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沒良心的東西!”
楊老夫人實在沒忍住從牙縫擠出來一句,心里還覺得委屈了。
“她若沒良心,能給你留下這么一大碗的藥膏啊!”
一旁楊姑奶奶狠狠白了眼楊老夫人,表情有些不善,口吻甚至還帶出了一股子的嫌棄味:“嫂子,都一把年紀了,其實我也不愛說你的,但不說你,你又啥都不懂�!�
“你說說你,原本好好的兒子媳婦孫子孫女的,本可以一家子把日子過得美美滿滿的,可偏偏你那眼珠子長頭頂上去了,竟還看不上你那寶藏似的媳婦兒,非得搞婆母是天那一套,跟個不知什么玩意的東西,弄了那個韋氏進門……”
第246章
離心
“把好好的孝順兒子,硬是給逼得離了心……”
說到這事,楊姑奶奶也是生氣的。
想當年齊悅剛生產(chǎn)完,她這個老嫂子就用藥算計了自家兒子,聽說用的還是勾欄里那種極強的秘藥。
因為這事,楊鐵江差點殺了人。
而她這個拎不清的大嫂,不知悔改就算了,竟還一哭二鬧的鬧得人盡皆知,連圣上都知道了,后來韋氏有了孩子,這才不得不讓韋氏入了府。
所以楊昭跟楊懷瑾的年紀,相差一歲不到!
雖然韋氏生下孩子后,楊鐵江就把孩子給抱到了齊悅身邊養(yǎng)著,可這事到底也是一種傷害的,無論是對孩子,還是對那對蜜里調油的夫妻。
楊家姑奶奶想想,都覺得心里不是滋味。
看著楊老夫人的目光中,都忍不住帶著一抹責備:“你啊你��!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吧!想想為什么自己兒子會跟你離心,孫女還不待見你……”
楊老夫人臉上明顯有些鐵青了下來。
雖然在知道齊悅就是知道‘齊楊公’時,她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一些事,可到底還從沒被人這樣指著鼻子說反省的話,她覺得臉面有些下不來臺。
忍不住道:“若是能一開始就告訴我,齊悅就是齊楊公的身份,我也不會嫌棄她�。 �
“是她自己沒說,才會害得我以為她就是個出身低微且沒教養(yǎng)的女子,不懂溫良賢淑,還拋頭露臉……因此我才會不喜她的!”
“合著你還怪上人家了?”
楊姑奶奶有些被氣笑似的,直接坐直了身板,面對上楊老夫人就道:“嫂子,你這到底是有多厚的臉皮,才能讓你如此厚顏無恥到說出這些話來的?”
楊老夫人臉一黑。
“你……”
“別你你的!”
楊姑奶奶直接打斷她,嘴叭叭起來:“你是沒聽到嗎?齊楊公那可是先帝御封的,連當今陛下都是不知道,可你卻在這怪人家沒早早告訴你?怎地,你是以為你自己的臉比那圣上的還大了?”
“還是你覺得你比那圣上還重要?”
楊老夫人聽著楊姑奶奶這肆無忌憚的話,驚得眼珠子都瞪大了。
“還有,就算人家不是齊楊公,你又憑什么看不上人家了?”
“呵!還嫌棄人家呢!”
楊姑奶奶鼻孔哼出一口氣:“雖然韋家是官宦,可說到底,你也不過就是個庶女出身而已!”
“我哥當時可是個很有前途的郎將呢!你嫁給我哥做了正妻,都是屬于高攀了,當時我們楊家上下可有嫌棄過你?”
聽到‘庶女和高攀’二字,楊老夫人就跟被人踩到了痛腳似的,氣得慘白的臉色都有些紅起來了:“我當時可是寄養(yǎng)在嫡母名下的,是嫡女,你們有什么資格嫌我……”
“是啊,有什么資格呢!”
楊姑奶奶冷笑看著她:“所以說,你又有什么資格嫌棄人家呢?”
“整日一副把眼睛長到了頭頂上的樣子,若非我阿娘與父親是個和善的,是個不計較太多禮節(jié)的,你以為你能過得那樣順遂?”
“若非是我哥哥處處護著你,時常在我娘面前說你孝順,替你送些小玩意討阿娘歡喜,左右的平衡著你們婆媳之間的關系,你真以為你的日子能過得那樣舒坦?”
“你真以為當初我哥是沒別的選擇,才娶的你?”
“當時兵部的侍郎早就看中了我哥,有意把他那嫡幼女許配給我哥的……”
楊老夫人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
“不可能!”
楊老夫人一直以為,自己嫁到楊家,都是屬于稍微低嫁的,所以楊家人才會處處的忍讓她,婆母也被她給拿捏得死死的!
所以她才會不喜那個完全不受她掌控的齊悅。
也不喜跟齊悅一樣反骨的楊昭�。�
似看出楊老夫人心里所想,楊姑奶奶不由嗤笑了:“怎就不可能?當初你不就因為我哥身上有那個舊香囊的事,而鬧起來過么?”
“不妨告訴你,那香囊就是那位侍郎家小姐給我哥的。雖然我不知道為何我哥當初沒答應娶那位小姐,但那個香囊確確實實就是那位侍郎家小姐的�!�
這‘刀’簡直是插入了楊老夫人的心口了。
楊老夫人想到楊老太爺死時,還抓著的那個香囊……臉上因剛剛氣紅的血色,瞬間盡退了去,臉色瞬間比之前更加慘白……
“我不信!”
“他是愛我的,他答應我不納妾,他就一輩子都沒納過妾的,他不可能……”后面楊老夫人沒說下去。
她一直以為,楊老太爺是愛她入骨。
所以一生未納妾。
可若是因為他心里早就深埋了別人呢?
楊老夫人身體一晃。
明明被封掉了痛覺的,可此時她竟感覺到心口一陣陣的抽痛,她頓時沒了力氣似的,重重的靠回到了床頭上,一臉面如死灰……
有些東西是不能想的。
一想就會發(fā)現(xiàn)很多問題……
“現(xiàn)在知道被人活生生‘拆’散的滋味是什么樣子了吧?”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是我們楊家一直對你太過寬厚縱容了,我若早知道你會弄出韋氏那樣的丑事出來,當初我就該讓我阿娘好好磋磨你一番的……”
楊老夫人已經(jīng)聽不到楊姑奶奶那還叭叭的話了,她只覺的腦袋嗡嗡的。
心口悶疼。
最后白眼一翻就厥了過去。
其實楊老夫人真正不喜的,是因她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兒子,竟?jié)M心滿眼都是那個女人,而那女人卻還只是一個來出身卑微的商戶女。
而齊悅又完全沒有這個朝代女子對長輩那種服服帖帖的溫順禮教,給她立下的規(guī)矩,她也幾乎都不遵從,晨昏定省更是沒來過幾次。
楊老夫人早在心里就埋下了成見。
所以無論齊悅如何做,楊老夫人都覺得她粗鄙,覺得她是拋頭露臉的商戶女子,骨子里都是低賤的。
覺得她配不上她兒子。
加上當時楊鐵江被封侯了,連帶著她楊家的地位都水漲船高。
接觸得越多的世家宴會,楊老夫人就越發(fā)覺得商戶的齊悅粗鄙,越發(fā)的看不上她,看她更是哪哪都不順眼。
所以當韋老夫人帶來了從‘外家’歸來的女兒時,楊老夫人是一眼就看上了那渾身都充斥著貴氣、卻又對她十分恭順嬌美的韋氏。
她喜歡極了。
所以她提了要楊鐵江納妾。
可卻慘遭拒絕,楊鐵江甚至不顧她娘家臉面,直接就讓門房禁止了韋氏進府的行為。
楊老夫人當時被氣得不行,覺得是齊悅善妒,給自家兒子吹了枕旁風,才讓自家兒子干出這種把親戚拒之門外的行為來。
后來在韋老夫人多次暗示下,她才算計了楊鐵江那一出。
她以為,頂多讓兒子生氣一陣。
她到底是他母親。
母子哪有隔夜仇的��!
可是……
他們母子卻徹徹底底離了心,連帶著孫子孫女都對她不熱乎,孫子她可以忍,可她卻無法忍楊昭的‘反骨’……
第247章
婆媳
楊老夫人做了很長的一場夢。
夢到了未嫁之前。
夢到了小娘病死前,哭求著嫡母把她也過繼到名下時的卑微……
夢到了她第一次見到楊家老太爺時的場景。
夢到了她當年嫁入到楊家做了正妻的喜悅,夢到了自己被淳樸公婆一家子呵護著,還有被自己丈夫相敬如賓寵著的舒心日子……
其實她一生過的很不錯了。
即便楊家一開始并非什么大富大貴,可卻也是實實在在的至善淳樸的人家,在楊鐵江被丟的十幾年里,她一直未有所出,而丈夫遵守著諾言未曾納過妾侍,公婆雖有過念頭,可卻也一直未曾在她面前提過半句。
她都知道。
可她仍沒打算過大度……
看看!
原來自己也并非是個什么大度之人,也不是一個完全服帖恭順公婆心意的好兒媳�?伤闪巳似拍负�,卻是把自己一直沒遭受過的罪,一并的施加給了那個自己不喜的兒媳身上了……
楊老夫人是在刺痛中醒來的。
睜開眼。
入目是一張年輕嬌媚的少女臉龐,她正在往她身上施針。
而在床邊站著的。
是面無表情的楊昭,和那個臉上帶有一絲擔憂的楊家姑奶奶。
見楊老夫人醒來,楊姑奶奶眼底亮起來:“醒了醒了,這醒來了是不是人就會沒事了?”
楊姑奶奶忙問著許姝兒。
許姝兒見楊老夫人醒來時,也是暗松口氣,隨后她才收回扎針,回頭揚起一抹燦爛笑容:“沒事,不用擔心,老夫人只是一時氣急攻心,加上流了點血有些虛弱而已,現(xiàn)在醒來就沒事了�!�
聽到氣急攻心,楊老夫人心虛的摸摸鼻子。
“這大晚上的找你過來,麻煩你了,先出去吃點東西吧,我已經(jīng)讓廚房給你準備了愛吃的烤串和湯鍋子�!睏钫芽粗Φ脿N爛的許姝兒,嘴角不由揚起說。
那笑顏璀璨極了。
楊老夫人看著楊昭那笑,眼睛似乎都被刺到了一般,酸酸疼疼的。
楊姑奶奶因一直看著楊老夫人,倒是發(fā)現(xiàn)了她那異常,不由得皺起眉:“你這又哭什么呀?一把年紀了,被我說兩句,就被氣暈氣哭的,也真是沒誰了!行了,我給你道歉行了吧。”
楊姑奶奶跟楊昭和許姝兒道:“你們出去吃點東西吧,這里有我看著�!�
在許姝兒起身后,她就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然后端過了早放在了小桌上的肉粥,親自喂楊老夫人:“來,吃點東西先。等會你要還想要哭,也才有力氣哭出聲音來讓大家都聽聽……”
噗!
走出屋子后,許姝兒實在沒忍住笑了。
“阿昭,你這個姑祖母是個厲害的!”
“這一張嘴,就把你那祖母給噎得臉色都黑了�!�
“而且,我剛剛查了你祖母身上被封的痛感穴道,竟都被氣得沖開了一大半,可見你祖母當時被氣得有多狠了�!�
楊昭想到楊姑奶奶的戰(zhàn)斗力,不由得也勾起唇角笑了。
“嗯!確實是厲害!”
其實,她這位姑祖母年輕時并不是個善于言語的,甚至可以說很木訥,加上長得不算出色。所以當年議親時,家里人怕她受委屈,就特意給她選了一個中規(guī)中矩的忠厚家庭。
可若一個人都立不起來,即便嫁到再忠厚的家庭里頭,那也是會吃虧受委屈的。
聽說當年姑祖母也受大委屈了。
后來似乎因為她娘,不知跟姑祖母一起做了什么,不但讓姑祖母給立起來了,還讓她性格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然了。
這些事楊昭并沒跟許姝兒說。
兩人一同到了院子,就見楊懷瑾已經(jīng)在那烤著串串了,而石桌上的湯鍋子還在咕嚕嚕的冒著熱氣,桌上有不少打火鍋的食材。
“來了,快坐下來吧,這燒烤串串就快要好了�!�
楊懷瑾翻著串串,熟練上料。
許姝兒看到楊懷瑾的背影,十分欣賞的感嘆:“這樣的弟弟……我還真是想要啊!”
楊昭瞥她一眼,忽然勾起唇角:“放心,會有的�!�
許姝兒卻當她開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聞到那鴛鴦鍋里香噴噴的湯鍋子,她口水都要流了,哪還有什么淑女形象,麻溜坐到了石桌前,
笑呵呵沖著楊昭招手:“阿昭,你快點坐下來。”
楊昭坐下后,楊懷瑾也把烤串端了過來:“姐姐,你們快吃吧,吃完后記得要吃些下火的甜湯,我去看看祖母�!�
說罷,楊懷瑾就離開了。
許姝兒笑看著楊昭:“阿昭,你這個弟弟能賣不?我都想打包回家了�!�
“不用打包,遲早也會是你的�!�
“什么?”
許姝兒有些沒聽清楚。
楊昭看了她一眼,笑著夾起一塊燙好的羊肉放到了她碗里:“沒什么,就是讓你趕緊吃,不然肉就燙老了�!�
“哦!”
許姝兒也沒再多追問,歡快投入到吃上頭去了。
楊昭看著她那大快朵頤的樣子,不由笑彎了眼眉,眼底甚至還透出了一絲寵溺。
“還有很多,不著急�!�
“試試沾點這個醬料�!�
“唔唔,好好吃啊……”
“還有這烤串……”
院中圓桌前。
兩個長得各有千秋的美麗女子,一個夾,一個吃,那畫面簡直不要太和諧。
遠處屋頂上。
一道黑影隱在了黑暗中,眸光深邃的落在了那個笑得一臉寵溺的楊昭身上……
第248章
朝堂
她似乎……很寵那個少女。
那樣的笑,極少能看到。
墨君然在那屋頂一坐就是一晚,沒人知道他那一晚上都想了什么,直到了快五更天,他才起身一閃,轉眼消失在了原地。
不過。
在這日清晨。
六皇子的玉王府里,再一次響起了下人的驚叫聲:“快,快來人啊,不好了,王爺、王爺又掉茅坑里了……”
玉王被人撈起時,那張剛消腫的臉再次腫得跟發(fā)面饅頭似的。那股惡臭味,把匆匆趕去的玉王妃和小妾們,都給熏吐了。
聽說后來。
玉王不但增加了成倍的府兵和貼身侍衛(wèi),還令人把整個王府內的所有糞坑都給填平了,連小廝奴仆都得用上糞桶了,幾乎夜夜玉王府都得運出好幾馬車的糞桶出府��!
……
“你說這上頭是不是有所察覺了?不然怎會在會考后,非得弄了這個什么糊名封裝,害得我們現(xiàn)在找起來就跟大海撈針似的。”撕開掃了一眼還得小心翼翼復原回去,實在麻煩。
另一人聞言,卻不以為意道:“哪一次不是都得弄出一點小動靜出來,不過就是上頭做做樣子,為的就是讓百姓們知道這科舉嚴謹,想要舞弊是不可行的。實則哪有什么不可行的啊,只是看你自己夠不夠‘能力’而已。”
“也對。”
“行了,別說了,趁著那些謄寫的大人都還沒來,趕緊找到把考卷給互換過來……”
‘砰’
幾個衙役撞門而入。
那兩個正翻著考卷的官服男人,在看到衙役身后進來的人時,都齊齊變了臉色……
……
半月后。
早朝鐘聲敲響。
文武百官并列兩排的進入了金鑾殿。
一身緋紅官袍的呂老,一臉精神抖擻的出列了:“皇上,臣有本要奏�!�
文元帝看著一副跟打了雞血似的,眼睛都在發(fā)著亮光的呂老,不由得疑惑起來。這呂尚書因年紀大了,又因快要致仕了,這兩年來可是極少有這般‘精神’面貌的。
難不成是發(fā)生什么大好事了?
文元帝不由得微微坐直了身板,揚起唇角:“呂愛卿有何事要奏?”
呂老見文元帝如此‘認真’。
心底不由得有一些激動,覺得陛下對他寄予厚望,這會肯定是期待已久了。
呂老頓時從懷中掏出來了一個厚厚的奏本。
打開。
群臣眼睜睜看著那本厚厚的奏本嘩啦的落下,中間的弧度都直接落到了地上了。
眾人滿眼錯愕。
這呂尚書要干啥�。�
文元帝也是有些懵。
呂老卻聲音洪亮的說道:“陛下,臣經(jīng)過這些時日的忍辱負重,不惜以自身為誘餌,終于不負陛下所望,徹底調查出來了這些朝中蛀蟲……”
朝中蛀蟲?
什么意思?
群臣目光都望向了呂老。
文元帝也看向了呂老——手中那本長長的本子,心頭莫名感覺到了一股不好預感。
果然。
就聽呂老聲如洪鐘般開始念出了一個又一個官員的名字,名字后還并列出了他們所犯下的罪名,什么科舉舞弊,買賣官爵,貪贓枉法,吞沒軍餉……
那罪列,幾乎都是不帶重樣的。
而隨著越念越多,一大半朝臣的臉都逐漸黑了,但一時也沒人敢吭聲,因為剛剛呂老說了,‘不負陛下所望’。
意思就是……這是文元帝讓呂老去調查的。
是文元帝要整頓朝堂。
不然就靠一個就要致仕的呂老頭,他敢如此得罪大半朝臣么?而且他也沒那么大本事,竟能這般無聲無息調查出來這么一堆官員的罪名出來,而且一個個竟都還是真的。
可沒人發(fā)現(xiàn),隨著呂老一個個念出來后,文元帝那眼皮子狠狠的抽搐了下……
這呂老頭是想要在致仕前,把他的朝堂給掀了嗎?
“陛下,這名冊上的,全都已是罪證確鑿……這些人都是國之蛀蟲,若是不除,遲早將成為我朝的大患,還請陛下定奪……”
呂老說的口干舌燥的。
沒辦法,這些名冊等罪證那都是他連續(xù)好些日子才給整理出來的,若不當朝念出來,感覺不夠力道,這可是皇上給他的圣恩,他必須要在致仕前為國好好的貢獻一筆功績出來。
保證讓皇上滿意。
衛(wèi)秦一直在偷偷關注著文元帝神色。
說實話,他還真沒有覺得文元帝是‘高興’的,特別看到文元帝那微黑的臉和抽動的眼皮子。
但是……
衛(wèi)秦這時也出列了:“陛下,臣附議呂大人所言�!�
“陛下,臣也附議�!�
“臣等也附議�!�
一波朝臣走出列了,紛紛開口附議了呂老的話,這些人自然都是不在那名冊上的。
這朝堂官職一個蘿卜一個坑的。
有人被拔出坑了,那自然就有人填進來。
反正在不連累到自己頭上的情況下,不少人還是很樂見其成的。
之后有人細細一品。
還會發(fā)現(xiàn),呂老這些冊子上的官員,竟都恰好是那種不算很高可卻又在很關鍵位置的官職,且不少一部分還是剛上任沒幾年的。
有些與權貴扯上關系。
但卻又不是深到能牽扯到權貴根基的地步上,只是被拔出時,仍是會讓他們感覺到肉疼而已,不過在這層面上套上了‘皇帝’的意思,那這點疼還是能讓不少權貴忍下來了。
就是仇恨值拉起了不少。
最后結果就是:打入大牢,撤職查辦。
畢竟朝堂之上,呂老都念得如此大聲了,且一條條罪證都還是罪證確鑿,文元帝自是不可能裝不知道了。
看著一個個喊著冤枉,被拖下去的朝臣。
看著一下子就空了大半的朝堂大殿……文元帝只覺得心口一口氣上不來了,當時那臉色甭提多難看了。
當然了。
呂老以為文元帝那是因知道朝中蛀蟲之多,動怒下的反應。
所以當下朝后,聽到太監(jiān)通傳,說文元帝要在御書房召見他時,呂老那腰桿子是挺得筆直的,與同僚一個拱手后,就昂頭挺胸的跟著太監(jiān)去了御書房。
“看來陛下是打算在呂老致仕前,想用呂老的手來整頓朝堂上下了,只怕今日早朝上的那些還只是開胃菜,后面怕還有大的�!币晃焕洗笕藫犴毜母呱钫f。
與他并肩的同僚臉色不太好:“呂尚書這次一出手就如此之大,也不知道后面會不會燒到我們的頭上來�!�
“是啊,這次呂老下手可真狠!”
“可不是嘛,我看到有好幾個都是與他有些親戚關系的,好像還有幾個是掛了他門生名號的,他竟都敢直接下手了,呂老這次怕是下足了血本��!”
“真是狠!”
這時,一道低聲道:“這狠的怕不是呂老,而是……陛下。”
第249章
發(fā)怒
不少人瞬間望向了出聲之人。
那是一個有些面生的武將……
滿朝的文武百官,一些吊車尾的小官,自是不可能人人都認得的。
“若非陛下授意,呂老哪敢如此雷厲風行?”
武將微微湊低聲道:“諸位大人也是知道的,這朝堂那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可呂老卻連自己的人都敢下手,從這就可以看出來,那肯定是陛下早有意想整頓朝堂上下了。呂老那不是狠,那是聰明,順勢而為,不但能把自己給摘除清楚了,還能得一個大義滅親的美名,等這件事過后,呂老借著這一大功績,定是能寫入到史冊上,名留青史……”
一聽名留青史,不少人眼神都變了。
細細一品。
還真是有道理��!
怪不得剛剛那呂老頭的腦袋都要昂到天上去了呢,怪不得剛下朝,陛下就把呂老給召去了御書房呢,只怕他們這是要搞大動作的準備�。�!
不少人心里又嫉妒又有些害怕。
怕這把火燒到了自己屁股上。
不過,也有不少的人是另一種情緒的,匆匆離開去,收尾的收尾,找背后的人商議的商議。
而剛剛那小武將,早悄然離去了。
……
御書房中。
呂老剛跪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喊萬歲,就聽到了一杯盞被摔碎的聲音。
摔得還挺近。
茶水都飛濺到了他衣袍上了。
“好,好得很�。 �
“呂尚書今日可真是悶聲干了件大事!”文元帝高坐在御案前,目光冷冷的看著底下的呂老。
不出聲則已。
一出聲,竟是直接把他大半的朝臣都給端了。
以前他怎就沒發(fā)現(xiàn),這老頭竟還有這本事�。�!
呂老心頭一顫。
看著那被摔碎的杯盞,老臉繃緊起來,他伏低身軀高呼道:“陛下,老臣知錯了�!�
“現(xiàn)在知錯有何用?”
要不是知道這呂老是個忠心的,又是從他是皇子時就一直盡心扶持他,之后也是唯一一個沒往他后宮塞女兒的老忠臣,文元帝剛剛那杯盞估計就是砸他頭上去了。
呂老猶豫了下,牙一咬,就從懷中掏出來了一個本子。
“陛下放心,待明日早朝,老臣一定會把這奏本也念出來,絕對不會再有所顧忌了�!眳卫掀鋵崪蕚淞藘蓚奏本,只是那本薄的,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當朝念出來而已,因為牽扯之大。
后來他想想,還是覺得要循序漸進。
哪知……皇上竟發(fā)怒了。
也是,皇上都派黑甲軍在暗中盯著了,那自然是早就知道了這小本上的事了,估計也就等著他當眾挑撥出來呢,可他卻有所顧忌了……
哎!
呂老覺得自己果然是老了,膽氣都不夠了。
文元帝看到呂老那手中的本本,眼皮子狠狠一跳,“那又是什么?”
呂老還沒回答。
文元帝就擺手讓李公公去拿過來了,打開一看,當看清楚上頭的內容時,文元帝只覺得眼前一陣陣泛黑,最后還是死死咬著后槽牙,才忍過去了那心底起伏。
“你居然……”
“陛下,翼王來了�!�
一個小太監(jiān)匆匆進來通報。
因為那一身玄衣的身影已經(jīng)踏進屋來了。
文元帝臉色有些黑。
但在看到進來的翼王墨君然時,他臉色才稍微好些起來,隨后他就把呂老給打發(fā)了。
不過,怕呂老明早真把本子上的事給鬧出來了,他警告了他一句:“呂尚書,明早朝堂上你什么也別說,閉好嘴就行�!�
呂老聞言,眼睛亮亮。
也不知他腦補了什么,離開時竟是一副被打了雞血似的……
“坐下吧。”
呂老離開后,文元帝直接讓人給墨君然賜了坐,之后他揉著太陽穴的,顯然被今早朝堂和剛剛那本子給刺激到了。
然而墨君然坐下后,開口第一句話卻是;“陛下,是臣弟曾讓人去過呂府……”
文元帝揉著太陽穴的手停下。
他微微瞇起眸子,看向了墨君然,“所以,是你讓呂老去調查那些的?”
就說那呂老頭怎會有那樣大本事!
悶聲不吭就把他大半朝堂的人都給端了,雖然那些打入大牢的官員并不是最主要的那一批,但到底還是牽扯不小。
文元帝揮退了御書房內宮婢內侍。
只剩兩人之際,文元帝一巴掌就拍在了御案桌上。
“墨君然,你倒是好本事��!竟都能越過朕去發(fā)號施令了。怎地,你是準備謀好了朕屁股下這個位置了,才想起來通知朕一聲是不是?”文元帝臉色有些沉冷下來。
墨君然聞言,立即起身,單膝而跪。
但他一聲沒吭。
看到他那樣子,文元帝氣得拿起一本子就朝他砸了過去:“說話!朕問你話,你啞巴了!”
本子自然沒朝他身上砸,而是砸到了他面前地上。
嘩啦展開。
本子上頭寫著的赫然就是后宮嬪妃名字與勾結前朝官員買賣之事,但上頭涉及到的人物身份,卻比前朝堂上念出來的那些人大多了。
其中之一,就有鈺長公主……
文元帝同胞的姐姐。
墨君然掃了一眼那地上本子,神色一點沒多變化。
他面無表情回道:“陛下,從出生起,臣弟就只會是您手中的一把刀,替您監(jiān)察百官、肅清外敵。至于您屁股下的那把椅子,臣弟從來就不感興趣。”
這小子說得真特么直接。
但想到一些事,文元帝是信他所言的,就是看著他那一副沒啥情緒的表情,文元帝心里頭就又閃過了一絲不舒坦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