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余祎不由自主的轉頭看向魏宗韜,這才發(fā)現對方一直沉眸盯著她,明明風平浪靜,她卻感覺在這一瞬波濤洶涌,這雙眼眸暗沉如漩渦,將她卷進沸騰的浪花里,掃過她身體的每一寸,強行滲進最深處,猛烈又炙熱,她的心跳止不住地加快,“怦怦”聲賽過鼓浪。
民警告辭離開,矮個兒男阿成迫不及待開口:“余小姐,你太厲害了!”
余祎變臉極快,此刻哪里還有嬌弱可憐的模樣,淡然立在一邊,就像一個純粹的旁觀者。
阿成鮮少激動,這會兒漲紅了臉:“那兩個警察,騙你說魏總沒提起你!”
老奸巨猾的民警同志在得知余祎就在樓上之后,先問了魏宗韜一連串的問題,這才跟著莊友柏上樓叫人。
那些問題可想而知,魏宗韜的回答與余祎如出一轍,包括民警問起他臉上的傷痕,魏宗韜道:“大年初一晚上受的傷!”還有停電那晚,魏宗韜回答,“她一直呆在這里,后來就搬了過來�!毖酝庵馀匀瞬浑y理解。
別人不知情,阿成這幾人卻知道余祎昨晚才搬來此處,就算想串供也沒有時間,因此難免激動,真心佩服余祎的機智聰慧,想法居然能與魏宗韜不謀而合!
院子外突然傳來喧鬧聲,莊友柏前去查看,阿成還想說什么,被阿贊拽了一下,愣了愣才訕訕地住了口,隨他一起去了院子,樓內只剩下了余祎和魏宗韜兩人。
魏宗韜仍舊盯著她,低聲開口:“睡到了下午,昨晚沒睡好?”
余祎已經站起準備回房,抱著胳膊又隨意看向院落,長發(fā)在一側微微隆起,敞開的大門將寒風迎進,與室內的溫暖猛烈撞擊,將那件棉布裙吹得鼓了起來,仿佛再用幾分力,就能將余祎托到天空。余祎卻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輕輕的“嗯”了一聲,也不客氣的否認。
魏宗韜一笑,從沙發(fā)上起身走至她身邊,也看向院落,說道:“餓了自己去廚房,晚上記得準時做飯!”
院落里的眾人轉身時,正見到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余祎的頭頂只及魏宗韜的下巴,纖細清秀,俏生生地迎風而立,魏宗韜高大英偉,肩寬似有她的兩倍,仿佛將大衣敞開,就能將她裹進去。余祎側過頭,微攥著拳頭似乎咳了一聲,魏宗韜便也側過頭,垂眸凝著她,如此俊男靚女,賞心悅目,卻有人破壞,只聽鬧哄哄的一行人當中有人喊道:“余祎,你怎么在這里?”
原來這些人正是瘦皮猴的手下,前來找莊友柏出謀劃策,他們早已將余祎當做未來大嫂,此刻見她出現在此,不由奇怪,更有腦袋笨的直接喊:“余祎肯定也是來找莊大哥的!”智商無可救藥,剛說完便被兄弟拍了一記腦袋。
莊友柏很是為難,留下阿贊和阿成攔住他們,快步跑到魏宗韜身邊說:“魏總,他們求我去救出瘦皮猴!”
魏宗韜挑了一下眉,屋外細雨綿綿,那群粗人不慣撐傘,早已淋成了落湯雞,數十道目光在余祎身上徘徊,魏宗韜斜睨著余祎,對莊友柏說:“讓她想辦法!”
她?是哪個她?莊友柏遲疑地看向余祎,見魏宗韜緩步走去了沙發(fā),往上頭一坐,單臂隨意地敞擱在扶手上,自在愜意,事不關己,“她跟那人熟,事情起因也是她,我們不便參與!”
莊友柏終于確定,這個“她”是指余祎,魏宗韜意思明確,誰也不許多管閑事,除了面前這個剛剛入住進來的小姑娘——余祎!
☆、第
10
章
余祎住進古宅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儒安塘,這得益于下午那群親眼見她走到古宅樓上的混混們,他們離開的憤憤不平,傍晚在飯館里喝酒時大聲罵了出來,自然什么難聽的話都有,將余祎歸到了水性楊花的婊|子一列,又恨自家老大鬼迷心竅,如今綠帽在頂,他還不如干脆失蹤到底算了!
余祎悠哉游哉地在廚房煮飯,仿佛根本沒將下午的事情聽進耳中,莊友柏進來倒水,猶豫半晌,見余祎對他視若無睹,終于忍不住說:“余小姐,下午的事情考慮的怎么樣?”
余祎翻炒兩下,加進冷水之后蓋上鍋蓋,又走到砧板前切菜,下刀速度快而勻,與拿手術刀時一樣熟練,她不答反問:“莊先生好像很想插手這件事,為什么,因為他是你的表弟?”余祎側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平時倒沒看出來,我只知道勇哥在你們面前什么都不算,他倒是很想攀關系!”
莊友柏轉了轉手中的水杯,看向站在油煙中卻仍舊清清爽爽的余祎,突然覺得她很像坐在客廳里的那人,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深不見底,在這個破舊的小地方,是如此異樣的存在,可是卻沒有任何人發(fā)現,直到魏宗韜出現在這里。
莊友柏壓下心緒,想了想,說道:“我跟他親戚一場,他到底姓莊!”
余祎將切好的食物裝盤,盛起鍋中已熟的菜,最后道:“可惜,我不姓莊,魏先生不想攪的混水,我又怎么能去攪,畢竟我現在住在這里。”端起餐盤,盤中食物熱氣騰騰,色香味誘人,余祎將餐盤遞到莊友柏面前,心情頗為愉快,“更何況,我們都是良好市民,應該相信警察,今天下午的那兩位警察,不就很有本事?”
這樣漂亮的一張臉,笑得天真無邪,仿佛真是一個信任警察的小姑娘,莊友柏接過盤子,也笑了一下,笑意卻未達眼底。
莊友柏跟隨魏宗韜十多年,從泥潭里摸爬打滾到如今,從年輕氣盛走到而立之年,他對魏宗韜的脾性很是了解。
此番來到儒安塘,他們只想靜養(yǎng),根本不欲插手亂七八糟的事情,因此莊友柏本就不抱希望,只是魏宗韜卻點明,他允許余祎插手,這已然在他的意料之外。
飯后莊友柏沏了一杯茶,走到三樓的露天陽臺,遞給正在賞景的魏宗韜,“魏總,還有點雨,小心傷口!”
一小時前終于來電,遠處有點點燈光,魏宗韜接過茶杯,指了指前方,“那里就是儒安塘小區(qū)?”
隔得太遠,看不清小區(qū)輪廓,只有星星似的一點光作為指引,莊友柏點點頭:“對,余小姐之前就住在那里!”
魏宗韜想起來到此處的第一晚,他喝到了花生眉豆雞腳湯,只不知煲湯的這人,是否如他現在一般望向遠方。
莊友柏觀察著魏宗韜的表情,頓了頓,說道:“魏總,真叫人去找出瘦皮猴,也不會鬧出什么動靜,都是些小流氓的小打小鬧而已。”
魏宗韜喝了一口茶,“哦?你真想幫他?”
莊友柏道:“從前家里窮,能從小山溝里走出來的人太少,我是一個,莊勇是另一個,他能有現在,想來也吃過不少苦�!�
魏宗韜“嗯”了一聲,又一次睨向那片小區(qū),“假如瘦皮猴失勢,這里會落到什么樣的人手里?”他低笑了一聲,“余祎太聰明,不過畢竟年紀小,她在鬧脾氣而已,你放心!”
余祎就是在鬧脾氣,她極其厭惡魏宗韜那副頤指氣使、成竹在胸的模樣,再者,她不過是一個外來的普通人,哪里真有什么本事去救一個地頭蛇,他未免將她想得太離譜了。
余祎猜不透魏宗韜的心思,她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被冷風吹得一個激靈,忙走到窗邊將玻璃窗關上,魏宗韜垂眸看了眼下方流瀉在外的暖色燈光,聽“吱呀”一聲響起,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
第二天,儒安塘終于恢復正常,飯館門前堆著的煤餅也被收了進去,再也無需用煤爐來炒菜了。
棋牌室里的爛桌椅已賣給了收破爛的老大爺,老板娘還在敲計算器,見到余祎來了,她說:“昨天停電所以放你一天假,這個禮拜要補上的!”
余祎點點頭,自覺地走進小廚房燒開水,出來時幾個街坊已經進來,見余祎要替他們斟茶,忙奪過她手中的茶壺笑道:“別忙別忙,我們自己來!”
另一人笑瞇瞇問:“小余啊,聽說昨天瘦皮猴的手下找到古宅那邊去了,那里的主人是瘦皮猴的表哥�。靠雌饋砗苡衼眍^嘛!”
余祎瞅了眼笑得殷勤又八卦的幾人,說道:“我也不清楚。”
“你怎么會不清楚呢,你現在不是每天都給他們家送飯嘛,好像還住進去了?”
余祎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的?前兩天勇哥才說他們家想干脆找個保姆,我想多拿一份工資就答應了,結果剛住進去,勇哥就出了事,我還什么都沒有問清呢!”
街坊們見她不像說謊,看來確實如此,有三輛轎車的人又怎么會看上這種打工妹,一時便將話題繞回了瘦皮猴他們那兒。
“那家公司今天早上就來人了,瘦皮猴不在,他們就當儒安塘是他們的,讓我們多交三成上去,這還讓不讓我們活了,反正我是不交,大不了我就跟他們拼了!”
“就是,警察這兩天還一直往這里跑,他們膽子倒大,我看那晚一定是他們來砸的店,瘦皮猴也一定是他們帶走的,可就是沒有證據!”
提到這個,最氣憤的當屬老板娘,“你們倒還好,只加三成,早上他們說要我加五成!”原因無他,只因瘦皮猴在時對棋牌室格外關照,這次殺雞儆猴,直接連累老板娘。
老板娘哪里是輕易屈服的人,自然不肯就范,等下午那群人再來時,她立刻報了警,余祎暗道不好,果然,警察還未趕到,那伙人就揪住了老板娘的頭發(fā),連扇她兩個巴掌,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將僅剩的幾張桌椅統統踢倒,余祎忙摸出柜臺里的錢湊上去,笑道:“大哥,大哥你消消氣,這個不是物業(yè)費,是孝敬你的,最近棋牌室一直沒開門做生意,等到收拾完開了門,物業(yè)費是一定會交的!”
那小痞子接錢時握緊了余祎的手,差點兒就要貼到她的臉上說話,“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余祎笑著往后退開一小步,垂頭抽出手,忙走到一旁扶住老板娘,小痞子早就酥了半邊。
假如瘦皮猴是混蛋,他們就是人渣,瘦皮猴貪財,但至少不會傷害這里的街坊,而他們卻人手一根鋼棍,哪里看不順眼便敲下去,老板娘被打懵了,坐在椅上不停掉眼淚,儒安塘人心惶惶。
余祎對這些人有幾分了解,談不上窮兇極惡,也不過就是欺善怕惡,最多就是砸東西打人搶地盤,萬萬不敢鬧出人命官司,否則早已飛出這窮鄉(xiāng)僻壤之地,狠到市區(qū)去了。
她聽了一天哭哭啼啼的聲音,魔音穿耳似的,讓她睡也睡不安穩(wěn),晚飯時她觀察古宅里的幾人,見他們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連莊友柏都不再提及此事,她終于確定這些人真的不會插手。
余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時而想到儒安塘亂哄哄的場景,時而又想起魏宗韜危險的眼神,余祎無奈地笑嘆了一口氣,終于自在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將吳菲找來,吳菲火急火燎:“昨天出事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說,我媽怎么樣了?”
“老板娘怕你擔心,不讓我告訴你!”她替吳菲倒了一杯茶,見老板娘端著飯菜走出廚房,嘴上不停責怪她多事,余祎孩子氣地吐了吐舌頭,倒叫那母女倆不知如何怪她了。
吃飯的時候余祎問起前不久賓館想拿下公安局會議的事情,吳菲嘆了一口氣:“還有一個多禮拜就要開會了,聽說他們已經差不多選定了,算了,家里一團糟,我也不去想這個了!”
余祎笑道:“姐,就是家里太亂,要是有了公安局的關系,誰還敢來鬧事?”
吳菲愣了愣,聽余祎道:“我聽說前些年瀘川市一直在打|黑,不知道多少貪官污吏被抓走了,你們當初這么明目張膽的送上超市購物卡,他們哪里會收!”
朱阿姨曾說她的這位老同學并不兩袖清風,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唯一的解釋便是風頭太緊,否則公安局要開會,也不會挑選廉價的三星級賓館。
吳菲聽了余祎的話,將死馬當活馬醫(yī),約了那位同學太太出來打牌,連輸一整晚,那位太太笑得合不攏嘴,隨后吳菲又帶上余祎叫她買的高檔化妝品禮盒,送給了同學太太,同學太太回家打開盒子一瞧,發(fā)現內有乾坤,她只能“不知情”的收下了。
這期間余祎也沒有閑著,小痞子每天都要光顧棋牌室,,老板娘不敢將他們趕走,只能和木匠坐在角落里,讓余祎上前招呼。
棋牌室里新擺上的桌椅還有一股難聞的油漆味,小痞子卻只聞到余祎走過時飄來的淡香,暗罵瘦皮猴癩蛤蟆吃上了天鵝肉,見到余祎主動同他說話,他都忘記了思考,問什么便答什么,比如最近他們經常去哪里,物業(yè)公司有沒有房產。
余祎說話的聲音輕輕柔柔,站在那里恬淡安靜,一顰一笑都像是不食人間煙火似的,每當小痞子想摸摸她,她總能不動聲色的躲開,又不會太刻意,這種端著的清高樣,反將小痞子迷得三魂失了六魄。
魏宗韜聽說時,正在闔眼休息,莊友柏說:“林醫(yī)生今天發(fā)來郵件,說他已經把事情處理完,隨時都能趕來�!彼蛄搜畚鹤陧w的腹部,猶豫開口,“魏總,余小姐遲遲沒有替你縫合傷口,她的醫(yī)術到底怎么樣,我們也不能確定,還是不要冒險……”
正說著,阿贊敲門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魏宗韜輕輕的“嗯”了一聲,阿贊這才開口,一五一十的將棋牌室內的情景道出,當說道:“那個男人一直盯著余小姐的胸部……”
魏宗韜緩緩睜開眼,冷笑道:“她就這點兒本事?”
☆、第
11
章
余祎自認沒什么本事,倘若有本事,她早將手中的圓珠筆插|進那小痞子的眼睛里去了。
小痞子迷上了余祎,看著她時,眼神好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余祎從廚房出來,他總愛擋在門口,與她貼得緊緊的,將她擠到門邊,外人看來就像摟抱,事實也確實如此。
余祎一早便知小痞子與瘦皮猴不同,瘦皮猴有賊心沒賊膽,對她還算尊重,而小痞子見棋牌室里頭零星的幾人都沒留意這里,憋了數日終于憋不住,強摟著余祎就要下嘴。
余祎早便見他惡心,平常更是懶得應付他,最多也只問過他幾個問題,誰能想到他鬼迷心竅似的天天往棋牌室鉆,竟還敢動手動腳。
余祎不想費太多力氣,索性大喊:“老板娘,餛飩里加不加辣?”
棋牌室里閑聊的幾人立刻將注意力轉向了這頭,小痞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到嘴的天鵝肉就這么輕松地飛了,“呸”一聲狠狠道:“遲早辦了你,把你鎖床上叫哥哥!”
余祎還沒走遠,將這話聽了進去,眸色微沉,冷哼一聲。
回到古宅時,莊友柏三人像大老爺似的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余祎脫下外套去廚房做飯,心中哀嘆這種日子不知何時到頭。
古宅里的房間不多,一樓有一個空房間,二樓有六間房,外加司機泉叔住在三樓,余祎的證件必定在其中一間房內,可惜她至今還沒有機會去搜尋。
做完飯,余祎上樓去請魏宗韜,沒敲他的臥室,徑直往擺了健身器材的房間走去,果然見他在跑步機上慢跑。
房間不大,擺了一臺跑步機和力量器械,還有一個黑色的拳擊沙袋。
魏宗韜有傷在身,跑得很慢,他只瞥了一眼余祎,不聲不響地又繼續(xù)跑,余祎道:“魏先生,吃飯了!”
魏宗韜摁了摁跑步機上的按鈕,隨口問道:“瘦皮猴失蹤幾天了?”
余祎挑了挑眉,“六天!”
“你說,他還剩下幾條命?”魏宗韜從跑步機上下來,運動量太小,身上一點兒汗都沒有,他慢慢往門口走來,“我很好奇,為什么你明明心中有數了,卻一動不動?”
余祎眸色微變,不由盯著對方,魏宗韜已走至門口,輕笑了一聲,與她擦身而過,留下兩個字:“果然……”
余祎一愣,看著他的背影半晌,才明白過來他在試探她,忍不住憋紅了臉,硬生生地將臟話咽下了喉嚨!
余祎確實心中有數,這幾日早觀察到小痞子每天都要去一處地方,有幾回還聽他們打電話說:“那里下水道還堵著呢,路上都是水,你繞路過來!”“臭豆腐能有多臭,頂多再臭十天半個月,你要是敢鬧事,老大不削你,我他媽削了你!”
這附近有一處地勢較低,前些天連續(xù)暴雨導致積水,因為不是交通要道,有關部門也不重視,到現在還通行不便,附近還有一間制作臭豆腐的家庭小作坊,小痞子他們常年在哪兒活動。
小痞子每天吃吃喝喝沒有異常,余祎便知瘦皮猴還活得好好的,自然先不著急,而是更在乎兩地公安局會議。
吳菲的三星級賓館成為了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成功拿下了此次會議,這些時日籠罩在心頭的烏云終于散去,滿臉笑容的來感謝余祎。
時間緊張人手不足,余祎主動請纓前去幫忙。
此番會議是一筆大生意,外省某市公安將在會議期間住宿在此,不光能打響賓館名聲,還能在這種淡季賺到錢,這樣的好事情早已傳開,誰也想不到棋牌室老板娘的女兒能交到這般好運,一傳十十傳百,消息自然也傳到了小痞子這些人的耳中。
他們起先有些發(fā)憷,當賊的最怕當兵的,更何況他們只是小賊,平常見到當兵的能躲就躲,犯不著吃飽了撐的去牢里蹲,可他們又覺得這件事情不靠譜,不太相信那家小賓館能招來警察,不過即使招來了警察,井水不犯河水,也與他們無關,如此一想,他們的心也定了,但還是忍不住要去觀察一二。
這天是瘦皮猴失蹤的第十一天,他的物業(yè)公司沒有了主心骨,早已關門歇業(yè),而吳家賓館則喜氣洋洋,大門頂部的電子屏幕上不斷循環(huán)播放歡迎詞,一條紅毯直通停車位,兩邊彩旗飄揚花籃爭艷。
余祎抱臂站在門外瞅了瞅,咬著鮮肉包子慢慢走到附近剛營業(yè)的一家打印店外,想了想,跨了進去。
兩個小時后她重新出現在賓館,讓員工架起梯子,不過片刻就有一塊巨大的紅色橫幅出現在了人們的視野中,上面的字體比電子屏幕上的要大上數倍,更黑更清晰,五十米外都能看清,只見上書“熱烈歡迎我市公安與某市公安來此蒞臨指導,祝兩地會議圓滿成功”!
這個效果遠勝紅毯和彩旗花籃,誰也無法忽視,賓館員工整齊的站在紅毯兩側,歡迎正從紅毯那頭緩緩而來一行公安。
余祎大功告成,外出閑逛,走了好半天,才在一個公用電話亭前止了步,掏出早已買好的變聲器,撥通派出所的電話,自稱是那個小痞子,擔心鬧出人命,決定洗心革面配合警察同志,二十分鐘后將在關押瘦皮猴的地方等他們,為求逼真,余祎還播放了一段錄音,手機有男人喊:“輝哥,快點兒!”又急又慌,那天小痞子的手下似乎催他去幫個忙。
掛斷電話,余祎將錄音刪除,這才不緊不慢地換了另一個電話亭,撥通了小痞子的電話,慌慌張張道:“輝哥,我在武南街,小劉小張他們在砸臭豆腐攤,還舉著鋼棍跑到邊上那棟樓里去了!”說完又喊了兩聲,一把掛斷電話。
樓里正是臭豆腐的家庭作坊,小痞子暗叫糟糕,忙急匆匆地往那里趕,也沒時間計較對方不把話說清楚就掛了電話,更沒時間去想這人是哪個兄弟。
余祎自導自演結束,順手將變聲器扔到了一個臭烘烘的垃圾堆里,經過菜攤的時候還記得老板娘的囑咐,買了幾樣蔬菜和一條活魚,數著攤主的找零,剩下的錢連打車回去都不夠,她何時如此窮酸,不由又想起了魏宗韜,直想將養(yǎng)魚的臟水往他臉上潑!
到了下午,有人將消息帶回儒安塘,派出所民警成功在一家臭豆腐作坊的樓上將瘦皮猴救出,那人繪聲繪色,仿佛親眼看見:“瘦皮猴這下可真成了瘦皮猴了,只剩下了皮包骨頭,走路都走不了,聽說這次是有人通風報信,那人也被警察帶走了,要是放了出來,還不定被他們老大怎么追殺�!毕肓讼�,又道,“還不一定,剛才我看見一大幫警察都去了那家物業(yè)公司了,估計這次有得查,我們可算太平了!”
街坊笑道:“好好,我現在倒寧愿瘦皮猴回來,瘦皮猴再不是個東西,也至少像個人!”
余祎失笑,不知瘦皮猴知道他變得受歡迎了,會是何感想。
回到古宅,眾人如往常一般等著她做飯,廚房里燉下湯,擺盤的時候也沒人說話,只是余祎接收到的眼神有點兒詭異,她不禁蹙眉,遲疑道:“魏先生……不行了?”
“咳咳咳咳……”阿成猛地咳嗽,將臉漲得通紅,莊友柏的臉色不太好看,說道:“你也該盡盡醫(yī)生的職責了!”
余祎這些天忙,一直推說傷口還沒養(yǎng)好不宜縫合,現在忙完了,也將魏宗韜折騰地差不多了,這才點了點頭,打算先上樓替他檢查檢查傷口,順便叫他吃飯。。
魏宗韜蓋著薄被,正坐在床頭看書,聽見余祎敲門,他眼眸微閃,沉聲道:“進來!”
余祎打開門,并不跨進去,只站在門外說:“魏先生,我來看看你的傷口!”
魏宗韜打量著面前這個女人,穿著廉價的冬日外套,卻仍是這么漂亮,今天如此精彩,她卻依舊淡然處之,誰也看不出她衣服底下藏了一顆怎樣的心。
魏宗韜闔上書本,淡淡地“嗯”了一聲,余祎拿著藥箱走近,正要掀開他的衣服,忽聽道:“玩兒的開心?”
余祎愣了愣,有些不解,直到看見魏宗韜拿起擱在枕頭邊的一樣東西,她才變了變面色,隨即又恢復正常,笑說:“魏先生神通廣大,原來今天還翻了垃圾堆!”
魏宗韜把玩了一下變聲器,笑了笑:“教你一件事,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要自以為是,以為沒人會發(fā)現這個最關鍵的東西,假如被別人拿到了手,你這場戲不就前功盡棄了?”頓了頓,又懶洋洋地靠舒服了一些,“讓我猜猜,你遲遲不把莊勇的位置告訴警察,第一是為了等著公安局來這兒開會,到時候有他們保駕護航,誰也沒膽子再來鬧事,第二是為了傷莊勇的元氣,他被折騰的去了半條命,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再來儒安塘作威作福,可你為什么這么好心,要插手這件事呢,真是這么善良?”
說著,魏宗韜不聲不響地看著她,眼中意味不明,仿佛下一刻就要說出“第三”。
余祎自然沒這么好心,第三個原因,正是她那晚翻來覆去后決定插手的真正原因,無非就是將公安局招來,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晃一晃,博取一些存在感,給魏宗韜敲響她不好欺的警鐘,難道他就不怕警察找上門?這辦法又能暫時自保,又能救莊勇幫吳菲,還能順便害小痞子,一舉四得,傻子才會什么都不做。
余祎知道魏宗韜并不簡單,可她忙了十天才辦成的事情,被他輕而易舉的就道出了原委,心中難免不快,努力平復情緒,她淡笑:“魏先生,現在可以檢查傷口了嗎?再遲可就真的晚了!”
魏宗韜勾唇,一言不發(fā)地敞開雙臂,由她彎腰掀開他的衣服。
兩人靠的近,魏宗韜能嗅到余祎發(fā)頂的香氣,黑發(fā)如瀑,淡香縈繞,他低低沉沉地道:“我還奇怪,有人摸了你,你就這么狠的去碾他的手,戳他的眼睛,有人對你耍流氓,你也能耍心機,讓他以后在這里混不下去,為什么——”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愈發(fā)低了,余祎已經掀開他的衣服,懵懵地看著他小腹上的傷口,看起來已縫合了數日的傷口,針腳整齊專業(yè)。
她緩緩抬頭,聽見魏宗韜說出最后一句:“我吻了你,你還沒有報復我?”
余祎的腰上倏地一緊,她見到魏宗韜的眼神就像那天下午,警察坐在一旁,他無所顧忌地盯著她,將她卷進翻騰的滾燙浪花中,現在他的視線牢牢鎖住了她的眼,仿佛在暗夜的山頭突然舉起長龍般的火炬,狂風呼嘯吹遍山頭,燎原之勢愈演愈兇,她甚至聽見了如浪的風聲穿破耳膜,炙熱的火失控似的卷席在她的口腔中,她的雙腕被人牢牢握住,再也無法去摁破傷口,她只能悶聲叫著,用力踢著腿,被人摁壓在懷中,打斗般得翻騰反抗,無論怎樣掙扎都逃不開,滾燙的氣息源源不斷地躥入她的胸腔,她卻仍覺得呼吸困難,連鼻子都好像被對方含住,火焰掃過她的臉,直到將她整個人都灼燒起來,呼吸被對方完全吞噬,她才精疲力盡地任由自己被人抱起。
魏宗韜意猶未盡地淺啄著她的唇,眸中滔天火焰高漲,聲音暗啞低沉:“余祎!”他捋開她的亂發(fā),輕輕吻上她的耳朵,“我叫魏宗韜!”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木美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3
12:51:06
celery106扔了一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4-01-23
13:46:51
破費了土豪�。ès3╰)~謝謝
還有耍狠那里的地雷:
907601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18
13:58:16
江辣辣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3
15:39:28
江辣辣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3
15:39:38
借這里感謝,破費了(╯3╰)~
內什么今天狀態(tài)不是很好,很抱歉晚了這么久
☆、第
12
章
魏宗韜,余祎今天,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她還在喘氣,平日略顯蒼白的面色此刻異樣潮紅,雙眸水潤隱見淚意,被人縛著雙腕動彈不得,身上的衣服在掙扎間早已歪歪皺皺,此刻她披頭散發(fā)的模樣一定很可笑。
余祎氣得胸口起伏不定,眼里投出一把又一把利刃,可惜刃上摻了水,威懾力度大減。
魏宗韜頗有閑情逸致,把她往懷里抱了抱,姿勢雖然怪異,但至少不會硌著他的傷口。
“體力有待加強!”魏宗韜語氣淡淡,肆意品嘗余祎的唇舌,見她不再反抗一動不動,他低笑一聲將吻加深,突然便覺從未給過回應的小舌頭自己動了一下,他還沒從中回味,舌尖便是一緊。
他笑得愈發(fā)愉悅,手掌捧住余祎的臉,等到舌尖疼痛加深,他才倏地將她的雙頰掐緊,退出犯疼的舌頭。
余祎擺了一下頭,將他的手甩開,聲音有些沙啞,直視他說:“魏先生,如果我想,我可以咬斷你的舌頭,甚至在你想跟我上床的時候,把你的那根也弄斷……”
這實在不像一個小姑娘該說的話,魏宗韜卻眸色倏沉,呼吸有短暫的停滯,隨即逐漸加重,余祎注意到這一變化,笑道:“你就這么喜歡我?真奇怪……”
她的笑容太清純,干凈的像新摘的小棉花,松松軟軟,讓人沒有防備,魏宗韜貼近她的臉,鼻尖即將相頂,他才開口:“那,我們試試?我倒想知道,你怎么弄斷它……”
他說得如此曖昧,舉止親昵,分明是聽來玩世不恭的話,可聽在余祎耳中卻如虎狼之嘯,只因他凝視她時的眼神像是饑鷹,陰狠兇殘,卻足夠貪婪。
余祎心跳如鼓,震愕半晌,直到察覺手腕上的束縛漸松,她才猛得推開他,滾了半圈從床上跳起,卻沒有第一時間往敞開的房門跑去,而是梳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fā)和衣服。
反正這是他的地方,她跑出了這扇門,還會有門等著她。
魏宗韜仿佛篤定她不會落荒而逃,不緊不慢地掀開被子站了起來,披上大衣說:“兩個月!”
余祎動作一滯,等待他繼續(xù)說,背后一具身子靠了過來,停在她轉身就能碰觸到的位置。
“我在這里大約呆兩個月,這間房子你可以隨意走動和使用,棋牌室的工作你可以繼續(xù),我不干涉,兩個月以后所有證件都會還給你。”魏宗韜站到她身邊,將變聲器遞給她,“找到你很容易�!本拖癫恢挥X,把她隨手一扔的變聲器拿到她面前一樣容易。
余祎很識時務,至少現在她還沒有必要冒險折騰,她也從未想過做報警這種白費功夫的事情。
魏宗韜有傷在身,即使真想將她如何,恐怕也有心無力,不過就是被惡狗舔了幾下,少不了半塊肉。
余祎沒有太多糾結,只是沒有下樓吃飯,回到房間就刷了兩遍牙齒,始終覺得嘴里有對方的味道,忍不住又刷了刷舌苔,將魏宗韜掃過的每一處都刷得干干凈凈,到后來干脆扶著盥洗盆干嘔起來,再抬頭,面色潮紅,猶如在魏宗韜懷中。
余祎氣自己不夠瀟灑,撲到床上恨恨地低喊了幾聲,過了一會兒她又開始做仰臥起坐,有時間發(fā)火,不如做些有意義的事情,比如鍛煉一下|體力。
余祎在鍛煉體力的時候,魏宗韜正坐在樓下慢悠悠地吃飯,進食速度顯然比平常緩了許多,沒有去喝熱氣騰騰的湯。
手邊是一疊今天的報紙,他翻閱片刻,自始至終一言不發(fā),莊友柏幾人知道他今天必然會開口,誰知等了半天,卻只等到一句:“明天給余祎十元零花錢�!�
當余祎在第二天從莊友柏手中接過十元人民幣時,她笑得很是開心:“替我謝謝魏先生!”
余祎揣著僅有的十元零花錢來到了吳菲的賓館,公安局會議將斷斷續(xù)續(xù)持續(xù)一周,期間賓館里會有很多瑣事,吳菲干脆向母親借來余祎,讓她這一周全職在此幫忙。
這間賓館雖然位置不太好,但里面的條件設施卻不差,吳菲有心大干一場,早年便將賓館往四星級的方向靠攏,不過畢竟半路出家,專業(yè)不到位,最后只評到了一個三星。
余祎前些天在這兒幫忙時已借用過這里的電腦,她的手機在雨夜時壞了,最后只能去維修店換了一部老爺鍵盤機,無法上網,因此之前買變聲器,余祎便是借用了吳菲的網銀賬號,在賓館的電腦里上網購買的。
今天她再次借用電腦,輸入了魏宗韜的名字不斷搜索,半天都得不出一個結果。
她不知道“宗韜”兩個字怎么寫,搜索“魏宗濤”,相關結果有一千五百個,再將名字稍稍改變繼續(xù)搜索,始終也不得法,最后她只能放棄。
下班后回到古宅,里頭安安靜靜,等余祎做完飯,才發(fā)現司機泉叔、阿成和阿贊都不見了,她雖然好奇,卻也知道這不是自己該問的,因此只不言不語的嚼飯,過了許久才聽莊友柏說:“今天的菜怎么這么辣?”
余祎正想隨口敷衍,突然便聽魏宗韜極低地說了一句:“味道不錯�!彼缘蒙伲粍恿藘纱慰曜�,放下碗筷便面無表情地盯著余祎,莊友柏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見狀后就起身離開了。
魏宗韜不說話,只一聲不吭地看著余祎,余祎辨不出他的喜怒,只能兀自夾菜吃飯,她不愛吃辣,專挑擺在自己面前的那盤唯一不辣的菜吃,許久后才聽魏宗韜開口:“想不想用健身房?”
余祎一愣,這才抬頭看他。
“如果你那兩晚跑得夠快,也不會被我?guī)Щ剡@里�!蔽鹤陧w淡笑著瞥了一眼桌上的辣菜,慢慢站起身,朝余祎的座位走去,邊走邊說,“力氣要是大一點,也不會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闭f著,他已走到余祎身側,俯下身來,輕輕觸了觸她的臉,“我說過,這房子你可以隨便用�!�
餐廳的暖色燈光流淌在兩人周圍,寂靜又曖昧。
彼時的吳家賓館仍是人來人往,服務生小妹將空盤子收拾出去,又將熱氣騰騰的飯菜擺到桌上,好不容易從包廂里出來,正想去偷個懶,突然就被一個男人攔住了,那人問她:“今天中午跟一起在這里擺碗的女生,叫什么?”
小妹認得他是外省來的警察,心中不由一緊,老老實實道:“余祎,她叫余祎!”
“余祎?”
小妹點點頭,怕他不知道余祎的名字怎么寫,解釋說:“余額的余,祎的話……”她想了想,“就是左邊一個偏旁,右邊是半個偉大的偉�!�
祎,珍貴美好的意思,她叫余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多情必自斃扔了一個地雷,(╯3╰)MUA~破費了
餓死了我做手抓餅去了,前兩天又買了五十個手抓餅然后給了阿姨家二十個,剩下三十個應該能把我填飽吧~
☆、第
13
章
余祎這個名字,念起來很好聽,只是很多人都不認識“祎”這個字,服務生小妹原先也不認識。
她連比帶劃地描述完,見那警察只站在門口不說話,結結巴巴問:“余祎她……她……做了什么嗎?”
小妹太老實,見到這種情景只往違法犯紀方面想,心中惴惴不安,得到警察別對人說起他的囑咐后拼命點頭,保證咬緊牙關誰都不告訴。
可她忍不住胡思亂想,第二天見余祎來上班,不禁將她從頭打量到腳,反復數遍,心中猜測無數,最大的猜測是余祎曾利用美色騙婚,或者將男網友騙去黑店消費。
余祎自然發(fā)現了她的異常,有心試探,可說了兩句話對方就躲開了,她又想這個小妹平常就有些傻乎乎的,興許又是一個聽到了她與瘦皮猴有某種關系的聽眾,便也不再去理會,思緒再一次飄到了魏宗韜的身上。
魏宗韜讓她去鍛煉身體,這正是余祎打算做的事情,她不想哪天晚上出門再碰上一個小流氓,更不想再遇見魏宗韜這類人而自己絲毫不能反抗。
余祎確實打算利用健身房,只是沒想到魏宗韜竟然也會提起這個,好像無論余祎想什么做什么,他都能了如指掌。
余祎心煩意亂,繼續(xù)瞅著空隙上網。
她一直在留意古宅里幾人說話的口音,那些人從未說過方言,普通話標準,身高參差不齊,飲食沒有特別的講究,無從判斷他們來自北方還是南方,但只要他們是需要吃喝拉撒的大活人,就必定會留下蛛絲馬跡讓人探尋,想到此,余祎又平復了心緒,將鍵盤敲敲打打,等到小妹來喚她去干活兒,她才將網頁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