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房間里到處充斥著沈厚的灰塵,濃郁的潮濕味證明這個房間被廢棄了很久,似乎希望連帶著關於他記憶,一起塵封起來,不再碰觸。
可是,如果真的想忘記,與其塵封起來,扔掉才更有效率吧。
衛(wèi)訶拿起桌面上放置的小熊筆筒,眼神柔和。他就知道,不管他做了什麼事,男人永遠都不會把他驅逐出去的。
挽起白襯衫的袖口,拿著抹布開始整理著房間。說是搬回來住,其實只是帶了些衣服而已,昂貴的西裝擠在小小的衣櫥里,剩下的日用品已經不能用了,讓秘書買完送了過來。
一點一點把房間恢復成原樣,將所有曾經分別的殘痕抹消,衛(wèi)訶終於停下手,擦把汗,雪白的襯衫早已變成灰色。
走到韓予房門外,輕輕敲敲門,“爸,現(xiàn)在可以洗澡嗎?”
房門緊緊閉合著,里面一點聲音也沒有,他又敲了敲門,再次沒有得到回應後,直接擰開門把,想要推門進去。但是意外的是,房門竟然從里面鎖住了。
衛(wèi)訶笑容淡去,再次敲了敲門:“爸爸,你睡了?”
他垂著頭,房間里傳出一些細微的聲音,似乎是什麼東西被弄倒了一般。
衛(wèi)訶雙手環(huán)胸,靠在門邊沈聲道:“爸爸,我知道你沒睡,不想讓我進去嗎?”
果然,又過了一會兒,門終於從里面打開了一條縫,就那麼小小的一道,韓予站在門口,一點讓他進去的意思也沒有,蒼白的臉帶著勉強的笑,眼睛只注視著地面。
“……對不起,我剛……剛帶著耳機,沒聽到�!�
衛(wèi)訶垂眼注視著有些不安的男人,壓下原本被拒之門外的憋悶感,輕輕舒口氣,點了點頭:“那我去洗澡。”
轉身朝浴室走去,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關門聲,還有鎖再次被插上的聲音,忍不住露出一絲自嘲的笑。
對於男人的說辭,他連懷疑的必要也沒有,因為那根本就是一句敷衍的謊言而已。
相處六年,他對韓予的所有生活習慣都了如指掌,男人因為近視,對著電腦工作時都會帶著眼鏡,再戴上耳機的話會很不舒服,所有他從來不用耳機。
明明聽到了他的敲門聲,卻不想打開門,就是想逃避他吧。
這樣的認知讓他原本因為與男人的團員而愉快的心情低落起來,本來有些怒氣,卻在看到男人那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時而全部煙消云散。
再難受又怎麼樣,這些都是還沒回國前都預料到的情況,既然那時做了那樣的事,就有了要承擔後果的覺悟。他沒奢望男人能夠一下就介懷,重新接受他。但是連父子這樣的身份呆在一起都讓他不安,做情人更是天方夜譚了。
衛(wèi)訶根本不打算跟韓予繼續(xù)那段見鬼的父子關系,他要的是愛人的身份,他要跟他像夫妻一般生活,睡一張床,會擁抱,會接吻,會做愛。這些都不是一步就可以達成的,要一點點瓦解男人身為人父的認知才可以。
他可以狠下心,離開六年來讓自己變強,掃清一切阻礙他的障礙,就有這個耐心跟韓予耗下去,幾千個日夜都能等了,并不急於這一時,所以,他不逼他。
脫下臟衣服扔到洗衣機里,打開花灑,卻不是調到熱水那邊,直接用冷水從頭直沖而下。
濕透的發(fā)擋住了眼簾,用手全部攏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閉著雙眼迎接冷水的沖擊,可是還是熱,從身體內部燃燒起來的火焰要把他燃盡一般的熱。
衛(wèi)訶終於忍耐不住,身體靠到墻壁上,一邊接受冷水的沖刷,雙手向身下探去,握住那已然立起來,叫囂著對男人的渴望的碩大,由頂端向根部慢慢套弄起來。
從頂端的小孔,到底部的囊袋,一直從上到下重重的撫摸著,手法非常熟練,就如同在美國的無數(shù)個夜晚一樣。怒漲的性器充血到發(fā)紫,表面爆起數(shù)條青筋,一跳一跳的。巨大的龜頭泛著淫靡的亮光,隨著動作越來越激烈,一絲絲透明粘稠的液體從頂端滲出,拉著長絲滴下。
他重重喘息著,動作越來越快,性器漲得幾乎要爆炸,可是依然達不到頂端。他睜開赤紅的雙眼,粗喘著四處尋找什麼,終於從洗衣機里找到了一件男人平時穿著的家居服。他拿著衣服放到鼻端深深嗅了一下,然後團成一團覆到自己的性器上,慢慢摩擦起來。
帶著男人體味的居家服讓他有些激動,柔軟的布料摩擦在肉棒上帶來難以言喻的快感,粘稠的液體沾到布料上,套弄起來更加順滑。他閉著眼,回憶著那一晚在男人身體里的感覺,那種緊致與滑膩幾乎逼得他要瘋掉。
性器漲得越來越大,衛(wèi)訶感覺到高潮馬上的到來,幻想著現(xiàn)在正在與男人做愛,手下動作不停,終於,他喘息著低喊一聲,“爸爸,我要你。”
濃稠的白漿瞬間噴射了出來,全部抹到了那件白色的舊家居服上。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衛(wèi)訶看看手中可憐巴巴的衣服,忍不住有些苦悶的閉上雙眼。
理智知道不可以再輕舉妄動,身體卻是誠實的。從那一晚初嘗情欲後,再也沒有享受過性愛的快樂,就算有那麼多逢場作戲的情人,也不過是對衛(wèi)劍禹的一種反抗而已,都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
而現(xiàn)在明明想要的人距離這麼近,身體因為渴望痛的發(fā)抖,恨不得將瘦弱的男人推倒進入他的身體,卻只能暗自忍耐著。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忍多久,只希望在理智崩塌之前,男人可以接受他。
第91章
洗完澡走出浴室,韓予已經從龜縮的臥室里出來,正在廚房做飯。衛(wèi)訶擦著還濕淋淋的頭發(fā),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忙碌。
太瘦了。
寬大的襯衫下空蕩蕩的,就像套了一件披風一樣,勾勒出身形的地方則格外尖銳,那是骨骼的形狀。──他身上實在是沒有多少肉。
男人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細瘦的手慢慢打著碗里的蛋漿,衛(wèi)訶皺起眉,很怕那手腕會就此折掉。
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衛(wèi)訶信步走進廚房,問道:“爸爸,我該做什麼?”
聽到身後有聲音的韓予,一個激靈轉過身,手里裝著蛋漿的碗啪的甩到了地上,黃色粘稠的蛋漿撒了一地。
衛(wèi)訶剛洗完澡,上身還帶著水痕,就沒有穿衣服,只套了一件松垮的白色運動褲,這樣的他顯然引起了韓予強烈的不安,只見男人視線飄忽著,手腳都不知道放到什麼地方,最後蹲下身開始整理滿地的碎片,那匆忙雜亂的動作讓衛(wèi)訶不禁上前兩步,搶過他手上的工作。
“小心割到手。”
韓予不怎麼明顯的閃過衛(wèi)訶
的手,低聲道:“……沒事,我忙的過來……”
衛(wèi)訶依然半蹲跪在那里,一片一片把碎渣撿起來,扔到旁邊的垃圾桶,然後退開一段距離,道:“那好,我到外面去。”
回到臥室穿上衣服,他并沒有帶多少衣服過來,大多都是工作時要穿的西裝襯衫,寬松舒適的衣服找了半天,竟然一件也沒有。拿出一條黑色的絲質襯衫套上,解開最上面的兩顆扣子,就算覺得不怎麼輕松,看著男人對著他裸體那副慌張的樣子,他也不想讓他太過於緊張。
沒有再試圖跟韓予搭話,坐到客廳里無意識的翻著臺,最終停在一個財經頻道,聽著里面對於當前市場經濟的分析,才覺得房間里的死寂被打破一些。
被當成毒蛇猛獸一樣看待,甚至連手指的觸碰都要躲開,這樣的情況讓他有些焦躁。
電視里在講些什麼,根本沒有在聽,衛(wèi)訶微微側頭,看向廚房里男人偶爾閃過的身影,眼神幽沈如墨。被圍裙圍起來的腰身纖瘦,腿似乎輕輕一碰就會斷掉,可是他清楚的記得,在那個迷亂的夜晚,男人的雙腿被他強迫張開,圍在自己腰間,沖撞著那雙腿間的密處。
這樣想著,剛剛紓解過的身體不能自已的又發(fā)起熱來,衛(wèi)訶難耐的又解開一顆扣子,把視線移開,強迫自己不要再想那些引人遐思的畫面,否則,他不能控制自己下一秒會做出什麼事。
飯菜被端到桌子上,房間里充斥著誘人的香味,全部都是他過去愛吃的菜。衛(wèi)訶深深吸口氣,覺得腹中真的開始饑餓起來。燉雞翅入口即化,排骨湯煨的剛到火候,這對於吃了六年西餐的他來說,無疑是這麼久來最享受的一餐飯。
盛到第二碗飯的時候,他才注意到韓予吃的實在太少。
兩人的碗一樣大,米飯給他盛的滿滿,自己卻只盛了少半碗而已。并且只夾自己面前的那盤青菜,雞翅和排骨一塊都不曾動過。
頓了一下,衛(wèi)訶夾起一塊雞翅,隔著桌子放到韓予的碗中,打破了餐桌上的沈默:“吃些肉,你太瘦了�!�
韓予動作停了一下,然後捧住碗,低頭含糊的答應了一聲,衛(wèi)訶卻注意到,夾過去的雞翅被他不著痕跡的放到碗邊,只吃著里面的白飯,到最後沾了雞肉湯汁的那些白飯也全部剩下,不肯再吃一口了。
他記得,韓予并不是素食主義者,雖然并不是無肉不歡的肉食性動物,卻也并不抗拒,那現(xiàn)在這副對肉類如此抵抗的樣子是為什麼?
衛(wèi)訶總算搞清楚為什麼男人會瘦的這麼厲害了,一個人如果只吃青菜,一點肉也不吃,怎麼可能胖起來呢。
他挑挑眉,再次夾了一個雞翅放到韓予的碗里,自己放下筷子,雙手交叉,一副專注等著看他吃下去的樣子。
韓予額頭冒出些汗,無措的看著碗里的雞翅,猶豫半天,才拿著筷子夾起來,放到嘴里咬了一小口,緩慢咀嚼著。
他達到目的,便收回自己的目光,低頭繼續(xù)吃飯,半晌卻聽到對面?zhèn)鱽硪宦暰揄懀а巯驅γ婵慈�,只見韓予一副忍耐的樣子,撞倒了椅子沖向洗手間,過了一會便傳來了嘔吐的聲音。
衛(wèi)訶愣在那里,耳邊全部是男人痛苦的干嘔聲,而他夾過去,只被男人咬了一口的雞翅孤零零的躺在碗底,顯示出自己的無辜。
嘔吐聲不絕於耳,衛(wèi)訶雙手覆到臉上,痛苦的閉上眼睛。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第92章
“討厭肉食,一吃就吐……,恩,是一直不能吃嗎?”
身著白大褂的醫(yī)生頭也不抬,手快速的在病歷本上劃過,畫下一串串可能連他本人都看不懂是什麼的字符。
“過去沒有問題。”衛(wèi)訶淡淡回答道。
“以前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嗎?還是說現(xiàn)在只單單對雞肉有反應?”
“任何肉類都不能吃�!�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情況的?”
衛(wèi)訶頓住,低頭看看坐在醫(yī)生面前,局促的抓緊衣角的男人,問道:“爸爸,什麼時候開始的?”
韓予眼睛看著地面,沈默了一會兒,答道:“忘了�!�
衛(wèi)訶垂下眸子,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他抬起頭看著醫(yī)生道:“應該是六年前�!�
“六年前?”醫(yī)生聞言停下筆,抬起頭推推眼鏡,不可思議的看著韓予,道:“這麼久了才來看病,之前干嘛去了?身體是自己的,這麼糟�?刹恍�,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小心上了年紀以後落下病根�!�
“……我……沒事�!表n予道,“沒什麼不舒服的……”
“看你說的,舒服不舒服你自己明白,我就說怎麼瘦的這麼不正常,一點兒肉不吃怎麼可能長肉呢?”醫(yī)生拿出一只小手電,示意韓予張嘴,接著道:“平常的時候是不是總頭暈,出虛汗?看你這臉色就不像健康人�!�
做了一通檢查,結果顯示除了有些營養(yǎng)不良和貧血外,并沒有什麼大的毛病,具體是因為什麼突然對肉類食品抵觸也沒有結論。
“這種不算病的病出現(xiàn)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吃傷了,也可能是別的原因,不過最有可能的,就是心理問題了,壓力太大的人,別說肉了,好多人都得厭食癥了呢!”
醫(yī)生說著,開了一些均衡體內維生素,和補血的藥的單子,遞給衛(wèi)訶,說了服用方法,又囑咐了心理壓力不要太大,便又開始忙自己的。
衛(wèi)訶讓韓予去樓道里等著,自己關上門,坐到醫(yī)生面前,問道:“關於心理壓力的問題,他六年前曾經被人暴力對待過,會不會是因為那件事才導致變成這樣?”
醫(yī)生抬起頭,有點驚訝:“暴力事件?剛剛怎麼不說?”
“不想讓他再想起那件事,那次傷的比較嚴重�!�
衛(wèi)訶抿起唇,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怎麼可能在韓予面前提起六年前的事?
“這樣啊,”醫(yī)生思考了一下:“很有可能,如果很血腥的話,那估計就是因為這件事了。有些人會因為血腥的場面就對肉食產生抵觸,再加上可能對那件事有陰影,所以才會下意識不想吃肉吧�!�
點點頭,衛(wèi)訶繼續(xù)問道:“那有什麼方法可以改善嗎?”
“這個就得看他自己了,強逼的話只能更抵觸,經常燉點湯一點一點讓他接受那個味沒準時間長了就好了。平常注意多喝牛奶,高蛋白的東西,來補充營養(yǎng)吧�!�
一點一點記在心里,衛(wèi)訶出了診室,卻發(fā)現(xiàn)韓予根本沒有等在門外,左右看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他的身影。皺起眉,心里有些著急,大步走著四處找著不知跑到哪里去的男人。
經過一扇窗的時候,熟悉的身影撞進余光中,他站到窗前向下看去,果然是不知什麼時候下了樓,一個人坐在一個小花園里,不知道在看著什麼,居然在笑著。
順著男人的目光望過去,根本沒有看到什麼人,可是過了一會兒,矮樹動了兩下,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小孩兒抱著皮球跑了出來。
沒有發(fā)現(xiàn)投在自己身上的兩道目光,小男孩自顧自的開始拍起球來。他技術不怎麼樣,只拍了兩下球又骨碌碌滾走了,這次跑到了韓予的腳下,被他撿了起來。男孩一點也不怕生,直接就跑到韓予身邊,說了些什麼,男人溫柔的笑笑,就把球還給了他,男孩子跑走的時候依然一直看著他的背影。
手緊緊捉住窗框,衛(wèi)訶面無表情的看著韓予,眼睛幽沈深邃,看不出一點情緒,但是手卻用力到泛白了。
這樣的笑容,已經多久沒有展現(xiàn)給他了?
長長出口氣,壓下自己的心緒去取藥,找到韓予。男人的眼睛依然追隨著玩耍的男孩,帶著淡淡的笑,連他已經站到他的背後都不知道。
“怎麼跑到外面來了?”
男人身體一僵,轉過頭看向他的時候,笑容果然已經不見了。
“……我……樓道里……人太多,我就出來了�!�
衛(wèi)訶晃晃手中裝著藥的袋子,說道:“取好藥了,回家吧�!�
“……恩�!�
韓予又看了依然在玩耍的小男孩一眼,隨著衛(wèi)訶上了車,車門碰的關上時,又立刻把車窗搖了下來,身體扭向一側,似乎再看外面的風景。
車里一片沈默,韓予感覺到衛(wèi)訶似乎因為什麼心情不太好,緊張的偶爾用余光瞥向他。
過了幾分鍾,寂靜終於被打破。
“以後我來做飯。”衛(wèi)訶目視前方,淡淡道。
“不用……,我真的沒事……你、你這麼忙,別管這些小事兒了……”
“我不忙�!�
“……真的不用……”
“我已經決定了,你把自己調養(yǎng)好就夠了�!�
“……”
韓予沈默下來,不再推辭。
久違的被關心,被重視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眼眶發(fā)熱。雖然他們都心知肚明這樣的毛病是怎麼落下的,只是不提起而已,但是如果再爭下去,難免會觸碰到彼此都刻意回避的禁區(qū),打破這份平靜。
哪怕這份平靜,只是偽裝出來的。
第93章
衛(wèi)訶真的就負擔起家里做飯的工作了。
工作可以拿到家里做的就盡量在家里做,實在公司要開會也會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完事情,早早的回家,給韓予做好飯,然後坐在沙發(fā)上一邊工作,一邊等男人下班。
回國已經有一段時間,衛(wèi)劍禹并沒有完全把權力交給他,可能是對他并不放心,還有忌憚,所以工作量并不大。對於這樣的情況,他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他原本就不在乎那些,是衛(wèi)劍禹強迫塞給他,現(xiàn)在又舍不得放手,倒是享受現(xiàn)在的悠閑。
只要不來打擾他跟韓予的生活,那老狐貍想要怎麼玩都可以。
空余的時間里,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對著電腦一步一步學習做菜。肉切成小碎末一樣炒在菜里,聞起來噴香又不帶絲毫肉腥味,以為這樣男人或多或少會吃一些,結果韓予依然只挑著純青菜吃著,一下都不碰那盤菜,只有燉些清淡的湯,男人才會偶爾喝下一些。
除了這些,牛奶,雞蛋,各種高蛋白的補品,沒少買回家里,緊盯著男人每天按時吃著,才能從他臉上看到些血色,身上也稍微有了些肉,沒有那麼瘦的嚇人了。
六年前的事,他們都沒有提起過。韓予回避著,衛(wèi)訶也就不戳破,兩個人就這麼生活在一起,看似平靜安然,但是衛(wèi)訶心里很清楚,他們之間的隔閡從未消失,韓予一直與他保持著距離。
韓予逃避他,他就盡量呆在自己的房間,就算同時出現(xiàn)在客廳也會保持著讓男人不會慌張的距離,身體接觸能避免就避免,即使他很想找很多借口靠近他。
這樣的情況讓他很煩躁。
已經等了這麼多年,迫切想要得到男人的想法讓他幾乎一分一秒都難以等下去,但是除了等待,似乎再也沒有別的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衛(wèi)訶嗒嗒的切著菜,不時看一眼時鍾,等到男人快要下班的時間時,便把家里所有的燈全部打開,等他回來。
果然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韓予走了進來。
“今天有點晚,加班了嗎?”衛(wèi)訶把手擦干凈,飯菜端出來,問道。
“恩……今天做了小測驗,改了會卷子。”
“工作不用太拼,身體要緊。”
“知道了。”
不咸不淡的幾句對話過後,兩個人開始沈默的吃飯,衛(wèi)訶給韓予舀了一碗雞湯,盯著他一點一點喝下去才拿起筷子吃飯。
吃到一半時門口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經常來這里的只有兩個人,韓予猜測是靳奕辰和吳瀟兩個人過來找他,便起身去開門,誰知打開門後竟是一個金發(fā)藍眼的異國漂亮少年站在門口。
他愣了一下,遲疑的問道:“你……找誰?”
少年顯然也有些吃驚,嘴一張就是一串英語蹦出來。
韓予在校時成績在年級里都靠前,英語自然也不差,只是這少年語速太快,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他茫然的回頭看了衛(wèi)訶一眼,轉回頭用英語問少年:“……抱歉,你說的太快,我聽不清,不過,你是不是走錯了?”
少年皺起眉,顯然也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但是等他抬起頭看到韓予身後的人時,驚喜的大喊道:“沒錯,我找衛(wèi)!”
他一激動,便顧不得面前站著的韓予,手一推就把他推到一邊,沖到房間里抱住衛(wèi)訶。
第94章
韓予被推得一個不穩(wěn)撞到門板上,眼鏡滑下來掉到地上。他扶著門板瞇起眼睛,看著面前一高一矮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愣住。
雖然是同性,但是卻因為外表異常出色,這樣曖昧的擁抱絲毫沒有讓韓予感覺到違和,甚至有種非常契合,本該就是如此的感覺。
這個少年……是誰,跟衛(wèi)訶什麼關系……?
杰尼顧不得自己有沒有撞到人,眼里只有一身家居服裝扮的衛(wèi)訶,他緊緊從背後抱著衛(wèi)訶的腰,頭一徑靠在他的背上,埋怨著:“衛(wèi)!你怎麼那麼久都不聯(lián)系我?從那天晚上過後就一直沒找過我,你是不是有新歡了?”
他是真的委屈。
從上次分開後,衛(wèi)訶仿佛人間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找過他,去他的公寓沒有人,去他父親的別墅找該死的傭人不讓他進門,最後干脆找到公司,看到他的秘書才問出衛(wèi)訶現(xiàn)在究竟在哪。
他不知道為什麼衛(wèi)訶要跟一個老男人住在這棟破房子里,但是他一定要問清楚,這麼多天的冷落究竟是什麼意思!
明明送他回公寓時還對他表了白,轉眼間就不再聯(lián)系他,如果他沒猜錯,一定跟那病鬼有關。
杰尼心底憤憤不平,臉頰蹭在衛(wèi)訶的胸口尋求安慰,正想開口把去別墅找人被趕出來這件事告上一狀,卻冷不丁的被大力推開。
“衛(wèi)?”杰尼站穩(wěn)身體,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衛(wèi)訶。
衛(wèi)訶疾走兩步,把韓予從門邊扶起來,轉頭對著少年冷冷道:“你來干什麼?誰告訴你我住在這里的?”
被冰冷的雙眸注視著,一向被對方寵愛的少年不禁有些嚇到,條件反射的回答:“……你的秘書告訴我的。”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眼中瞬間充滿了水汽。
莫名其妙被打入冷宮,去家里找受傭人的氣,找到要找的人,還要被嫌棄,他到底做錯什麼才會被出局?
穩(wěn)了下心神,杰尼站直身體擦干淚,倔強的昂起頭,“我是你的情人,來找你有什麼錯嗎?明明是你無緣無故消失的,不給我打電話,也不來找我,那我來找你還不行嗎?還有,這個老男人是誰?!”
蔚藍的雙眸因為水汽而越發(fā)明亮,粉紅的唇被他咬的發(fā)白,杰尼含著憤怒看向被衛(wèi)訶護在身後的韓予。
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用來和衛(wèi)劍禹作對的人,會以自己情人的身份找上門來,衛(wèi)訶心底一沈,低頭看看韓予的表情,見他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輕輕問道:“爸爸,哪有受傷嗎?”
“……我沒事。”韓予掙開衛(wèi)訶扶著自己的手,撿起掉到地上眼鏡戴上看著杰尼,用并不連貫的英語問道:“……你……是衛(wèi)訶的……情人?”
衛(wèi)訶站在韓予身後,對著杰尼射去警告的目光,杰尼畏縮了一下,一想到那個晚上衛(wèi)訶的那句“你是不一樣的”,遲疑片刻,對韓予點頭肯定道:“我是�!�
他聽不懂中文,剛剛衛(wèi)訶叫韓予的那聲“爸爸”是什麼意思,他搞不清韓予的身份,又見衛(wèi)訶很重視這個人,忍不住反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跟衛(wèi)住在一起?傭人嗎?不要告訴我你也是他的情人,他不喜歡老……”
“夠了!”衛(wèi)訶打斷杰尼的話,手指向門口,“現(xiàn)在出去�!�
“什麼?你趕我出去?”杰尼驚聲叫道,看看韓予又看看衛(wèi)訶,視線在他們中間來回移動,“難道這老男人真是你的新歡?衛(wèi),你的品位真的很有問題!”
衛(wèi)訶不再多說,上前兩步抓住少年的手腕拉著他向門口走去。
“爸爸,我出去一下。”
門砰的一聲從外面合上,房間頓時恢復了寧靜。
韓予怔怔站著,直到門口紛亂的腳步聲消失不見,才回到餐桌前坐下。
筷子拿起來,看著滿桌的飯菜卻沒了胃口,想要把餐桌整理了,想到衛(wèi)訶還沒吃晚飯,就又坐回去,看著自己的碗發(fā)呆。
時間滴滴答答的流過,韓予覺得自己好像只坐了一會兒而已,但是身體卻都麻了。他換個姿勢抬起頭,看看表,時針已經指到了11點,衛(wèi)訶還是沒有回來。
看來不會回來吃飯了。
他把飯菜放進冰箱里,碗刷干凈,換了睡衣去洗漱。
洗完臉的時候抬起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眉心中有了隱隱的溝壑,眼角處也有細小的紋路,蒼白又缺乏生氣,怎麼都透出衰敗的味道。
他回到自己的臥室,掀起被子躺到床上,抱起丑陋又破舊的玩具,喃喃道:“原來你有愛人了……原來,我已經這麼老了……”
第95章
韓予一夜沒有睡,一直注意著門口的聲音,可是等到天亮,衛(wèi)訶也沒有回來。
腦海里一直閃現(xiàn)著嬌嫩的異國少年說的那句“我是他情人”,這樣一想,夜不歸宿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了。
喜歡男人,并且現(xiàn)在在國外還有了自己的戀人。跟衛(wèi)訶分別幾年,那個人發(fā)生改變的似乎不只是面容而已,現(xiàn)在的他,他搞不懂,更看不清。
可是,為了記憶里殘留的那點溫度,他甘愿沈迷在這刻意制造出的平靜里。
其他的事情,他有什麼權利管呢?
揉揉酸澀疲憊的雙眼,向窗口看去,太陽都已經升起來了,準備準備該上班去了。
韓予洗漱完的時候,衛(wèi)訶終於回來了,抬頭看了一眼有些疲憊的青年,什麼也沒問,拿起公文包準備出門。走到門口的時候,被青年攔了下來。
“……等等,我有話說�!�
衛(wèi)訶一手撐在門上,擋住去路,一手揉揉眉間,對於韓予這種不管不問的態(tài)度有些失望。
韓予低著頭,看一下手表,“……說吧�!�
“我跟那個人沒有任何關系�!毙l(wèi)訶干脆利落的為自己澄清,“我沒有情人�!�
被杰尼找上門來在他的預料之外,這種敏感的時期,他不希望韓予對他有所誤會。
“昨晚我……”
“不用……解釋�!表n予輕輕打斷他,搖搖頭說道。
“……不相信我嗎?”
“……不是。只是你長大了,我……沒權利干涉你的事……你喜歡他就跟他在一起吧�!�
衛(wèi)訶站直身體,撐在門上的手緩緩握成拳,他低頭定定的看著面前瘦弱的男人,眼睛慢慢染上寒霜,沈聲問道:“你是這麼想的?”
韓予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好,我明白了�!�
衛(wèi)訶松開手,讓出門口,走到客廳倒了一杯水大口喝起來。
韓予穿好鞋,拿起自己的公文包,頓了一下,轉頭又補了一句:“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可以跟女孩子交往,這樣比較……”
他話沒有說完,衛(wèi)訶砰的一聲用力把手中的杯子摜到桌子上,水嘩啦一聲撒了一地,英俊的青年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容:“你還真是個好父親。”
“什麼……?”韓予愣住,不明白青年這句不像是夸獎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很清楚我喜歡男人吧?”衛(wèi)訶緊緊盯著韓予的雙眼,道,“不要裝傻�!�
韓予臉刷的蒼白起來,把公文包抱在懷里,倉皇的轉過身向外跑去,“……遲到了,我先走了�!�
衛(wèi)訶看著男人倉皇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疲憊的坐到沙發(fā)上閉上眼睛。
昨晚跟杰尼把話說明白,警告了他不許再找來這里,就打電話讓司機把他帶走了。
本想趕回家向男人解釋的他,卻因為衛(wèi)劍禹又病發(fā)而被叫回了別墅。
等到到了別墅,病情已經穩(wěn)定下來,只是有些虛弱。這種情況經常發(fā)生,家庭醫(yī)生就住在別墅里,隨時在旁邊待命,以備緊急情況。衛(wèi)訶倒是覺得有些多余,這樣的病,本來就只是等死而已。
這個男人是真的要垮了,大概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又確信他真的跟杰尼分了手,昨天一個晚上就把公司的股票全部簽到了他的名下。
衛(wèi)訶對衛(wèi)劍禹這樣的行為一點都不感激,從這個男人強行他認祖歸宗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并不是因為這個人感念父子之情才承認他是他的血脈,而是因為他需要一個繼承人了。
衛(wèi)劍禹一生都冷血自私,尤其討厭孩子的哭鬧聲,被衛(wèi)訶的母親設計了一次後,對這種防范措施做得更是滴水不漏。等到他需要人來繼承家業(yè)時,卻發(fā)現(xiàn)除了衛(wèi)訶,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絲他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