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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緩和了好半晌,韋氏才逐漸平復(fù)了情緒,她眸底淌流過了冷意,似是做下了什么決定似的,跟古嬤嬤道:“古嬤嬤,明日一早,你替我回一趟韋府,給我娘帶一句話……”

    第184章

    荒唐

    翌日。

    古嬤嬤就到了韋府。

    韋家在京中算不上大門楣,不過如今的韋家老太爺是戶部掌管軍儲倉的倉部郎中,掌天下軍儲,出納租稅等……

    算得上極有油水的部門。

    正在用著早膳的老太爺韋文昊聽到下人來稟,不由得蹙眉,看向身邊的老妻道:“沈家的事你應(yīng)該也知道了,如今陛下已經(jīng)下旨,阿昭已經(jīng)回到家中了,又被封了縣主,你好好的讓人勸勸蓮兒,讓她好好對待,可別跟沈家那些糊涂的,做些不好的事出來�!鄙弮壕褪琼f氏的小名。

    沈家之事。

    如今在京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極遭人唾棄。

    韋家可不許落得那樣。

    韋老夫人聞言,并不怎在意,敷衍點(diǎn)頭:“知道了,老爺不必?fù)?dān)心,我會好好教導(dǎo)蓮兒的,你就放心吧�!�

    韋文昊擰眉。

    實(shí)在不放心自家老妻。

    其實(shí)當(dāng)年韋氏到楊家的事,韋文昊就不同意的,畢竟當(dāng)時(shí)的楊鐵江可是有正妻的,讓自家女兒過去住,名聲也不好。

    可奈何老妻跟自家姐姐執(zhí)意如此。

    沒想到還真就出事了。

    要不是當(dāng)年之事,也許韋家跟楊家的關(guān)系也不會鬧得如今這般僵了,畢竟單單靠楊老夫人這層關(guān)系,韋文昊都算得上是楊昭的親舅爺爺了。

    可因?yàn)轫f氏。

    別說楊家兄妹了,就是他那外甥楊鐵江都與他幾乎斷了走動,而他也是無顏對楊家兄妹與外甥,這些年也只能讓老妻多多勸韋氏多照顧一些。

    但是……

    他近日卻聽到了一些事。

    說當(dāng)年楊昭會嫁到沈家去,是因?yàn)橛许f氏的手筆。

    韋文昊簡直又氣又惱。

    可如今他也無能為力,總不能跑到楊家去教訓(xùn)那個(gè)不孝女!

    如今這一大早的,韋氏就派嬤嬤回來。

    一猜就知有事。

    “算了,你還是讓那個(gè)婆子進(jìn)來吧,正好我也聽一聽,蓮兒到底有什么事。”韋文昊道。

    韋老夫人皺眉道:“老爺,你不是還要去尚書大人那匯職嗎?別耽擱了,蓮兒的事無非就是內(nèi)宅婦道人家的事兒而已,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勸她恪守婦德,愛護(hù)子女的。”

    韋文昊還想說什么。

    但想到今日確實(shí)有要事,最后也只能多交代兩句離去了。

    “去把人帶進(jìn)來吧。”

    說到這,韋老夫人又交代了信任的婆子,讓她去守在了門口。

    古嬤嬤入屋后,朝著韋老夫人行禮道:“見過老夫人。”

    韋老夫人看著發(fā)鬢都白的古嬤嬤,眉頭微皺問:“以前怎么沒在蓮兒身邊見過你?桂嬤嬤呢?”一般回來的,都是韋氏陪嫁的嬤嬤或者丫鬟,但大部分時(shí)候還是桂嬤嬤回來的。

    古嬤嬤,韋老夫人還是第一次見。

    古嬤嬤微微垂頭道:“回老夫人,老奴是家中老夫人賜給夫人的,老奴姓古,一直都在夫人的后院幫著打點(diǎn)內(nèi)務(wù),因?yàn)榍靶┤兆�,大小姐整頓了家里,而桂嬤嬤在被發(fā)賣的途中墜崖死了,夫人才把老奴給提到了身邊伺候……”

    “什么?桂嬤嬤死了?”

    韋老夫人一驚。

    桂嬤嬤是她特意培養(yǎng)出來,不止是為了伺候韋氏,更是……

    韋老夫人想到什么,眼神一凜,眸子落在了古嬤嬤身上道:“什么整頓家里?還有桂嬤嬤為什么要被發(fā)賣?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一五一十的說清楚了�!�

    古嬤嬤聞言,倒也規(guī)規(guī)矩矩的把情況都說了,從喜兒失蹤開始一直到昨日發(fā)生的事。

    “荒唐!”

    韋老夫人氣得一個(gè)拍桌,臉色鐵青:“一個(gè)外嫁過的女子,回到家里竟還要掌中饋?對自己祖母和母親身邊的人都如此下手,她怎敢�。 �

    古嬤嬤一副猶豫的開口:“老夫人,老奴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韋老夫人看了眼古嬤嬤道:“說�!�

    古嬤嬤微微上前了一步,聲音特意壓低了一些道:

    “老奴覺得,大小姐應(yīng)該是記恨了夫人,當(dāng)初夫人為了讓大小姐能答應(yīng)嫁到沈家去,先是拿了先夫人的遺物來威脅大小姐,還說先夫人當(dāng)年給大小姐許下沈家的婚事,是為了大小姐的命。之后似乎還偷偷偽造了先夫人的遺書,加上老夫人從中幫忙,大小姐最后才答應(yīng)嫁的�!�

    “大小姐估計(jì)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所以才在沒跟沈家脫離關(guān)系前,就借著喜兒小姐的事發(fā)難整頓了侯府,把夫人和老夫人身邊的人都給肅清了�!�

    “要不是老奴和另一個(gè)老嬤嬤是老夫人給賜下來的,又因年事已高了,大小姐估計(jì)也得把我們給發(fā)賣了出去。”

    “老夫人,老奴年紀(jì)大了,無兒無女的沒啥好活頭了,但夫人這十幾年來待老奴極好,老奴也實(shí)在不忍夫人吃虧�!�

    說到這,古嬤嬤屈膝一禮:“還請老夫人能憐惜夫人,給夫人撐撐腰,不然大小姐肯定會欺負(fù)到夫人頭上去的,現(xiàn)在是發(fā)賣夫人的人,以后怕是尋個(gè)理由,就得替父休棄了夫人不可……”

    “她敢!”

    韋老夫人怒目拍桌。

    古嬤嬤惶恐垂眸道:“老夫人恕罪,是老奴多嘴了�!�

    但古嬤嬤卻又繼續(xù)道:“大小姐……她是齊楊公,又還是被皇上封的縣主,加上侯爺跟世子和三少爺?shù)膶檺郏慌逻真就做得出來那種事�!�

    “夫人就是怕那樣的事發(fā)生,才讓老奴來,讓老奴給老夫人您帶一句話。”

    “什么話?”

    “夫人說:她聽您的,您說的那事她答應(yīng)了�!惫艐邒哒f。

    韋老夫人聞言,那憤怒的表情竟奇跡般的平復(fù)下去了,她盯著古嬤嬤好一會,才緩緩揚(yáng)起唇角說了一個(gè)字:“好。”

    韋老夫人也沒讓古嬤嬤帶什么話回去。

    只是離開時(shí),讓身邊的柳葉給她拿了一袋銀稞子:“古嬤嬤,這是我們老夫人賞賜給你的,你回去后可得好好的照顧我們家姑奶奶,回頭還會有更多的賞賜�!�

    古嬤嬤推拒了一下,才笑著收下離開。

    柳葉回到屋內(nèi),對那端起茶淺品著的韋老夫人說道:“老夫人,那個(gè)古嬤嬤收下了,收之前一直在推拒,但是眼神里的貪婪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

    一個(gè)人無欲無求才是可怕的。

    韋老夫人不相信古嬤嬤說的,什么心疼韋氏之類的話,但她年老無處歸,只能倚靠韋氏這種話她卻是信的。

    聽到柳葉那話,韋老夫人便收了心里懷疑。

    “柳葉,你去讓人查一查桂嬤嬤的事。”韋老夫人吩咐。

    “是�!�

    柳葉離開后,韋老夫人才把目光落到了自己身旁的柳嬤嬤身上:“蓮兒的事,你怎么看?”

    柳嬤嬤是柳葉的娘親,也是韋老夫人身邊最信任之人。

    柳嬤嬤沉吟了一下,才說道:“老夫人,以老奴看,就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靠小姐……我們終究是難成大業(yè)�!�

    第185章

    血脈

    韋老夫人蹙眉。

    柳嬤嬤無奈道:“其實(shí)也怪不得小姐,畢竟楊家就是一塊難啃的骨頭,當(dāng)初選擇之時(shí),其實(shí)就選錯了,我們不該選楊家的�!�

    可想到當(dāng)初韋氏一眼就看上了楊鐵江,執(zhí)拗得非得選他……

    柳嬤嬤心里嘆息。

    韋老夫人又何曾不知道呢!

    更可惡的是,韋氏生下來的楊懷瑾,又被那個(gè)女人給養(yǎng)出了一身反骨,想到上一次見面時(shí),楊懷瑾用鼻孔眼尾瞥她的行為……韋老夫人就氣得肺疼。

    “現(xiàn)在說那些也無用了。”

    “血脈不能混淆�!�

    韋老夫人放下茶盞,思索著該如何下一步時(shí),卻聽到柳嬤嬤低聲道:“老夫人,其實(shí)……也不是沒有別的選擇,您忘了,小姐當(dāng)年曾生下過……”

    “你是說……”

    韋老夫人想到當(dāng)年那事,臉色就不太好。

    柳嬤嬤湊到韋老夫人耳畔,說了一會,才退開一步的道:“因怕老夫人您不喜歡,所以這些年來老奴也沒敢多言,就只讓老友給關(guān)照了一番,前不久,老奴才剛得到消息,說她也來了京城,還誕下了一子……”

    “誕下一子?”

    “是,五歲了!”柳嬤嬤道。

    韋老夫人神色還是不太好。

    畢竟當(dāng)年那事……簡直就是一場噩夢,也是一種恥辱,可是劉嬤嬤說的也對,如果韋氏那真行不通了,也許那是另一種選擇……

    “你先讓人看著�!�

    韋老夫人到底還是舍不得韋氏這邊。

    柳嬤嬤聽出來了,也不再多說別的,而是問道:“那小姐那要如何處理?小姐答應(yīng)了,就說明她肯配合了,可如今侯爺并不在,計(jì)劃也施展不開來�!�

    韋老夫人眸底閃過一抹陰沉。

    對韋氏心里有些恨鐵不成鋼。

    “計(jì)劃先放一放吧,現(xiàn)在先讓人查清楚了,看看那個(gè)楊昭到底知道了什么,若她真知道了我們的事,那就留不得了。”

    想了想,韋老夫人又道:

    “對了,回頭你去一趟侯府,給蓮兒送幾個(gè)自己的人過去,要是楊昭敢阻止,你就讓韋敏出面管管她孫女,侯府必須得有我們自己的人�!表f敏便是楊老夫人的閨名。

    “明白�!�

    當(dāng)日,柳嬤嬤就帶著人去了鎮(zhèn)北侯府。

    只是讓她意外的是,她帶去給韋氏的人,很順利就留下來了。

    “柳嬤嬤,我娘呢?她怎么沒來?”韋氏見來的是柳嬤嬤,不見韋老夫人,還是有些不滿的問了。

    她娘可是最疼愛她的。

    按正常來說,她娘一定會來的。

    可這次來的卻是柳嬤嬤,且就只帶來了幾個(gè)丫鬟和一個(gè)嬤嬤。

    總感覺心里不得勁。

    柳嬤嬤看著人到中年,卻仍保養(yǎng)得嬌美,眼底甚至還有‘天真’的韋氏,心底深深一嘆,覺得老夫人這些年當(dāng)真是太寵著這個(gè)小姐了。

    要是當(dāng)年能狠下手。

    也許如今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柳嬤嬤表面卻恭敬的回道:“老夫人身體有些不適,便讓老奴帶人過來了,老夫人讓老奴給小姐帶句話,說是讓小姐您好好安心度日便好,一切都有老夫人,讓小姐您不必?fù)?dān)心�!�

    韋氏不太滿意皺眉:“就這樣?”

    柳嬤嬤頷首:“小姐只需要聽老夫人的就行,老夫人會安排好的�!�

    “可是……”

    “小姐,別忘了你答應(yīng)老夫人的事,這也是老夫吩咐的,您乖乖聽話就好�!绷鴭邒叽驍囗f氏。

    韋氏朱唇張了張。

    最后才有些噘嘴的點(diǎn)頭。

    她不喜柳嬤嬤那句乖乖聽話,但她很清楚柳嬤嬤是她娘身邊最得力,也是她娘最信任的,她雖不滿也不敢多說什么。

    柳嬤嬤臨走時(shí),還是沒忍住跟韋氏說了一句心里話:“小姐,有些事您還是得自己立起來才行,懷瑾少爺,到底是你生下來的,你至少得把他給抓在手里了,而不是眼皮子淺的只盯著侯府這么一點(diǎn)一畝三分地�!�

    問題是,楊鐵江也不在侯府。

    如果她能抓到楊鐵江,那又不一樣!!

    可偏偏韋氏這二十幾年來,楊鐵江沒抓到,連自己生下來的兒子竟都沒能給抓到手里。

    想想這些年來,她們?yōu)樗抵袙叱硕嗌僮璧K啊,可韋氏卻一點(diǎn)也不思進(jìn)取,成日就盯著一個(gè)男人,一點(diǎn)成就都沒做出來。

    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韋氏臉色微變。

    顯然對柳嬤嬤的話很不高興,唇瓣囁嚅了好幾次,最后她才黑臉的憋出一句話:“知道了,我會的�!�

    柳嬤嬤暗暗搖頭。

    “小姐,好自為之吧!”

    說完這句話,柳嬤嬤的離開了,韋氏沒發(fā)現(xiàn)她轉(zhuǎn)身時(shí),眼底多了一抹失望和別的情緒。

    老夫人……到底是被所謂純正血脈給蒙了心。

    為了這么一個(gè)阿斗,蹉跎了二十幾年光陰,實(shí)在是不值得。

    這次韋氏要是再沒有作為,那就別怪她放棄她了……

    古嬤嬤就站在門口。

    在柳嬤嬤離開后,她才端著茶盞緩緩進(jìn)了屋,走到韋氏面前,恭敬遞上茶杯后,才溫聲問道:“夫人,老奴看那個(gè)柳嬤嬤出門時(shí),臉色……很是不好,可是出什么事了?”

    韋氏端杯的手一緊。

    剛剛柳嬤嬤那話,她就算再愚鈍也都聽出來了幾分警告意味。可惡,她一個(gè)奴婢怎敢�。�!

    “沒事!”

    古嬤嬤到底不是桂嬤嬤。

    韋氏喝了口茶水平緩心情后,才看向古嬤嬤問:“大小姐是不是不在府里?”

    古嬤嬤頷首:“是,好像是出府了。”

    “可知道去哪里了?”

    “老奴不太清楚,可是需要老奴去打聽打聽?”古嬤嬤問。

    韋氏想想后搖頭:“不用了�!�

    又問道:“三少爺呢?”

    “前幾日就去了善弘堂�!�

    韋氏站起身:“走,跟我去一趟善弘堂�!�

    可她剛到走出大門,就見到一身月牙白錦袍的楊懷瑾,正提著幾盒糕點(diǎn)和兩串冰糖葫蘆跟兩串糖人,糖人一個(gè)是扎著兩只辮子的女娃,一個(gè)是光禿禿腦袋的小和尚。

    第186章

    兒子

    韋氏瞳仁驟然一縮。

    這才想起來,喜兒院子中還有一個(gè)……小和尚。

    那個(gè)跟自家兒子傳得不清不楚的和尚�。�

    她當(dāng)即就快步走上前,目光緊緊盯著他手中之物:“瑾兒,你……你這些是買給喜兒的?”

    楊懷瑾看著擋了他路的韋氏,一臉莫名其妙:“不然呢?”

    難不成還能買給你的?

    韋氏似乎看出來他心里所想,只覺心頭一哽,一口氣有些上不來的憋悶,臉上卻揚(yáng)起自以為很溫柔的笑容道:“瑾兒,這些東西你讓下人送去給喜兒吧,娘有些話想與你說,你跟娘回院中一趟�!�

    楊懷瑾瞥了眼韋氏,眉梢微挑:“娘莫不是想要跟我說姐姐的壞話?要是那樣,那就算了,我沒興趣聽�!�

    說罷,楊懷瑾就越過她往里頭走。

    韋氏氣得咬牙。

    連忙轉(zhuǎn)身追上去。

    “瑾兒,你誤會娘了,娘怎么會說你姐姐的壞話呢,娘是真的有要事跟你說,是有關(guān)你的,特別重要的。”

    楊懷瑾頓下腳步。

    微微轉(zhuǎn)頭看著追來的韋氏:“什么重要的事?你說。”

    “這里不方便,去娘院子。”

    楊懷瑾瞇了瞇眸,最后還是跟著韋氏到了她院中。

    韋氏讓古嬤嬤守在了門口,就想要拉著楊懷瑾坐到軟榻上:“瑾兒,坐下來說……”

    楊懷瑾卻避開她手。

    轉(zhuǎn)身坐到了距離軟榻有些距離的太師椅上,而手里的糕點(diǎn)和糖葫蘆跟糖人卻并沒放下,抬眸看著一臉受傷表情的韋氏:“說吧,什么事?非得要我到你院子中來說�!�

    韋氏心里又氣又惱。

    這個(gè)逆子!

    但臉上卻努力保持與以前那樣,溫柔中又帶著一絲受傷的情緒,換做別人,只怕都心軟了,畢竟是自己親生母親,可楊懷瑾……

    他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眼神直白又漠然。

    韋氏被他那樣眼神看得心里毛毛的,最后甚至都有些裝不下去了。

    “瑾兒,娘知道,你心里肯定是很看不起娘的,覺得娘手段卑劣,才會跟你父親在一起的,但是……娘再如何卑劣,對你娘也是真心的,你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娘對你……”

    “你這些話,我已經(jīng)聽膩了�!�

    楊懷瑾懶洋洋站起身,漠然的拍了一下衣擺道:“若沒別的事,我就走了�!�

    韋氏一噎。

    剛盈上眼底的淚花,頓時(shí)消散了。

    一口氣堵在心口。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眼看楊懷瑾真要走人,韋氏還是泄了氣,連忙喊住他,直接切入主題的問他:“娘就是想問你,你對春闈會考可有把握?”

    楊懷瑾睨向她,沒回答。

    韋氏也被氣得沒脾氣了,不再拐彎抹角道:“只要你想要考中,娘有辦法助你�!�

    楊懷瑾在鄉(xiāng)試時(shí),靠運(yùn)氣擠上最后一名的事,韋氏是知道的。

    所以她以為……楊懷瑾就算是臨時(shí)抱佛腳,也不一定能在春闈會考中脫穎高中。

    她雖然不是個(gè)好母親。

    但他到底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她兒子!!

    這也是柳嬤嬤走時(shí)的那話提醒了她。

    以楊鐵江對她的態(tài)度,以后就算他回來了,對她也不會有什么情誼,但楊懷瑾是她兒子,只要她好了,也許以后楊鐵江還能看在兒子的面上,對她和顏悅色上幾分。

    畢竟那女人都死十年了。

    她有把握。

    思及此,韋氏看著楊懷瑾很認(rèn)真的再次說:“瑾兒,相信娘,只要你想高中,娘就給你辦到�!�

    楊懷瑾愣了下后,試探道:“你一個(gè)內(nèi)宅婦人,還能左右科舉會考?”

    “反正娘有辦法�!�

    韋氏說:“瑾兒,你要相信娘,娘不會害你的,只要你想,娘就一定會讓你如愿,而且不會讓你有任何危險(xiǎn)。”

    她最后那句說得很肯定。

    仿佛科舉舞弊對她來說,似乎是很小的事似的。

    楊懷瑾狹長眸底閃過一抹微光,故作沉思了一會,他才道:“我確實(shí)想考中,以后給姐姐撐腰�!�

    韋氏臉色一黑。

    “但科舉舞弊一旦被發(fā)現(xiàn),后果很嚴(yán)重。你……還是別摻和了�!�

    “這些時(shí)日我在善弘堂里,跟著那些學(xué)子們一起學(xué)習(xí),也是長進(jìn)了一些的,你不用擔(dān)心�!�

    韋氏聞言,臉色瞬間緩和了。

    “你是擔(dān)心我?”

    楊懷瑾輕嘆一聲:“娘,我到底是你生下來的,就算我與你不似旁的母子那樣親近,但我們到底是血脈相承的母子,血濃于水�!�

    這話顯然是韋氏常掛在嘴邊的。

    “會考的事,你就別摻和了。”

    “高不高中的,就看我的運(yùn)氣了�!�

    “你別去冒險(xiǎn)干出什么危險(xiǎn)的事來�!�

    韋氏聞言,心底熨帖極了。

    這還是她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覺到,楊懷瑾對她的關(guān)心。

    以前就算他對她喊著娘,可總是淡淡的。

    現(xiàn)在不一樣。

    她感覺到了他的擔(dān)心,對她的。

    “好了,反正你記住我的話,別去摻和會考的事,我會拼自己本事考取的�!�

    說完,楊懷瑾從手中拿出一盒糕點(diǎn),放到了一旁桌子上:“這是你愛吃的核桃酥�!�

    韋氏眼神一亮。

    他記得!

    “現(xiàn)在姐姐回來了,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我們是一家人,沒必要搞得跟仇人似的,只有以后你好好對姐姐,我們一家人就好好的過日子,我會孝順你的�!�

    楊懷瑾說完就走了。

    韋氏看著那桌上的糕點(diǎn),眼眶微微紅了,“古嬤嬤,回頭你再替我去一趟韋家�!�

    *

    韋文昊忙了一整日,才終于在余暉之下忙完,告別了同僚后,坐著自己的馬車晃晃悠悠的往家里回,只是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無意間瞥到窗外陌生街道。

    他正要撩開車簾問一問馬夫是不是走錯道了,卻見馬車驟然一停,接著一道俏麗身影就撩開馬車上來了……

    “見過舅爺爺。”

    韋文昊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因看清進(jìn)來的人而面露詫異:“你……”

    第187章

    破例

    “你是……阿昭?”

    韋文昊并不是很確定,畢竟上一次見楊昭,還是十年前了。

    那時(shí)候的楊昭,怒馬鮮衣。

    特別機(jī)靈的一個(gè)小丫頭!

    如今長開的容貌絕艷……似極了她那母親�。�

    特別是她微笑起來時(shí),那嘴角的梨渦,與她那母親簡直一模一樣。

    “是的舅爺爺,我是楊昭�!睏钫殉f文昊微笑道。

    韋文昊有一瞬間恍惚。

    隨后也揚(yáng)起笑意:“好,好孩子,沒想到幾年不見,你都長這么大了,舅爺爺……是舅爺爺有愧于你們兄妹��!”

    最后那句,韋文昊說得很是羞愧。

    畢竟韋氏當(dāng)年之事……實(shí)在是有些荒唐……

    楊昭并未接他那話題:“舅爺爺,今日特意避開人來尋你,是因有事來找你的�!�

    說罷,她從衣袖下掏出了一疊口供遞了過去。

    韋文昊下意識伸手接過。

    展開一看。

    他瞳孔狠狠一縮,手微顫的匆忙翻開完了后面供詞后,他面露驚恐與不敢置信忙抬眸看向楊昭:“阿昭,你這個(gè)是……”

    “桂嬤嬤的口供�!�

    “桂嬤嬤?”

    楊昭勾起唇,笑卻不達(dá)眼底的提醒他:“就是您那閨女身邊的……”

    韋文昊手一抖。

    ……

    通往西街分叉口。

    楊昭利落躍下馬車后,便閃身站到了巷子內(nèi)側(cè),目送著韋文昊的馬車緩緩遠(yuǎn)去。

    一直到馬車消失,她才轉(zhuǎn)身入了巷子。

    等她再次走出巷子時(shí),已是戴上帷帽換了另一套衣裳了。

    夜幕降臨。

    京城的街道上開始點(diǎn)起了燈火。

    她走到了西街街尾,停在了一家看似很普通店鋪前,微微仰頭看了眼,牌子上赫然寫的是龍鳳閣。

    龍鳳閣。

    一個(gè)販賣雜貨的鋪?zhàn)印?br />
    招牌名有多響亮,鋪?zhàn)泳陀卸嗥胀ǎb潢布置方面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

    但知道的人都知道。

    龍鳳閣的鋪?zhàn)訋缀蹰_遍了整個(gè)墨王朝,甚至在窮鄉(xiāng)僻野中都有。

    但能讓它開遍整個(gè)墨王朝的,不是因?yàn)樗昀锩娴呢浳镉卸嗪茫驱堷P閣明面是雜貨鋪,實(shí)則卻是情報(bào)販賣點(diǎn)。

    只要你消息足夠,便可賣給它。

    同樣的,只要你足夠有錢,并且能符合它規(guī)矩,那便可以買到你想要的任何消息。

    前提是,得符合它規(guī)定內(nèi)的。

    有限制。

    但消息卻極準(zhǔn)。

    而且,特殊情況下,龍鳳閣還能接護(hù)送打手等業(yè)務(wù)……

    業(yè)務(wù)之廣。

    楊昭前世雖并未與沈家鬧到如今地步,但卻也暗中與龍鳳閣合作多次。

    龍鳳閣確實(shí)是很特殊。

    她曾調(diào)查過,可連她都無法調(diào)查到龍鳳閣幕后情況,龍鳳閣的閣主,也是她用母親留給她那塊玉佩才給請出來的。

    而龍鳳閣真正幕后之人,絕非是那閣主。

    不過,她也沒打算再去調(diào)查了。

    “姑娘,需要什么您可自行去拿,拿了后到這邊來結(jié)賬即可�!眲傋哌M(jìn)店鋪內(nèi),就見柜臺前站著一個(gè)溫潤的中年男子,男子笑容溫和。

    看起來很無害。

    但龍鳳閣內(nèi)可沒有無害之人。

    楊昭前世就曾親眼見識過,眼前這個(gè)看似溫和的中年跛腳男人,以桌上那盆中翠綠葉片將人一葉封喉的畫面。

    說真的。

    楊昭前世就動過想把龍鳳閣的人收入麾下的想法,可結(jié)果都以失敗告終。

    “我想見你們閣主�!�

    楊昭徑直走到柜臺,就從衣袖下拿出那塊龍鳳黑絲刻紋的玉佩放到了柜臺上。

    溫良撥算盤的手一頓。

    他瞳孔似縮了一下,眼底有什么情緒翻涌而過,雖轉(zhuǎn)瞬就消失無影,但看向楊昭的臉上卻笑盈了不少,態(tài)度也真誠了很多:“姑娘,這事有些難辦,我們閣主恰巧不在京城,不如這樣,您要有什么事,可先與在下說,或您寫封信件之類的,在下代為轉(zhuǎn)交?”

    不在京城!

    楊昭聞言,忽然想到了文元帝下旨召回翼王的事了,她好像當(dāng)初用第三個(gè)條件,讓那龍鳳閣閣主護(hù)送翼王安全回京的事。

    她竟忘了!

    如此一來,也只能另想別的辦法了。

    “那算了。”

    楊昭收回柜臺上的玉佩,準(zhǔn)備離去。

    溫良掃了眼那玉佩,想到什么似的,“等等!”

    他立即彎腰從柜臺下頭拿出來了筆墨和一截特殊信紙:“姑娘,我們閣主確實(shí)不在京城,不如這樣吧,你把你需要我們閣主辦的事寫下來,我馬上給你發(fā)出去,保證能讓我們閣主在明日卯時(shí)就收到您消息�!�

    那玉佩可不是普通玉佩。

    那是代表他家主子身份的……

    上次一個(gè)丫頭拿來過時(shí),他記得他家主子是親自收回去了的,可如今卻又到了眼前這圍帽姑娘手里。

    溫良不由就想到陳銘之前說的,那位讓主子屢屢破例的沈家夫人……

    “姑娘,您寫,在下絕不會偷看�!�

    溫良說罷,跛腳轉(zhuǎn)過身。

    楊昭:……??

    其實(shí)真不用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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