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紅花沒有了,大紅袍子甩在地上,只穿著一件家常的里袍,站在床頭。我揩揩眼,矜貴的氣度,還有模樣神情,是符卿書沒錯。
我四處再一望:“這地方……”
符卿書說:“一個別院的內(nèi)房�!�
我摸著后頸撐著另一只胳膊坐起來,試探地問:“公主……”
被新娘子在拜堂的時候砸了場的當(dāng)事人新郎倌無所謂地跟我說:“從跑到抓到宮里,圣上再御審定案,我娘再跟太后哭訴,我爹再被傳了問話。怎么說都要折騰幾天。估計等到同孫將軍功德圓滿要過些曲折。我趁亂帶了你出來,這地方僻靜,輕易找不到,止有你我�!�
想來也沒別人敲昏泰王爺,原來是符卿書下的手。我干干一笑:“那你今日的親事--”
符卿書淡淡道:“我早料到公主今日有這場折騰,再后的事情關(guān)不到我。正好趁今日把該清的事情清一清�!�
老子眼睜睜看著符卿書俯身下來,一把拎住了老子的領(lǐng)口�!霸缦纫驗闀r候不到,估計著你還有托辭。我忍到今日,公主也鬧罷了。也該是個了結(jié)了�!�
話到這個份上,紙也沒了窗戶也通亮了,我再陪笑臉也不算個事兒了。
我被符小侯勒得兩眼幾欲翻白,硬擠出一口氣來嘆:“符老弟,別的話我不多說,我馬小東實在不是個東西。我如今也告訴你句良心話。其實我心里頭一直都向著衍之,可就這么著又倒了一邊給裴其宣。到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東西�!�
符卿書揪住我領(lǐng)口的手略有些松,我趁機再嘆了一口氣:“人有三分自知。蘇衍之與裴其宣是何等的人品。我沒這個殼子又是什么樣的人物,我心里清楚的很。海鮮魚翅吃多了,見了蘿卜干一時也覺得挺清脆。只偶爾才新鮮,奈不住長久。也不能因為上了桌子,就當(dāng)自己是盤菜了�!�
知足者常樂,就算今天公主跑了,明天還能有個富家千金。攜手相伴白頭到老的過日子,一心一意,絕沒有讓你大雨天騎馬上山當(dāng)墊背的混帳事情。
過日子總歸不是唱戲,講個實在。
符卿書拎著我領(lǐng)口的手再松了松:“瞧不出,你想的倒多�!�
因為老子骨頭里是內(nèi)涵的。
符卿書苦笑了一笑:“我也不曉得,怎么就看上了你。我想了這些時日,總算想通透了。”手一松,惡狠狠地把老子壓�。骸皠e的我也不想了,蘇衍之也罷,裴其宣也罷,還有那泰王府里的十幾個,你撈上了幾個我都不管了。”
“你摟了幾個抱了幾個幾個是你的我不問。只要,”符卿書的雙目灼灼,直望著我的眼,吐氣摩擦著老子的鼻尖,“只要你是我一個的。別的我統(tǒng)統(tǒng)不管�!�
還別說,我沒拐過他那個彎,沒聽明白。
符小侯袖子一揮,小蠟燭滅了,一片瞎黑里只覺得他低頭輕輕舔了舔我耳邊:“只要只我一個摟你抱你,你摟哪個我都不問。”
老子一個哆嗦還沒打出來,符卿書一把撕開老子的前襟,做了總結(jié)性發(fā)言:“你就從了我罷!”
娘礙~~~這句土匪強霸良家女的話哪個教你的?!
我扣住符卿書雙手:“符老弟,若當(dāng)真了你我連兄弟都做不得了�!�
符卿書狠狠在老子脖子上啃了一口:“橫豎做你兄弟,也沒過好事�!�
十足的事實。
符卿書在老子身上啃來啃去全無章法,“今天絕由不得你做主,只今兒一回我也認(rèn)了。一次總強過全無。你就從了我罷!”
我的乖啊,你還真拿這句話當(dāng)寶了。
老子苦笑兩聲,忽然蕩漾出一股久違的澎湃之情�;沓鋈ヒ擦T,左右今天已經(jīng)這樣了,左右鏡子里頭鏡子外頭我都不是個人,膩歪了這些天,今天就閉上眼痛快一回。
我反手扯開符卿書衣襟,深吸了口氣把手伸進去,觸到微熱的身子輕輕一顫。我壓著聲音低低道,“你就從了我罷這話再別說了,我來教你兩句有意境有情趣的話�!狈鋾蛔×丝冢^向上抬了抬,老子一只手捧住他的臉,輕輕把嘴壓過去,符卿書吃過老子一次虧仍然沒有大長進,力道漸漸輕了,老子趁機撐著另一手漸漸坐起來。
終于到了符卿書輕靠在我臂膀里的階段,我承認(rèn)我手段卑鄙了些,老子從來都是小人。但不做菜刀就要做案板,你說我選哪個?論打的我絕不是符卿書的對手,只能智取。符卿書在這個方面絕對外行,漸漸便被老子占了上風(fēng)。符卿書開始輕輕喘氣,說明我的撫慰工作做的恰到好處。趁符卿書剎那空白的瞬間,我的手滑過脊背,開始二期工程的探索階段。符卿書緩過神來已經(jīng)開工,也只有咬牙聽我擺布,老子最后一線理性終于徹底崩潰,從探索到添工,瞬間實質(zhì)。我只抓住清醒的最后一瞬貼著他的耳邊低聲道:“記住了,下次要這般同人說:便是這輩子你我只有這么一回,我其實曉得,我……”最后兩個字只有兩個我自己都聽不清的輕音,輕輕吹進去,化成符卿書一聲低吟。
符卿書,符卿書。
去了姓變成兩個字,念了一夜。
符老弟這三個字我這輩子,再不能喊了。
事后總結(jié)這一夜,兩句話:鮮血四處,慘不忍睹。
而且符卿書把老子劫來的這個別院,除了這間房一張床齊整,四大皆空。我在院子里尋了半天,才找到一口井,打了一桶水,把我跟符卿書洗涮干凈。符卿書折騰到了極限,皺著眉毛沉沉睡到中午。
等我回到王府,已經(jīng)是下午偏傍晚。我拖著兩條沉重的腿邁進大門。小全說在小廳有要事找王爺。我進了小廳,沒看見老子沒臉見的那兩位,只有一個惜楚公子。
第六十一章
惜楚公子神情的鄭重度說明了話題的嚴(yán)肅性。我把腦子里快風(fēng)干的漿糊攪拌運動了一下,閑雜人等主動退下。惜楚公子起身關(guān)上從不關(guān)的小廳房門,與在下相對正襟坐下,方才道:“今日來找公子談的這件事情,其實早先在別莊里就有了意向,本打算過了中秋便說,因為種種原由延到今日,還是要同公子說�!�
我喝了口涼茶潤潤嗓子,惜楚公子喊我公子不是王爺,說明他這件事情是要同馬小東說,不是泰王爺。我說:“我這人講話就愛個爽快,惜楚公子有事情直說罷�!�
惜楚公子猶豫了一下,想是斟酌了下詞句,然后道:“這件事情蘇公子與裴公子不方便開口,方才推了在下來說。不止在下,其他人也是這個意思。今日當(dāng)在下是個辭行的,這些日子托了公子照應(yīng),一場緣份。自今后便別過了。”
老子今日不比平常,略遲鈍了些,愣了四五秒鐘方才反應(yīng)過來。惜楚公子跟老子談的,是出府么?
惜楚公子道:“這些時日,人人也都想通了。我們這些人,一輩子在這泰王府,終也不是辦法。如今也不求別的,天下大的很。只求三尺半丈的一塊地方,能安身立命,平常到老。早先也商議過,中秋一場,就算最后一聚。緣份如宴席終有一散�!�
容老子反應(yīng)個先,三公子磕鳩酒的慘烈形容恍然在目,幾句話怎么聽我怎么害怕。
我咳嗽了一聲,誠懇地說:“惜楚公子,如今大家都打開窗戶說亮話。我馬小東這個假王爺托各位的福演了這么久。若有什么我做的不到的地方,想怎么解氣隨諸位�!�
惜楚公子笑一笑:“馬公子莫誤會了,在下等人也是想了許久方才想通。一天天在這王府里耗著,也沒什么結(jié)果。倒不如出去自尋一塊安身的地方,過過平常人的日子。怎么說,如今馬公子還是王爺,沒有話在下等人也不能隨便走了。只懇請公子點個頭,與在下等人就算從前死了一回,從今起再重頭活過。”
居然說成了這樣,老子又怎么能不點頭。不過想來也是個道理。十來個公子,總不能一輩子就在這泰王府里一天天過著。天高海闊,哪里不能闖出條路來。我嘆氣道:“惜楚公子,你今日肯這樣同我說。實在是把我馬小東當(dāng)?shù)氐酪粋人來看了。就沖這一條,諸位說什么,我都應(yīng)了。”秋來天氣爽,正是散伙的好時候,該散就散罷�!斑@些話,都先同蘇公子商議過,蘇公子又怎么說?”
惜楚公子道:“蘇公子與裴公子也沒甚么別的說。”我說:“那定下什么時日起程?”惜楚公子道:“暫定了九月初二。”
惜楚公子道了聲多謝公子,先走了。我出了小廳徑直向前,小順閃在我后面道:“蘇公子在客房與姓盧的客人敘話,王爺要不要……”我摸了摸額角:“今天乏了,我先去歇了,晚飯也別送了。什么事情明天再說罷。”
我也要個清凈時候,把一團麻捋一捋。什么事情,等明天罷。
[馬王爺這天晚上干的事情他這輩子都不會認(rèn)帳,所以在此處插花某天小順對某人的匯報--王爺那天晚上究竟干了什么。
“王爺回房就關(guān)了門,小的恐怕另有交代,就和小全在門外頭守著。只聽屋里來回走動的聲,后來王爺就在自家同自家說話。只能聽見聲,說什么小的不知道。后來走動聲沒了,單有王爺?shù)恼f話聲。小的斗膽正想敲門問問,王爺自家開了門,然后吩咐小的給他準(zhǔn)備筆墨,多要些白紙。后面輪小全上夜,說是王爺亮了一宿的燈,沒睡什么。只聽見房里不住地說這個不成,這個也不成。再來就是早上,小的瞧見王爺用袍子兜了一懷的紙頭兒,自家拿到院子里去燒。小的只曉得這些�!�
抬頭瞧瞧問話的,自發(fā)自動顫抖地笑兩聲,懷中摸出幾張展平折齊的皺紙,“這幾張是王爺走動的時候掉的,小的特特?fù)炝肆艚o您瞧。”
四張紙,每張東倒西歪三個字:蘇衍之、裴其宣、符卿書、三個人。
看紙的眼閉了閉,“你先下去罷。”又瞧了瞧幾張紙,三張合在手里燈上燒了,剩的一張拿著再瞧了瞧,折了放進袖子。
小順倒退出門,等下告訴大廚房一聲,這兩天王爺?shù)娘埵忱锒喾判┭a料。]
我深刻地思索了一夜,有的結(jié)果有的沒結(jié)果。
先撿有結(jié)果的辦了。早膳各用各的,我擦嘴的時候告訴小全:“我今天有些事情找蘇公子�!�
一刻鐘后我和衍之同在書房,衍之自然曉得我找他做什么:“惜楚公子昨天都與你說了罷�!蔽诣圃谧狼暗溃骸罢f了。情理想來都應(yīng)該,但畢竟也過了這些日子。十幾個人說走就走別說還真有點堵得慌�!�
所以我跟著說:“衍之,泰王府的家產(chǎn)有多少,清算清算平均分了,每人各拿一份罷�!碧K衍之道:“王府的錢就算分了,又哪個會拿�!�
我點點頭,只要錢上沾著柴容兩個字,泰王府的十幾位誰也不會拿。所以說把思想理清楚很重要。我在桌前兜了一圈子:“柴容也死了,王府里的錢不拿虧了,不分留給誰?”蘇衍之低眉看帳冊,沒應(yīng)聲,估計肚子里盤算拿去捐給小廟積陰德。我說:“譬如就拿去捐給廟里,同這些人拿了也沒什么分別,左右都是拿去給了該用的人。陰德不如陽德�!碧K衍之終于看了看我,嘆了口氣:“既然如此,我先把帳清出來。”我忍不住說:“帳交給帳房做就好,成天你也少費些心神。那位來探望你的客走了沒?”
老子說這些話,從頭到尾,沒敢同衍之的眼對上過。
只聽衍之說:“昨天傍晚走了�!比缓笏πΓ倚π�。老子不曉得,底下該說什么好。
衍之望望我嘆了口氣:“帳還是我來清。以前總帳都在這里,交給帳房也麻煩。也只這一次了,也沒多麻煩。只是以后,帳目不能都全丟給帳房,你也要自家學(xué)著看�!敝贿@一次了,十幾個人走后,一個大院子只剩下我與衍之和裴其宣,又該怎么過?
皇宮里來了傳話的,皇帝招老子火速進宮。
御書房里人挺齊全,皇帝寧王仁王康王端王安王公主孫將軍各個都在,一副把總帳清算到底的架勢。不過所有人都坐著,只有一個孫將軍跪著,公主站著。
我是最后一個到,進去的時候正逢公主拿著一塊帕子揩眼角,抽抽噎噎地說:“……皇兄索性一遭把臣妹同孫郎砍了,今生若生不能在一處死也要在一處……”孫將軍跟著磕頭:“求皇上莫聽公主的話,千錯萬錯都在罪臣一人。求皇上將罪臣千刀萬剮。與公主沒有半分干系皇上名察�!惫髁⒖炭薜溃骸盎市秩f不能聽孫飛虎胡說。孫郎若死了臣妹絕不獨活,皇兄就把臣妹同孫郎一起砍了罷,嗚嗚~~~”孫將軍再磕頭,皇帝一拍桌子:“兩個都閉嘴!”說的真好。
皇帝道:“哭的那個別忙著哭,朕先問你句話。如今皇家的體統(tǒng)跟安國府的面子被你一發(fā)全賠進去了。朕要如何處罰你?”
公主捏著帕子,偷偷看了看皇帝,眼眨了兩下又順下去。
“符鄖手上握著七萬兵馬,安國府一家四代忠良,就算朕把你跟孫飛虎一發(fā)全砍了,百十來年的體面砍得回來?”
孫將軍頭磕得砰砰做響:“罪臣,罪臣該死!”
皇帝再一拍桌子:“這屋子里的哪一個又能給朕個主意,鬧這一出要如何收場。”老子看安王,安王看端王,端王看康王,一個個地看過去,直看到寧王身上。寧王只好看皇帝,都不做聲。小公主不聲不響提著裙子低頭跪在孫將軍身邊。
皇帝冷笑:“曉得錯處早干什么去了!”袖子一揮掃下龍案上的一冊折子,“符家的小侯爺新呈上來的折子,看看罷。”
公主撿起折子,垂頭看了片刻,拿帕子捂住嘴,淚珠滾滾。
皇帝道:“瞧見了罷,這便是你看不上的符卿書的折子。你拜堂的時候干下了這般的事情,符家小侯爺還上折子替你求情,讓朕成全了你與孫將軍。送了個臺階來給朕下。若不是這個折子,朕與皇家的面子,你與孫飛虎的腦袋,一發(fā)的全要拿去喂狗�!�
孫將軍閉著眼只管磕頭。寧王道:“如今這樁事情皇兄要如何處置?”
皇帝摸了摸胡子:“符家小侯爺送了個臺階過來,只是未免太便宜他們了些�!�
這話就是個活扣,套我與五位王爺替公主求情。老子與五位王爺頓時會意,挨個跪下,從情從理,逐個剖析,替公主求情。求到了一個火候上,皇帝嘆氣,“也罷,讓朕再斟酌�!�
第二天就下了圣旨,說安國府小侯爺上萬言書,皇帝感動不已,準(zhǔn)符卿書所請,改嫁公主與孫飛虎。孫飛虎貶為御林軍校尉,永壽公主削封號。一場鬧騰,就這么捂了。
其后我與幾位王爺又被招進宮一趟,商議怎么安撫安國侯與符卿書。太后提了個意思:“宮里待嫁的公主也不只永壽一個,再嫁一個與那符鄖的兒子便是了�!睂m里待嫁的公主還有歲昌公主和昭陽公主兩個,太后說容哀家琢磨琢磨,挑個好的。眾王爺都說太后想的好,但需仔細斟酌�;实酆次遥骸翱捎兴猓俊崩献踊卣f,好極,沒有。
皇帝再望著老子露牙笑了笑,回頭向太后道:“母后面前朕說句私話,依著朕看,婚還是莫要亂指的好。倘若再出些什么亂子,再這樣捂也不成事體。朕先提點符卿書個官位,再放句口諭過去,無論他瞧上了哪家的姑娘,成親的時候朕都下旨,再做個主婚。母后看如何?”
太后點頭:“哀家究竟不如皇上想的周詳,就如此辦吧�!�
滾油鍋溫泉池,就這么讓老子各走了一趟。
單宮里來回這樣折騰,初二也就要到了。
這幾天王府呆的少。初一我本打算吩咐廚房整治桌酒菜大家吃頓散伙飯。但是想起散伙飯這三個字心里還真他媽的悶得慌。廚房的小昆特特來請示我中飯晚飯如何整治,我說就按平時辦罷。
中飯的時候尚好,等到了晚飯。大桌子擺開,諸位坐好。老子想到這種場面這輩子恐怕只這么一回了,氣氛就來了。
我說:“粥先別忙著上,讓廚房添兩個菜,把酒擺上。”既然擺明了散伙飯,索性痛快吃了。集體吃酒也只在別莊的時候我同其他公子合伙與衍之拼酒那一回。從惜楚到晨風(fēng),自在說話也沒幾天,就這樣散了。
酒斟上來我先舉了杯子:“別的話不說了,只這一杯酒,算送行了�!痹購南С匠匡L(fēng)一一都碰過了。說起來華英雄這孩子也走了幾個月,連封信也沒有,不曉得學(xué)成了以后還回不回來。人生少聚首多分離。果然在這種場面想不悲情都不行。
從一路順風(fēng)祝到萬事如意,老子肚子里象樣的詞能用的全用上了。一頓酒喝的感天動地。連忠叔打頭侍侯在旁邊添飯的一個個都不住拿袖子抹鼻涕。
我端著粥碗笑:“正經(jīng)是好事情,怎么一個個都悲秋上了。來來,喝完粥算結(jié)束。大家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逼渌硕寄蛔雎�,月清偷偷抬了下袖子,晨風(fēng)的粥碗吧嗒一聲。
散場的時候沒人先動,還是老子最先推開椅子大步出門。心里當(dāng)真跟鹽腌一樣,散伙總是傷感的。
半夜的時候我一個人踱進院子,一天的星一院的蟲叫。從明天起偌大的泰王府少了十五個人,何其冷清。
還是金魚池旁邊的亭子,還是裴其宣。還好沒有酒壇子,只有個細長的壺,兩只杯子。裴其宣也是平常的裴其宣,只剛剛喝了一杯酒臉有些紅。舉起酒壺高高斟滿了杯子,“方才你同人人都喝過,只還沒同我喝�!蔽覍嵲拰嵳f:“一喝你就醉,明天起不來,別耽誤了送人�!迸崞湫送�,笑了:“酒性淡,醉不了人�!蔽叶似鸨�,一股撲鼻的香。這個味兒我熟悉,那天裴其宣喝高了的桂花酒。
裴其宣再過了兩杯,眼光開始迷離。半靠在我身上忽然道:“你我兩個單喝酒,這還是頭一回罷�!蔽毅等�,從老子還魂到現(xiàn)在,尤其是最近的時日,酒從沒斷過。與裴其宣喝酒,居然確實是頭一回。我嘆了口氣,伸手再倒了兩杯:“喝了我?guī)慊胤克�。過兩天我專陪你喝�!迸崞湫中�,我低頭看他,一天的星都在那兩只眼里。老子忽然很悲涼也很后悔。若我馬小東真是個認(rèn)命的人。當(dāng)初從頭一回就該只想著眼前的這一個人。只這一番風(fēng)情,也夠我消受到下下輩子。如今衍之怎樣,符卿書怎樣,這個人又怎樣。
如今軟軟的身子就靠在我身上。老子卻伸手摟也不是,不摟也不是。XXXX的老子算理解透徹了,自作孽,不可活!
裴其宣正醉到誘人處,老子的鼻子尖卻在那雙眼半韭菜葉的地方停下來,不敢下嘴。老子閉上眼,很沒種地咽了咽唾沫:“其宣,我?guī)慊胤克T�!�
裴其宣靠著我恩了一聲。我再一把把他抱起來朝臥房走。在回廊上小停了一下,看了老子臥房的方位一眼,還是往其宣的臥房去了。其宣閉著眼任我放他到床上。應(yīng)該睡著了。我脫了他外袍,再拿薄被輕輕蓋好,再嘆了口氣。應(yīng)該是睡熟了。終于還是沒忍住,俯身還是在留著桂花香的唇上輕輕碰了碰,舔了舔。忽然還有個沖動,把身下纖細的身子整個抱起來摟緊了。
阿彌陀佛,老子徹底完了!
我轉(zhuǎn)身撤出房門,回廊上給了自己火辣辣一鍋貼。自作孽不可活,從今后老子要怎么活。
小順侯在我臥房門口,老子絕望地吩咐:“打桶井水,等我沖個涼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