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已經(jīng)死了。
所以，不能見，不能說。
此生山高水長路遠(yuǎn)，他們還活著就夠了。只要活著，那么總有一天能夠相遇。
……
謝知涯站在城樓上，目送那個老人越眾而出，在最前方站定，用湖南口音的不標(biāo)準(zhǔn)普通話大聲宣告著新時代的到來：
“同胞們，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已于本日成立了！”
頃刻間，城樓下的喜悅聲山呼海嘯，恨不能穿破云霄，向全世界宣告全體中國人此時的揚眉吐氣。
一個屬于中國的新時代悄悄到來了。
謝知涯微闔雙目，眼角浮現(xiàn)晶瑩淚光。
在這樣舉國歡騰的日子里，他的心臟卻一直在揪疼，腦海情不自禁再次浮現(xiàn)那段早已深刻入他骨髓的話：
“……我知道我們一定會取得戰(zhàn)爭的勝利，但是我大概率無法看到了。所以，等到勝利的那一天，天安門城樓下萬千紅旗飄揚時，那就是我回來了。功成不必在我�！�
長風(fēng)啊。
我們勝利了。
天安門城樓下紅旗飄起來了，大家都在笑，我們站起來了，你看到了嗎？
在你死后，爹娘就認(rèn)同了你的理想，這些年，我和你娘和你的同志們并肩作戰(zhàn)，我們一起干跑了日本人，干跑了國民黨，建立了新中國。
我兒是烈士，我這個當(dāng)老子的，也不是孬種。
爹娘，終于沒給你丟臉，沒有玷污你的犧牲。
你沒有走完的路，爹娘替你走。
你沒有實現(xiàn)的理想，爹娘替你實現(xiàn)。
你沒有看到的太陽，爹娘替你掛在你墓碑之上的天空。
你看，爹被邀請上了城樓，從今以后，天下就太平了，不會再打仗了。
從今以后，這國泰民安的歲歲年年日日，爹都會一一講給你聽，都會替你一一看過。
爹，會變得很有名很有名，這樣以后子孫后代們提起爹來就不會忘記你的名字，你會和我的名字一樣被世人記住，你的死亡會引來無數(shù)的惋惜的目光。
你是我謝家的千里駒，是我……最驕傲的兒子。
他情不自禁伸長了脖子，目光在下方的人海里仔細(xì)尋找著，翻檢著，撫摸著，即便知道不可能，還是希望能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長風(fēng)啊，建國了�；貋砜纯窗桑纯茨銥橹赖膰�，看看……已經(jīng)蒼老的爹娘。
……
城樓下的隊伍已經(jīng)徹底癲狂起來。
一排飛機驕傲排開晴空的云浪，怒放的五星紅旗下，無數(shù)人嚎啕大哭，涕淚滿衣裳：
“站起來了，從今天起中國人民就站起來了！”
“爹娘你看到了嗎？以后不會再有人來欺負(fù)我們了！我們要過上好日子了！”
“百年國恥！百年國恥��！從今以后，我們不用再向洋人低頭了！”
“哥，快回來吧！新中國了，我們一起建設(shè)國家��！”
樂景望著這些喜極而泣的臉孔，目光一瞬間穿越時空，看到了那些透明的身影。
翠香，顧圖南，季鶴卿，顏靜姝，死在海戰(zhàn)中的同學(xué)們……
還有其他無數(shù)倒在黎明前的黑夜至死都沒有看到光明的人們。
他跋涉了五十多年，終于替他們看到了這份赤色黎明。這是他們約定好了的黎明�？上н@份黎明里，沒有他們，也不會有人記得他們。
樂景神情突然有些恍惚，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那些靈魂穿越時空，蹦跳著來到了他的身邊。
顧圖南的臉上依舊是那吊兒郎當(dāng)?shù)男θ�，季鶴卿還是那個夢想仗劍走天下的中二少年。還有靜姝，她呀，他的小妹妹還是小時候那樣笑容靦腆，又乖又甜。
他們興高采烈的手牽著手，笑著走過人頭攢動水泄不通的喧囂長街，一同唱起來那首歌：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個
在奔騰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
在征服宇宙的大軍里
那默默奉獻(xiàn)的就是我
在輝煌事業(yè)的長河里
那永遠(yuǎn)奔騰的就是我
不需要你認(rèn)識我不渴望你知道我
我把青春融進融進祖國的江河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祖國不會忘記
不會忘記我……”
漫長的黑夜終于過去，天亮了。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第180章
番外5（上）
番外5：《父與子（上）》
首都大學(xué)經(jīng)管學(xué)院正在上大型公開課。
尤祥鵪鶉一樣縮在后排座位上，臺上是謝老爺子中氣十足的喝罵：“你們是我?guī)н^的最差的一屆學(xué)生！都大學(xué)生了，連做個帳都做不平！財政局找我借人我都不好意思讓你們?nèi)�！開學(xué)的時候，我還千叮嚀萬囑咐你們，千萬不要做假賬，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就是杞人憂天！你們連真賬都做不會！讓你們管賬，遲早要因為給國家造成損失被關(guān)進監(jiān)獄！這樣下去，我們國家什么時候才能趕英超美？！”
尤祥無奈的耷拉著頭，特沒意思的小聲和同桌咬耳朵：“這老頭兒都七八十了，怎么還這么大的脾氣�！�
同桌同樣小聲回答：
“那能怎么辦，全學(xué)校就這老頭面兒最大，校長在他面前都不敢大聲說話，逢年過節(jié)中央領(lǐng)導(dǎo)都要去登門拜訪，罵咱們幾個小雞仔還不是信手拈來？咱們還能怎么辦，乖乖領(lǐng)訓(xùn)唄�！�
尤祥悻悻摸了摸鼻子。
他如何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全首都大學(xué)的師生都知道，學(xué)校里寧可得罪校長，也不能得罪謝知涯謝院長。之前可是謝院長用自己的面子拉來了辦學(xué)經(jīng)費，他們學(xué)校才能創(chuàng)辦。
謝院長也是三朝元老了。
前清那會兒，他趕巧，正好是最后一屆進士。到了民國，也是大總統(tǒng)手下一等一的能官，號稱全中國最有錢的人�？墒侨思毅妒前阉屑覙I(yè)都捐給了我黨的革命事業(yè)，單這份覺悟和氣概，全中國都是頭一份的。
所以前幾年建國的時候，老爺子當(dāng)仁不讓上了城樓。按理說，老爺子為了中國革命事業(yè)犧牲了這么多，好不容易建國了，總要撈個廳長部長當(dāng)當(dāng)吧。結(jié)果人老爺子就是覺悟高，急流勇退，辭官去搞教育去了，讓人不服就行。
所以盡管謝老爺子脾氣不好，三天兩頭把他們罵的跟孫子似的，也沒人敢不滿，畢竟人老爺子學(xué)問過硬，完全碾壓他們。君不見，他們校長在老爺子面前不是也要裝孫子？
尤祥苦著臉抱怨道：“唉，要我說，不是我咱們太笨了，是老爺子太聰明了，他拿天才的標(biāo)準(zhǔn)來要求我們，可不就要失望了嗎？”
臺上謝老爺子嫌棄的罵了他們半天，尤嫌不過癮，于是話題順理成章又拐到他引以為豪的兒子身上：
“都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怎么差距那么大？我兒子，20歲就從哈佛畢業(yè)了，《待到山花爛漫時》你們都知道吧？這么有名的電影，不知道救了多少可憐的女人，我兒子拍這個的時候才21歲！對了，你們看過我兒子拍的《人肉的味道》嗎？這是反應(yīng)建國前陜西旱災(zāi)的，唉，現(xiàn)在年頭好過了不少，你們這些城里孩子都沒經(jīng)歷過什么叫饑荒，我那里就有這部電影的拷貝帶，等過幾天上課的時候我放給你們看看，讓你們好好明白先輩們的不容易……”
尤祥低著頭，悄悄打了個哈欠，再看同桌，已經(jīng)開始專心致志在演草紙上畫烏龜了。
謝知涯的兒子全校無人不知，全中國也無人不曉，正是大名鼎鼎的謝聽瀾烈士。這位英烈用電影在全世界輸出紅色革命，他預(yù)言般的《你為什么餓肚子》和揭露日本軍國主義邪惡兇殘本性的遺作直接影響了日共史，加劇了日本國內(nèi)階級矛盾，為國內(nèi)養(yǎng)精蓄銳創(chuàng)造了良好的空間，
他壯烈犧牲后，他的電影所帶來影響也沒有消退，反而推動了一個嶄新時代的開始。
無數(shù)后輩們繼承了他的遺志，紛紛投身革命，在各大領(lǐng)域發(fā)光發(fā)熱，并直接形成了紅色電影流派。無數(shù)電影人陸陸續(xù)續(xù)拍了數(shù)不勝數(shù)的叫好又叫座的紅色電影，不僅大大鼓勵了中國人的抗戰(zhàn)熱情，堅定了他們的革命信念，還鼓舞了無數(shù)第三世界的人民紛紛投身偉大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事業(yè)，推動了全球共產(chǎn)主義事業(yè)蓬勃發(fā)展。
謝聽瀾的偉大那是一本書都放不下的。
尤祥也打從心眼里尊敬且崇拜這位革命烈士。他剛上大學(xué)的時候，聽謝院長講謝聽瀾先生的光榮事跡還感動的哭過呢！只是，任誰連續(xù)聽謝院長講了三年有關(guān)他兒子的車轱轆話，也會像尤祥現(xiàn)在這樣麻木的。
尤祥完全不反對謝院長講謝聽瀾先生，先生他為國犧牲理應(yīng)被子孫后代銘記。但是，謝院長講來講去都是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話，他都可以倒背如流了，一點也不新鮮，可不就讓人無聊了嗎。
終于，下課鈴聲響起了，謝院長這才戀戀不舍的停下話頭，不情不愿道：“下課，回去給我好好預(yù)習(xí)明天的課，知道了嗎？”
尤祥如蒙大赦，耐著性子等老爺子慢吞吞走出門后，就麻利的拎著書包奪門而出，跑完了食堂就打不到好吃的菜了！
第二天，又是謝院長的課。
尤祥沒精打采的走進教室，特意在后排找了個座位坐下，和同桌抱怨道：“你說謝老都這么大年紀(jì)了，不在家里享清福，還三天兩頭來給我們上課，他脾氣還那么大，要是氣出來病了，這責(zé)任誰擔(dān)得起？”
同桌感慨：
“……老爺子這是繼承了戰(zhàn)斗到底的革命精神啊。”
說話間，就見一個帶著金絲邊眼鏡的和藹大叔走到講臺上，笑瞇瞇的對他們說：“謝教授身體不舒服，今天我來代課。”
謝院長請假了？
這可是他們?nèi)雽W(xué)以來頭一回��！
老爺子之前無論刮風(fēng)下雨下冰雹，他都風(fēng)雨無阻準(zhǔn)時過來上課，這份敬業(yè)勁頭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于是就有同學(xué)擔(dān)心問道：“老師，謝院長病的重不重啊？”
代課老師笑瞇瞇回答：“沒什么大毛病，就是學(xué)校想著謝院長這么大年紀(jì)太過勞累不好，就強行給他放了個假，所以我就來代課了。”
尤祥這才松了口氣。
他有些好奇打量著站在講臺上的陌生老師。
他看起來也有些年紀(jì)了，黑發(fā)里夾雜著不少銀絲。奇異的是，他臉上卻沒多少皺紋，皮膚細(xì)膩有光澤，眼神更是如少年人一般清亮，沖淡了他身上的年齡感，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年紀(jì)。
他帶著金絲眼鏡往臺上這么一站，再對他們溫溫柔柔一笑，尤祥登時腦海里就浮現(xiàn)了一個成語——溫潤如玉。這個成語仿佛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尤祥聽前桌的女生在小聲夸這個代課老師長的好看，有氣質(zhì)。
尤祥也這么覺得。他忍不住想這個人年輕時該多俊啊，老了都沒變丑，還是個很有氣質(zhì)的美中年。
他們班班長問：“老師您叫什么名字��？我們該怎么稱呼您�。俊�
謝景老師含蓄的笑了笑，“你們就叫我謝景老師吧�！�
“老師你也姓謝啊，你跟我們謝院長是什么關(guān)系啊，你們不會是親戚吧？”
謝景老師挑了挑眉，笑容有些異樣，“是啊，只不過是幾十年沒見的親戚�！�
尤祥了然。哦，原來是不怎么熟的遠(yuǎn)方親戚啊。
但是很快就有同學(xué)質(zhì)疑道：“不對呀，你們不都是一個學(xué)校的老師嗎？怎么可能幾十年沒見。”
謝景老師：“我剛調(diào)到咱學(xué)校，之前我一直在國外�！�
哦，原來是這樣。
大家都對新來的代課老師很好奇，陸陸續(xù)續(xù)的問了很多問題，謝景老師倒是好脾氣的一一解答。他為人風(fēng)趣，博聞廣識，又不擺架子，很快就和全班同學(xué)打成一片，包括尤祥在內(nèi)的同學(xué)都立刻喜歡上了這個新老師。
尤祥想：如果以后謝院長的課都讓這個新老師上該多好啊。
聊的差不多了，謝老師就說：“我今天是第一天來上課，也不清楚你們的水平，這樣吧，我給你們出幾道題你們花個十幾分鐘做一下，有什么不會的就提出來，大家一起討論。”
謝老師出的題不算很難，尤祥很快就有了思路，開始奮筆疾書。平易近人的謝老師則是從講臺上走下來慢慢巡視，查看學(xué)生們的答題進度。
就在這時，校長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自走廊那頭傳來。
“謝老，您等等啊，我們已經(jīng)找好了代課老師代課，那個老師我看過的，是從國外留學(xué)回來的人才，水平還不錯的，教學(xué)生綽綽有余啊�！�
“放你娘的狗屁！誰讓你們給老子請假的？老子同意了嗎？老子的學(xué)生老子自己教！你給我滾一邊去，別擋路�！�
“哎呀，謝老，您都這么大年紀(jì)了，累出病來就是我們的罪過了。你回家好好歇歇，正好給年輕人多點機會，讓他們多鍛煉鍛煉�！�
“誰說老子老了，老子還不到八十，不老！你隨便找了一個毛頭小子想來篡我的權(quán)，反了天了你！你再攔我，老子踹你了你信不信？”
“哎呀，謝老，您別走這么快，等等我啊！”
尤祥心頭一緊，難掩擔(dān)心的望著和藹的新老師。以謝院長的暴脾氣，等下肯定給他劈頭蓋臉罵一頓。
不知道是不是被謝院長的叫罵嚇住了，謝景老師的身體現(xiàn)在正在輕輕發(fā)抖。
唉，謝景老師真是太倒霉了，都這么大年紀(jì)了還遭受這種無妄之災(zāi)。
等下如果謝院長動手了話，他就……背著謝老師跑吧。
“啪！”的一聲巨響，門被人狠狠推開了。
謝知涯老爺子山大王似的橫刀立馬堵在門口，滿面冰冷煞氣，聲音洪亮如鐘，“這是我的課，什么代課老師，給老子走人！”
第181章
番外5（下）
不知道是不是被謝老爺子的喝罵聲嚇到了，謝景老師嚇得表情都僵了，背對著謝老爺子，遲遲不敢轉(zhuǎn)身。
尤祥有點同情看著謝景老師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的臉孔，接著就驚異的發(fā)現(xiàn)謝老師眼睛濕了！
啊這……他承認(rèn)謝院長脾氣不好很可怕，但也不至于嚇哭了吧？謝景老師膽子這么小嗎？
再看謝院長，臉色黑如鍋底，不善的目光在學(xué)生們的臉上一一劃過，最后定在背對在他的謝老師身上不動了。
在讓尤祥坐立不安的接近一分鐘的安靜時間里，謝院長慢慢瞇起了眼睛，尤祥莫名覺得后背一涼。
就聽謝院長清了清嗓子，“你，就是代課老師？怎么背對著老夫？怕老夫吃了你？”
尤祥狐疑的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謝老爺子此時的聲音有點飄？
周校長見縫插針從門縫里擠了進來，用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熱汗，小心賠笑道：
“謝老，消消氣，氣大傷身，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我在這里向您陪不是了�！苯又�，他又轉(zhuǎn)頭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默不作聲新來的謝老師，這人好不懂事。謝老和他說話也不理，還背對著不見人，真是沒禮貌，所以這回他開口就帶上了一絲火藥味，“謝景老師，你是在國外呆久了忘記見長輩的禮節(jié)了嗎？還不快過來和謝老打聲招呼？”
樂景覺得自己的眼珠子好像被泡在了熱水里，又酸又漲，他不敢開口，怕自己不小心哭出來。
他仰起頭，睜大眼睛，深深吸了口冰涼的空氣，大腦瀕臨沸騰的熱血似乎也稍微冷卻了一點。隨后，他用最后一點理智，一點點轉(zhuǎn)過去，宛如做錯了的小學(xué)生那樣低著頭看著腳面，不敢直視父親的眼睛。
謝知涯沉著臉默默運氣，也不說話。
樂景這顆心就更七上八下了。
周校長這下是真生氣了。
這謝景老師是怎么回事，當(dāng)時面試他的時候不是挺能說的嗎？現(xiàn)在突然變啞巴了，連叫人都不會了？他到底有沒有把自己這個校長放在眼里。
所以他吹胡子瞪眼罵道：“叫人啊，愣著干嘛？”
樂景期期艾艾小聲道，“……嗨，爹。”
全班同學(xué)：？？？
周校長：？？？
周校長瞪大眼睛，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好家伙！
周校長還是第一次見到像謝景這樣能噎得他心口疼的人才。
他讓他去叫人，沒讓他去認(rèn)爹呀！
是，你謝景姓謝，謝知涯也姓謝，那他還姓周呢，他也沒有問周樹人喊爹��！
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精神有毛病吧。
他當(dāng)時怎么瞎了眼把這種人招進來了��！
尤祥也被這天外神來一筆的爹給震驚了。他用驚恐的眼神看著謝老師，懷疑他是不是因為劇烈的心理壓力而精神崩潰了。
謝院長此時臉上的表情五彩紛呈，精彩極了，身體哪哪兒都抖得不行，眼淚都?xì)獬鰜砹�。誰不知道謝老爺子的兒子為國捐軀了，謝老師還上趕著問人家喊爹，這不是往人家傷疤上撒鹽嗎？謝老爺子要是不爆發(fā)，那他就不是鼎鼎大名的謝院長了，謝老師這回可沒好果子吃嘍。
周校長當(dāng)即呵斥道：“謝景，你胡說八道什么呢？！這么大年紀(jì)的人了，怎么說話還這么不著調(diào)呢！”
他連忙拍了拍謝老的背幫他順氣，貼心的寬慰道：
“謝老，你別生氣，我回頭好好訓(xùn)他�！�
“我沒有，他真是我爹……”樂景委屈的爭辯聲還沒說完，就被老爺子暴喝給打斷了，“爹？你還敢問我喊爹？行啊，你臉皮夠厚的啊，老子沒你這樣的兒子！”
謝院長果然氣的不輕，血色上涌，整張臉就像喝醉酒一樣彤紅一片，他吼了這一句還不過癮，左右一打量，發(fā)現(xiàn)立在門口的掃把，如獲至寶，一把撈起來就向謝景老師身上狠狠招呼！
一邊打還一邊罵：
“讓你問我喊爹！你誰啊！就憑你也配喊我爹！我兒子都死了幾十年了！滾，老子沒你這樣的兒子！”
老爺子是下了狠手，沒有一丁點手下留情，掃把棍打在樂景背上火辣辣的疼，不用看也知道一定腫了。
樂景驚慌的抱著頭，滿教室逃竄，難得有些懵逼。
不是啊，這父子相認(rèn)的畫風(fēng)不對啊。
在他的設(shè)想里，他應(yīng)該和他爹抱頭痛哭互訴哀情，然后澄清誤會，在一片歡聲笑語里打出完美GG來著，他眼淚都提前出來了，他爹怎么不按套路走�。�
“爹，我錯了，我錯了，爹，您別打了，別打了！”
“孽畜，你給我站住，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這個王八羔子！你有種別跑！”
謝院長老當(dāng)益壯，手里的掃把甩的那是虎虎生威，這老頭兒都快八十了腿腳還麻利的很，謝景老師在教室里跑了幾圈硬是沒甩下他。
周校長目瞪口呆的看著你追我趕雞飛狗跳的這一幕，有些懷疑人生。以往謝院長甭管嘴上罵的多熱鬧，是從來沒動過一回手。
謝院長怎么說也是讀書人，向來信奉君子動口不動手的。
眼下他卻為了謝景破戒了，看來謝景真是把謝院長氣狠了。最可惡的是，謝院長都?xì)獬蛇@樣了，謝景還口口聲聲爹長爹短的，這不是火上澆油是什么？
在又一次謝景慌不擇路從周校長身邊跑過時，他一把把他攔住了，二話不說氣呼呼的扇了一下這混小子的后腦勺，教訓(xùn)道：“爹什么爹？那是謝院長，那是你爹嗎？你知道謝院長的兒子是誰嗎？謝聽瀾！就憑你也配高攀？你看你都把謝院長氣成什么樣了，還不快給謝院長道歉！”
樂景捂著后腦勺，又懵逼又委屈。
這這這，不讓他喊爹，難不成要問他爹喊謝叔？他爹聽了要是不打死他，他就跟他姓！
轉(zhuǎn)眼的功夫，謝知涯提著掃把已經(jīng)殺過來了，周校長就放開謝景迎上去，擺出一副同仇敵愾的表情對謝老爺子義正言辭道：“謝老，您消消火，別氣壞了身子，我替您教訓(xùn)他……嗷嗚！”
他捂著被巴掌抽過的生疼后腦勺，不敢置信抬頭看著殺氣騰騰舉著巴掌的謝知涯，“謝、謝老，您……您這是……”氣昏頭打錯人了？
謝知涯暴跳如雷，中氣十足的把周校長罵了個狗血噴頭：
“誰讓你打他了？你憑什么打他？還你教訓(xùn)他？你憑什么教訓(xùn)他？老子當(dāng)?shù)拇騼鹤犹旖?jīng)地義，你憑什么打我兒子？你當(dāng)我是死的��？！”
周校長：？？？
尤祥：？？？
全班同學(xué)：？？？
劇情轉(zhuǎn)折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fēng)。他們已經(jīng)完全搞不懂現(xiàn)在的情節(jié)發(fā)展了。這叫什么？只要頭夠鐵，就能成為謝知涯的兒子？一個敢喊，一個敢認(rèn)？
周校長抱著頭，滿頭霧水，“您兒子？”他回頭看了一眼抱手縮在墻角無精打采的謝景，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jīng)徹底成了漿糊，他又轉(zhuǎn)頭看向氣喘吁吁的謝知涯，直愣愣的問道：“您兒子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謝知涯沒忍住又給了他一個腦瓜崩，碎了他一臉唾沫，“呸！你兒子才死了呢！”
周校長捂著額頭，無限委屈的回答：“我沒兒子啊，我家三個都是閨女�！�
謝知涯白了他一眼，懶得跟傻子說話。這人真是一點眼色都沒有，笨死了！瀾兒長的和他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一看就知道是他兒子好不好。
他沒好氣的斜了一眼縮在墻角裝鵪鶉的不爭氣自家倒霉孩子，運了運氣，“……躲墻角那里干啥？孵蛋呢？還不快給老子滾過來！”
樂景抬起頭，膽戰(zhàn)心驚的看了眼老父親手中舉起的掃把，小聲求饒道：“爹，我錯了，有事咱回家慢慢說行不？這么多人在呢，好歹給我留點臉面�！�
謝知涯重重哼了一聲，“現(xiàn)在知道慫了，你之前不是挺硬氣的嗎，躲在國外這么多年，連封信都不給我和你媽送！”
樂景現(xiàn)在也算回過味兒了。他小心翼翼問道：“您……您早就知道我還活著��？”
“這不是廢話嗎？”謝知涯余怒未消：“老子兒子拍的電影老子怎么可能認(rèn)不出來？我當(dāng)時一看到你在國外拍的電影，就認(rèn)出來你來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沒死，只是躲起來了。”只是我以為你要“死”一輩子，今生都見不到你了。
樂景一時間心中五味陳雜，又苦又酸又澀，縱使他一向巧言令色，此時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對不起�！弊詈�，他低著頭，紅著眼睛喃喃說出了這個遲到幾十年的道歉。他欠爹娘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他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孝順的兒子了。
謝知涯再次哼了一聲，已經(jīng)情不自禁心軟了，只是嘴上還半點不饒人：“對不起？對不起有用的話要警察干什么？”唉，兒女都是討債鬼��！
他隨手扔了手里的掃把，大步向前，一把緊緊攥緊樂景的手，板著臉就往教室門外走去。
他硬邦邦說道：“走吧，回家，讓你媽揍你去。”
樂景乖巧的跟著他后面，紅著眼睛，故作輕松小聲道：“爹，等會兒你可千萬要幫我攔著點。”
謝知涯嘴角揚起，惡聲惡氣道：“哼，我不攔，就該讓你媽狠狠揍你，你小子欠收拾！”
在一片震驚的目光里，父子二人大搖大擺揚長而去。
第二天，向來按時準(zhǔn)點上課的敬業(yè)的謝院長光明正大的曠課了，新來的謝老師也跟著曠課了，前來代課的是周校長。
周校長苦笑著說，謝院長退休了，以后就不來教書了，他要回家陪兒子去。
有人問，謝院長的兒子不是死了嗎？
周校長摸了摸自己余痛未消的后腦勺，打了個哆嗦，委屈巴巴的小聲說：“沒死，聽說他當(dāng)時是為了革命戰(zhàn)略性撤退假死。”
唉，可害苦他了。謝老爺子出了名的寵兒子，還記仇，他打了謝聽瀾這一巴掌，老爺子可不就要記他到入土��？不成，他要趕快登門賠禮道歉去。
想到這兒，他課都沒心思上了，匆匆道：“這節(jié)課自習(xí)！”
得嘞，謝院長曠課了，周校長也曠課了。尤祥托著腮幫，心思也早就不在教室里了。
謝聽瀾先生竟然沒死！那那那……教科書是不是改了啊？想到那些要因此痛不欲生的編導(dǎo)專業(yè)學(xué)生，尤祥情不自禁有點幸災(zāi)樂禍。
第182章
番外6
后世視角番外：
1，最好的祭拜
周六的早上，公園草坪上空飛起了白鴿，夏日清風(fēng)調(diào)皮的掀起了小姑娘的碎花裙，看羞了小伙子的臉，孩童興奮的放起了風(fēng)箏，笑鬧聲傳出很遠(yuǎn)，連位于防風(fēng)林后面的革命公墓都能清晰可聞開心的尖叫聲。
謝花楹原本正拿著大掃把清理公墓門口的落葉，聽到不遠(yuǎn)處公園的笑鬧聲，一抬頭就能看到在天上競相追逐的“雄鷹”“輪船”“坦克”“航母”等風(fēng)箏，笑瞇了眼睛。
真是和平的一天啊。
“這里明明是革命公園，這里的公墓里不知道躺了多少為國奮斗了一輩子的老英雄，多么肅穆的場合啊！”王林剛從革命公墓祭拜出來，聽到不遠(yuǎn)處的咋呼笑鬧聲氣的就不打一處來，“他們不來祭拜就算了，還這樣嘻嘻哈哈的墳頭蹦迪，打擾前輩安寧，前輩們九泉之下該多寒心�。 �
同學(xué)也心有戚戚然的搖頭嘆息道：“現(xiàn)在真是忠烈墳前無人問，戲子家事天下知。”
謝花楹提聲打斷了這兩個年輕孩子的憤憤不平，“孩子，你們說的不對。”
王林不妨有人搭話，定睛一看就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大娘，看她拿著掃把，應(yīng)該是公墓的管理人員，所以哪怕剛被杠了，他也沒有生氣，禮貌發(fā)問，“奶奶，你覺得我們哪里說得不對？”
謝花楹笑瞇瞇的說：“這是革命公墓不假，老前輩們這一輩子為了革命出生入死，所求的不就是天下太平，人民安居樂業(yè)嗎？如果他們?nèi)掠兄�，聽到他們�(yōu)橹刈o的人民的歡聲笑語，親眼看到孩童盡情奔跑在藍(lán)天之下放風(fēng)箏的情景，心里頭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她欣慰的凝望著公園的方向，喃喃道：“這才是最好的祭拜。”
老太太的話給了王林一種耳目一新感，細(xì)品之下卻越來越有道理。他有些羞愧的撓了撓頭，“您說得對，是我狹隘了。”
謝花楹笑著目送這兩個懂事孩子背影離去。然后她轉(zhuǎn)身，穿過一行行潔白的墓碑。
“溫夢星女士與沈筠女士之墓”，“于瑛彬先生之墓”，“宋啟星先生之墓”，“淑芬女士之墓”，“蕭長樂先生之墓”……墓碑的主人都有一個大名鼎鼎的名字，他們生前都曾在革命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然后在謝知涯老先生和妻子溫蔓容女士的夫妻合葬墓的右邊，在黎春花女士墓碑的正后方，是一塊被無數(shù)鮮花簇?fù)碇臐嵃啄贡?br />
墓碑上是幾個橫平豎直的楷書大字：“謝聽瀾先生之墓。”
她從統(tǒng)計局退休后，就應(yīng)聘上了公墓的管理員，就是為了替他守墓。
謝花楹的手眷戀的在黑白照片上劃過，“爸爸，今天過的好嗎？”
黑白照片上，已經(jīng)年過半百的老先生笑容慈愛安詳。仿佛在告訴她，我很好。
這是她的爸爸，又不是她的爸爸。
她是孤兒，是謝先生晚年在孤兒院收養(yǎng)的她，除了她之外，謝先生還收養(yǎng)了、資助了幾百名孤兒。謝先生讓他們在百家姓中挑選喜歡的姓氏給自己起名。
謝花楹選了謝姓。仿佛這樣，她就能和謝先生更親近一點。
在先生去世的這幾十年時間里，他們這些孤兒，承蒙謝先生恩惠，紛紛開枝散葉，將他們的新姓氏一代代傳承了下去。
其后，江河入海流，謝姓就化作了世間百姓。
謝先生終生未婚無子，可是這天下萬民，百種姓氏，哪個不是謝先生的孩子呢？
在夏日晴朗的天空之下，白發(fā)蒼蒼的駝背老人露出了像小姑娘那樣甜絲絲的笑容。
你死以后，我們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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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日記
樓下傳來老媽的吼聲，“謝之夏！你在閣樓噼里啪啦搗鼓啥呢？”
謝之夏提聲道：“我找我小學(xué)的日記！您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閣樓多日沒打掃了，稍微一動就是煙塵，謝之夏被嗆到連打了幾個噴嚏，揉了揉鼻子，看著閣樓里一摞摞比人還高的書，有點發(fā)愁。
他高中的時候搬家，小時候的雜七雜八的書都被老媽收進了老房子的閣樓里。要不是他新電影要拍童年，他也不會動心思來找小學(xué)的日記。
他捋起袖子，已經(jīng)做好了打持久戰(zhàn)的心理準(zhǔn)備。
他扒了半天，累的氣喘吁吁的，沒成想還沒找到自己的日記，倒是找到了他爺爺?shù)墓P記本。
謝之夏看著硬牛皮本子扉頁上工工整整的謝孝聰三個字，幾乎沒做絲毫思想斗爭就興沖沖的翻開本子，映入眼簾的第一句話就是——“謝聽瀾回國了，他怎么不死在國外！”
謝之夏：？？？
他瞪大眼睛，倒抽一口冷氣，被刺激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哇靠，這是什么情況？！
他爺爺竟然在日記本里公然詛咒大爺爺去死！這這這……太顛覆他以往的認(rèn)知了！
他一直以為他爺爺和大爺爺兄友弟恭，沒想到卻是塑料兄弟情。
……他太對他親爺爺失望了！
謝之夏身為謝家子孫，當(dāng)然很崇拜大爺爺謝聽瀾先生了。就是因為受了他的影響，他才會也投身電影行業(yè)做了導(dǎo)演。
哪怕到了現(xiàn)在，他其實還是在享受到大爺爺?shù)母Ｊa。
因為他姓謝，就仿佛是某種免檢產(chǎn)品，是很多領(lǐng)導(dǎo)心目中的自己人，央視要拍主旋律電影電視劇，他就是頭一號導(dǎo)演人選。他為了拍電影出來拉贊助，煤老板一聽他大爺爺是謝聽瀾，不僅鼎力支持，還要專門找他喝幾杯酒，想從他嘴里挖出來些謝聽瀾密辛。
還有晨星獎，這個和好萊塢分庭抗禮的全世界頂尖的左派電影獎項，無數(shù)馬克思主義者心目中的燈塔和明珠，也正是看中了他謝家后人的身份，想要譜寫孫繼爺業(yè)的佳話，才會頒發(fā)給了他一個帶有鼓勵性質(zhì)的最佳青年導(dǎo)演獎。
就別說他上大學(xué)那會兒了。他身為編導(dǎo)生是注定繞不開謝聽瀾這個名字的。
課本、課外資料、論文、考試等等，到處都是他大爺爺?shù)拿帧?br />
開學(xué)影視鑒賞第一課老師拉片做賞析，選的也是他大爺爺?shù)摹顿F妃醉車》，聽老師瘋狂吹彩虹屁，他也與有榮焉。
每次考試前，全系的同學(xué)都會集體迷信一把，爭先恐后的去學(xué)校里虔誠拜謝聽瀾的雕像。
……在知道他謝家后人的身份后，還有不少同學(xué)和他握手，想要跨時空沾點他大爺爺?shù)南蓺狻?br />
所以，大爺爺這么受人敬仰，他爺爺為啥不喜歡他�。�
懷著這份好奇，謝之夏認(rèn)真的讀完了他爺爺?shù)倪@本日記。
爺爺?shù)娜沼洸⒉皇翘焯於紝�，他只寫一些自己認(rèn)為重要的事情，所以這本厚厚的日記本的時間跨度，從1925年，持續(xù)到了1959年大爺爺假死歸來，足足跨越了34年的光陰。
謝之夏看完最后一頁日記時，外面已經(jīng)徹底黑透了，路燈亮了起來。他盤腿坐在木地板上，沐浴在昏黃的光線里，突生幾十年時光白駒過隙彈指一起的茫然。
時光如洪水，傾泄奔流，倏忽而至，輕易淹沒了所有愛恨糾葛。所有人都死去后，愛也好，恨也好，都沒有了意義。
謝之夏在無意間，窺見了一場陳年舊怨。他幾乎能想象貫穿在爺爺整個學(xué)生時代的憤懣、陰郁和不甘。
父親的冷漠和忽視，對兄長的嫉妒和憎恨，對權(quán)勢地位的渴望，讓年輕的謝孝聰日記里充滿了對兄長、對父親、對謝家的憎恨和詛咒。
后來，他被父親強行送往蘇聯(lián)，以往引以為豪的家世，在異國卻是人人看不起的剝削罪證。脫離了家族庇護的少年，在冷眼和歧視中飛快成長。
沙皇時煊煊赫赫耀武揚威的貴族富豪，被代表人民的政權(quán)流放到了西伯利亞，他們死后，萬民歡呼雀躍。
這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刺激。也是他態(tài)度的轉(zhuǎn)折點。在漫長且劇烈的陣痛里，他一點點明白自己往日的狹隘與偏激，這讓他慢慢放下心中的成見，用全新且開放包容的眼光來審視自己曾經(jīng)讓他痛恨不已的家族和兄長。
然后在接下來的漫長人生中，曾經(jīng)滿懷怨恨的少年一點點和兄長達(dá)成了和解，并在兄長逝去后，開始為兄長撰寫回憶錄，并且積極推動兄長的電影重制。
乃至現(xiàn)在，人人稱頌謝家兄弟情深，卻不知曾經(jīng)的齟齬，爺爺少年時的憎恨、不甘、掙扎、愧疚和釋然就這樣化作了不為人知的云煙往事。
謝之夏抱著日記本站了起來。
他突然不想拍童年了。新電影，他想拍一對兄弟的故事。
電影名字，就叫《兄與敵》吧。
敵是弟的諧音。謝聽瀾對于他爺爺來說，是兄，也是敵。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微妙且錯綜復(fù)雜。不僅大爺爺?shù)娜松档帽慌某鰜恚瓦B一輩子活在大爺爺陰影下“默默無聞”的爺爺，他這輩子的厚度和深邃也有獨一無二的韻味，同樣值得被拍出來。
之前他不敢拍，怕拍不好，玷污了大爺爺?shù)拿�，現(xiàn)在有了爺爺?shù)娜沼洠蝗挥行判陌央娪芭暮昧�。爺爺這個曾經(jīng)的敵人視角下的謝聽瀾先生，一定別有一番風(fēng)采。
謝之夏站在閣樓門口，回首遍布塵埃的舊書堆，心中莫名有些惆悵。日記上的情緒還那么飽滿鮮活，日記的主人，以及被主人寫在日記里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
唯有時光才能成就最大的荒涼。
“爺爺，我走了�！彼p輕關(guān)上門，一同關(guān)上的，還有屬于爺爺?shù)膸资瓴粸槿酥呐f時光。
第183章
番外7
直播間視角小番外：
一、
背景：美國議員主張要封鎖謝聽瀾直播間。
正巧王林的大學(xué)正在舉辦一個馬克思主義國際研討會，趁來自全球的馬克思主義者齊聚一堂的時候，主辦方就暗戳戳的把這個新聞臨時納入了研討會選題之一，詢問一下世界各國代表對這件事的看法。
美國代表瞪大眼睛，在再三確認(rèn)這不是洋蔥新聞后，聳了聳肩，有些無奈的摸了摸鼻子，“唔……其實我不是很意外，你看看我們現(xiàn)在的總統(tǒng)就知道了，美國政壇白癡含量已經(jīng)超標(biāo)了，他就算提出來再白癡的提議我都不會吃驚�！�
英國代表挑了挑眉，露出一個懂的都懂的意味深長笑容，“哈，美國啊�！彼{(diào)笑的看了一眼美國代表，接著用英國人擅長的拐彎抹角的方式諷刺挖苦道：“美國不愧是一個偉大的國家，這樣的男人都能被無數(shù)公民投票選做議員，原來這就是美國夢啊�！�
法國代表優(yōu)雅的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擺出一個受不了的表情，一針見血回答，“美國要是有能力封禁，早就封禁了，那個白癡也就打打嘴炮罷了，用你們中國最近的流行語來說，就是……”她用字正腔圓的漢語說出了四個字：“無能狂怒？”
會場內(nèi)立刻充滿了快樂的空氣，還有幾個中國學(xué)生忍不住鼓掌，“小姐姐，你漢語說的真好！”
法國代表優(yōu)雅的對他們點點頭，“謝謝�！彼{(diào)皮的眨了眨右眼，“漢語不好的話就不能拜讀mao先生的著作啦�！�
西方各國代表已經(jīng)把美國議員損的體無完膚了，發(fā)言權(quán)很快就轉(zhuǎn)移到了亞洲代表團，首先發(fā)言是日本代表，他微笑著用口音很重的日式英語輕快開口道：
“聽說議員先生是德州出身，從那么遠(yuǎn)的地方跑到華盛頓工作，真是辛苦呢。議員先生的發(fā)言我也認(rèn)真看過，他看待問題的角度真是別具一格呀�！�
其他國家代表：？？？
學(xué)生觀眾：？？？
會場上的所有人不約而同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日本代表，聽聽，汝人言否？人不能，至少不應(yīng)該jpg
拜托你合群一點好不好！
“不好意思，教授是京都人，說話一向比較委婉，請容許我為大家翻譯一下教授的言外之意�！敝碛檬峙敛亮瞬令~頭上的熱汗，有些拘謹(jǐn)?shù)男Φ溃骸敖淌诘囊馑际亲h員先生是鄉(xiāng)下來的土包子，思考方式有異于常人。”
日本代表微笑著點點頭，佐證了助理的說法。
坐在臺下的王林當(dāng)時就被噎住了，腦海里被好家伙三個字刷了屏。
他本以為英國拐彎抹角的諷刺挖苦人的方式已經(jīng)登峰造極，沒想到京都人一山更比一山高。英國人的諷刺挖苦好歹還能被人聽出來，京都人的諷刺挖苦，被罵的說不定還喜滋滋的覺得自己被夸了呢！
總之，這次會議就在一片歡聲笑語中落下帷幕。
而法國代表小姐姐也真說對了，美國只不過是在無能狂怒罷了。畢竟直播間這可是跨越時代的外星高科技，以美國現(xiàn)在的技術(shù)手段是沒法封禁的。
——美國要是有這能力，早就上天殖民外星了，至于還天天上躥下跳充當(dāng)世界警察嗎？
于是惱羞成怒的美國政府狗急跳墻，直接用技術(shù)手段墻了中國網(wǎng)站，美國網(wǎng)友如果要收看直播間，必須要fan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