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什么洗腦不洗腦的,電影好看不就行了嗎�!�
“是啊,這個電影太真實了,里面有好多貨真價實的死人,我第一次看這種電影�!�
“噓,你們小點聲,別打擾我看電影�!�
溫夢星松了口氣。
雖然還有一些反對意見,但是整體輿論還是比較寬和的,沒有一上來就是一面倒的反對。
她也有點意識到了:其實大多數(shù)觀眾根本不在乎政治和意識形態(tài),而剛剛的血腥畫面已經(jīng)趕跑了心態(tài)脆弱的觀眾,留下來的觀眾都是心理素質(zhì)比較強的人,他們中的一部分是出于獵奇心理留下來看電影。
希望他們的獵奇心理能支撐他們看完接下來的人體實驗片段。
溫夢星又情不自禁想起了還在醫(yī)院的瀾兒。
她無法想象,電影結(jié)束后,他會迎來怎么樣的結(jié)局。
在她出發(fā)去電影院前,她見了他一面。
他笑著對她說,他已經(jīng)準備好去死了。
溫夢星突然覺得好累。這么多年過去了,她眼睜睜的看著她的國家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她還能熬多久?
未來是怎么樣的?中國會變好嗎?她不知道。
但是唯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
她,還有他們,大概看不到戰(zhàn)爭的勝利了。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第172章
民國之大導(dǎo)演(84)
風(fēng)聲呼嘯,滿天飛舞的黃沙里傳來戰(zhàn)士響亮的口號聲。幾個村民扛著鋤頭走在田埂上,笑呵呵的和背著槍的士兵們擦肩而過。幾個孩子害羞的跟在士兵們的身后,目光里滿是憧憬。
伊恩沉默的注視著他們,腦海里浮現(xiàn)了他在來蘇區(qū)前見過的農(nóng)民。
電影里適時切入了回憶片段:骨瘦嶙峋的黑瘦男人身上掛著長長短短的布條,拉著又笨又重的牛犁,牲口一樣在田野里舉步維艱,突然一個踉蹌栽倒在地上。
“快干活!別偷懶!”管事的人舉著鞭子劈頭蓋臉向他抽去。
男人抱著頭,在地上翻滾掙扎扭曲好似油鍋里蹦跳的魚。
終于,管事抽累了。男人哆哆嗦嗦從地上爬了起來,鮮血浸透了破破爛爛的布衣,臉上表情是如死人一樣的呆板麻木。
那張呆板麻木的臉慢慢消失了,出現(xiàn)在伊恩面前的是正坐在田埂上談天說笑的農(nóng)民們。他們是一樣的削瘦,可是這里的農(nóng)民卻有著外面雇農(nóng)沒有的生機洋溢的表情。
一切只因為,外面的雇農(nóng)是地主的奴隸,這里生活的農(nóng)民是自己土地的主人。
白蕊從昏暗的窯洞里鉆出來,在伊恩身旁站定:“神父,你觀察了我們這么久,現(xiàn)在你覺得,我們是好人,還是報紙上所說的血腥殘忍的魔鬼?”
伊恩柔下眉眼,不假思索回答,“你們都是主的選民,你們行的是主的旨�!�
“我們并不信上帝�!卑兹锊灰詾槿坏溃骸吧系垡簿炔涣宋覀��!�
“神從不救人,人只能自救�!币炼鳒厝岬淖⒁曋利惖纳倥袂槊C穆莊重,“你們雖然不頌主的旨,但是你們踐行的是主的法旨,你們創(chuàng)造的世界是主的伊甸園。所以我認為,你們信不信上帝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麗貝卡勾起嘴角,在心里暗暗叫好。
事到如今,不管謝聽瀾究竟在這件事后面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有一件事是不可否認的——這是一部優(yōu)秀的電影,主題深刻,情節(jié)曲折,人物復(fù)雜,而且富有懸念,起碼麗貝卡現(xiàn)在就完全被劇情給折服了,她難得放棄了復(fù)雜的考慮,全身心的沉浸在了電影情節(jié)里。
情節(jié)發(fā)展到這里,麗貝卡已經(jīng)漸漸有些明白,為什么伊恩會在開頭說上帝是個女孩了。
電影初登場的白蕊說實話并不討喜,她恩將仇報,言而無信,愚蠢輕浮,她在她身上看到了自私的人性�?墒堑鹊桨兹镌俅纬霈F(xiàn)在伊恩面前,已經(jīng)發(fā)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當白蕊跋山涉水收容救治病人,忍饑挨餓把食物省下來給災(zāi)民時,當走投無路的白蕊把自己的血喂給因為饑餓而啼哭不已的嬰兒時,卑劣自私的人性在她血管里死去了,浴血重生的是崇高無暇的神性。
人類的白蕊就在這一刻死去了,上帝活過來了。
所以麗貝卡一點也不奇怪,伊恩望著白蕊的目光一天比一天滾燙火熱。
怪不得影片開頭伊恩會說用喜歡來形容對她的感情太膚淺了。伊恩對白蕊的狂熱,是泥鰍對偶然略過沼澤的雄鷹的自懺形穢,也是螻蟻對大象的頂禮膜拜。
伊恩口里的“上帝”,并不是真實的上帝,而是一種象征,用來指代白蕊完美無缺的崇高品德,以及他對白蕊的崇拜之情。
麗貝卡現(xiàn)在很好奇,在和戀人私奔離開教堂后,白蕊究竟遭遇了什么導(dǎo)致她身上發(fā)生如此巨大的變化?這種變化,是她所信仰的共黨給予她的嗎?
麗貝卡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日本發(fā)動了侵略戰(zhàn)爭,白蕊打算參戰(zhàn)。臨行前,白蕊向伊恩坦白了自己的曾經(jīng)——和麗貝卡猜的差不多,她在私奔后,很快被戀人拋棄了,她大著肚子流落街頭,很快就因為流產(chǎn)差點死掉。是婦聯(lián)的女同志救了她,并把她帶到了西北蘇區(qū),白蕊從那以后就決心只為胸中的紅色信仰而活。
不同于利貝卡的若有所思,滿心感慨,現(xiàn)在的迪恩陷入了巨大的惶恐和驚怒之中。
《紐約新聞日報》并不是可以胡說八道的三流八卦小報,他們是一家嚴肅報刊,只會刊登真實可信的新聞。
他以為謝聽瀾拍的電影是一部揭露共黨邪惡真面目的電影,所以一直以來也是在報紙上這么宣傳的。現(xiàn)在電影上映了,可是電影內(nèi)容卻和他在報道里寫的內(nèi)容完全相反,電影黨的形象簡直是圣人——這竟然是一個為共黨歌功頌德的政治宣傳片!他們都被導(dǎo)演謝聽瀾騙了!
眼前電影的劇情和他從麥克那里偷來的新聞稿完全不一樣!毫無疑問,他和《紐約新聞日報》已經(jīng)徹底成為了笑柄!
麥克�。�!謝聽瀾!��!
迪恩眼神怨毒,恨到咬牙切齒。
事到如今,他如何還能不明白自己恐怕是遭受到了他們的算計?
他煩躁的揉著頭發(fā),已經(jīng)再也沒心情看電影了,滿心沉浸在懊悔和失落中,絞盡腦汁思索著該如何破局才能抱住自己還沒坐熱的主編位置。
所以當電影院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時,他被結(jié)結(jié)實實嚇了一大跳。
然后他惶惑的抬頭看向屏幕,發(fā)現(xiàn)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立刻嚇了一大跳。
電影現(xiàn)在演到哪里了?這是誰的尸體?
在迪恩迷惑的目光中,尸體消失了,伊恩和白蕊出現(xiàn)在了鏡頭中。
迪恩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白蕊的雙臂沒有了!
白蕊匍匐在地上,渾身血污,努力抬起頭,揚起在嘴里叼著的一封信。
傷痕累累的上帝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伊恩抖著手從她瀕死的嘴里接過那封血信,魔鬼猙獰的聲音響起:
“我是日本駐東北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員。我向你們保證我說的每件事都是真實的。我的世界已經(jīng)陷入了徹底瘋狂,我懷疑他們已經(jīng)不是人類了。出于生而為人的良心,我能做的只有公開我們的罪行。我和同伴們在中國東北進行在日本國內(nèi)無法開展的研究,我們秘密研究各種各樣極其危險的細菌和病毒——是的,我們用中國人進行人體實驗�!�
“實驗對象大多是中國人,也有少數(shù)的朝鮮人和蘇聯(lián)人,我們把這些實驗對象稱為“圓木”(注,日語寫作丸太)。沒錯,在那些“技師”眼里,實驗對象根本不是人類,而是一根根木頭……
……為了降低國內(nèi)傳染病的死亡率,我們奉命將將鼠疫桿菌、炭疽菌、結(jié)核病菌、霍亂、傷寒等致命病菌注入試驗者體內(nèi),觀察其反應(yīng)……讓女人懷孕后感染病菌,等到胎兒成形后刨開了她的肚子,在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觀察胎兒的狀態(tài)……我們同樣也將這些病菌灑進中國的河流里,用來對付中國軍人……”
配合旁白聲一同出現(xiàn)在的是巨大光屏上是一具具尸體,有泡在福爾馬林里的嬰兒尸體,有身體腐爛看不出面目的男人尸體,有被刨開肚子的女人尸體……
電影里也由此響起最大分貝的尖叫聲:
“哦,上帝��!上帝��!救救我吧!”
“啊啊��!我聽不下去了!”
“這是真的嗎?日本人真的在進行這樣的實驗?”
“魔鬼,主啊,快把這些魔鬼燒死!”
“這是地獄嗎?我是不是在地獄?!”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干嘔,有人在痛哭流涕,有人奪路而逃。
觀眾的嘈雜絲毫沒有影響電影的劇情,痛苦低沉的旁白聲依舊在繼續(xù):
“我們還進行了馬血和人血互換實驗。抽掉身強體壯的人身體里大半部分血,實驗對象此時會陷入歇斯底里的全身痙攣,幾名軍醫(yī)都無法完全按住……然后我們,不,是他們往這些失血過多的人身體里輸入馬匹血液,觀察人的表現(xiàn)。實驗結(jié)果是……實驗對象身體排異性明顯,全部死亡。
軍方打著恢復(fù)傷殘日本士兵戰(zhàn)斗力的旗號,要求研究員將兩個人分別截肢后通過手術(shù)互換四肢!毫無疑問,實驗失敗了,那些人很快就因為失血過多失去了生命反應(yīng)……
為了研究凍傷,他們逼著實驗對象在冰天雪地的室外裸露著小臂和雙手,并且不斷地往上澆水,然后把手和手臂上凍成的冰敲掉,接著,再把實驗對象凍得已經(jīng)僵硬的雙手放到熱水中。最后……他們使勁撕下實驗對象的雙臂,皮、肉全部脫落,露出雪白手骨……
為了娛樂,他們將實驗對象關(guān)在廢棄裝甲車內(nèi),用火焰噴射器烤他們,用來測驗火焰噴射器的威力,空氣中漂浮著濃烈的烤肉焦香味,我大吐特吐,從那以后成了素食主義者,再也吃不下去任何肉,可是他們卻在那里哈哈大笑,愜意的欣賞著實驗對象毛骨悚然的哀嚎聲……”
如果只是簡單的旁白聲,迪恩還可以把這當做聳人聽聞的謊言,可是配合著那一幕又一幕真實可信的畫面,他終于再也受不了,徹底崩潰了。
他彎下腰,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干嘔聲,恨不能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吐出來。他覺得他的大腦正被日本人粗暴的剖開,顫抖著的雪白腦漿被他們極致瘋狂扭曲的獸谷欠徹底強女干了。
電影院里有誰在喊:“殺了這些日本人!”
很快,聲音壯大起來,無數(shù)崩潰的觀眾憤怒的瞪著屏幕中的人類之敵,從嗓子眼里發(fā)出排山倒海怒吼聲:
“畜生,下地獄吧!”
第173章
民國之大導(dǎo)演(85)
全美,不,全世界注定要記住《上帝救不了共產(chǎn)黨》這部電影。
后世有個美國作家在自己的回憶錄里這么寫道:
“我現(xiàn)在還能清楚的記得,電影上映的那天是星期二上午,天氣晴朗,陽光燦爛,白鴿飛過街道,老人在陽光下懶洋洋打盹。發(fā)生在中國的侵略戰(zhàn)爭距離我們太過遙遠,雖然因為持久的經(jīng)濟危機,普通美國人生活捉襟見肘,但是經(jīng)濟復(fù)蘇政策正在平穩(wěn)推行,未來似乎充滿了無限的希望。
我那時候還是個浪蕩的小混混,正在街頭無聊的閑逛,接下來我見到了我畢生都無法忘記的詭譎奇景:不斷有人哭嚎著從電影院里沖出來,他們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扭曲,就像是我偶然在書上見過的魔鬼的臉孔。
他們中的有的人瘋了一樣在大街上跑來跑去,有的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上帝的降臨,有的人砸了他能見到的一切東西,有的人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甚至?xí)炈肋^去……”
“然后在第二天的報紙上,在美國的任何一份報紙上,我終于明白了昨天發(fā)生了什么。在距離美國千里之外的地方,爆發(fā)了一場慘無人道的戰(zhàn)爭,日本人是豺狼,也是魔鬼,他們不把人當人,人類對他們來說只是圓圓的木頭,他們打著科學(xué)的名義,大笑著剖開了活人的身體……”
“時至今日,我也不敢去觀看這部電影,只是報紙上的文字復(fù)述就讓我驚懼不已,接連做了好久噩夢,直到今天,還是我做過的最可怕的噩夢。
這是我第一次直觀感受到了人性之惡,明白了什么是絕望。
我在街邊悠閑浪費時光時,在我看不到的遠方,黑暗里的魔鬼對無辜者伸出了獠牙。懷有希望的未來是稀缺的寶物,只有和平的環(huán)境才能醞釀出,此時被魔鬼肆虐蹂躪的那些中國人是沒有資格擁有希望和未來的,他們甚至都被剝奪了無痛死亡的權(quán)利。
從那以后,我就始終對人類這種生物心懷畏懼。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上帝救不了共產(chǎn)黨》,電影的這個名字真是精準貼切,一針見血。懷抱著光明和希望的上帝之女白蕊被撕掉了雙臂,百般凌虐,身為兇手的魔鬼發(fā)出猖獗的笑聲,因為他們得以升官發(fā)財,寫出了一篇篇優(yōu)秀的學(xué)術(shù)論文,備受學(xué)術(shù)界敬仰……
毫無疑問,謝聽瀾的這部電影記錄了人性最黑暗的時刻,日軍的暴行曠古無兩,如果無法受到懲罰,那么足以讓人類文明蒙羞。所以他們也的確受到了懲罰……”
無論后世如何點評此時此刻,身處歷史漩渦中的當事人是無法預(yù)見到的,此時他們經(jīng)歷的痛苦、掙扎和憤怒,對真理和正義的不竭叩問,對人性之光的尋覓,對未來九死不悔的探索,終將化作無形的道標,裝點人類的星空,指引著后來人的方向。
讓我們把鏡頭重新聚焦給1937年的美國,聚焦給那群選擇在黑暗蒙昧年代發(fā)聲的勇敢者。
“��!住手!你們這些畜生!畜生!你們該死!該死!”
麗貝卡尖叫著從床上坐起來,閉著眼睛,雙臂在空中激烈揮舞,仿佛在抵抗假想中的敵人。
有人緊緊的抱住了她,懷抱溫暖,氣味熟悉得讓她落淚,“親愛的,寶貝兒,別怕,別怕,媽媽在這里,別怕!”
愛是治愈一切恐怖的良藥。
麗貝卡腦海里徘徊不去的慘烈絕望的地獄眾生圖在媽媽溫柔的安撫中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眶里越來越多委屈的淚水。
她埋在母親懷中,發(fā)出走投無路的小獸般的哀鳴。
她覺得她好像被綁上重若萬斤的石頭投入大海,墨汁一樣的深邃潮水塞滿了她的眼睛、鼻孔、嘴巴、耳洞乃至每一個絕望的毛孔,她不能出聲,不能呼吸,不能聽見任何聲音,只能睜著眼睛一步步浸入下方滾燙粘稠腥臭的血淵。血水里,漫山遍野的尸體睜開了空蕩蕩的眼睛,幽幽的凝望她。
麗貝卡崩潰叫道:“媽媽,媽媽,救救我,救救我,我覺得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瑞茜夫人心疼的抱緊女兒,溫柔的安撫道:“不,你不會死的,親愛的,你只是看了一場電影,都是假的,你現(xiàn)在在自己家里,沒有人能折磨你,你是安全的�!�
麗貝卡漸漸從漫長的噩夢中醒過神。
她從母親懷里抬起頭,迎上她疼惜的目光,終于有了她還好好活著的質(zhì)感。
“……那些不是假的�!丙愗惪t著眼睛,眼神是無法擺脫的驚懼,聲音因為驚恐而過分高亢,“我知道那些都是真的!日本人在中國東北正在進行人體實驗!他們殺了好多人,好多人!”
她紅著眼睛,癲狂的大喊大叫:
“他們是披著人皮的野獸,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魔鬼,他們會毀滅人類的,必須要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麗貝卡自認自己不算是什么好人,政治圈子里也容不下純白無瑕的好人,她也算是見過一些人性陰暗面。但是電影里日軍殘暴的罪行已經(jīng)不能用陰暗來形容了,這是超越任何正常人的想象力的滅絕人性的暴行!
麗貝卡只是看了一些片段,就已經(jīng)連續(xù)做了好幾天噩夢,精神恍惚幾乎要崩潰。而那些人竟然還以折磨、虐殺人類為樂?什么狗屁圓木,那是活生生的人!是和他們一樣血管里流動著紅色鮮血,和他們一樣會哭會笑會痛會說話的人!
就算是沒有智慧的野獸,也絕不會出于娛樂的目的如此殘忍的虐殺同類!
那些做實驗的日本人是地獄里的魔鬼,是不容許于世的人類之敵,只要一發(fā)現(xiàn),必須要毫不猶豫要把他們斬首示眾、挫骨揚灰。
“他們已經(jīng)被魔鬼附身了,無藥可救。”瑞茜夫人雖然沒有去電影院看電影,但是僅從報紙上的毛骨悚然文字報道就讓她也露出了一個扭曲仇恨的表情,“主會懲罰他們的!”
主會懲罰他們嗎?
麗貝卡在心里冷笑一聲。如果主會懲罰他們,怎么會留他們活到現(xiàn)在殘害了這么多生命!
麗貝卡煩躁的揉動著頭發(fā),臉色慘白如紙,只有一雙眼睛亮的驚人,這是她心中正在燃燒著的一場大火。
火種早在她觀看電影時就已經(jīng)埋下,憤怒是源源不斷的燃料,經(jīng)過著幾天的醞釀,燎原之火來勢洶洶且鋪天蓋地,只有把魔鬼焚燒殆盡,這火才能止熄。
“我要組織一場請愿you行,美國應(yīng)該,不,美國必須對日本發(fā)動制裁!”麗貝卡難得爆了粗口:“讓那些政治考量、利益交換都他媽見鬼去吧!去他媽的凡爾賽體系華盛頓體系,去他媽的《九國公約》(注:即《九國關(guān)于中國事件應(yīng)適用各原則及政策之條約》,綏靖政策的一部分),日本率先違反了《日內(nèi)瓦議定書》(注:即1925年6月17日日內(nèi)瓦由美、英等國簽訂《禁止在戰(zhàn)爭中使用窒息性、毒性或其他氣體和細菌作戰(zhàn)方法的議定書》),如果日本不付出代價,那么真理和正義何以存在?人類何以有別于野獸?”
瑞茜夫人突然想起了今天報紙上刊登的謝聽瀾的一段話:
“當他們侵略中國和朝鮮時,你保持了沉默,因為你是美國人。
當他們殘殺黃種人時,你保持了沉默,因為你是白種人。
當他們用中國人進行人體實驗時,你可以繼續(xù)保持沉默,因為你們是安全的。
但是,當日本法西斯吞并了中國,殺光了所有反抗的黃種人時,你們就是下一個中國。
魔鬼面前,人人平等�!�
瑞茜夫人打了個冷顫,這讓她更用力握緊女兒冰冷的手,下意識尋找并不存在的暖意。
任何人類都無法原諒日本非人的暴行。
這份厭惡無關(guān)種族,無關(guān)國籍,無關(guān)政治立場,也無關(guān)這世俗的任何一切,人類厭惡非人,需要理由嗎?應(yīng)該說,不厭惡才需要理由。
“我和你一起去,我們一起去請愿,去游說�!比疖绶蛉硕吨ぷ�,驚惶的大聲說道:“我們必須讓日本付出代價!他們必須下地獄!”
謝聽瀾說得對,魔鬼面前,人人平等。日本人可以如此兇殘的對待中國人,來日就可以把屠刀對準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國家和民族!
他們此時的懦弱,只會滋養(yǎng)日本的瘋狂。如果他們不能讓日本停下來,總有一天,日本會將屠刀對準他們的!
第174章
民國之大導(dǎo)演(86)
自從看完了謝聽瀾的新電影以后,迪恩就陷入了一種漫長的精神恍惚狀態(tài),他已經(jīng)連續(xù)好幾天夜里睡不著覺了,只要閉上眼,腦海里就會出現(xiàn)血淋淋的尸體和毛骨悚然的慘叫聲。
他不懂,難道日本人難道不是人嗎?他們的心腸究竟有多么的冷硬,竟然能以同類的痛苦和傷痛為樂。
這幾天,迪恩不吃不睡,拼命用文字來發(fā)泄自己內(nèi)心的憤怒,他恨不能把筆下的文字化作噴灑的彈火殺死電影里的日本人。
他忘記了電影的紅色屬性,忘記他同麥克和謝聽瀾之間的仇怨,忘記了自己還沒坐穩(wěn)的主編位置,忘記了自己想要借由影評一鳴驚人的盤算,他只是不停寫,不斷在新聞稿里痛罵日本人的野獸行徑。
他此時選擇發(fā)聲,不是為了替共產(chǎn)黨張目,也不是為了雜志銷量,而是出于生而為人的良心,出于對真理和正義的堅守!
日本的行為已經(jīng)大大超過了所有人的底線,他們的暴行是對人道主義、對社會倫理、對公序良俗的挑釁和侵犯!任何人,只要還有一丁點基本人性,都會這些制造了血腥煉獄的劊子手深惡痛絕,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而迪恩并不是唯一這么做的人。
在《上帝救不了共產(chǎn)黨》上映后當天晚上開始,日軍正在進行的人體實驗就陸陸續(xù)續(xù)屠版了全美各大新聞報刊。
《每日郵報》:“每當我以為人類還能有救的時候,總是會發(fā)生一些事讓我對人性失望�!渡系劬炔涣斯伯a(chǎn)黨》這部電影卻讓我徹底對人類絕望了,一想到進行人體實驗的日本人和我同為人類,我就心灰意冷。上帝也救不了人類了!人類沒救了!滅絕下地獄吧!”
《洛杉磯早間新聞》:“日本率先違反《日內(nèi)瓦協(xié)議書》,在遠東進行慘無人道的人體細菌實驗,他們進行活體解剖、刨開孕婦的肚子取出嬰兒、放干實驗對象的血并注入馬血……電影里慘烈畫面不過是日本非人暴虐實驗中的冰山一角。”
《芝加哥在線》:“一戰(zhàn)后形成的凡爾賽體系華盛頓體系受到了嚴峻挑戰(zhàn)!日軍在中國進行的人體實驗是否是開啟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鑰匙?”
《紐約福音報》:“約翰遜大主教表示,日本是魔鬼的國家,日本人都是魔鬼的信徒,天主在上,必須對日本發(fā)動圣戰(zhàn),才能凈化他們被魔鬼污染的靈魂。”
《加利福尼亞快訊》:“我們采訪了駐美日本大使龜田村夫先生,詢問他對電影里日本人體實驗鏡頭的看法。他表示這是中國人對大日本帝國的赤裸裸污蔑,日本是一個愛好和平的國家,長期以來一直致力于維護亞洲的和平與秩序,絕不可能率先違背國際公約,進行滅絕人性的人體實驗……他同樣強調(diào),日本政府絕對不會對這種栽贓陷害置之不理,請謝聽瀾導(dǎo)演不要再躲躲藏藏,正大光明出來和日本政府當面對峙�!�
《德州消息》:“據(jù)知情人士透露,包括《紐約中立報》、《華盛頓新聞》在內(nèi)的數(shù)十家知名中立報刊的編輯部都收到了揭露日本殘忍罪行的視頻和文字資料,內(nèi)容真實詳盡,慘不忍睹,甚至有個記者因此精神崩潰而自殺�!�
《夏威夷早報》:“是美國的軟弱縱容出了日本的瘋狂!事到如今,我們的政府還能沉默下去嗎?美國若沉默,則從此真理不存,正義蒙羞,人權(quán)為擦屁股的廁紙!”
《美國婦女報》:“你還能沉默下去嗎?”
……
夜幕低沉,日本駐美大使館門前卻升起了星星點點蠟燭。人們捧著蠟燭,佇立在夜空之下,為受難者祈福,也為正義張目。
“日本必須停止人體實驗,從中國撤軍!”麗貝卡站在隊伍的最前方,發(fā)表慷慨激昂的演講,“那些畜生連孕婦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過,他們以殺人為樂,他們是全人類的敵人——他們是必須要被處以極刑的魔鬼!如果我們今天保持沉默,那么明天他們就可以把屠刀對準我們,對準我們的孩子!”
麗貝卡喘了口氣,表情嚴肅的又加了一劑猛料,“他們在中國已經(jīng)收集了足夠的黃種人身體數(shù)據(jù),他們?nèi)鄙俚氖前追N人的實驗數(shù)據(jù),他們能用蘇聯(lián)人做實驗,沒道理放過美國人——是的,我懷疑他們已經(jīng)在偷偷用美國人進行人體實驗了。想想我們周圍那些神秘失蹤神秘死亡的人,說不定能在日本在東北的實驗室就能發(fā)現(xiàn)他們的尸��!”
麗貝卡的陰謀論成功讓在場的示威者嚇得都白了臉,有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已經(jīng)開始一邊哭泣一邊打哆嗦了。
如果在電影上映之前,他們一定對這種說法不屑一顧。但是在從電影、從報紙上直面了日本人的喪心病狂后,所有人都覺得麗貝卡的話特別真實可信符合邏輯!
是啊,日本人可以拿中國人、朝鮮人、蘇聯(lián)人做人體實驗,沒道理不用美國人做人體實驗。
電影里沒有出現(xiàn)美國人的身影,只是因為導(dǎo)演知道的資料太少了,說不定在東北,就有一個針對美國的人體實驗室,里面關(guān)押著無數(shù)他們的同胞,
他們正在像中國人那樣被活生生解剖!
“我突然想起來,我的杰克叔叔死的太蹊蹺了,他一向身體健康,怎么會突然去世呢?一定是日本人投毒殺了他!”
“還有我的瑪麗嬸嬸!她3年前離家后就再也沒回來了,我們之前以為她是私奔呢!我現(xiàn)在才明白,原來她是被日本人綁架了!”
“媽的,我最近身體很不舒服,一直在咳嗽,不會是中了日本的細菌病毒吧?!嗚嗚嗚救救我,我不想死!”
“日軍必須停止人體實驗,并且向全世界公布他們邪惡的實驗內(nèi)容和實驗者名單!”
“我們的親人正在地獄里哀嚎,我們必須把他們救出來!”
人們再也無法當個安靜捧蠟燭的示威者了,麗貝卡的猜測讓他們面無人色,怒火徹底沖滅了他們的理智,暴怒的人潮嘶吼著開始沖擊日本大使館。
使館的警衛(wèi)驚慌的舉起防爆盾,空槍警告,“不許靠近,不許靠近!再靠近我們就開槍了!”
“你們敢!”麗貝卡怒不可遏,尖銳的聲音劃破了深邃的夜:“這里是美國,你們要謀殺美國公民嗎?!日本人真打算吞并統(tǒng)治全世界嗎?”
與此同時,在《紐約日日新聞報》的編輯室里,迪恩正和經(jīng)理進行一場并不愉快的談話。
“迪恩,你影評寫的很不錯。報紙銷量很好�!�
迪恩還不待高興,就又聽經(jīng)理加重語氣,“但是,電影內(nèi)容放在那里,你無論寫成什么樣來都沒有任何新意,你懂嗎?現(xiàn)在有關(guān)《上帝救不了共產(chǎn)黨》的影評滿大街都是,對日軍的控訴也是千篇一律沒有絲毫新意。如果你不能做到獨一無二,就相當于廢紙,讀者希望能夠在你這里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不一樣的東西?”
“是的,比如謝聽瀾的專訪,你如果能從他的嘴里挖出猛料,那么咱們報社就發(fā)達了,我也能保證你能繼續(xù)做主編�!�
“可是這聽瀾失蹤了!”迪恩大聲為自己辯解道:“看完電影后我第一時間就沖去了他住院的醫(yī)院,想要采訪他,那時候他已經(jīng)不在這里了!現(xiàn)在沒有人知道謝聽瀾到底在哪里。而且當初跟他一起來美國的那幾個中國人,以及在電影中當男主角的西瑞爾都一起神秘失蹤了�!�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經(jīng)理頓時怒火中燒起來:“那么,《真理報》是怎么搞到謝聽瀾的宣言的?那個有關(guān)‘你保持沉默’的宣言你知道引發(fā)了多么劇烈的反響嗎?你知道為真理報帶來了多么高的銷量嗎?”
迪恩小聲分辨道:“我仔細打聽過了,那個宣言是在電影上映之前寄到《真理報》的編輯部的,謝聽瀾要求編輯在電影上映后再來刊登信上的內(nèi)容�,F(xiàn)在《真理報》的記者也在找謝聽瀾和他的中國朋友,可是他們也找不到,現(xiàn)在真的沒有人知道謝聽瀾到底在哪里�!�
經(jīng)理冷酷無情道:“那是你的事情,我給你發(fā)工資不就是讓你干活的嗎?不管怎樣就算謝聽瀾鉆進了地縫里,你挖地三尺要把他給我找出來,你別忘了,你之前有關(guān)《上帝救不了共產(chǎn)黨》電影內(nèi)容的錯誤報道給報社帶來了多大的麻煩?你要想繼續(xù)留在報社只能將功贖罪,聽明白了沒有?”
迪恩焦慮的眨了眨眼睛,突然一個猜測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讓他在極度的驚駭中臉色大變,脫口而出道:“謝聽瀾,不會已經(jīng)死了吧?他爆出來這樣的秘密,說不定早就被日本人殺人滅口了!”
一直不盡人情的經(jīng)理,也在這一刻終于變了顏色。
兩人面面相覷片刻,不約而同的吼出了聲,“大新聞!”
……
經(jīng)過美國媒體連日大張旗鼓的報道,《上帝救不了共產(chǎn)黨》影響力很快走出了美國,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蔓延,引發(fā)了不亞于八級大地震般的震蕩。
電影內(nèi)容毫無疑問在中國和日本引發(fā)了軒然大波,一股無形的暗潮也開始在兩國醞釀。
第175章
民國之大導(dǎo)演(87)
華夏,北平。
“先生,劇院到了�!�
“辛苦了�!�
黃包車夫劉哥笑迷了眼睛,連聲道:“不辛苦,不辛苦,您慢走,慢走�!�
他目送客人走進劇院的身影,在心里再次感念謝先生的恩德。
《貴妃醉車》剛上映的時候還不顯,但是隨著這幾年的發(fā)酵,這部電影帶來的影響越來越大了。其直接體現(xiàn)為他們黃包車夫比之前受尊敬多了。
之前,他們就是牛馬畜生,人人都能踩一腳,現(xiàn)在,時不時會有拉車的客人對他們說上一句“謝謝”和“辛苦了”,劉哥也從起初的受寵若驚變成了現(xiàn)在的習(xí)以為常。
他之前在茶館聽說書先生說,《貴妃醉車》是傳世之作,時間的流逝不會損傷他的生命力,只會為他增加光彩。
可惜幾年前謝先生不知道為啥就失蹤了,劉哥雖然留心打聽過,可是就是沒有一點消息。他只能安慰自己,謝先生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
劉哥放下車架,直起腰,拿搭在肩膀上的白毛巾擦了擦頭上的熱汗,準備去旁邊的茶館坐一會兒喝口茶。
街邊隱隱約約傳來喊口號聲,聲音越來越大,發(fā)聲的隊伍也很快出現(xiàn)在街那頭。劉哥瞅了幾眼,發(fā)現(xiàn)又是舉著橫幅的學(xué)生,就見怪不怪了。
自打民國成立以來,全國的學(xué)生都流行上街鬧事,有事鬧,沒事還要鬧。聽說,全國的學(xué)生都流行去南京情愿抗議。
說書先生就說,這叫書生造反,三年不成。學(xué)生鬧歸鬧,政府沒幾回聽的,聽煩了,就直接開槍殺幾個刺頭。
劉哥坐在茶館里,就聽學(xué)生在喊:“打倒日本法西斯!”
“日軍反人類,人人得而誅之!”
他放下茶碗,再看同桌閑漢也是一副憤怒的表情,就好奇問道:“小鬼子這是又干啥爛慫事了?”
閑漢:“你沒看報紙嗎?”
劉哥尷尬的笑了笑,“咱就是個文盲大老粗,哪里看得懂報紙哦。”
“謝聽瀾謝先生去美國,公開了日本在東北進行人體實驗的罪證�!遍e漢眼角竟然出現(xiàn)了淚光,再開口,聲音都哽咽到喑啞了,“畜生,那些畜生,在東北拿中國人做人體實驗……他們用刀活生生刨開孕婦的肚子取出嬰兒,為了取樂把人活活燒死,還……還舉辦殺人競賽,比賽誰能殺更多人……”
劉哥還不待為終于聽到謝先生的消息而驚喜,就被閑漢話中的血腥殘忍而駭?shù)阶兞四樕�,稍息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終于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子大吐特吐。
如果是平時,有人這么吐在店里掌柜的早就罵開了�?墒乾F(xiàn)在掌柜卻溫和的親自倒了杯茶捧給他,“快送一送。”
他嘆了口氣,面容也浮現(xiàn)凄惶之色,“俺老家就是哈爾濱的,當初東北淪陷,俺帶著婆娘和孩子逃到了北平,俺兄弟沒逃出來,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了……”他閉上眼睛,兩道清淚蜿蜒而下,不敢再想那個可怕的猜測。
現(xiàn)在,他甚至寧愿兄弟死掉,也不愿意他陷入那個魔窟生不如死。
街上的you行學(xué)生們經(jīng)過茶館,呼嚎聲驟然變大:
“對日宣戰(zhàn)!我們要為同胞報仇雪恨!”
“救救同胞,救救同胞!”
“謝先生身先士卒急公好義,我輩也絕不能貪生怕死,也當一起雄起!”
“東北若亡,則華夏不存!他要戰(zhàn),那便戰(zhàn)!”
“這華夏是華夏人的華夏!小日本欺人太甚!”
一米之隔的茶館,卻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劉哥終于止住了嘔吐,然后他憤恨的摔了茶碗,清脆的瓷碎音在茶館里響亮如雷鳴,他站了起來,大吼一聲,“老子去也!”
說罷,他竟也不管自己的黃包車,也沖進了you行隊伍,學(xué)著學(xué)生振臂高呼起來。
掌柜默默捋下袖子,“各位客官,小老兒暫且歇業(yè),今兒的茶就當我請了,勞煩你們另尋他處�!�
便有閑漢朗聲問道:“老丈何去?”
掌柜:“自然是去奔走呼嚎。”
“如此甚好,同去,同去�!�
“在下也去!”
“還有某!”
未幾,滿滿當當?shù)牟桊^就傾囊而出加入了學(xué)生的抗議you行隊伍中來。
學(xué)生們舉著白底黑字橫幅一路走來,不斷有人加入他們。
工人、農(nóng)民、貨郎、商人、挑糞工、教師、武館打手………全北平的三百六十行似乎都能在這個盛大的隊伍里找到身影,一滴滴水匯聚在一起,匯成江河,聚成大海,澎湃成華夏千年不朽的氣節(jié)和意念。
白松芳駝著背,行走在隊伍里,明明是應(yīng)該含飴弄孫的年紀,此時他卻像二十歲的年輕人那樣熱血上頭,憤懣不平。這種憤懣不平貫穿他這五十幾年的人生中,中國一日不太平,他心中的怒火就一日無法平息。
他望著街邊陸陸續(xù)續(xù)關(guān)掉的商店,注目著周圍男女老少憤怒的臉龐,記憶恍惚,一瞬間仿佛又看到了那年五四的火炬。
五四之火已經(jīng)燃燒了18年了,在可以預(yù)見的未來,這火會代代傳承,將一直燃燒下去,直到熬干最后一個中國人的血。
中華不滅,赤焰不熄。
他仰起頭,忍住奪眶而出的熱淚,聲嘶力竭喊道:“中國要亡了,同胞們起來��!”
“我華夏千年之邦,怎能毀于彈丸倭寇之手?!”
……
謝知涯剛跨進大門,就被聞訊而來的妻子溫蔓蓉堵了個正著。
“瀾兒怎么樣了?總統(tǒng)怎么說?”
謝知涯苦笑著擺擺手,“先進去說�!�
進了正堂,母親四平八穩(wěn)高坐主座,見兒子進來,這份鎮(zhèn)定也破了功,露出幾分焦急起來。
迎上母親探問的目光,謝知涯苦笑一聲,默默放了個大雷,“我明天就向總統(tǒng)請辭�!�
溫蔓蓉嚇了一跳,黎春花目光卻露出一絲了然,“總統(tǒng)還是不敢打?”
謝知涯思緒重新回憶起一小時前的經(jīng)歷。
他跪在地上涕淚交加,可是總統(tǒng)給予他的只有一陣漫長的沉默。
“知涯,你起來吧。這事,沒你想的那么簡單,還需要從長計議�!�
謝知涯的心就徹底涼了下來。
他梗著脖子,紅著眼睛,不死心的喊道:“這是我兒冒死傳來的情報!這事已經(jīng)讓日軍陷入了不義之地,正是我們宣戰(zhàn)的大好時機……”
“
你兒子是共黨!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多年的老部下,老子早就辦了你!你知道現(xiàn)在日本人多少次向我施壓要交出你嗎?
”
謝知涯結(jié)束回憶,扯了扯嘴角,還有心情安慰焦慮的妻子:“沒事,我就算不當官了,也能養(yǎng)活全家。”
溫蔓蓉瞪了他一眼,“
誰擔(dān)心這個!”她眉頭緊緊揪在一起,眨眼間掉落幾滴淚,“我是擔(dān)心瀾兒�,F(xiàn)在還沒有瀾兒的消息嗎?”
謝知涯心里如妻子一般擔(dān)憂兒子的安危,只是眼下他必須裝出沒事人一樣安慰妻子,“沒有,現(xiàn)在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瀾兒做事你還不知道,一向謀定而后發(fā)。他既然已經(jīng)選擇窮圖匕現(xiàn),是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準備的,現(xiàn)在指不定在哪里躲著呢,你就別為他擔(dān)心了。”
黎春花沉默了一下,慢吞吞說道:“辭官就辭了吧,這官不做也罷。我孫子沒錯,他做了一件正確的事,就算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不墜謝家門楣!”
謝知涯默默點點頭。他就是因為知道這個,才選擇辭官。
雖然瀾兒的電影讓整個謝家都陷入了很危險的境地,隨時會迎來日本的報復(fù),也斷了謝家在果黨的政治前程,但是他卻無法責(zé)怪他什么。
謝聽瀾有什么錯?
他的兒子,鐵骨錚錚,俯仰天地,無愧于心,上可對得起家國大義,下可無愧青史蒼生,是謝家頂天立地的好兒郎,也是讓他這個父親驕傲不已的大英雄。
“要怪,就怪我吧�!彼瑴I,淚光中是無限自豪笑意,“我把他教的太好了,太好了�!�
溫蔓蓉含淚默默點頭。
黎春花拄著拐杖站了起來,“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出發(fā)去蘇區(qū)吧�!�
溫蔓蓉驚訝的抬起頭,“娘?”
謝知涯理所應(yīng)當?shù)狞c點頭,“事不宜遲,不必收拾太多東西,我們趁夜走�!�
迎上溫蔓蓉驚疑不定的眼神,黎春花笑道:“留在這里,我們早晚會成為日軍威脅瀾兒的籌碼。我們無法幫上他,至少也不能成為他的拖累。”
謝知涯平靜說道:
“總統(tǒng)不救我的兒子,那我索性就投了共黨,共黨總會救我的兒子吧�!�
……
和沸反盈天的中國不同,日軍進行人體實驗的新聞剛見著美國報刊,日本當局就在國內(nèi)進行了嚴密的信息封鎖,不許報紙刊登只言片語。
于是,一夜之間,無數(shù)秘密電臺出現(xiàn)了,雪花一樣的秘密傳單被投進了千家萬戶。無數(shù)日共深入每一個鄉(xiāng)村,告訴一直被蒙蔽的國民們他們軍隊的暴行。
中村大川打開收音機,他的同志正在播報轉(zhuǎn)載自美國的新聞:“日軍在中國的罪行罄竹難書,已經(jīng)超過了身而為人的底線!諸君,你們可知,如今世界各國已經(jīng)把日本人看作了魔鬼?同胞們,我們不能再沉默下去了!我們的政府和軍隊正在把整個國家推往深淵……”
在他們流亡海外的黨首領(lǐng)導(dǎo)下,這段日子以來,他們發(fā)展了成千上萬的同志。
現(xiàn)在,是他們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在蒙昧黑暗的國度里,一叢叢赤紅的火焰正在奮力燃燒。
第176章
民國之大導(dǎo)演(88)
早上七點半,樂景被生物鐘準時叫醒。
他披上外衣,拉開了窗簾,晴朗的陽光灑在床上,不遠處的樹枝上,一只麻雀正嬌滴滴的唱著歌。
春光明媚,萬物晴朗,讓人心情也情不自禁變好了許多。
在電影上映后,他就轉(zhuǎn)移到了卡特給他準備的安全屋離群索居,一直呆到現(xiàn)在。
敲門聲突然響起,卡特的聲音傳來,“謝,我可以進來嗎?”
樂景轉(zhuǎn)身,“請進�!�
卡特興沖沖的推門而入,肚子上的肥肉似乎都因為興奮顛了顛,他沖樂景揚起手里的報紙,“謝,好消息,報紙上說你已經(jīng)被日本人暗殺了!”
樂景接過卡特手里的報紙,匆匆讀完整個新聞報道。寫這篇新聞的記者迪恩算是他的老熟人了。
本來他都計劃好過幾天安排人發(fā)他疑似被日本暗殺的通稿了,沒想到迪恩倒是和他心有靈犀,倒是省事了。
他放下報紙,露出輕松的笑容:
“既然這樣,也不好辜負他的好意,我也該盡快死一死了�!�
卡特:“我已經(jīng)在亞裔社區(qū)找到了合適的替死鬼,是個日本人,反正燒焦了都差不多。”
樂景:“他犯了什么事?”如果只是一些小事,罪不當死。
“他曾經(jīng)是東北開荒團的一員,靠打家劫舍殺人劫財積累到了移民美國的財富�!笨ㄌ匮院喴赓W道:“他的罪行夠他被絞死十次�!�
既然這樣,那么樂景就完全不會有心理負擔(dān)了。
他深深望向笑容可掬的卡特,這個看起來和藹可親的美國胖大叔其本質(zhì)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亡命之徒,他知道和這種人打交道無異于與虎謀皮。
但是眼下,也沒有比他更好的渠道了。
卡特笑嘻嘻邀功道:“我的人也已經(jīng)開始散布總統(tǒng)想要和日本合作的流言了——不過在我看來,這也不算流言,總統(tǒng)的確對日軍的實驗內(nèi)容很心動�!�
樂景譏諷一笑,“美國之前顧忌國際輿論,就算搞人體實驗也只能私底下偷偷來,這下突然知道日本這邊有大批現(xiàn)成的資料,怎么可能不心動�!�
在樂景原來的時空,美國以赦免日本戰(zhàn)犯為籌碼,成功繼承了731的遺產(chǎn),很多731日本研究員被接到美國繼續(xù)進行研究。
在朝鮮戰(zhàn)場上,美國繼承的遺產(chǎn)果真派上了用場。
美國轟炸機飛向朝鮮和中國東北,不是投炸彈,而是投放用紙包裹起來的蒼蠅、跳蚤、蜈蚣等蟲子。這些突然出現(xiàn)的昆蟲十分詭異,具有極強抗寒性,蒼蠅甚至可以在零下17度產(chǎn)卵。
這些蟲子有個統(tǒng)稱,叫細菌彈。
它們攜帶著鼠疫、天花、霍亂、傷寒、炭疽等多種烈性傳染病菌。
美國和日本法西斯一樣,都想要中國亡國滅種。
疾病在朝鮮和東北很快擴散開,朝鮮戰(zhàn)場上的67軍的李軍長都因此病亡。
為了阻止病菌蔓延,讓更多人活下來,全國上下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國衛(wèi)生運動。修水井、清垃圾、掃廁所,喝開水,除四害等普通的衛(wèi)生工作,直接和粉碎美帝陰謀掛鉤。
不過短短幾年,喝開水就在全中國徹底普及,并在以后的幾十年時光里形成了讓無數(shù)外國人驚異的獨特民族習(xí)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