡的女郎都只能在涼亭里戲耍,時不時望望這邊,是沒有資格坐到席上來的。這一桌子的人也在打量她,阿瑤卻一點也不顯得局促,儀態(tài)落落大房,她生得一張芙蓉面,一顰一笑叫人看了心里十分舒服。
甄氏在一旁看著不免暗笑,她的小姑子趙書研巴巴地寄了信來,叫她帶帶阿瑤,以免遭人排擠,殊不知如今京城的形勢已然大不一樣了,宮里的那些人上人,若不是不能出宮,也是要來阿瑤這里探探口風的。
溫氏也就是方才同阿瑤說話的女子叫人提了個小籠子上來,這女子年紀三十左右,丈夫就是戶部尚書的長子,熊云心的長嫂,出門得了丈夫公公的囑咐,這會待阿瑤的態(tài)度就十分親近。
“妾身還是得多些王妃,若不是王妃治好了淳娘子的面容,我們一家子都要抬不起頭了�!睖厥闲θ莸皿w,親自給阿瑤倒茶。
阿瑤一看這桌上就她一個人格外熱切,就知道這多半是溫氏找了趙書研的嫂嫂來搭橋的,怕是上次的事情鬧得有些大,熊家怕阿瑤心生不虞。
阿瑤不免覺得好笑,這群人想的也太多了,她整日忙碌,哪里來的時間去記這個的仇那個的怨。
溫氏一直同她說話,絕不冷落她,宴席散了還請她去馬車上敘話,阿瑤想了想,從善如流地答應了。
熊家的馬車上,下人們都退在遠處,溫氏有些好笑地敲了敲桌子,嘆了口氣,“王妃看我,真是太粗心了,本來帶了家里的那個不爭氣的小娘子來同您賠禮道歉的,怕您不想見她,堪堪這會才想起來�!�
是想帶熊云心同她賠禮,又怕唐突了。
阿瑤明白她的意思,笑道:“還是個小娃娃,日后好好教導就是,本宮也不會放在心上�!�
馬車外邊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走過,溫氏聽著她這話才放下心來。
熊云心把那小老虎帶到了宴席上,若不是那個姓劉的小娘子撩撥,這事也不會這樣。
溫氏原本也覺得沒什么,畢竟不過是女兒間的打鬧,傷到了淳娘子實在是無心之失,牽扯到阿瑤更是意外,但是丈夫同公公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叫她心里也有些惴惴。
還是丈夫體恤她,見她還沒反應過來私下同她分析了一番,這小半年時間里,可別看京城里風平浪靜的,私底下幾方博弈是半點不少,京城里四品以上的官員幾乎大換血,除了內(nèi)閣里幾個動不得的,淮王的人把京城占了一多半了。
且李淮修不缺兵,這隱隱已經(jīng)有了那個兆頭了。
“你以往是如何捧著皇后的,日后就該如何侍奉淮王妃。”
這話聽得溫氏心驚肉跳的,但是丈夫總不會誆騙她,果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當初阿瑤叫人綁走的時候,誰能想到她日后會有大造化呢?
溫氏也不是矯情的人,這世界本來就是這樣,誰站在高處就捧著誰,心里不舒服?
你自己爬啊。
“不知王妃知不知道�!睖厥闲Φ溃骸澳切熘萑缃袼闶枪凡焕淼奈惶帲镱^的人礙著那位的面子不敢出來,但是終究還是京城里繁華一些,可著勁的想回來�!�
阿瑤微笑著看著她,被她一雙清凌凌的眼睛看著,溫氏竟然有些緊張。
溫氏沉默一會便不再賣官司,只道:“妾身聽說徐州來了許多上不得臺面的玩意,您可要仔細看著府上,別叫一些臟東西進了府,壞了爺們的身子�!�
這些倒是其次,主要是一個態(tài)度,熊家及背后的勢力,日后都想上李淮修的船,爭一爭體面。
見阿瑤似乎不太能理解,溫氏說得直白了一些,徐州有人送了美人來,怕是還不太好拒絕的身份。
阿瑤離去時,溫氏還送了阿瑤一副木質(zhì)的雙陸。
雖說刻得精致,但是是木質(zhì)的,不是什么值錢的玩意兒,阿瑤就收下了,回來才發(fā)現(xiàn)這匣子里面上是雙陸,底下是實打?qū)嵉狞S金,伴著幾張大額銀票,約莫上萬兩了。
這真是下了血本。
阿瑤當時沒說什么,把這熊家的意思同李淮修傳達了一番。
其實熊家私底下也在接觸李淮修的人了,但是李淮修不太熱衷,自然就慌摸著找上了這個叫淮王‘神魂顛倒’的淮王妃,盼著她吹吹枕邊風。
阿瑤有些唏噓,“你說他們能拿出這么些銀子來討好我,分出一小半挪給城外的流民,也不是難事啊�!�
事情哪有說得這么簡單,阿瑤心里知道,也只是在嘴上說說罷了。
李淮修撫了撫她的脊背,叫她把這金銀當私房,“過不了幾日,那些流民就能歸置妥善。”
阿瑤自然是相信李淮修的,困倦地倒在他懷里,“我今天真累�!�
李淮修有些好笑地把她抱起來,輕輕地拍她的背,“你這幾日確實覺多�!�
阿瑤還沒聽完男人的話,腦袋就倒在了他肩上。
沒過幾日就到了宴會,阿瑤早早地就起來了,難得的精神飽滿,一點也不像前幾日那般困倦。
果真是睡早一些就好了。
她穿了件艷紅色上邊繡著仙鶴的長裙,挽了個墜馬髻,面色紅潤,容光攝人。
前院已經(jīng)開始忙碌了,阿瑤打理著禮品單子,這都是收到請柬就回了禮的,這意味著如若不出意外,是會準時出現(xiàn)在席上的。
還沒看完一半,柳嬤嬤就端著個托盤進來了,“姑娘這幾日身子疲乏,正好庫房里有只百年老山參,今個您要忙一天,先喝一碗養(yǎng)養(yǎng)元氣�!�
阿瑤乖乖點頭,把單子放在一旁,端起那白玉小碗就蹙了蹙眉。
她以往也喝過野山參,都不覺得這樣難聞,叫她隱隱反胃。
阿瑤試探性地喝了一口,那股子澀澀的味道一入口就叫她吐了出來,驚了一屋子的人。
82.
抽痛
阿瑤反應了一會才意識到,她流血……
阿瑤仰靠在榻上,
一旁的侍女們將地上的污漬都清掃了,打開窗子透風,那碗?yún)擦⒖潭肆讼氯ァ?br />
柳嬤嬤面色嚴肅,
勾著腰給阿瑤打扇,
“這是怎么了,
王妃可舒坦一些了�!�
阿瑤面色發(fā)白,
覺得五臟六腑都吐空了,把腸子打結(jié)在了一起,
喝了好幾口溫水才緩過來。
“好多了,我怕是有些吃壞肚子了。”阿瑤想著自己昨天夜里貪涼,
李淮修不在,她一個人吃了大半盤子的葡萄。
阿瑤小日子才走不到半旬,
柳嬤嬤心里本來有些想法的,
見她說是鬧肚子了也放下了。
這成婚才兩個多月,
怎么會這樣快呢。
但是終究是吐了,
王妃平日里看著柔弱,但是也沒這樣吐過,
柳嬤嬤還是擔心,
徐娘子今日出門去看診了,要叫府上的府醫(yī)來看看。
阿瑤按按
脖子舒了口氣,又覺得渾身輕松了,見柳嬤嬤還在著急,
想著差人去喊李淮修。
這會多忙啊,
倒把府上弄得人荒馬亂的,阿瑤拍拍她的手安撫道:“何必這樣著急,前頭也開始了,夜里散了宴席再說�!�
她前幾日就鬧了肚子的,
叫拂冬把那藥熬一碗端上來,喝一些就是了。
柳嬤嬤好歹叫她勸住了,見她臉頰慢慢紅潤起來,心里也松了一些,阿瑤向來貪嘴,她是知道的,吃壞肚子也不是第一次了。
柳嬤嬤那帕子擦了擦她的額頭,見她馬上又要換衣裳,心里也慢慢欣慰起來。
初見時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女郎,如今越來越能獨當一面了。
這是淮王府第一次辦宴,阿瑤還是主母,這同以往那些女郎間小打小鬧的詩會不一般,這是以淮王府的名義遞的請柬,比那更為正式,接了帖子的府邸也不能只派個小娘子來,關(guān)系近一些的,家中的大婦同男丁也是要出來走一遭的。
阿瑤緩了一會就換了身衣裳,一旁的拂冬還有些擔心,叫司琴備著些溫和滋補的藥,裝在茶壺里,阿瑤時不時喝上一口。
“主子不如先歇一會,前邊的事情放一放�!狈鞫滩蛔〉�。
前頭忙,這怕是不到申時歇不住的。
馬上客人就要上門了,家里的大婦不出去待客,叫人以為淮王府有多高傲呢。
阿瑤擺擺手,她換了身淺紫色的對襟長裙,面上染些胭脂,稍稍收斂表情,就是個華貴雍容的婦人。
只是過分美麗,那張面孔也太過年輕。
前院的席面這會是不開的,先是在園子里擺了些桌椅,小娘子們在這說話,后頭穿過一個長廊就是個亭子,阿瑤就在這亭子里招待那群大婦。
現(xiàn)下雖不用用膳,但是可口的瓜果點心同茶水也是必不可少的,今天天氣是不錯的,有客人的地處都擺了冰盆和一些涼食。府上過不了多遠就有小廝同丫鬟守著,若是主子們遇到什么突發(fā)狀況也好叫人。
離午時還差許久呢,這亭上已經(jīng)坐滿了人,侍女們退在外邊,亭中只留了幾個端茶倒水的侍女。
阿瑤搖了搖團扇,心里還是有些緊張的。
一戶人家的風評就是一次次交際起來的,李淮修在前邊掙了功勛,她幫不上那個忙,就要維護好府上的名聲。
淮王府辦宴,今個大公主自然是不會缺席的,備上了厚禮,早早就坐在了亭中,前些日子才塞了銀錢的溫氏也來了,她還帶了熊云心,私底下同阿瑤見了晚輩禮。
王府也來了人,王興業(yè)同他的妻子許氏,許氏出身一個秀才家中,門戶不顯但是秀外慧中,說話也柔聲柔氣的,同性格爽朗滑頭的王興業(yè)很是不同。
王興業(yè)被人領(lǐng)著去了前院,許氏就叫阿瑤引薦著進了亭中,許氏是阿瑤的舅母,淮王妃的舅母自然不會被冷落了,所以許氏雖然是商人之妻,但是明面上都十分的客氣。
阿瑤把這亭中安頓好了,就叫拂冬注意著小娘子那邊的動靜。
她特地給淳云發(fā)了請柬,也不知那小娘子來了沒有。李戾還在前院,李淮修在這樣的場合也帶著他,李戾很乖覺,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說別的。
他又生得一副好皮像,到引了一些人的注意,都猜測他的身份,能這樣跟在淮王身邊,想必是個得力的大將。
·
淳府,老侯夫人倒是不必出門,她年紀大了這些場合都拘不住她,只特地囑咐了大孫媳秦氏,對著淮王府態(tài)度要格外熱切一些。
這幾日淳云面上的傷口確實淡了許多,淳府的人都看在眼里,徐娘子時不時上門來看診,說不了兩句就要提一提阿瑤,老侯夫人耳根子淺,早就把阿瑤當成大恩人了。
秦氏以往是見過阿瑤的,畢竟京城雖然富庶,但是統(tǒng)共就這么大,不過以往她看阿瑤是小輩,覺得她運道不錯,同沈世子定了親事,后半輩子都是不愁了,誰知道后來又出了那么多事,一轉(zhuǎn)眼,如今就是個只得結(jié)交甚至還要討好的同輩了。
誰不說女郎嫁人重要呢,你若是嫁了個好夫婿,愿意給你撐著腰,你想要什么體面沒有?
秦氏備好禮物,同丈夫淳木一齊上了馬車,兩人還說著淮王的事呢,馬車走到二門就停下了。
秦氏的大丫鬟一掀車簾,攔了馬車的竟然是府上的小娘子。
秦氏一愣,“云姐兒這是做什么?”
怎么突然跑到這里來了,還穿得這樣……秦氏把她仔細一打量,嫩綠色的百褶襦裙,上身一件淺色對襟小衣,面上是白色的面紗。
她以往哪里穿過這樣的顏色,這定是細細裝扮過的。
淳云面紗底下的臉紅得能冒一層熱氣出來,她微微垂著頭,避開了秦氏的眼神,只道:“大嫂,我也想去。”
淳木坐在馬車上樂呵呵的,他為官也是精明的,但是在家中就不會費心思,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淳云的異常,“想去就去啊�!�
秦氏想得則多一些,她這個小姑子不是她做嫂子的刻薄,性子很怪,以前沒傷臉的時候,一天到晚就蹦不出幾個字來,秦氏有時想著帶她出去露露臉,她倒是很聽話,跟著出去了,就是穿得灰撲撲的,縮在角落里不說話,總叫秦氏憂愁她日后怎么辦。
前些日子把面皮傷了,就更是不說話了。連著一個月沒出院子,用膳都在房里,她也心疼小姑子受了傷,自然不會多說什么,那碗大的傷口再上一些就要把眼睛抓了,到底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姑娘,秦氏也沒少叫娘家找大夫。
今個倒是稀奇了,先不說她舍得出門了,這一身打扮,秦氏自己也覺得好笑,自個以前求她她都不會穿的。
淳云不聲不響地上了馬車,一旁的淳木笑瞇瞇的,也發(fā)現(xiàn)了淳云的不同,“今天穿得精神�!�
那可不精神,你妹妹怕是只有成婚的時候能穿得比今天精神。
秦氏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她這小姑子,不會是開竅了吧。
馬車很快到了淮王府,下頭的下人搬了小椅來,淳云猶豫一下才下了馬車。
她的侍女名叫墨竹,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往里邊走。很快就有淮王府的人來指路,把淳云領(lǐng)到了小娘子們玩鬧的院子里,秦氏遠遠看著,到底是不放心,叫身邊的秦嬤嬤去盯一盯,她這才去了大婦們待著的亭子里。
這園子里栽種了許多花草,氣息很清新,叫人的心情都跟著好起來。
淳云一來,這些品茶說笑的小娘子都是一愣。
這幾日京城里誰不知道淳云叫小畜生抓傷了臉,日后怕是要留疤。若是她們受了這樣的傷,早就絞了頭發(fā)做尼姑去了,沒人會娶一個面容有瑕疵的女郎。
但是淳云以往就怪,她不愛說話,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到叫人莫名有些好感,同情多過幸災樂禍。
華曼真最先反應過來的,她今個本來不想來的,但是她父親叫她來,說不來就是不給淮王妃面子。
華曼真差點哭出來了,就不能不給嗎,她可是因為淮王妃當著一眾大婦的面被打了十個耳光,臉都腫了!
那席上的大婦以后誰會找一個被當眾打過耳光的人做兒媳,父親是一點也不心疼她。
好在那日鎮(zhèn)南王妃不再席上,不然華曼真死的心都有了,可是不管她怎么哭鬧,最后還是上了馬車,這面子她確實不敢不給。
華曼真聘聘婷婷地上前一步,拿帕子挨了挨眼角,“淳姐姐,許久不見你了,上次的事情真是妹妹不對�!�
“若是妹妹攔住了她們二人,姐姐也不至于如此�!�
華曼真一邊說著,一邊往淳云面上瞧。
旁邊幾個小娘子都停住了,誰不知道華曼真,不清不白幾句話就能讓人想給她兩個耳光,上次淮王妃差人打了她十個耳光,不知多少小娘子暗爽。
這會就叫她說得手癢癢。
淳云不喜歡抬頭看人,華曼真也離她有些近了,淳云退后一些,聲音輕緩,語氣認真道:“你比我大,不該叫我姐姐。”
一旁有人噗呲一聲笑出來了,華曼真再有幾個月就要十七了,在這群小娘子里也算是年紀大的了,比她大的基本上都定了親事。
淳云一句話不帶其他意思,但是就是有種叫人忍俊不禁的感覺。
華曼真俏臉微僵,“是,淳妹妹�!�
淳云不再理她,一雙黑乎乎的眼睛在場上轉(zhuǎn)了一圈就收了回來,她一個人坐在了角落里。
一旁不再有人同她刻意搭話,淳云就直直地望著院子入口處。
袁文琪今個又混進了小娘子堆里,不過她早辰起晚了,是最后幾個進去的。
這園子很大,幾顆高大的樹木把這園子隔成了幾個區(qū)域,零零散散站著幾個女郎。
袁文琪進去的時候,華曼真就同幾個嘴碎的小娘子縮在一個角落里,一旁有個刻著飛鳥走獸的影壁,袁文琪下意識就停在了影壁后邊。
“我隱約看了看,淳云的臉怕是好不了了。”這是華曼真的聲音。
“真是可憐呀,以后婚事可怎么辦,叫淳家養(yǎng)她一輩子……”
“人的命真是叫人想不到的�!币粋小娘子嘆了口氣,語氣里卻是掩不住的幸災樂禍,“她家世那樣好,本來皇子也是配得的�!�
原來是躲在這編排人呢,袁文琪最是見不得這種事情了,更何況她還挺喜歡淳娘子的,眼見著幾個小娘子在園子邊上,袁文琪眼珠一轉(zhuǎn),叫身旁的丫鬟去了前院。
李戾很快就來了,手里還抱著那只波斯貓,他學著袁文琪的模樣縮在影壁后邊,說話語氣卻拽拽的,“你要這貓做什么。”
袁文琪對他比劃了一個看戲的手勢,順便叫他小一點聲音。
華曼真還同幾個小娘子在嚼舌根,李戾跟著聽了會,把貓塞到袁文琪手里。
男人雙手背在身后,很是不悅地皺了皺眉,像個老學究。
“我覺得淳娘子挺好看的�!崩铎搴苷J真,他歪了歪腦袋,想起了帶著面紗的淳娘子,一般人誰能在面上叫老虎留個印子呢。
淳娘子若是愿意把這印子給他看看,李戾愿意說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娘子。
華曼真幾人站的一個花墻背后,一個綠色的裙擺動了動,往這邊靠了些。
李戾想了想,拍了拍袁文琪,語氣一本正經(jīng),“我挺想淳娘子的,你呢�!�
如果袁文琪也想看淳娘子,李戾就能陪她去,過后就沒人會說他去打擾一個小娘子了。
李戾也是很精明的。
袁文琪叫他一巴掌差點打到地上,悶聲咳嗽幾聲,敷衍地擺擺手,她見慣了阿瑤,如今已然對美人免疫了,“你且看我的,先教訓這幾個不留口德的小娘子!”
把小貓抱在懷里,袁文琪探出個頭看看,見不遠處有一從柔軟的花木,咧嘴一笑,把小貓輕巧地往影壁后邊一拋。
那邊傳來小貓落在花堆里的聲音,接著就是幾聲尖叫,“啊!”
影壁后邊幾個小娘子真真是花容失色,她們這會說著淳云的閑話,本就心虛,一見一個白乎乎的肉團子落在了叢木上,立刻又在地上亂躥起來,這與那日的小老虎乍一看簡直一模一樣,可不要嚇死。
袁文琪扔了就跑,臨走時笑瞇瞇地朝李戾揮揮手,“你快走!別叫她們發(fā)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