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無論是嫁尋常人家的的男子,還是嫁給一國之主,子嗣都是最重要的。
柳如眉有一瞬的困惑,但這點困惑轉(zhuǎn)瞬即逝,沒有在她腦海中留下影子。
她能明白海姨娘的擔憂,既然進宮的事無法改變,就想辦法穩(wěn)住自己往后的地位。
“姨娘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海姨娘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柳如眉神色黯淡地點點頭,海姨娘說的話,其中利害關系,她不是不明白。
“你誕下個一兒半女,位置就穩(wěn)了,日后就算失了陛下寵愛,你有孩子傍身,在后宮就等于有了依靠,只要你沒有錯處,你的貴妃之位不會被人奪去�!�
盡管還未進宮,就說到失寵很不吉利,但在后宮,就沒有花不枯萎一說。
失寵是后宮最尋常的事,有了新人,舊寵就會被冷落,乃是亙古不變的定理。
所謂子嗣,也就是女子不可多得的依靠,柳如眉不禁心生悲涼。
在姨娘面前,柳如眉不想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莞爾一笑:“女兒曉得子嗣的重要,您放心。”
柳如眉和海姨娘說了一會話,海姨娘見她面色疲憊,讓她早些睡下就回去了。
她站在廊廡下目送柳姨娘,夏夜里的風是清涼的,可是撲在身上,柳如眉覺得冷的很。
直到看不見海姨娘,柳如眉臉上的笑意才淡了下去,轉(zhuǎn)身回了臥房。
分明進宮一事未定之前,她那般害怕顧覃淵的靠近和觸碰,沒承想有朝一日,她不但要主動去勾搭顧覃淵,還要趕緊懷上他的孩子以求自保。
這算什么?
柳如眉歪在床榻上,想到進宮的事,只覺得心煩意亂,恨不得給顧覃淵一拳。
她心情郁悶,怎么也睡不著,在床榻上翻來覆去,想起送往邊關的那封信。
頓時好似有一盆冷水澆下,柳如眉一僵,按照軍差送信的速度,再過幾日,安隨風應當就能收到她寄出去的信。最好安小將軍能夠恨她入骨,從今往后,再不要為她浪費心神。
第108章
眉兒,你到底,怎么了?
幾日后,柳如眉寄出去的書信順利送達鼓城。
“將軍,有您的信,是從京城寄過來的,柳小姐的信�!备睂研沤坏桨搽S風手里,不忘戲謔地對他眨了眨眼揶揄他。
安隨風把擦拭好的配件放到一旁,擦了擦手才把信接過來:“眉兒的信!”
“將軍您還真是……”副將失笑,在戰(zhàn)場上雷厲風行的安將軍,實際上是個妻奴?
安隨風拆信的手一頓,抬眸看向杵在屋里的人:“還有事么?”
“將軍,小的不過是在這略站一站都不行?”副將故作受傷的模樣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
安隨風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不耐煩地擺手趕人。副將看他這副心急的模樣,笑著擺手出了書房。
門被帶上,安隨風才迫不及待拆開柳如眉寄給他的信,不知半年過去,眉兒會和他說什么。
自半年前開始,眉兒就再沒給他寫過信,安隨風心里掛念她,寫了幾封信回去問她是否安好,但皆無回音。
不過他有交好的戰(zhàn)友回京城去探親,他托人去打聽一下柳如眉最近如何,得知柳如眉一切安好,只是不大出門,醉心醫(yī)術,這才安心。
信封拆開,里面滑落出一方月白色的帕子,帕子用的是上好的蠶絲,絲帕上繡著針腳精致的花樣,安隨風認得,是曇花。
安隨風珍惜地把帕子疊好,放在心口的位置,再把衣襟整理好。
他笑盈盈地打開信,心想時隔半年,眉兒寫信來,又給他繡了一方手帕,想來很想念他。
男人被心心念念的女子寄來書信的高興沖昏頭腦,全然沒去細想曇花暗含什么寓意。
然而,只看到信開頭的第一句話,安隨風的笑容就僵在臉上。
時隔半年,安隨風等來的不是柳如眉想念自己的信,而是退婚書。
這封信,柳如眉足足寫滿三張信箋。柳如眉在信中說了她一個月后將入宮為妃的事,不待往后看,安隨風就已如遭雷擊,傻在原地。
他蹙眉把柳如眉寫給他的信從頭到尾看完,信上的每個字,他分明是認得的,可湊在一起,他愣是不太能理解柳如眉的意思。
安隨風呆坐在桌案前,緩了許久,才慢慢去理解信上柳如眉想表達的意思。
簡而言之,就是柳如眉即將入宮為妃,兩人之間的婚事作廢。
那方帕子,是一方帕子裁成兩半,兩人就此如割席斷義,再無瓜葛。
而帕子上驚艷的曇花,開了一夜就凋謝,就如兩人之間的情緣。
在信中,柳如眉只字不提自己是被顧覃淵強行納入后宮,入宮并非她本意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安隨風為人忠正,這樣的人,眼里最不容沙子,安隨風與新帝之間的情分難得,往后這會成為安隨風的丹書鐵券,不知在什么時候保他一命。
退一萬步來說,例如吳沒不想安隨風因為她的緣故,和顧覃淵之間有隔閡。
顧覃淵到底是皇帝,整個大慶都匍匐在他腳下,和他硬碰硬,只會吃虧。
顧覃淵為人陰鷙偏執(zhí),不會容人臣子一直覬覦自己的女人還和他存了芥蒂。隔閡一旦存在,吃虧的只會是安隨風而不是顧覃淵。
柳如眉思前想后,最紅決定把所有事都攬在自己身上,這原本就是她應該做的。
柳家為何和安家定親,沒有人比柳如眉更清楚其中的緣由。
起初定親,就是她想利用安隨風來化解顧覃淵的覬覦和威脅。
到頭來功虧一簣,她回了婚,斷沒有讓安隨風為她承擔風險的道理。
既然不管怎樣都要進宮,和安隨風之間的關系要斷,那就斷的干凈徹底,做的漂亮些。
“君久在邊關,不能常見,女子光陰不能空待,陛下有意選妃,我順勢而為,與君之間的親事就此作罷,忘君今后莫念�!�
柳如眉把自己進宮一事說得決絕,把自己說成一個不愿意久等未婚夫君,只想要榮華富貴的女子。
她以為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安隨風就會心灰意冷,在邊關山長水遠,用不了多久就會放下她。
柳如眉以為兩人之間的緣分,自這封信后,就會斷的徹底,唯獨沒想到,顧覃淵緊跟著給遠在邊關的安隨風送了一封信。
安隨風捏緊手里的信,呆滯地席地而坐,不敢相信這封信是柳如眉寄來的。
他不信,不信柳如眉會因為貪圖榮華富貴進宮,更不信她是不愿等自己。
柳如眉,那般堅毅的女子,能吃長途跋涉的苦頭到邊關來,不曾抱怨過一句,信上說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柳如眉。
“眉兒,你到底,怎么了?”安隨風捏著眉心,想到這半年來柳如眉都沒給他來信,果然是出了什么事。
阿淵又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還派了人送眉兒到鼓城,為何會突然召眉兒進宮伴架。
鼓城最近還算安生,按理,在邊關軍情不緊張地情況下,應該更換守城將領。
他在邊關守了一年半,可以請旨回京,不管是怎么回事,他都應該回去看看。
安隨風收好信起身,立即就要去安排調(diào)崗的事,他走到門邊,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安隨風心中一凜,立即推開門向外看去:“出什么事了?”
眼下是盛夏,西狩國那邊每年到這個時候都會轉(zhuǎn)移牧場,不會在鼓城附近游走。
可越是這樣,鼓城的守將就越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就怕對方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陛下給您送了一封密信,不知信中說了什么�!眮磉f信的是去而復返的副將,副將面色凝重,方才的戲謔和吊兒郎當全無蹤影。
安隨風看了眼他手中拿著的信,心懸了起來,但很快又放了下去。
阿淵送來的信,不知怎的,安隨風直覺這封信和眉兒進宮的事有關。
“陛下?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卑搽S風接過信,直接轉(zhuǎn)頭離開。回到屋里,安隨風直接撕開信封,把信拆出來看。
安隨風猜的不錯,顧覃淵寄來的信,確實和柳如眉進宮的事有關。
第109章
你怕他在朕面前不討好吃了虧,才急著要和他斷絕關系
但他沒想到,柳如眉進宮一事,是顧覃淵強勢要求,并非柳如眉自愿。
顧覃淵在信中把自己和柳如眉的事一五一十說得清楚,趁早把事情說清,省得日后再有什么誤會。
顧覃淵鄭重其事地向安隨風賠了不是,說自己奪他未婚妻子不厚道,但情之所起,他只想要柳如眉陪在身邊,獨對不住他,日后他想要什么,都可開口。
安隨風說是和顧覃淵一起長大也沒什么毛病,兩人十歲出頭的年紀就在軍營認識,安隨風對顧覃淵更是有救命之恩,那之后兩人之間的交情情同兄弟。
兩封信擺在桌案上,安隨風冥思苦想,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他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眉兒和顧覃淵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安隨風支著額頭,眼神變得空洞,整個人都有些懵。
此前他在京城,也沒見阿淵和眉兒之間有什么來往,才一年半的時間,就全變了。
安隨風有些頭疼,有些糾結地想,一年半的時間,其實并不短暫。
眉兒和阿淵之間的情愫,是因上回聶星文他們送眉兒回京城之后起的么?
安隨風很想回京城去,問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身為守將,不能擅離職守。
思前想后,安隨風鋪紙研墨,給柳如眉和顧覃淵都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回去。
武人直來直往,加上這兩個人對自己而言都很重要,安隨風干脆在信中直截了當?shù)貑査麄�,他們各自寫來的信中的解釋為何不同�?br />
安隨風思前想后,最終沒有和顧覃淵說柳如眉給了自己一方繡帕的事。
帕子一事,可大可小,倘若眉兒真和阿淵兩情相悅,這方帕子難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事已至此,安隨風還在為自己的心上人和顧覃淵著想,柳如眉假若知道他赤誠至此,而成為顧覃淵的妾室不可避免,她說什么都不會招惹安隨風。
安隨風是守將,所以有專門的信使,信使快馬加鞭,不到七日,信就送到京城。
這個時節(jié),在鼓城生長著一種很好的下火的藥草,安隨風各取了一匣子曬干的草藥,讓人送回去給柳如眉他們。
收到回信時,柳如眉和顧覃淵都沒想到對方竟然同一時間給安隨風寫了信。
柳如眉看了安隨風的信,得知顧覃淵竟然在信中如實告知她進宮的原委,整個人眼前一黑,顧覃淵還真是會殺人誅心。
他前腳下詔召她進宮,后腳就往邊關寄信,是何意?向安小將軍耀武揚威么?
“哎,安小將軍對小姐還真是用情至深,這藥草,奴婢聽說過,很是難得,只長在峭壁上,摘取不易,安將軍給您送回來這么好些,得花了多少功夫?”
銀珠垂頭喪氣地把匣子合上,悵然地看了眼自家小姐,原本小姐和將軍才是郎才女貌。
只一眼,銀珠就立即閉上嘴,暗罵自己多嘴,她感慨什么勁,小姐不是更加傷心?
玉金給銀珠使了個眼色,讓她先退出去,銀珠理虧地努了努嘴,悄悄退了出去。
“小姐,您進宮的事,當真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玉金看得出,小姐對將軍是有心的。
柳如眉無力的搖了搖頭,但凡進宮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她都不用走到這一步。
“玉金,你下去吧,我想自己呆著,本來我也準備歇下,沒別的事要做,不用伺候�!绷缑及研艍涸谙蛔拥紫�,嗅到藥草的清香,柳如眉的心一緊。
看出柳如眉心情不佳,玉金把被褥整理好,才欠身退下。
柳如眉手按在匣子上,不說匣子里的藥草來之不易,就說她回京城之后,安隨風看到什么有趣的,都會送回來給她。他越是如此,柳如眉越不敢給他回信。
柳如眉把信連同匣子束之高閣,她不值得安隨風這份心意,明日她就回信,把那盒子藥草一并送回鼓城去給他。
她放好東西,發(fā)覺背后有風,眉頭一擰,轉(zhuǎn)過身就毫不意外看見顧覃淵站在她身后不遠處。柳如眉心口顫了顫:“臣女見過陛下�!�
她話音方落,顧覃淵就把她拽到懷里,居高臨下的壓迫感讓柳如眉咽了口唾沫,下意識想要掙脫逃離,她這個念頭才冒出來,腰就被人扣住。
“又想逃?”男人面色陰沉,身上散發(fā)的寒氣讓人唇齒打顫,柳如眉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般,今天,這個人是怎么了?看起來心情似乎不大好。
“臣女只是不喜與人靠的太近,陛下多心了�!绷缑紕e過眼,迅速擦去眼角的淚痕。
姨娘說得不錯,既然進宮的事已經(jīng)定下來,再多想別的都無異,不如討好眼前的男人,為自己的將來做謀劃才是正經(jīng)。
她和安隨風之間有緣無分,明日回了信,之后無論安隨風來信說什么,她都不會再看。
“是不喜人靠近,還是不喜朕靠近?你對安隨風還真是舊情難忘。”顧覃淵眸光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百寶格上放著的匣子,一模一樣的匣子,他有一個,安隨風讓人送回來的。
柳如眉循著他的視線看去,心口頓時一跳,連連搖頭:“陛下多心�!�
她本意是想解釋,沒想到她說罷,顧覃淵就冷笑道:“你除了這句話就沒別的話敷衍朕?”
“啊,很明顯嗎?”柳如眉脫口而出,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臉色一白,立即捂住嘴。
顧覃淵被她氣笑,惡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見她皺起眉頭也沒有松手:“你還不死心?”
“什么不死心?陛下在說什么,臣女不明白�!绷缑疾皇茄b傻,而是真不明白了。
狗皇帝難不成在外頭吃了炮仗不成?火藥味那么沖,一來就沖著她發(fā)火做什么!
“還和朕裝傻?你給隨風寫信,把所有事攬在自己身上,閉口不提是朕強求你入宮�!碧峒傲缑既雽m是因自己強求而不得已,顧覃淵面色變得陰鷙。
他捏著柳如眉下巴的力道重了幾分,柳如眉吃痛,悶哼一聲皺起眉。
“你怕他性子直,為你的事開罪于朕,他是臣子,你怕他在朕面前不討好吃了虧,才急著要和他斷絕關系,把自己說得無情無義,是這樣么?”
第110章
不要臉的時候還真夠沒臉沒皮
顧覃淵語氣冷得可怕,看著柳如眉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
看來安將軍不僅寫信給她,還修書一封給狗皇帝,問了事情的原委,他那般信任顧覃淵,不想就是顧覃淵奪他的未婚妻子毫不留情。
“臣女沒有。”柳如眉擰緊眉頭,想到這人多疑,沒有避開他的目光,而是迎著他的目光看回去。
顧覃淵說的不錯,她不想退婚之后,還因為自己無力改變事實反過來連累了安隨風。
她這么做的真實目的,只能永遠藏在心里,不能宣之于口。
既然要做顧覃淵的妃子,不管是自愿還是言不由心,她都得做出個樣子來。
“臣女確實不希望安小將軍開罪于陛下,但不是因為擔心安小將軍,而是不想因為臣女的關系導致陛下與將軍關系不和,臣女一弱女子,如何擔得起這樣的罪名?”
柳如眉說的話一半真一半假,她若信口開河說自己完全不在乎安隨風,未免太假。
不過從狗皇帝說的話看來,他應當不知道她給了安小將軍一方帕子的事,那就好。
她送個安隨風那方帕子,沒有別的意思,但顧覃淵不會這么認為,他還是不知道的好。
“安小將軍乃是肱骨之臣,是陛下好友,更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陛下和將軍就此鬧僵,日后等到邊關有用人之時,陛下多少會頭疼,這樣的麻煩,只幾句話就能免了,何樂不為?”
柳如眉藏著自己的小心思,口頭上說得光冕堂皇,只說自己是為了顧覃淵考慮。
顧覃淵知道,柳如眉口頭上說是為了他,實則是因為擔心安隨風,小騙子。不過她愿意花心思來哄著他,顧覃淵的火氣還是消了大半。
不管柳如眉討好他是不是真心,但至少她不再和從前那般抵觸,想從他身邊逃離。往后的日子還有很長,他有的是時間把安隨風從她心里一點點驅(qū)逐出去,讓她心里只有他。
“你學聰明了�!鳖欛麥Y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火氣是下去了,可心里的醋勁翻涌更甚。
真讓人不甘心。
“陛下謬贊,臣女一心為陛下著想,絕無二心,至于安將軍,臣女與他絕無可能�!绷缑脊郧傻卮怪酆煟f羽般的眼睫掩去她眼底的情緒。
“你知道就好�!蹦腥苏f罷,不由分說吻住她的唇瓣,惡狠狠汲取她的芬芳。
柳如眉被他孟浪的舉動嚇了一跳,可是想到自己拒絕他會有什么后果,只能讓他抱著一通亂親。
直到柳如眉覺得自己雙唇被親地發(fā)麻,在她身上胡作非為的人才松開她。
垂眸對上柳如眉迷離的眼神,顧覃淵才輕勾嘴角,很滿意她的反應,動作輕柔地吻了吻她的嘴角,柳如眉眼底的迷離有一瞬消失無蹤,在男人放開她時又恢復迷糊的樣子。
“朕警告你,從今往后,朕不管你有什么念頭,最好自己打消,安隨風這個人,你想都不許想,一個月后你入宮乖乖當你的貴妃,陪在朕身邊,朕保證,你在乎的人都能相安無事�!�
赤裸裸的威脅,生怕柳如眉忘記她是因狗皇帝的強取豪奪,不得已之下才進宮。
柳如眉眼底閃過自嘲的神色,仍做出乖巧的模樣:“臣女知道�!�
不管顧覃淵說什么,她點頭就是,只要他不傷害她的家人和安隨風,她都能接受。
“你不許再給隨風寫信,想來他回信給你,問了這一年半你在京城都發(fā)生了什么事,那小子,對你倒用情至深�!鳖欛麥Y冷笑著勾起嘴角。
柳如眉解釋的話剛到嘴邊,反應過來顧覃淵是在觀察她的反應,想試一試她,心一冷,抿了抿唇垂眸不語。
顧覃淵看了她好一會,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悠悠道:“朕納你為妃的事,朕會親自和他解釋,你膽敢給他回一字,呵,你想想他的下場!”
她就知道,柳如眉無奈,罷了,她能做的都做了,只求安小將軍能自此斷了對她的念想,若日后顧覃淵想對將軍發(fā)難,她豁出命也會救他。
不是因為男女之情,而是因為這是她應該做的,本就是她連累了安小將軍,如今安隨風遭遇的這些,簡直是無妄之災。
“臣女全聽陛下安排,至于安將軍,不管陛下信不信,臣女對他,再無半分心意。”
柳如眉說得篤定,這不止是說給顧覃淵聽的,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顧覃淵今夜似乎有事情要忙,抱著她磨蹭了一會,就動身回宮。
柳如眉斜眼看向百寶格上的木匣,東西看來是不能給安將軍送回去,但愿狗皇帝能好好解釋,自知理虧就不要說些理直氣壯的話。
殊不知,顧覃淵的回信,何止是理直氣壯,簡直是小人得志。
他回信向安隨風說明柳如眉為何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此外,還提醒安隨風莫要再寫信給柳如眉,畢竟柳如眉馬上將要入宮為妃,成為他的妃子,安隨風理應避嫌。
安隨風焦急著等了多日的回信,怎么都沒想到顧覃淵不要臉至此。
他以為顧覃淵會好生解釋一番,對方確實解釋了,就是連帶著耀武揚威了一番。
安隨風險些被他氣吐血,什么啊這是!柳如眉是他的未婚妻子時,顧覃淵可有想到避嫌?
看著顧覃淵的信,安隨風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和柳府定親時,婚事就定的太急。
兩家婚事敲定之后,眉兒屢次和他說過,希望婚期能夠盡早。是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眉兒就在擔驚受怕?
安隨風把手里的信捏成一團,就算知道柳如眉急著和自己成親,是因為懼怕顧覃淵而選了他,安隨風也不惱怒,只覺得心疼極了。
“阿淵素日里做出正人君子的模樣,不要臉的時候還真夠沒臉沒皮�!�
安隨風怒罵顧覃淵不仁不義,反正左右無人,就算有人告發(fā),他也是不怕的。
眉兒是他的未婚妻子時,顧覃淵怕是就多次騷擾撩撥,這人自己沒臉沒皮不知道避嫌,這會搶走他的未婚妻子,如今竟好意思叫警告他避嫌,他怎么好意思?
第111章
心有愧疚,但不多
安隨風就不是個慫包,何況顧覃淵身為他過了命的兄弟,竟然趁著他不在挖他墻角,還寫信來耀武揚威,他怎么咽得下這口氣?
他當即鋪紙研墨,洋洋灑灑寫滿十張信箋,信箋上全是對顧覃淵的質(zhì)問和毫不客氣地破口大罵。
他氣顧覃淵奪他未婚妻,也想立即打馬回京一問究竟,但是他不能回去。
鼓城需要他,鼓城的百姓需要他,邊關的將士更需要他。
在沒有守將來接替的情況下,安隨風做不到撇下所有不顧一切回京。
想到顧覃淵就是吃準了他的性格,所以才明目張膽寫信來承認自己做的那些事,安隨風就氣不打一處來,一怒之下怒寫了二十張信箋。
他罵地酣暢淋漓,卻怎么都不解氣。安隨風真恨不得回京城去,不管不顧殺進皇宮,好好問一問顧覃淵:你踏馬就是這么和我當兄弟的!?
安隨風拿著封好的信交給信差時,信差一怔:“里頭是銀票嗎?這么厚,是寄給誰的?”
安隨風冷笑一聲,咬牙切齒道:“速速送回京城,要親自交到陛下手中�!�
他待人從來都很溫和,只有在戰(zhàn)場上才會露出不近人情的一面。
信差被他冷著臉的樣子嚇到,把信收好,應了聲是就腳底抹油跑了。他跑的飛快,一時沒看路,撞上來回稟軍務的副將。
“誒!這是怎么了,大白日底下跑的丟了魂似的,見鬼了不成?”
信差心都快嚇跳出來了:“不是鬼,最近將軍是怎么了,臉色怎么……”
兇神惡煞的。
副將是安隨風的心腹,信差不敢亂說話,副將聞言一怔,立即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
“最近將軍心情不是太好,你多擔待。”副將拍拍他的肩膀,唉聲嘆氣地走了。
信差有些二丈摸不著頭腦,心想他們一個個的,怎么都不太對勁。
副將走到安隨風住處院墻外,腳步頓了頓,想到最近將軍心情不好,心里很不是滋味。
將軍不曾和別人說過,也沒人知曉,但副將在一來二去的信里,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問題多半出在將軍的未婚妻子身上。
與此同時,安隨風靠在門邊,手里拿著一塊玉佩摩挲著,眼神溫柔地不像話。
這塊玉佩,是眉兒在啟程回京的時候給他的,而他也給了眉兒一塊。
玉佩相當兩人的定情信物,沒想到才一年多過去,一切就已物是人非。
安隨風握緊手里的玉佩,他心里有氣,但也清楚,眉兒進宮的事,多半已經(jīng)定了。
想起自己那日在府中練武,尚書府的人忽然來尋他,說有要事相商,他就過去了,就是在那日,他在尚書府后宅遇見了眉兒,兩人的婚事也是在那一日口頭定下。
那樣美好的女子,只差一點點,就成他的妻子,不想就因為國喪,被顧覃淵橫插一腳。
想到顧覃淵是借著先帝國喪的名頭,把柳如眉一點點掌控在手中,安隨風不屑地啐了一口:“真是缺德玩意兒,畜牲不如的東西!”
安隨風倍感后悔,自己當初怎么就在戰(zhàn)場上救下了他,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剛想完安隨風就打了自己一巴掌:“我在胡思亂想什么,他是一代明君,若繼位的不是他,大慶怎能在短短時間里國力昌盛起來?”
安隨風無力地靠著門框滑坐在門檻上,看著院子里枯死一半的茶樹悵然若失。
安隨風厚厚的一封信寄回給顧覃淵,信差不確定信里的事要不要緊,只管快馬加鞭送回京城。
等顧覃淵收到信,距離柳如眉即將進宮的時間已經(jīng)只剩半個月。
他端坐在御書房的寶座上,慢條斯理拆開安隨風的信,拿出厚厚一沓信箋時,顧覃淵眉頭輕挑,信一展開,就看到一行大寫的:兄弟妻不可欺,陛下難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