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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鋪好了床撒了紅棗花生,壓新房便算圓滿了。

    走的時候,王大嬸嬸每人給了十文錢,算作是酬謝,葉溪和李然拿了酬謝錢便離開了王家。

    出了王家,李然便拉著葉溪咬耳朵悄聲道:“這幺哥兒還真嫁去了曹家,這確實挺意外的,阿爹阿娘跟我說過當(dāng)初曹家來咱家退婚的事兒,那會兒你臉燙傷了,他們都急巴巴的要退了親事,怎現(xiàn)在幺哥兒名聲都這樣了,可比你燙傷臉還嚴(yán)重,他們現(xiàn)下倒是不介意了�!�

    葉溪抿了抿唇,見四下無人,這才悄悄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我估摸著,林家的幺哥兒私會的人怕就是那個曹斌�!�

    李然聽的嘴巴大張,她還從沒有聽過這種事呢,拉著葉溪道:“你怎么知道?”

    “若不是這樣,這曹家怎么會愿意這般丟臉娶個壞了名聲的小哥兒回去,上次我們不就親眼見過這曹斌從花樓子里出來,他是個好色之人,幺哥兒長得不差,怕是兩人一早就勾搭上了,有了私情被撞破后,兩家翻了臉,這幺哥兒拿這事兒威脅曹家,曹家眼前最要緊的就是下個月院試,關(guān)乎著曹斌能不能考上秀才,如果被幺哥兒一鬧,壞了事,那他們家才是名聲前程都毀了,所以這才愿意將幺哥兒娶回去�!�

    李然聽了葉溪的話,覺得他說的極其有道理,“這兩家,還真是臭味相投,瞧著吧,嫁過去后這日子有得鬧騰呢�!�

    葉溪笑了笑,不想去理這些人的事,“隨他們吧,咱們啊,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他和林將山的小日子,舒坦又幸福。

    第53章

    這里是山秀村53

    到家的時候,林將山已經(jīng)扛著鋤頭從地里回來了,正坐在院兒里編籮筐呢,瞧見了葉溪回來,抬眼笑道:“壓新房好玩嗎?”

    葉溪在他身邊的椅子坐下,笑著回自家夫君的話:“第一次去壓新房,進門看見那么多嬸嬸哥嬤,我還有點緊張咧,只好一一打過了招呼,盡了禮數(shù),這才坐在那里同然嫂嫂喝茶吃果子,同村里的嬸嬸們閑嘮了會兒,主家又給了糕餅吃,還見到了王大嬸嬸的姑娘,她嫁到楊莊去了,離咱秀水村挺遠的,以后若是想再見她,怕是不知什么時候了�!�

    葉溪在他旁邊喋喋不休的說著今天去壓新房的事兒。

    林將山邊聽著,手里的動作絲毫未慢,很快就編好了半個籮筐,他想著入冬了,各家要攤曬的東西多,編些籮篼筲箕來,下回帶著去去鎮(zhèn)上賣一賣。

    葉溪說了一會兒,嘴有些渴了,回屋里泡了壺決明子茶出來,“你空時喝一喝水,我去搜羅一下今晚咱吃什么飯�!�

    林將山嗯了一聲。

    葉溪回了灶房,清點了一圈屋內(nèi)的食材,秋天收的南瓜堆放在墻角,是他菜園子里摘的,種了幾棵藤沒想到竟收了幾籮筐的南瓜,各個都大的很。

    “相公,咱今晚喝南瓜小米粥吧,天冷喝點湯暖暖身子,南瓜也滋補呢�!比~溪朝院兒里的林將山喊道。

    林將山自是都聽他的,“夫郎說吃什么,便吃什么罷�!�

    葉溪又拿出阿娘上回給的花生,打算今晚發(fā)些花生芽吃。

    先將紅瓤子花生泡進水里,泡上半個時辰,然后撈到筲箕里,用打濕的紗布蓋著,時不時得撒點水在上面,保持濕潤,放到灶頭上,那里經(jīng)常燒火,氣溫較高些,等過兩天便會長出花生芽子來,用來涼拌或者炒著吃都好吃。

    發(fā)好了花生,葉溪便挑了一個小一些的南瓜,削了外面兒的皮,露出里面黃澄澄的瓤子,中間還有大把的南瓜籽呢。

    這東西可舍不得掏來扔了,葉溪將南瓜籽掏出來放在筲箕上,用清水沖洗干凈,再晾曬幾天,等干了便用鹽和沙子在鐵鍋里炒一炒,便成了香噴噴的零嘴,閑暇時用來打發(fā)嘴是最好的。

    將南瓜切成大小均勻的塊兒狀,鍋里先放入淘洗好的小米,再將南瓜丟下去,蓋了鍋蓋慢慢烹煮,小米熬出來的香味與大米不同,偏甜一些。

    林將山編好了籮筐進來,瞧見了一墻角的南瓜后說道:“家里南瓜結(jié)的好,給丈人家送幾個去罷,他們?nèi)硕嘣撌潜任覀兂缘目觳攀�。�?br />
    葉溪點了點頭:“我阿娘愛吃一口冰糖糯米南瓜,可她都緊著我吃,自己倒是舍不得多吃的�!�

    林將山便挑了幾個大的放進背篼里,明日下山的時候給葉家送去。

    山里暗了下來,鍋里熬煮的南瓜小米粥已經(jīng)又濃又稠,葉溪往里面放了兩顆冰糖,又丟了幾顆枸杞,均勻的攪動著。

    晚上沒有做其他的菜,葉溪從壇子里撈了兩碟兒小菜出來,是前幾日他和林將山腌的,一碟裹滿了辣椒的蘿卜絲,一碟兒是腌芥菜纓子,都是下粥的麻辣小菜。

    天氣冷的時候喝粥是發(fā)汗的,林將山喝了兩碗便出了一背的汗,葉溪也喝的臉頰發(fā)紅。

    用了飯,林將山便去坐到檐下找來了磨刀石,開始磨斧子。

    葉溪點了油燈在旁邊納鞋墊子陪著他,天冷,過不了幾日便要到大雪了,若是下雪,地上堆的雪厚了,容易濕透鞋底,葉溪特意將絡(luò)褙打的厚實,用了米糊涂了一層又一層,再用麻繩細細的錐,這樣的鞋子,冬天也是不會濕不會冷的。

    林將山磨刀磨的好,家里的斧子,刀具,各個鋒利,刀刃開的泛冷光。

    等他磨好了斧子,葉溪也縫好了一只鞋子,“來,你穿穿,我特意做大了些,里面要塞棉花呢,等棉花一填,便不會凍著腳了�!�

    林將山脫了鞋,還特地去洗干凈了腳,回來才拿著新鞋試穿。

    “鞋底子厚實又柔軟,穿著合腳。”

    葉溪笑著將鞋子拿了回去,準(zhǔn)備用舊棉衣里的棉花拿來填鞋子。

    林將山的眸子在油燈下幽遠深邃,他淡淡笑著:“還是有夫郎好,有了夫郎就有人疼了,以前我一年四季就是一雙薄鞋,寒冬臘月在外面兒,腳凍得都沒了知覺,只敢一直走,不敢停下,怕停下后腳指頭就要凍壞了�!�

    葉溪聽著心疼,“相公受苦了,以后我定是要讓你吃飽穿暖的!”

    林將山將夫郎摟進懷里,有了這個好夫郎,他這輩子都無憾了。

    *

    山上的冬筍冒了尖,悄悄的從地里鉆了好些出來,葉溪準(zhǔn)備去挖上些回來備著。

    “冬天用臘豬腿燉冬筍,咸鮮的很!”想到冬天的那一鍋子,葉溪就口齒生津。

    林將山瞧著自家夫郎的小饞貓樣,忍不住笑了笑,跟在后面拿了斧子和麻繩,今日他要進林子里去砍柴回來燒成炭火,囤來做過冬的燃料。

    “那夫郎就多挖上些,明日我去鎮(zhèn)上賣籮筐時一起挑到鎮(zhèn)上去賣了�!�

    葉溪點頭:“這初冬的筍子是最嫩的,怎么吃都是脆嫩的,怕鎮(zhèn)上的人家戶也想著這口呢�!�

    冬筍在鎮(zhèn)上一斤是能賣到三四文錢的,不過得是剝了皮兒,只留著筍尖的。

    趁著今日太陽高照,兩人鎖了院門兒便踏著山間小路去林子了。

    葉溪背著小背簍,林將山單肩挑著扁擔(dān),兩個人小拇指緊緊的勾在一塊兒,若是林將山走快了些,葉溪便伸手指去撓他的手心兒,前面的林將山就會慢下步子來等著夫郎。

    走了約一柱香的功夫,已經(jīng)進到林子深處了,葉溪往旁邊的竹林里尋著冒了頭的竹筍,林將山則是找了棵剛干枯的樹,打算砍了它,拖回家去燒炭。

    林子里寂靜的很,偶爾有飛鳥從林梢撲哧著翅膀飛過,葉溪和林將山兩人,一人砍柴,一人挖筍,等都做累了,便一塊兒歇下來坐到樹根上,掏出從家里帶來的果子和水袋,吃上一些解渴填腹。

    林將山吃完了一塊兒柿餅,便不舍得再動了,這種甜糯的果子,葉溪是最愛吃的了,今年秋天的柿子結(jié)的不多,曬起來做成柿餅的也只有十幾余個,還要留一些到過年的時候吃。

    葉溪意猶未盡的吃完了一塊兒,也是舍不得自己再獨吃一個,便掰成了兩半,讓林將山跟自己分著吃。

    吃完自己的半塊兒后,林將山便將手里的柿餅喂進了葉溪的嘴里。

    “夫郎若是喜歡吃,下次去鎮(zhèn)上的時候我給你買些回來�!�

    葉溪嚼著嘴里甜滋滋的柿餅,笑道:“你若是這般慣著我,怕是我要長壞牙了。”

    日頭落到正中的時候,林將山已經(jīng)砍好了兩捆柴火,葉溪挖的冬筍壘了一背簍。

    “可還要砍?家里堆了一面墻的柴火,咱兩人是盡夠著用了�!�

    林將山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因為出力的緣故,他僅著一件短褂也是不冷的,“今年天氣怪的很,小雪不下雪,這幾天又是大晴天,沒見著雪影子,眼看著就要大雪了,瞧著古怪,怕是都堆在大雪后面兒一塊兒下,若真是那樣,到時候雪堆厚了,是砍不到柴火的,天氣又冷,若是沒有柴火真是要熬死人�!�

    他是走南闖北有過幾年的,之前遇見過西南洲那邊的鬼天氣,也是這般反常,那年竟成了雪災(zāi),足足下了三個月的鵝毛大雪,冷的連松樹都落了葉子。

    葉溪明白自家相公的意思了,這是要囤起來,“相公是想天冷的時候拉到鎮(zhèn)子上去賣?”

    林將山點頭:“若真是這樣,今年的炭火怕是要漲價的,賣上幾籮筐,加上咱們攢的銀錢,明年開春,牛和地便都有了�!�

    葉溪聽了,高興的眼睛彎彎的,“這日子可真是有盼頭啦,咱們兩個將日子過出頭來了。”

    林將山砍柴,葉溪便幫著用繩子捆綁起來,兩個人待在林子里,直到天麻麻黑了才挑著滿擔(dān)的柴火回家。

    回家的路上陸陸續(xù)續(xù)碰見了幾個村里的漢子,也是去林子里砍柴的,但他們挑的柴火跟林將山肩上的比起來,足足少了一半兒。

    都是一個村的,葉溪和林將山客氣的聽他們打招呼,互相打了照面兒后,便分道走了。

    葉溪聽見了那些人在背后嘀咕道:“這林漢子還真是白費工,辛苦砍那般多的柴火回去囤著,今年怕是個暖冬咧,就算是冷起來,到時候再進林子里砍也不礙事,山就在這里,還怕它跑了不成。”

    “是嘞,瞧著今年小雪都沒下點雪,這幾天的冬陽又是曬得人暖乎乎的,這不就是老人口里說的暖冬么,我啊,就砍些回去應(yīng)付著燒水吃飯就是。”

    這些人怎么說,葉溪是不在意的,自家相公說會冷便會冷,未雨綢繆總是好的,到時候心里才不慌。

    林將山擔(dān)著柴,對葉溪道:“你家里的柴火不知道備上了沒有,到時候你回家去知應(yīng)一下大哥,讓他和丈人抽空上山去砍些柴火回去�!�

    葉溪點頭,“好,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我明日便回家一趟,知會他們一聲�!�

    第54章

    這里是山秀村54

    回了院子,林將山便開始堆砌土窯,用上次建豬圈剩下來的土磚,搭了一個一人高的四方形土窯,只留有一道小門,外圈又用土磚圍著砌了一圈兒,將柴火棒子一一豎著填進土窯后。

    林將山便糊了黃泥將小門封上,只留一個小口用作排煙。

    葉溪沒有燒過炭,村里人都愛直接砍了柴火燒,省了這步,他好奇的坐在檐下,看著林將山將點燃的火絨子從小洞扔進去,點燃了里面的柴火。

    里面是燒的霹靂吧啦的響,但隔著土窯是看不見火的。

    林將山見夫郎看的認(rèn)真,笑道:“得燒一個多時辰呢,燒成炭后便要掏出來曬一曬,干了后就是耐燒的青鋼炭,幾塊兒就能燃一夜�!�

    葉溪覺得還挺有意思的:“怪不得鎮(zhèn)子上的人家戶都愛買炭回家燒,這東西又輕巧又耐燒,還不占地方,買上一袋子就能用好久了�!�

    林將山守著土窯道:“這還是在西揚洲那邊學(xué)的法子,那邊兒的銀絲炭到了冬天格外值錢,普通人是買不起的,達官貴人都愛用,比這炭還要耐燒,還沒有煙塵,只是攢這邊是沒有那種木材的。”

    葉溪笑他:“你見識這般多,團在這個小山村里倒是可惜了,就該去做個說書先生才是,鎮(zhèn)子里酒樓的說書先生,聽一場要收十文錢咧,而且還要早點去才成,我在窗戶口偷聽過,講的惟妙惟肖的。”

    林將山拍了拍手上的臟東西,“我嘴笨,哪能攤這個活,也就是愿意跟夫郎你多說幾句,外面的日子再豐富精彩,也抵不過和夫郎在這山里安穩(wěn)度日,天天農(nóng)家飯菜,下田耕種,也許過上個幾年,夫郎還能給我添個娃崽,露著乳牙叫我爹爹呢�!�

    葉溪聽的耳根紅,嗔他:“你這也叫嘴笨,舌頭靈巧說的話讓人害臊,我進去做飯了。”

    說完,葉溪便進了灶房,準(zhǔn)備燒飯了。

    用過了飯,林將山便點著油燈又坐在院子里守著燒了兩窯的炭,他的燒炭技藝是在炭場子瞧過的,因此燒出來的炭是烏黑發(fā)亮,輕巧耐撞。

    葉溪拿了籮筐來,幾窯的炭裝了七八擔(dān)。

    “先囤在地窖里,待天氣冷了再挑到鎮(zhèn)子上賣去�!绷謱⑸接兄饕�,現(xiàn)下賣,怕是沒個好價錢,一斤炭價錢怕是要被壓個兩三文。

    搬好了炭,葉溪又將今日挖的筍倒在了院子里,要用刀剝了外面的筍殼,露出里面白嫩嫩的筍肉,下面老一些的筍肉是不能要的,要削去,留下巴掌大一些的圓錐筍肉。

    林將山就在旁邊幫著剝外殼,今晚的月亮又圓又大,皎潔素白的月光照在小院兒里,山里寂靜,能聽到山溪潺潺。

    小鹿好奇的湊了過來,用鼻子嗅著籃子里的竹筍,還叼著筍殼玩兒。

    葉溪笑了笑,削了根嫩筍喂它,它便就著葉溪的手,一口接一口的咬著吃了,咬的嘎嘎脆響。

    “它倒是越來越不挑食兒了,相公,我瞧著它比之前又長了些,鹿角都大了一圈兒�!�

    林將山打量了它一圈兒,“鹿角都長出岔子來了,是長大了一圈兒�!�

    葉溪摸了摸它的頭,“以后可不能叫你小鹿了,你都快長成大鹿了�!�

    小鹿被摸得舒服,仰著頭發(fā)出幾聲空悠的鹿鳴。

    念著明日還要挑東西去鎮(zhèn)上售賣,葉溪和林將山趕緊收拾收拾,便熄燈歇下了。

    *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時候,林將山就裝著編好的籮筐和竹筍出門了。

    他走后,葉溪又補了會兒覺才起床,開門的時候寒風(fēng)猛的竄進屋里來,驚的葉溪睡意全無。

    昨日還晴好的天氣,今日忽地就有些降溫了,葉溪吹了吹手,去熬了谷糠喂豬。

    家里的兩頭豬長勢不錯,肚子已經(jīng)沉甸甸的墜著,長了些肥膘了。

    葉溪想著,再過兩月,就到過年了,到時候宰一頭賣一頭,賣豬的錢就能置辦年貨了,不用動家里存著的銀錢。

    天氣漸冷,山里的風(fēng)大氣溫低,到了晚上,外面的風(fēng)呼呼的吹,現(xiàn)下都要鉆進窗戶縫了。

    葉溪便想著趁今日去買些紙回來將窗戶多糊上幾層,再用秋收存起來的干蘆葦編制成草席掛在外面的窗戶上,那樣便一點風(fēng)都透不進來了。

    料理好了家里,將雞鴨放在院兒里,葉溪出門前叮囑了幾聲小鹿,讓它好好看著雞鴨,便出門了。

    紙這東西是個稀罕物,一般人家是不會囤在家里的,到了冬日要糊窗戶,或是要辦紅白事兒,過年寫對聯(lián)的時候,才會去鋪子里買上一疊。

    山秀村的隔壁村子,倒是有賣紙的鋪子,因那里有幾座私塾,買紙的學(xué)子多,于是便開了好幾家文墨鋪子。

    聽村里的老人說,那地方以前出過一個進士,于是便開始說那里有什么文曲星顯靈,有保佑學(xué)子高中的靈氣,風(fēng)水好,于是便開始有教書先生在那里開私塾,后來還修了座廟咧,里面供的就是文曲星。

    葉溪走了半個多時辰的村道,便到了書鋪子那里,果然跟他們山秀村是不一樣的,沒有穿短褂挽褲腿,肩上扛鋤的漢子,這里進出的都是穿著長袍手里拿著書本的讀書人。

    開口就是子曰,仁義,中庸之道。

    聽的葉溪是一點都不懂的,又往前走了些,就看到了一座廟宇,紅墻黑瓦,氣派的很,里面香煙縷縷,還有縹緲的撞鐘聲。

    葉溪是信佛的,村里人大多都是要信一些這個的,花上兩文錢買上一柱香蠟,誠心拜一拜,磕幾個頭,若是能保佑自家平安和順那自然是好的,就是沒什么作用,也是不虧的,圖了個心安。

    葉溪抬頭看了眼,牌匾上寫著文曲星廟,想來就是老人嘴里說的那座讀書人都要拜的廟了,葉溪才不管什么文曲星不文曲星的,他就是個整日圍在灶頭田里轉(zhuǎn)的莊戶小哥兒,自管自己家夠吃夠穿就是了,哪還會跟這些讀書人一樣去拜什么文曲星,于是他便省了這兩文錢。

    見到了賣紙的鋪子,葉溪便提著籃子進門去問價。

    店里的小二瞧見了葉溪,上前來笑吟吟招呼:“夫郎來借書的還是幫自家夫君買紙筆的?”

    書鋪子不僅能賣書,還能借書,一般鄉(xiāng)里的讀書人手里拮據(jù),一本書要一百多文,是難得有人買得起的,于是書鋪子里便興起了租書的買賣。

    只要二十文便能借上半個月,很多讀書人便借了書,回家自己用謄寫,這樣下來是能省一大筆銀子的。

    小二見葉溪挽著發(fā)髻,是個成了親的夫郎,在他們這里是沒有小哥兒讀書的,便以為葉溪是來替家里的郎君借書。

    葉溪笑了笑,問道:“是來買紙的�!�

    小二一聽,連忙引到柜臺,上面鋪了好幾種紙,“小哥兒看看,咱家有黃皮紙,藤紙,麻紙還有最好的竹紙,你瞧瞧�!�

    葉溪哪懂什么紙,這些紙看起來白白凈凈的,“我是買回去糊窗戶的,要結(jié)實耐用的就行,最好是透光性好一些。”

    小二拍了拍腦門兒,笑道:“原來是糊窗戶的,那便好辦了,用不著分什么生宣,半宣這些了,夫郎只需要看看這構(gòu)皮紙,和麻桑紙就是了,韌性足,耐吹,且還透光呢。”

    葉溪接過一張來,對著門外瞧了瞧,“是不錯的敢問什么價?”

    小二笑道:“這紙比起學(xué)子們用來畫畫寫字的紙便宜多了,一張三文錢,夫郎要幾張?”

    三文錢,這價錢倒是不貴的,之前阿娘年年都要買紙,回來后說的也就是三文錢一張,葉溪點了點頭,算著自家只需要糊屋里那和堂屋兩間房便是了,其余的柴房灶房之類是不用糊的。

    “拿上十張罷,我打算糊上個兩三層,好耐寒。”

    “哎,行,那我這就給夫郎你卷上�!毙《槔臄�(shù)了十張出來,用桑皮繩系上。

    葉溪掏出錢袋子從里面數(shù)了三十文錢,遞給了小二。

    接過紙轉(zhuǎn)身要走時,撞上了進店的人,葉溪偏頭一看。

    是他們村的幺哥兒,他旁邊還站著一個人,正是曹家的曹斌。

    曹斌瞧見葉溪的時候,眸子狠狠縮了縮,表情很是驚訝,眼睛緊盯著葉溪不放。

    葉溪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挪開了視線,打算走了。

    幺哥兒仰著頭頗為得意,“喲,溪哥兒呢,這可不巧了,竟在這里撞上了,你一個鄉(xiāng)戶人家來紙鋪子做什么�!�

    葉溪淡聲道:“這店是你開的不曾,我來買東西關(guān)你何事?輪得到你在這里問東問西。”

    幺哥兒臉上一陣青白,斜眼看見曹斌的眼睛還巴巴的看在葉溪身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悄悄用手狠擰了曹斌的側(cè)腰。

    曹斌這才吃痛的收回了視線,尷尬的笑了笑:“溪哥兒的臉.....”

    葉溪沒理他。

    幺哥兒耀武揚威的笑道:“我和斌哥哥來買紙回去寫喜字兒的呢,過幾天我們便要成婚了�!�

    葉溪淡淡笑了一下,可把曹斌迷住了。

    “那就恭喜了�!�

    說完,葉溪便提著籃子走了。

    等葉溪走出了十來米,曹斌還盯著人背影看呢,心里直道,可惜了。

    幺哥兒譏諷道:“沒想到吧,這溪哥兒的臉到處燙成那般樣子,你家急忙忙的退了婚,如今人家的臉竟好全了,莫不是現(xiàn)在有人心里悔了吧�!�

    曹斌壓著眉煩躁的看了眼幺哥兒,“你說的什么話!”

    幺哥兒冷冷一笑:“就算你悔到大羅神仙那邊去也沒有用了人家早嫁人了,嫁的是我們村那個外來戶,感情好著呢。”

    曹斌冷冷看了一眼幺哥兒,甩袖離去,不想再同他多言一字。

    第55章

    這里是山秀村55

    回到家里的時候,才剛過晌午,葉溪便拿了兩個上次打的糍粑,在鍋里煎熟后,就著咸菜便吃了。

    煎過的糍粑表面金黃酥脆,里面軟糯,咬著還拉絲兒呢,葉溪坐在檐下嚼著,小鹿來蹭了蹭他的膝蓋,他便分了一點給它,犒勞它在家看雞鴨的辛勞。

    用過了飯?zhí)盍硕亲�,葉溪便進了灶房開始熬漿糊。

    用濃稠沾黏的漿糊刷在紙上,密實的貼在窗戶上,每一個窗戶都貼了兩層,貼完后,葉溪又進屋里看了看,不錯,屋里還是亮堂的,沒有遮擋住光線。

    風(fēng)從窗戶縫里灌不進來了,屋里就稍顯暖和了些。

    葉溪又拿了兩捆曬干的蘆葦出來,坐在院兒里,矮桌上沏了壺茶,便用麻線串著粗針開始縫制草簾子。

    到時候掛在窗戶外面,白日便裹起來卷成團,好透光,到了晚上,就放下來,給窗戶擋風(fēng),加上糊的那層紙,冬天凜冽的寒風(fēng)是怎么都吹不進屋里了。

    縫好了一張的時候,厘哥兒就來了,他自從上回李家那事后,便有好陣子沒來串門子了,葉溪也不好去打擾他找他嘮話兒。

    見他來了,便停下了手里的針線,笑道:“可是有陣兒不見你了,快進來坐著喝茶嘮話兒�!�

    厘哥兒自己在檐下抬了矮椅,坐到葉溪邊上,“你這是在做什么”

    葉溪抬了抬自己手里的簾子,“天冷,備著拿來擋窗戶,免得屋里進風(fēng)。”

    厘哥兒點了點頭,“你手一向是這么巧的,回頭我也回家縫幾張,正好家里有存起來的蘆葦�!�

    他鮮少來,小鹿也是個不怕生的,巴巴的用鹿角來抵厘哥兒的膝蓋。

    “你家這鹿長大了些,瞧著跟狗似的通人性,還挺好玩兒,來來來,邊上去,待會兒喂你吃蘿卜�!崩甯鐑好嗣穆菇�,趕它去旁邊兒玩。

    小鹿去院兒里追攆公雞的時候,葉溪問厘哥兒道:“上回李家鬧了一回,后面可還有找你的麻煩”

    厘哥兒搖頭,“上回多虧了你家,我和我阿娘才能擺平那家子無賴,自從李習(xí)和那潑皮一家分了家后,那家子人便沒有再來過�!�

    “李習(xí)怎樣了”葉溪問道,他與自己親生阿爹阿娘分了家,凈身出戶斷了來往,怕是日子也過得難。

    厘哥兒道:“他那哥哥嫂嫂,弟弟弟媳都是螞蟥一樣的吸血蟲,家里的銀錢家當(dāng)大多都是李習(xí)賺下的,如今他們真是讓他獨身出了戶,連個破茅屋都是不愿意給,一畝薄地也是不愿意分出來,李習(xí)就撿了幾身兒衣裳就出來了�!�

    葉溪同情道:“他有這般分家的魄力,在十里八鄉(xiāng)也是少見,可見是被家里人徹底寒了心了,那他現(xiàn)在可有棲身的地方”

    厘哥兒捏著一根蘆葦在手里轉(zhuǎn)著,“這還得多謝你家大哥咧,你家之前在山塘那邊有間廢棄的老宅子,年生雖久了,但遮風(fēng)避雨還是不成問題的,你大哥便讓他住了進去,暫時有了個落腳的地方�!�

    葉溪笑道:“我這大哥倒是副好心腸咧,那他身無分文的,吃食怎辦”

    厘哥兒又道:“他有殺豬的手藝,這陣子早出晚歸的,走街串巷收豬賣肉,瞧著還是有進項,再拖一段時間日子也是能好過起來了�!�

    葉溪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這李習(xí)倒是個立得起來,頂?shù)淖∈聝旱臐h子,以后娶了厘哥兒也不用擔(dān)心日子過不起來了。

    厘哥兒自己倒了碗茶,神情顯得有些羞臊,“他說我阿娘既然已經(jīng)同意了,便想著過兩月便將婚事辦了,早早娶我進門,免得再拖著了。”

    他和李習(xí)這親事也是有些坎坷,年中剛?cè)胂牡臅r候就開始議親事兒,媒婆都跑了兩三趟了,知道李家人的德行后,他阿娘又反了悔,不讓他嫁了,這事兒就擱下來了,接著就是李習(xí)鬧著要分家,前陣子又出了李家堵上門這事兒,如今家也分了,一切算是平穩(wěn)下來了,這拖了大半年的親事也該有個下定了。

    葉溪笑:“他啊,看來也是急了,怕再出個什么變故,巴巴的想著早點把你娶進門去才安心呢,不過他現(xiàn)下連個屋子都沒有,你阿娘可愿意?”

    厘哥兒喝了口茶水,往椅背上靠了靠,“他攢了些錢,再攢個兩月便夠了買屋錢,看中了這山腰上的一塊兒地呢,到時候就在這里起個小屋子。”

    山腰的地比山下村里的地要便宜些,就是上山要多費些腳力。

    葉溪道:“那日后咱們便離得近了,做個伴呢,我看住山上就挺不錯的,空氣新鮮,又沒那么叨擾,景色也好,你瞧,坐在院兒里就能瞧見對面山腰的云霧呢,到時候摘果子挖野菜也是方便的。”

    厘哥兒是不拘住哪兒的,只要嫁的郎君可靠,日子和順,那便是好的,“是了,我就瞧著你家的院兒好,寬敞不說,還有山溪池子,院角再種上些花草,可比咱村里那些人的屋子好看多了�!�

    “到時候讓你家那李二給你修一個就是了�!�

    “修屋子這事兒還要多謝然嫂嫂了,十里八鄉(xiāng)最有名的陸工,是她的堂叔呢,有她這層關(guān)系在,早就不愛出面修屋子的陸工也答應(yīng)幫李習(xí)修個小屋子,你是知道的,他手藝巧,在用料上最是節(jié)儉靈巧,比旁的能省不少銀錢呢�!�

    葉溪是知道李然在秀水村是有個堂叔做木匠的,鎮(zhèn)上修佛塔的時候,他遠遠瞧見過這位匠人,既魁梧又高大,做事干凈利落,后來他在鎮(zhèn)上見過的那位長相白皙昳麗的哥兒,就是他的夫郎,做吃的最是別出心裁,說話也是清甜軟糯,客客氣氣的。

    “陸工自是個有本事的,在十里八鄉(xiāng)都有一番臉面的。”

    厘哥兒嘮起他家的閑話兒來,“可惜這陸工沒個兒子傳承他手藝,他成親多年,膝下好像就生了個小哥兒,好像是心疼他夫郎的緊,怕他再受苦,便不再生了,不過就他夫郎生的那小哥兒可好看了,跟個糯米團子一樣�!�

    “家風(fēng)正,陸家個個都是會疼人的,如今你見了然嫂嫂,她那性格啊就是養(yǎng)出來的,爽快又善心的好脾氣,可見人陸家將日子過的那般好是有緣故的,家和萬事興�!�

    厘哥兒點頭,覺得有道理。

    兩個人又嘮了會兒子閑話,厘哥兒說他最近在繡嫁衣呢,針線活不如葉溪,但也勉勉強強繡了一半了,他阿娘才放他出的門。

    “幺哥兒要成親了,你可聽說了”

    葉溪點頭:“聽村里嬸嬸們說了,今早我去隔壁村買紙還撞上他了�!�

    厘哥兒:“這曹家還真娶了他,我倒是意外了,不過我也是懶得管他事的,他家邀了村里的嬸嬸哥嬤們?nèi)盒路�,不過,大多數(shù)人是不愿意去的,說他名聲爛了,若是去了,怕是要折了自己的福氣,要真是找不到人壓新房,這幺哥兒的臉怕是又要丟上一回。”

    村里人比較看重名聲,給名聲不好的人壓新房,怕會遭人嗤笑的。

    葉溪才不管這些,“橫豎他家是不會請我家去吃席面兒的,他成親也與我無關(guān)�!�

    厘哥兒又坐了會兒,這些天憋在屋子里的枯燥都散了后,聊的心滿意足的回家去了。

    他走后不久,太陽下山時分,林將山就從鎮(zhèn)上回來了。

    葉溪抬眼就瞧見他牽了頭羊回來,站起身驚喜道:“這怎還有頭羊子!”

    林將山將羊牽進了院兒里,“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個養(yǎng)羊的老漢,這頭母羊摔了蹄子,跟不上羊群,他又整日要去山上放羊,不能日日馱著它去,以后都只能養(yǎng)在院兒里了,他本想拉到鎮(zhèn)子上去賣了宰肉的,肉攤老板嫌這羊年齡大了些肉質(zhì)老了,便一直往下壓價,我瞧見了,覺得它有羊奶,索性花了一兩半銀錢買回來給你補補身子�!�

    他聽大舅哥和岳母說過,葉溪小時候身子不如旁的村里孩童好,是喝了兩三年的羊奶養(yǎng)起來的,現(xiàn)在成了他夫郎了,林將山還是覺得葉溪身子嬌細了些,晚上摟著他腰的時候,一只胳膊就能完全攬住,才入冬,腳底都開始泛涼了,開始往他腿上貼。

    他尋思著,把這頭母羊買回來,養(yǎng)在院兒里讓葉溪再喝上羊奶,這身子怕是能補些上去。

    葉溪心里感動,自家漢子這般疼人,他這日子簡直是好過,雖然心疼銀錢,但也不能拂了相公對自己的這番心意,“咱家這也算是有牲畜了,養(yǎng)在院兒里也有趣,到了冬天還能做酥奶酪喝呢�!�

    小鹿瞧見了院兒里也來了個長著角的,便湊上去嗅,哪知母羊是個氣性大的,撂起蹄子就要踢它,還想著用角頂它,嚇得小鹿往后退了好些,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委屈的看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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