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感到一股正義的怒火從頭頂直燒的腳跟:“你以前叫什么?”憐我又抬起眼,開始發(fā)抖:“回,回王爺,憐我以前叫天寶。”~~~~~
我搽搽額頭:“你姓什么來著?”少年抖的更厲害了:“華�!毙姨澬者像個樣子。華,對,這孩子好象是全家因罪被抄,柴容看他標致從皇帝那里討來的。趁火打劫的禽獸!
憐我低著頭,從頭到腳都在輕輕顫抖。我想起我十三歲的時候,我弟弟小石十三歲的時候……多么青春,多么熱血!好好的孩子,活生生變成現(xiàn)在不男不女的模樣。不要緊!有大哥我教導(dǎo)你,一定重新把你變成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
我再摸摸小朋友的頭,一拍桌子:“從今天起,你叫華英雄!”
第十六章
小朋友聽見這個好名字,頓時腰桿直了,目光有神了,底氣也足了:“王爺?!”看罷,名字的作用多么巨大。我含笑點頭,不錯不錯,立刻精神了許多�!叭A英雄,明天我請個高手過來教你練練棍棒拳擊。把身體鍛煉結(jié)實。現(xiàn)在我還有話要跟大家講,你先去找張椅子坐。”
華英雄瞪著水汪汪的眼看看我,乖乖到一旁拉了張椅子坐下。我向其他十八個人擺擺手:“你們也坐啊。”裴若水拉把椅子坐下。其他十幾個人面面相覷,一齊看蘇衍之。等蘇公子在椅子上坐了,才各自坐下。
我清清喉嚨,開始發(fā)言:“同~~”乖乖,一得意差點說出“同志們”。再咳嗽一聲:“各位,本王今天召集大家來,有個事情要宣布�!蔽噎h(huán)視廳里唇紅齒白的一群,責(zé)任感油然而生。
“大家可能聽說了,本王經(jīng)過這次的生死劫難,對自己以前犯下的種種錯誤,有了清醒的認識。以前的柴容,真是罪大惡極,惡貫滿盈,死有余辜。所以,我決定,從今天起,實行改革。”
聽眾中開始出現(xiàn)切切私語。我切入整題:“以前,我對你們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不敢企求各位的原諒。從今天起,諸位都是自由的人。想要什么補償?shù)谋M管開口。想離開的,盡管離開。王府不會再對各位以及家人做任何為難的事情。”
正廳里忽然鴉雀無聲。我繼續(xù)說:“如果需要什么,只管提出來,我會盡所有能力,幫助各位。”
“王爺,”一個聲音飄進耳朵,順著神經(jīng)直蔓延到我頭頂腳尖。裴若水一雙細長眼瞅著我,“是不是,王爺想讓我們出府?”
我點頭:“這樣解釋也行。”我左右看看,發(fā)現(xiàn)十幾個人的神情有些異常。聽到我要放人太興奮了么?
裴若水不再做聲,我正準備繼續(xù)往下說,眾人里忽然站起一個人來:“王爺,晨風(fēng)逾越,想問一句話�!背匡L(fēng)?我還晚風(fēng)咧!水風(fēng)憐我~~~小王爺?shù)奈钠氛嫠麐尩牟�。等下老子再給這一位想個好名字!我皺皺眉毛:“請講�!�
穿湖色袍子的清秀少年慘白著臉,象下了極大決心似的問我:“王爺剛才說不再為難我們的家人,可是當(dāng)真的?”
果然不能接受美好的現(xiàn)實。我露出耶穌般的微笑:“當(dāng)然,本王說話,一言九鼎駟馬難追!我還想……”
少年忽然對我一揖:“王爺如此說,晨風(fēng)別無他求,先告退了。”呃?我話還沒講完!我剛要張嘴,其余十幾位公子突然都站起來對我一揖,轉(zhuǎn)身,一個接一個,走了。華英雄瞧瞧我,再看看其他人,也從椅子上爬起來追出去。我被閃在正廳里,莫名其妙望著唯一留下的蘇衍之:“怎么搞的?”蘇公子高深莫測飽含深意地望著我搖搖頭:“王爺,一時解釋不清,我先跟去看看,別有什么事情�!�
我摸摸鼻子,搞不好我講的事情叫他們興奮到難以接受,要回去先消化一下。蘇衍之說別有什么事情,靠!難不成還能樂出病來?
我喊正廳的當(dāng)班小全端了一碟子五香蠶豆打牙。有兩項宏大的計劃沒來得及宣布……也罷,事情講究個循序漸進。讓他們先消化吸收一下,我下午再開講。老子也喝口水潤潤喉嚨,對,那個晨風(fēng),改成什么比較好?狂風(fēng)?驚雷?霸天?
“王爺--王爺--不好了--出事了--”
我放下茶碗:“什么事情,你連吼帶叫的?”
小順連滾帶爬奔進正廳,氣喘吁吁按住胸口:“王爺,蘇公子讓小的趕緊來通知您,不好了!院子里~院子里出事了!裴公子跳了望星湖,三公子四公子喝了鳩酒,八公子抹脖子,十一公子上吊,十三公子十四公子……總之,總之,您先去內(nèi)院看看罷!”
第十七章
怎么會這樣!
我站在內(nèi)院的游廊底下,看祖國山河一片凄慘暗淡,人仰馬翻。為什么會這樣�。�
跳湖一個,跳井三個,上吊六個,抹脖子兩個,磕藥四個,外加一個撞墻的。除了華英雄跟蘇衍之,一十七個人,沒有一個囫圇的。
老天在上,我真沒干什么!我仰天長嘯,為什么!這一切是為什么�。�!
為什么?在望星湖旁的空地上給裴公子做了個人工呼吸,裴若水睜開眼,壓在我的胳膊肘子上,神情叫一個哀怨:“我裴其宣污穢一世,想干干凈凈死,也不能夠。王爺,求你開恩,給我個了斷罷�!笨浚∷侨齻跳井的約好的,連臺詞都一樣!
給從腰帶上解下來的十一公子流云也做個人工呼吸,流云睜開眼,手拽著我的袖子,神色凄楚:“王爺,你何苦救我�!倍�,話雖然老套,還算正常�!巴鯛敚竽阗p流云個干凈,也省得王爺麻煩�!迸c其他五個上吊的,口徑基本一致。
四個磕藥的用皂角水灌回來三個,剩下一個四公子月清。忠叔的老婆劉嬸是隱藏在民間的洗胃高手,捋著胳膊撬開月清的嘴,又灌了兩大碗皂角水,掄起鐵拳在月清肚子上一陣猛敲。我蹲在旁邊看的津津有味。據(jù)小順介紹,劉嬸的兒媳婦翠娘有磕藥癮,家中常備一壇鳩酒,一慪氣就來一杯。劉嬸在長期的婆媳生活中煉成一身好本事,喝孔雀膽的都能給灌回來。
月清泛青的臉被敲的蠟黃,張開嘴哇的吐出一大灘白沫。劉嬸卷下袖子,兩個小廝扶起月清,喂了兩口清水。月清的眼慢慢睜開一條線。我自主自動,走到月清面前站定。果然,月清無比凄苦先看看四周:“連天都不收我�!蔽议_始數(shù)一二三,月清看向我:“王爺,求你……”求你沒落音,我數(shù)到三。月清雙眼一翻,又昏過去了。
兩個抹脖子的脖子上纏著厚厚的紗布,目前不方便說話。都只望望我,再望望屋頂,默默流下兩行清淚。我最后去看那位撞墻的。
撞墻的兄弟不是別人,正是上午提問的晨風(fēng)公子。十九公子入門最晚,方法最慘烈。額頭上撞破了一大塊,鮮血淋漓,看的我唏噓不已。第一句話先問大夫:“臉上會留疤不會?”乖乖,老子也沒救了。
王府的郎中兩縷山羊胡子頗有仙風(fēng),看起來很是精干:“王爺放心。您忘了?當(dāng)年蘇公子拿刀子把臉劃成那樣,不都被老夫醫(yī)回來了?”真是不折騰不知道,王府臥虎藏龍,人才濟濟。
晨風(fēng)公子在床上閉著眼躺著,來個姓徐的進老曹家?guī)づ瘢宦暡豢�。我指望從他嘴里掏個答案出來。拖把椅子在床邊坐下,誠懇地請教晨風(fēng)公子為什么要這樣。
晨風(fēng)公子一言不發(fā),連眼皮都不睜。我嘆口氣作罷,伸手掖緊他的被子,倒了杯開水在床頭。轉(zhuǎn)身要走,晨風(fēng)公子忽然在我背后說:“王爺�!蔽肄D(zhuǎn)回去,晨風(fēng)公子依舊閉著眼,慢慢說:“王爺又何苦非要讓我活著。給我個痛快,王爺也省得麻煩,豈不是大家干凈?”我靠!老一套!
有誰能告訴我,這些人究竟是為什么!我揪住一個下人打聽蘇衍之在哪里。下人說,蘇公子在西院勸解抹脖子的八公子和十五公子。
我趕到西院,揪著蘇公子拐進一間空屋,插緊房門。真心誠意地向蘇公子請教這一切究竟是為什么。
蘇衍之答非所問,反問我一句話:“公子,你怕不怕死?”
十八章
怕死?!當(dāng)然不怕!我立刻想到奈何橋跟科長大叔。說老實話,老子還懷念咧!但是我怕不怕死跟這群人要死要活有什么關(guān)系?
蘇衍之說:“人怕死因為對人間有依戀,有牽掛。沒牽掛,生死皆無所謂。”
聽起來有幾分哲學(xué)的思辯。不過好象依舊同正題無關(guān)。蘇衍之看我一臉大惑不解終于點破玄機:“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出府罷?”我記起來裴若水問過我是不是要放他們出府,難道這個詞還別有深意?“我放他們自由,不叫出府么?”蘇公子臉上的表情像是想笑又像想哭:“主子把男寵妾室玩膩了,有的轉(zhuǎn)贈他人,有的轉(zhuǎn)給妓院,叫做出府�!�
我傻了。乖乖個龍!怪不得上午一說出府,十幾個人的臉色那么難看�!拔沂钦嫘南霂退麄冏杂伞艺f的很明白讓他們隨便離開不再為難他們的家人……”我忽然靈光一閃,住了嘴,想反手煽自己一嘴巴�?�!還想不明白么,就是因為說不為難他們家人,這幫子人才覺得生無可戀,無牽無掛,想早死早解脫。
我摸摸鼻子:“我本來是好意……”蘇衍之輕輕一笑:“我知道,不過我們這樣的人,今生今世,哪里還有辦法在太陽底下抬頭做人�!彼恍�,一分落寞兩分淡然更有七分凄涼滄桑。我居然看的愣了一愣。嘖嘖,姓蘇的當(dāng)真越看越耐看。不愧是柴容十九個男寵里排名第一的!而且俊美里帶著股說不出的清淡氣度。到底是江南第一世家的公子,對頭,據(jù)說蘇家自從蘇二爺死后早就四分五裂樹倒猢猻散……
蘇衍之一雙清水樣的眼望向我:“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么沒去尋個了斷?”我倒抽一口冷氣,姓蘇的是不是能接收腦電波?我干笑:“沒,兄弟只是在想……”蘇衍之的神情忽然變的說不出的……詭異……凄楚又帶點~~嘲諷……??
“我想在這世上能活的越久越好,陰曹地府,有我不想見的人。”
我出了門,望著蘇衍之細長單薄的背影在院子深處漸隱,不知怎么的心里有點不是味兒。我正在品味剛才他話的深意,小順又不知道打哪里突然冒出來:“王爺�!蔽覈@氣:“又什么事情!”小順恭恭敬敬回話:“沒別的事情。王爺,十七位公子都沒大礙了。”廢話!老子早八百年就知道十七個人沒事了。我盯著吞吞吐吐的小順:“有事直說!”
小順低頭:“王爺,幾位公子這一鬧騰,身子都虛的很。大夫開方子說要多進補。尤其是八公子跟十五公子還有十九公子,失血多,要大補�!蔽覔蹞坌渥樱骸澳侨シ愿缽N房,多弄些有營養(yǎng)的東西。什么人參燕窩,魚翅鮑魚……”媽的,說的我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小順頭往上抬了幾分:“王爺您忘了?太后懿旨,大齋三天。才過了兩天……”
靠!折騰的人仰馬翻,老子都把老虔婆的懿旨忘了!仁王還說要找老子吃好料的,也不見露頭!我壓抑一把怒火:“蠢材,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讓明著吃,不會偷著煮?!”小順的腦袋又耷拉下去:“可是,這幾天集市上半個賣肉的都沒有~~~”我冷笑:“沒有黑市?”我不信全京城的老少爺們當(dāng)真陪太后吃三天青菜蘿卜皮。這小子這兩天油光滿面,一定在暗地里偷吃。
果然小順聽我談到黑市,沒有再繼續(xù)。支吾了一句:“小的還有個事情請王爺示下�!蔽覔]揮袖子:“講�!毙№橆^再次抬了抬:“王爺,那個姓汪的還在院子里關(guān)著呢�!迸�,是呵。折騰來折騰去,把汪探花給折騰忘了。“別關(guān)著了,讓他出來放放風(fēng),如果偷著跑了就跑了,不要追究�!毙№樑e起眼來望著我:“王爺,那姓汪的從昨天起什么都不吃,送去的飯全砸了�!�
好啊,又來了個絕食的。我覺得頭隱隱作痛,象頂了個啞鈴,沉重?zé)o比。小順湊過頭來低聲問我:“要不,王爺您再親自去瞧瞧�!蔽业纳窠�(jīng)咯崩一聲,媽的,這樣搞下去老子非神經(jīng)病不可!我一跺腳:“送飯過去,不吃也要讓他吃!告訴汪瑞,如果不吃~~~”我猙獰地磨磨牙,“王爺我殺了他全家!”
小順一溜煙跑去傳令了。我整整衣襟。不能再這樣活了,我是來享福的,不是來解決疑難雜癥的!我要去找個樂子,松弛一下神經(jīng)。誰死誰活他媽的老子統(tǒng)統(tǒng)不管了!我大喊一聲:“來人!”院子里冒出五六個下人在我跟前垂手站定。我開始指點江山:“你,服侍本王回去更衣。你,去給我拿幾張銀票來,越多越好。”
換了件織錦的外袍,銀票揣進懷。我張開折扇,對鏡子擺了個造型。不錯不錯,小王爺?shù)哪橂m然有點娘娘腔,絕對是上上的極品。我從額頭上捋下兩綹碎發(fā),吹聲口哨,大搖大擺往門外走。幾個小廝想攔我,又不敢�!巴鯛�,您出門好歹點個人帶著�!�
我聲色俱厲拉下臉:“本王出去散散心,晚上再回來。誰敢跟我砍他的頭!”跟班的同看大門的縮縮脖子,乖乖原地立正�?�,老子今天就橫一把!
我大模大樣從后門走出王府,拐上大街。來了古代居然沒出來逛,白白浪費了大好時光。今天一定玩?zhèn)夠本,把想吃沒吃過的,想看沒看過的,想做沒做過的,統(tǒng)統(tǒng)嘗試一遍。古人怎么說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人不風(fēng)流枉少年!
我一伸手,截住一個過路的:“敢問兄臺,京城最大的酒樓在哪里?”
第十九章
我坐在京城一家不大不小的茶館里,喝茶,聽曲子。
酒樓沒有去成。為什么?太后!老虔婆的懿旨威力甚大。京城人民在二十個御林軍小隊的輪流巡邏看護下持齋把素。大小酒樓停業(yè)三天。
我逛出來的時候天將傍晚,店鋪關(guān)門集市收攤,大街上冷冷清清。我在一條街上來回遛了兩趟沒甚收獲,迎頭望見一家茶館,鉆進去體驗一把。
老天總算可憐我,給我個驚喜的安慰。我在茶館里撿張靠窗的桌子坐下,茶博士斟上一杯雨前,碧紗罩里罩了四樣茶點端過來。我掂了塊云片糕正入嘴,一個水靈靈的姑娘抱面琵琶婷婷走到我桌前斂身行禮:“公子要不要聽支曲子?”聲音婉轉(zhuǎn)清脆,如山間的溪水。
我頓時骨頭酥了半邊,“要,要!”姑娘坐在桌旁的圓凳上,調(diào)一調(diào)弦,對我盈盈一笑:“公子想聽什么曲子?”我另外半邊骨頭全融化在這一笑里:“姑娘彈什么我都愛聽�!惫媚锩蛞幻驒汛�,又是一笑:“那我給公子彈一支秦桑曲可好?”我點頭:“好,好�!惫媚锷斐隼w纖玉指,輕輕一撥,錚錚彈起來。
我搖著折扇,凝神靜氣,將彈琴的姑娘細細打量。美人如茶,要慢慢品嘗。彈琴女穿一身碧綠的衫裙,鵝蛋臉上娥眉彎彎一雙清澈的大眼,秀美恬靜。我的小心肝忍不住撲通跳了兩下,畢竟很長時間沒有看見美女了。
一支曲子彈完,我折扇一合:“不錯不錯,不知可否請教姑娘芳名?”這樣文靜的妞兒,追來做女朋友準沒錯。姑娘低下頭:“承蒙公子抬舉。奴家本姓陳,小名京娘�!薄芭叮蔽尹c頭,“京娘,好有韻味的名字。我姓馬,馬小東。你家住哪里?”京娘將琵琶橫放在膝蓋上:“奴家祖籍江蘇慎城,現(xiàn)居京城�!蔽翌h首:“是不是你家中有困難,才出來賣藝?”京娘低頭輕笑,卻不說話。
她不說話,我正前方倒有人說話了:“公子,能不能跟你打個商量?”我轉(zhuǎn)過臉,是茶樓里的伙計:“公子,那邊的公子想坐這張桌子,能不能通融挪一挪?”挪一挪,誰這么大排場敢在老子泡妞的時候讓我挪一挪?!我四處看看,進門處站著個小子�?礆馀墒莻富家哥兒。拽?現(xiàn)在除了皇帝,誰拽的過我小王爺?我云淡風(fēng)清一張折扇:“讓他去別處坐�!�
小伙計哈著腰:“公子,別處都沒空位了。能不能請您通融一下,去跟那邊那位客人一桌?我們少算您茶錢。”
我把折扇啪的一合:“你看我像個掏不起茶錢的?”小伙計看我神情不善,乘著風(fēng)轉(zhuǎn)過舵:“不然這么著。小店地方小,二位都委屈一下,二位公子坐一桌,成么?”我不加至否,門口的公子哥兒走過來,小伙計替他拉開椅子,大刺刺在我對面坐下。茶博士替他斟上茶,也一樣端了四樣茶點過來。公子哥兒抿了口茶,轉(zhuǎn)頭向京娘:“彈支曲子來聽聽。”
靠,小樣兒的倒騷包!京娘站起身對那一斂身:“公子想聽什么曲子?”公子哥兒手里也有把折扇,刷的一展:“隨便罷�!本┠镒拢恍Γ骸澳俏医o公子彈支詠春曲可好?”公子哥兒點頭。京娘忽然轉(zhuǎn)過來,對我一笑。
難道,她對我有意思?我折扇輕揮,也微微一笑回報佳人。公子哥兒挑起眉毛:“怎么不彈?”京娘又對我一笑。我樂了,難道美人因為我看這小子不順眼,不做他生意?我洋洋得意瞟了對面小子一眼,京娘低下頭:“馬公子,方才的曲子錢……”
我的臉登時熱了,咳嗽一聲,懷里摸出一張銀票遞過去。京娘的臉色變了變,笑道:“公子這是跟奴家頑笑呢,一千兩的銀票奴哪里找的起�!蔽覔u搖折扇,含笑望佳人:“不用找了,姑娘不嫌棄,請拿去用罷�!本┠锎袅艘淮�,我繼續(xù)說:“以后我天天都來喝茶,如果有什么困難,只管跟我說�!本┠镦倘灰恍�,將銀票收進袖子:“多謝馬公子。今后馬公子過來,只要不嫌棄,京娘愿意日日為公子效勞�!�
我聽的心花怒放。對面的少年公子摟著茶杯,臉上似笑非笑,津津有味的看我。京娘一曲彈完,被另一桌喊去。那桌坐著個肥豬樣的胖子,涎著臉伸手往京娘的胸口摸。我大怒,剛準備拍案而起英雄救美,京娘忽然嫣然一笑,山花爛漫,纖纖玉手在胖子手上輕輕一擰:“啊呀,牛老爺,您真真壞死了!”我張大嘴,折扇啪掉在桌子上。對面的公子哥兒撲哧一聲。
我惱羞成怒地瞪過去,怎么著了,老子就是個傻冒青年不行么?對面的兄弟揚起兩道眉毛對我拱拱手:“萍水相逢,便是有緣。敢問兄臺貴姓?”
第二十章
我是個有肚量的人,既然人家打招呼,總不好不回個禮。況且看那少年公子的年紀不過十八九歲,何必跟個小孩子計較。我也拱拱手:“免貴姓馬,馬小東。小兄弟貴姓?”我特意在“小”字上加了重音。
少年公子對我微微一笑:“鄙姓符,雙名卿書,小字慎疏�!狈鋾�,名字不錯。符小哥兩道長眉入鬢,明珠般的雙眼流轉(zhuǎn)有神,臉龐五官像是玉雕出來的,渾身上下透著貴氣。不知道是京城哪位高官家的孩子。我肚子里搖頭,符公子,算你走運今天遇見的小王爺是老子。不然,你一家老小只怕又要遭殃。
符卿書對剛才的“小兄弟”耿耿于懷:“馬公子貴庚?”我拿起折扇:“今年二十有一。”折扇在手心敲一敲,“符公子今年十幾?”
符卿書合上折扇,想放下又沒放:“也將二十了�!蔽液Γ骸安攀�,符公子真是風(fēng)華正年少啊�!狈鋾哪樕K于變了變,呵呵,跟我玩,你還嫩�!榜R公子家鄉(xiāng)何處?”我道:“要說我家,那可遠了。不過暫時在京城住。符公子看樣子是京城人�!狈鋾c頭:“馬公子有空,如不嫌棄,可以到歲昌街寒舍坐坐。馬公子剛到京城沒多久罷?”
咦?這孩子倒些有眼光,我贊許地看他一眼:“不錯,剛來了幾天的工夫。”符卿書淡淡地笑了:“怪不得兄臺不曉得剛才彈琴的女子是教坊里的調(diào)琴娘,還慷慨解囊,問她是不是家中有什么變故�!毖酃庠谖夷樕弦粧撸瑥堥_折扇輕輕一搖,“馬公子的銀子,花的委實冤枉�!�
靠,我臉上一熱,肚里罵了一聲。算你小子能耐,一比一,平了。
我跟符卿書你來我往正到酣處,街上忽然一陣嘈雜。符卿書隔著窗子往大街上望了望,忽然匆匆站起身:“馬公子,在下有事情先走一步,改日再敘�!蔽野侵白油饪纯矗魂嚰叶∧拥娜唆[哄哄正往這邊來,再一回頭,符公子早沒了蹤影。我看看天也快黑了,喊伙計過來付帳。小伙計沖我一哈腰:“方才那位公子付過了�!编福「缱鍪�,倒還像個樣子。
我出了茶館辨別方向,慢慢往王府走。越走腳步越沉重。王府里一個破攤子提起就頭大。我忽然很沒用的想,不如老子揣著大把的銀票潛逃算了,管他誰死誰活去。但是摸摸良心,想想我的豪闊誓言。人生重在堅持。何況我跑了,那二十個人更沒活路了。大丈夫頂天立地,做事情要憑良心。
進了一條小巷子,再走兩段路就是王府的后門,我剛拐了個彎,迎頭撞上個貼墻站著的人。撞的我肩膀生疼,那人也嚇了一跳。我定睛一看:“符公子,你怎么在這里站著?”符卿書眼神閃爍一下:“馬公子,這樣巧。我隨便走走,誰想走到這里來了。你住附近?”我疑惑地看看他,隨便走走,剛才不是說他有急事么?巷口漸漸傳來一陣嘈雜,符卿書的神情忽然有點緊張,那聲音由遠及近。我依稀分辨出幾聲呼喚�!吧贍�,老爺?shù)饶慊厝ァ?br />
我恍然明白,對符卿書哈哈一笑:“符公子,離家出走小孩子慪氣才玩,你還是快點回去,免得令尊擔(dān)心。”
符卿書臉微微一紅,咬了咬嘴唇,瞪我一眼,一甩袖子大步往巷口走。真是!剛剛夸過他會做事。至少打個招呼再閃人么。
我吹著口哨,摸回王府后門。七八個侍從接御駕似的打著燈籠迎我進府。小順小全小勝一溜煙從內(nèi)院趕過來,小順接過個燈籠走在我旁邊,“王爺,您吃了沒?廚房里的晚飯還給您預(yù)備著呢�!蔽夜淞艘幌挛�,正餓的發(fā)慌。想起稀粥苔干更加餓火燒心,咬牙切齒地說:“吃兩口吧�!�
小順乖覺,命人把晚飯送到我臥房去。我洗完澡回到臥房,小全捧了兩個食盒進來。小順端了粥碗,送到我手里。我看一看,舀一勺子入口,眉花眼笑。王府的大廚果然不同凡響,皮蛋瘦肉粥我喝了二十多年,從沒嘗過這么鮮的味兒。小順討好地看我:“王爺,今天的梗米是不是比平常好些?還有一盤子五香花生仁跟筍干,您嘗嘗?”我剝開鵪鶉蛋的殼又夾起一塊胭紅的火腿,老淚縱橫:“花生煮的好,筍干也蒸的不錯!”
第二十一章
吃的飽睡的好。我倒頭一覺睡到天大亮,油汪汪地度過了最后一個大齋天。
彈彈指頭的工夫,小日子無聲無息過去了十來天。這十來天風(fēng)平浪靜我也過的春風(fēng)得意。一十七位傷員公子恢復(fù)的七七八八。跳水的跟上吊的,第二天就鮮活再生,磕藥的三四天后胃口好一切都好�,F(xiàn)在抹脖子的二位跟撞墻的晨風(fēng)公子傷疤也長的差不多。老子每天有兩個例行的活動,一件是早上帶領(lǐng)各位公子做做運動,另一件是每天晚上給華英雄講故事。
十七個兄弟集體自殺讓我悟到了一個真理,做大事要有耐性。所謂循序漸進滴水穿石。激烈的變革產(chǎn)生激烈的反彈,只能另辟蹊徑,走懷柔路線。我苦思冥想了三天三夜,初步著手實施和平演變方案,目前小有成效。
各位公子被我一天一探的誠心感化。對我的態(tài)度自然了許多。我借口調(diào)理各位虛弱的身體,在湖心亭里吊了個沙袋,鼓勵公子們?nèi)ゾ毦毴瓝簦刻煸缟侠@望星湖慢跑兩天,做做晨練,呼吸新鮮空氣。
汪探花被老子不聽話砍他全家的話震住,目前十分合作,在南院調(diào)理的細皮白肉,偶爾也出來參加晨練。我對他的進步給予贊賞,特別準許他第一批進階演習(xí)棍棒。
棍棒師傅陳大貴老爺子是仁王爺一手舉薦,今年六十八歲。退休的原禁軍教頭。年輕時使一對流星錘。據(jù)說有一夫當(dāng)關(guān)之勇。本來照我的意思,直接到少林寺武當(dāng)山這樣的地方請一兩個長老過來領(lǐng)導(dǎo)大家打打基礎(chǔ),我再去荒山野嶺尋訪世外高人。但是仁王爺說,陳老爺子的功夫絕對與少林武當(dāng)?shù)拈L老不相上下,而且教學(xué)經(jīng)驗豐富,就近又方便。
我早知道柴欣兄弟說話靠不大住,果然出了事情。陳老爺子來王府教學(xué)第一天,扯起校場上操練三千禁軍的喉嚨,指揮包括小王爺我在內(nèi)的各位,扎個馬步練練。只有華英雄、汪探花和老子我乖乖照做了。其余一十八位公子,負手而立,拒絕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