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啟者的數(shù)量本來就趕不上污染物,現(xiàn)在連升級的速度也趕不上了。世界各地都在起火,只有一瓶水,怎么救?]
陸言覺得它說的有道理。
陸言等了一會,把門外的水和菜搬進屋,照例打開了電視。
他雖然屯了很多物資,但大部分都是速食食品。新鮮的食材還需要別人送來。
此時的電視臺正在放新聞,這也是K市居民如今唯一能收到的節(jié)目。電視臺人手嚴重不足,如今只有每天10點、14點、20點的時候會有信號。持續(xù)一個小時。
沒有再粉飾太平,熒幕里,女主播很鄭重地介紹著污染病。
主播可能也是第一次看見這些資料,念新聞的聲音微微顫抖。
“這是步入新世紀以來,全世界人類面臨的最嚴重的考驗。
“如今K市已經發(fā)布污染黃色預警。
“這種污染病的傳播方式為魚卵寄生,被寄生者部分具有傳染性。寄生魚卵多存活于自來水中,請市民注意飲水安全�!�
“根據(jù)情報,被寄生者畸變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特征為……畸變周期在7到50天。最終成型污染物分三類,蛙人、魚人、藻人,危險程度依次上升�;內司哂休^強攻擊性,已經不再是人類。如果遭遇畸變人,請立刻尋找掩體躲避。如果發(fā)現(xiàn)家中有人開始畸變,請立刻報警。
“盡管敵人異常強大,但我們依然不能放棄希望。K市相關部門從未放棄對普通居民的救助。”
“除此外,如果有遭受污染但無畸變癥狀的市民,可撥打防治中心電話。在這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我們需要每一個人的力量!”
……
……
伴隨著一張張打了碼的照片在電視上輪流播放,污染病的最后一塊遮羞布被扯下,惶恐與不安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有不少人通過電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主動或者被動地前往了收容所。
還有市民因此選擇連夜出逃,槍聲一直響到天明。在社會秩序還沒崩潰的時候,武裝力量還是很好用的。
封鎖的第十五天,第一次有人來到了城市的邊緣。
這是一位出租車司機,憑借著對城市的熟悉甩掉了身后的追蹤。他行駛在出城的高速公路上,臉上布滿劫后余生的慶幸。
大街上空空蕩蕩,比任何時候都要蕭條。司機開車駛向了一條小路。那條路路況差些,但不用經過收費站就能上高速,然后去到其他城市……
穿過茶馬古道,就是隔壁的M市。
眼看勝利就在前方,司機嘴角的笑容卻凝固在了臉上。
K市的邊緣,不知何時筑起了一圈數(shù)米高的墻。
這面墻一望無際,光滑異常,像是巨大的囚籠。
總部的確派來了天啟者增援。
白秋實,特別行動部第二組組長兼第一隊隊長,【天賦-壁壘】,靈力閾值8700。
他坐在高高的城墻上,聽著林司南的匯報,眉宇間全是不耐。
“打架這輩子是不可能打架的。要不是因為怕死,我也不會覺醒這種天賦啊。更何況我身體素質不好,我又不是那種戰(zhàn)斗系瘋狗……什么?我可沒罵那個誰。這座土城墻我最多給你堅持一周。一周,控制好城區(qū)內所有污染。要不然總部會考慮用熱武器處理。就是那種,biu,一下,爆蘑菇的那種。知道了嗎?”
*
封鎖第16天。
沈輕揚的臉部已經出現(xiàn)了明顯的畸變特征。眼球前凸。
陸言解剖過周凱文,對方的大腦萎縮的厲害,就核桃那么點大,表面的溝回全部消失不見,整體像是一塊滑嫩的鵝肝。這種大腦的異變顯然讓污染物喪失了人類的理智。
當然,這也是部分污染物被打爆了腦漿還在行動的原因。笑死,壓根不需要腦子。
沈輕揚在陸言的門口停下。
他摁下門鈴,問:“陸先生,你在嗎?”
片刻后,門口擴音器里傳來陸言有些失真的嗓音:“在�!�
“你在就好,這是我最后一次來送水了。污染中心的檢測員說,我馬上會進入畸變的第二階段。雖然我不知道到底哪里發(fā)生了畸變,但是我看得出來。大家都變的很怕我�!鄙蜉p揚的聲音很是遲緩,“現(xiàn)在缺人辦事。如果不是遲遲沒有人來替我,我本來早就去收容所了……你知道收容所嗎。就是畸變人集中治療的地方�!�
“他們稱這是22世紀的集中營。被送到那里的畸變人沒一個能活著出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我看新聞,那些喪失理智的畸變人只剩下進食的本能,都說人是由記憶構成的,那時候的我已經不是‘我’了。所以我覺得軀體死在收容所也沒什么關系�!�
“雖然我看不出自己的畸變,但是也不是毫無變化。陸醫(yī)生,我想提醒你……你聞起來的味道和正常人不太一樣,很香。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雖然已經分區(qū)開始進行檢測,但是外面很亂,你最好不要出門。那天晚上的監(jiān)控我已經幫你刪了,你沒事就好。”
就像是交代后事一樣,沈輕揚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還有,謝謝你。陸醫(yī)生�!�
沈輕揚來自農村,初中就輟學了。后來在工地搬磚,摔斷了一條腿,是陸言負責的手術。
人救了回來,但是瘸了一條腿,沒辦法回去工作。剛好陸言看見樓下的招聘信息,介紹給了他。
沈輕揚的肚子不合時宜的發(fā)出了幾聲“咕�!�,餓的。
他依然在正常進食,只是食物再也不能給他飽腹感。
今天早上醒來后,因為饑餓,他甚至偷偷切下了自己身上的一塊肉,意外的不是很疼。
沈輕揚最后看了眼陸言家的大門。轉身離去。
隨后,他會在污染病防治中心工作人員的看守下,前往收容所。
這個小區(qū)里,去收容所的人一共有7個。
K市遭受污染的人比想象的多,因此這里的床位顯得格外緊張。
收容所提供的住處單人單間,房間概是臨時改裝的,格外狹小,中間用一層鐵皮隔開,像是火車臥鋪車廂。
這種地方,自然談不上什么隔音。隔壁房咀嚼蘋果的聲音都聽的一清二楚。
好在沈輕揚苦慣了的,倒也不覺得過不下去,只是有些擔心還在小區(qū)里的陸醫(yī)生。因此第一晚有些失眠。
*
K市相鄰的W市。
一個穿著黑袍的人站在郊區(qū),遙遙望著K市外的土墻。
那面高墻不僅向上阻隔了土地,更向下,阻斷了河流。
用于殺死魚卵的特效藥劑已經被排放進入了水中。大約2天,就能將河里的污染物毒死的干干凈凈。
黑袍的身形看不出男女,整個人都被遮擋的嚴嚴實實。
“收容所是最好的孵化地。只有吞噬,才能得到更好的進化。有時候,我真的很感激人類天性里那些光明的部分。至少他們還建了一個收容所,不是嗎?”
黑袍站在原地沒動,身邊也沒有其他人。
令人詫異的是,這說話聲音竟然是從他的后腦勺傳來的。
“不知道那枚王魚魚卵會落在哪一個幸運兒的手里……為了這次孵化,我還特地讓H市的先亂了起來,總部應接不暇,當然沒多余的力氣管這里�!�
“是,我知道,你的兒子還在K市。不過這并不重要,不是嗎。而且,別告訴我你還有父愛這種情緒�!�
“這個過程自然會有很多犧牲。但所有的犧牲都是為了,偉大的神的降臨�!�
風吹過,恰好掀開了黑袍的帽子。
它的正臉只有一只豎起的眼睛,沒有嘴,眼白里全是血絲。背后則是一張不斷變化的人臉,時男時女。
“K市僅僅是一個開始罷了。遲早有天,這個世界會遍布神的遺跡!”那張人臉的表情充滿狂熱,隨即平靜下來,“而我們就是創(chuàng)造神的造物主�!�
第6章
、006
006七流
雖然家里已經很干凈,青蛙人的骨頭也裝在咸菜罐里處理好了,但因為實在沒有事干,陸言又開始打掃衛(wèi)生。
系統(tǒng)在他耳邊長吁短嘆:[你媽的。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把攪碎的青蛙肉沖下水道倒掉。你知道現(xiàn)在找到新鮮肉類是有多不容易嗎!敗家子。]
由此可見青蛙肉是真的很好吃,或者系統(tǒng)很想讓陸言吃下去,要不然也不至于重復好幾遍。
陸言冷笑:“呵�!�
在打掃到電視柜的時候,他不慎碰倒了電視柜上的盆栽。
自從全城封鎖后,陸言就把花盆里嬌嫩的小花給拔了,種上了便宜好吃的韭菜。
如今大半個月過去,韭菜剛長出了一茬新的,他還打算今天中午割了炒個蛋。沒想到反倒是花盆自己先動了個手。
陶土做的盆兒碎了一地。
埋在土里的那枚魚卵滾了出來,剛好滾到了陸言的腳邊。
金燦燦的。能隱約看到一點白色的幼魚。
王魚魚卵已經在土里埋了十幾天,因為缺水,顯得有些萎縮。
也多虧它本身品質不凡。換成一般的魚卵,早在入土第二天就死了。
陸言小心翼翼的用鑷子夾起魚卵,放在了沒有水的杯子里。
他的表情有些怔然。
“系統(tǒng)。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孵化出來的王魚可以吞噬其他寄生魚的魚卵。”
[以毒攻毒嗎,這確實是一個治病的法子。]
“怎么做?”
[污染是一種進化。天啟者的晉升途徑之一,就是不斷融合污染物。]
[但在融合過程中,自身的病變度會不可避免的變高。而且,也不是所有的污染物都可以和人體融合。]
[哈,說起來,你們人類目前的最強戰(zhàn)力,就是科技和污染病共同作用的結果。那個人的病變度已經高達九十五,還像是不知疲憊的騾子一樣到處救火,嘖。他知道自己很危險,負責人也知道他很危險。然而有什么辦法呢,還是需要危險去解決危險。]系統(tǒng)的語氣充滿嘲諷。
[我可以教你怎么融合王魚魚卵。作為你的天賦,小系統(tǒng)又能有什么壞心思呢。]
[但我必須告訴你風險,免得因為騙氪被投訴。融合污染物的過程是不可逆的過程,哪怕中途后悔也不可能終止。并且未必會百分百成功�?傊�,只要不死,都算成功。]
陸言:“你已經告訴過我很多次,這種病,或者說,這種生物的進化方式會在世界各地爆發(fā),K市只是開始,不是結束。”
“如果世界上大部分地區(qū)都被污染,我也不可能獨善其身。污染物身體的各項數(shù)值都遠超正常人類,普通人根本沒有還手的可能。”
他需要力量。要不然就是等死。
更何況,既然把這種污染病叫做進化。那被淘汰的物種總有一天會湮滅在歷史中,成為考古的遺跡。
“更何況,我是醫(yī)生,救死扶傷是我的天職。”
陸言從娘胎里就沒說過這么長的話。
比起分析,他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說吧,該怎么做。”
*
陸言拿過很多次手術刀,不過介于他并沒有自殘傾向,因此,拿刀劃自己還是第一次。
他依稀記得,以前在精神病院裝睡的時候,聽主治醫(yī)生和護士閑聊過。說他主人格一切正常,只是無法接收負面情緒。那些負面情緒會被分裂出的第二人格吸收。
通常而言,負能量過多就需要宣泄,有的人是對內,選擇傷害自己;有的人是對外,選擇攻擊世界。很不幸,陸言分裂的人格就是第二種。
所以,他是當時精神病院重癥監(jiān)護室里少有的,不會傷害自己的病人。
按照系統(tǒng)的說法,他需要割開自己的血管,把魚卵塞進去孵化。大概1到3天就能知道結果。
至于為什么不口服……那些口服過魚卵的人,陸言已經解剖過一個了。
鑒于方便動手、觀察且容易治療這三個特點,陸言選擇用手臂作為孵化的溫床。
消毒,局部麻醉,握住刀,動手。
陸言切的不是動脈,所以血是溢出來的,沒有飆到天花板這種血腥的畫面。并且深度剛剛好。
異物進入血管會形成栓塞,嚴重會導致癱瘓。以這枚魚卵的直徑看,把大動脈堵死也不是問題。
陸言把淡金色的卵塞了進去,然后縫針。
整個過程下來,沒超過3分鐘。
做完這場小手術的時候是中午11點。
馬上就是到飯點,陸言開始蒸飯,并且用韭菜炒了個蛋。還熱上了昨天吃剩的玉米燉排骨。
他廚藝一向不錯。
然而今天,在咽下第一口飯菜的時候,陸言沒忍住吐了出來。
“術后35分鐘,體溫顯著升高。并伴隨頭暈,心悸,劇烈的嘔吐感�!�
嘔吐次數(shù)過多,胃酸會刺激喉嚨,對食道造成難以逆轉的損傷。但是陸言的確感到了難以言喻的饑餓。
因此,他選擇給自己吊了個葡萄糖。
陸言吊水,還身殘志堅地把鍋和碗丟進洗碗機。只是在關掉水龍頭的時候,他的耳邊依然時不時傳來一陣浪潮的聲音。
K市離海很近,醫(yī)院團建的時候,陸言去過海邊好幾次。
因為緯度不同,導致地表受到的天體引潮力有所差異,以至于不同地區(qū)的潮汐各不相同。
他能聽出,這就是曲海潮汐的浪聲。
陸言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術后55分鐘,出現(xiàn)耳鳴癥狀�!�
“術后6小時,超高燒,42攝氏度�?紤]細胞出現(xiàn)功能性障礙或壞死的可能�!�
“不過這都沒暈過去,大概也是進化的作用�!�
系統(tǒng)的語氣很是古怪:[老實說,我覺得正常人會選擇睡一覺。]
陸言完全是在強撐。每次覺得要昏過去的時候,就瘋狂掐自己的人中。
昏迷本身就是人體的一種保護機制,起碼能隔絕大部分的痛苦。
陸言的身上起了一層虛弱的汗,他搖了搖頭,回答:“既然知道自己可能會死,起碼我想要清醒的死去�!�
清醒的死亡,亦或者是新生。
……
……
術后第二十四個小時,陸言的手臂長出魚鱗。
第三十個小時,魚鱗消失。
第三天,退燒。身體不適癥狀減緩。
“人體溫度,恒溫,但過于低了……二十七攝氏度�!�
現(xiàn)在的溫度計都是電子溫度表,出錯的可能性不大。
陸言睜開眼,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之前的傷痕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一排整齊的縫合線。
他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他的血管里游動。時快時慢,很是活躍。
[是王魚幼魚,共生狀態(tài)。恭喜,你被強化了。]
[現(xiàn)在,周凱文那種癩蛤蟆,你一只手可以撕開三個。]
看來不是錯覺。
共生和寄生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狀態(tài)。
事實上,或許因為陸言在融合過程中一直保持清醒的緣故,他的手術成果,比系統(tǒng)預想的還要好。
陸言的身體和意識一直保持著抵抗,足夠讓人昏過去又醒來的劇痛只是讓他流出了許多汗。
陸言有點想洗澡,但是最近都沒下雨,雨水過濾器里面的水已經不多了,只好簡單的清洗了一下。
隨后,他在廚房進行了一些簡單的實驗。
陸言拿出一把菜刀,面不改色的往自己的胳膊上砍去。
“Duang——”的一聲巨響,像是在用砍刀切排骨。
他的胳膊把菜刀給崩卷刃了。
陸言面露沉思:“不痛�!�
但他的行為似乎把身體里的幼魚嚇到了,陸言胳膊上鼓起了一小塊,像是什么無聲的抗議。
這種強度只限于長出過魚鱗的胳膊,身體其他部位雖然也有增幅,但顯然沒有這么恐怖。
隨后,陸言又接了一盆水,把臉深深埋了進去。
一個小時過去,除了感覺水里氧氣含量過少不太舒服外,沒有出現(xiàn)溺水和窒息的現(xiàn)象。
至于其他推測可能的變化,受限于場地原因,暫時沒辦法嘗試。
陸言終于問出了他目前最關心的問題:“王魚已經孵化出來了,其他人的污染病,要怎么治?”
[第一天我就告訴過你了啊。]
系統(tǒng)的語氣十分無奈。
陸言仔細回想了一下,四個詞脫口而出:“鯊魚進化……?”
然后,他忍不住蹙起眉:“但王魚在我的體內,難道每次吞噬的時候要先把它取出來?”
系統(tǒng):[唔,你為什么不出門找個畸變人試試呢?]
陸言側過頭,看向窗外晦暗的天色。
現(xiàn)在是下午7點,天色已經全黑。
因為供電嚴重不足,在三天前,K市晚上8點就開始停電,第二天早上8點才會來電。
“的確,在家關了這么久,是時候出去一趟了�!标懷脏哉Z。
*
K市停電,其實并不完全是因為供電問題。
根據(jù)最新發(fā)現(xiàn),黑暗中,K市畸變的污染物具有趨光性。
這也是為什么夜釣的漁夫喜歡帶上強光手電的原因。
最近幾天,K市的中央廣場一直燈火通明。
這里堆滿了污染物的尸體。
因為來不及處理,有些已經開始腐爛,發(fā)出了刺鼻的魚腥味。混合在一起,像是發(fā)酵了五十年的鯡魚罐頭。
林司南又打空了一梭子子彈。遠處的怪物還沒來得及靠近,就癱倒在了地上。
他的腳邊堆滿了煙屁股,或者說,軍用鎮(zhèn)定劑。
林司南已經五天沒有合眼。對于天啟者來說不至于猝死,只是未免有些精神不濟。
太多了。
K市本來就是一個人口稠密的大市,而污染的擴散比想象中更快。進化出的種類更是千奇百怪。
有攻擊性較弱,見人就會噴射魚卵的魚人。全市起碼三分之二的污染物都是由他們感染的。
有攻擊性較強,對活人異常敏感的蛙人。這些污染物擁有初步智慧,會發(fā)出噪音吸引魚人,完成污染。當同一空間范圍內污染物密度過大時,這些蛙人會選擇直接進食。
以及數(shù)量最少,在原地不動,但不停生長、污染的藻人。
最讓污染中心頭疼的藻人,是一個內卷007社畜。
這個藻人來自互聯(lián)網行業(yè),隔離時間自愿在公司偷偷加班。他成為藻人后也不甘落后于人,如今滿身茂盛的綠色海藻已經打破了窗戶,擠了出來,掛在科技大廈的窗戶玻璃上,蔓延了幾十米。
這些海藻從藻人的肚子里長出,雖然是綠色的,但是看起來像是一節(jié)節(jié)的腸子。肥厚的澡葉上長著一顆顆用于觀察和污染的眼珠。
總之,就很掉san。工作人員進行電路檢修的時候,都不敢抬頭。
最可怕的是,根據(jù)無人機反饋的圖像觀察,這個污染物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遭受污染,還在重復寫著生前最后一行代碼……
因為它的原因,總部硬是沒敢斷掉科技園的電。隔三差五還要進行一下網絡維修,免得這兄弟發(fā)現(xiàn)沒網了,一團海藻全市到處跑。
它的污染值已經達到了驚人的1200。
總部決定等城內污染物得到控制后,再讓白秋實進行拔除。
污染病大體會遵循著一個進化原理,但很多時候并不能用正常的科學去解釋。
耳麥里,傳來了聯(lián)絡員的聲音:“林隊。根據(jù)儀表顯示,您的病變度已經達到52。我們建議您立刻返回防治中心,進行休息和治療�!�
“不需要�!绷炙灸匣卮�,熟練地換著彈夾,“馬上就是最后一個區(qū)域了,早點結束�!�
如今駐守在K市的,一共有六十二名天啟者。其中12名,都是最近剛剛覺醒的戰(zhàn)斗系新人。
往年,這些新人起碼在總部培訓個三年才能上崗。只是現(xiàn)在特殊時期,天啟者嚴重不足,只能采取老帶新的培養(yǎng)方式。
其中,白秋實在城市邊緣,負責用天賦隔絕污染。林司南和其他三人在中心廣場,負責大部分污染物的殲滅。守在收容所的天啟者7人。
剩下50個人分成了25個小隊,清理躲藏起來的污染物。
因為有研究所送來的探測器,再加上污染物病變時間不長,污染值頂了天200,基本上沒什么危險,只能算是體力活。
如今,全K市范圍。只剩曲江區(qū)還沒有清理。這里也是此次污染病的發(fā)源地。
……
……
曲江區(qū),銀河小區(qū)。
陸言穿著一身黑衣,佩弓,帶著刀,鬼鬼祟祟地打開門。
“好像夜視能力也變強了。”他輕輕合上房門,自言自語道,“今天我要打……哦不,治十個�!�
第7章
、007
007七流
因為融合王魚幼卵,陸言有一段時間沒接觸到外界信息。
一出門,他就察覺到了些許異樣。
鐵質的金屬防盜門上,竟然有幾個深深的掌印,像是有人用力砸過門。
陸言看了眼,不像是人的手,像是一只放大的青蛙。
他的鼻尖是揮之不去的濃烈血腥味。
因為斷電,樓道里漆黑一片。
陸言的手摸到了手機界面。
[有件事想提醒你,]系統(tǒng)突然道,[雖然你的視線范圍內暫時沒有污染物,但這些畸變人有趨光性。如果不想被包圍的話,我不建議你使用任何光源。你已經可以夜視了,那就學會接受自己和人類不同的地方。]
夜晚的光線很有限,夜視的原理是液晶膜表面藍移反射紅外光使其變成可見光,從而看清楚這個世界。
陸言的眼睛如今就像是貓科動物一樣,反射出一陣紅光。
但在他的視野里,周圍一切都變成了綠色。
鄰居家的房門大開,鐵門內側全是恐怖的抓痕,是臨死前有人垂死掙扎過的證明。
走廊的地上有些粘稠的液體。陸言輕輕用腳擦了擦,是干涸的血,踩起來像是糖漿。
這些血跡明顯拖拽而成,在路過他家門口的時候暫停了片刻,發(fā)現(xiàn)打不開門后,往樓道走去。血跡也消失在樓道的轉角處。
因為職業(yè)原因,陸言回家的時間總是和鄰居們不太一致,但卻記得隔壁住著一家四口。夫婦,小孩,和老人。
他看著這攤血跡,沉默片刻,握緊手里的刀,走進室內。
打擾了。
房間里的血腥味比外面濃厚很多�?催@出血量,受害人絕對不止一個。
陸言順著血跡往客廳里走了兩步,一不留神踩到半截斷手。
他低頭觀察了片刻,這只手應該屬于一位成年女性,傷口處有明顯撕咬的痕跡。
除此外,沒有看見明顯的人體殘骸�?磥砦廴疚锍匀耸遣煌鹿穷^的。
客廳是案發(fā)現(xiàn)場,但血跡的的起始點,卻是走廊深處的兒童房。
這個房間布置的十分溫馨,墻角堆滿了樂高玩具,看得出小孩在家里很受寵。
盡管污染物已經離開,但房間里依然充斥著潮濕的魚腥味,椅子倒在地上,地上還有幾根斷掉的麻繩。
[很顯然,這戶人家變異的是小孩。但家長并不想把他送到收容所。于是捆在房間里養(yǎng)著等疫苗。剛開始,畸變的小孩還可以聽從家長的話,到后來只是一個想吃人的怪物而已。終于有一天,怪物掙脫了繩索。]
可憐天下父母心。
[另外……你要不要抬頭看看頭頂?他好像順著樓道爬過來了。]
一滴腥臭的涎水滴落在陸言的腳邊。
原來房間里的魚腥味重,并不是因為關了很久的畸變人。而是污染物就在他身邊。
陸言抬頭,一個小男孩像是壁虎一樣,掛在墻頂。它的手和頭差不多大,黏膩的蹼穩(wěn)穩(wěn)抓住了天花板。大概是因為吃的太飽,肚子鼓了起來,像是懷胎十月的孕婦。
污染物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它張大嘴,露出兩排尖銳的牙,長長的舌頭像是捕獵一樣彈了出來,舌苔上的肉瘤也跟著立起,像是一根根尖銳的倒鉤。
解剖過一次蛙人給了陸言底氣,也讓他對這一類污染物有了一些了解。
青蛙人雖然行動迅速力量巨大,但攻擊方式單一,要么是撲,要么是舔。能噴出帶有腐蝕性的胃酸,但胃酸數(shù)量并不多。
克服了那種惡心想吐的感覺,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來說,并不難對付。
陸言只思考了片刻,沒有躲,而是伸手拽住了這根舌頭。
忽略上面布滿的倒刺,這根舌頭觸感很是滑膩,像一塊肥嫩的豬肝。
污染物的臉上出現(xiàn)了明顯詫異的表情。只是它的眼睛本來就瞪的足夠大,因此看起來完全沒有區(qū)別。
陸言的手一用力,把它從天花板拽到地上。
污染物掉在地上,發(fā)出一聲巨響。很擾民。
趨利避害是動物的天性。
它想跑,然而陸言力氣大的驚人,讓它動彈不得。
污染物縮在墻腳,發(fā)出了掙扎的嘶鳴,十分驚恐地看見陸言一手抓住他的舌頭,一手握著手術刀,滿臉笑容地走了過來。
“雖然我不是兒科醫(yī)生�!标懷缘�,“但是情況緊急,見諒了。好歹我也是考過正規(guī)醫(yī)師資格證的�!�
刀劃開了青蛙人的腹部。它垂死掙扎了一番,最終癱在地上,不動了。
陸言從它肚子里剖出來了一些還未消化完的人類軀體和頭。
[像是這種完成畸變的污染物,已經不具備逆生長變回人的可能。至于如何解決污染,大概不需要我多說,你很快就能看見了……]
陸言胳膊上的血管鼓起了一塊,那是復蘇的王魚幼魚。
他原本平滑的胳膊上出現(xiàn)了一塊塊魚鱗,像是盔甲一樣,覆蓋在皮膚表面。
然后,這些鱗片翹了起來。一根根白色的細絲從鱗片的縫隙探出,連接到了地上的蛙人。然后開始進食。
就像是抽血一樣,白色的須線被緩緩染成了紅色。陸言伸出手摸了摸這些線,疼的打了一個哆嗦。
不是手疼,是這些線疼。像是被人徒手碰到了腦神經。
怪不得剛才王魚不出來,要是青蛙人沒死透,稍微掙扎一下,足夠陸言痛的死去活來。
大約是共生的關系,在王魚進食的時候,陸言感覺自己有了吃飯的感覺,胃里暖洋洋的,很舒服。他瞇起眼,白皙的臉上有了圈不太正常的紅暈,像宿醉。
系統(tǒng)詭異的沉默了:[我以為正常人看見這一幕,起碼該有點心靈崩潰。]
它已經做好當心靈導師的準備了,結果陸言意外的不給面子。
陸言面無表情地回答:“在你眼里,人類是不是過于脆弱了。雖然按照你的理論,我們是還未進化完全的低級生物,但從猿進化到人的幾百萬年里,人類從未放棄自救�!�
這場進食持續(xù)了半分鐘。
[靈力閾值+10。恭喜,你被強化了。]
系統(tǒng)發(fā)出一聲冷笑,低聲道:[那個二五仔預知的不錯,如果王魚宿主是污染物,吞噬掉K市所有的污染物,的確可以超過那個界限……可惜它遇到了我。]
它的聲音太小,更何況陸言耳邊時不時就有潮汐的海浪聲,以至于他并沒有完全聽清。
白色瑩潤的觸須退回到陸言的身體內,就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
也許是小區(qū)之前已經清掃過一次的原因,一直到離開小區(qū),陸言都沒有再碰到第二只污染物。
小區(qū)門口的封鎖線仍在,但守衛(wèi)的人卻不見蹤影,只有染血的保安亭隱約暗示著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按理說全城斷電,但曲江公園的方向卻燈火通明,亮的人眼睛疼。
[那是污染病防治中心在進行污染物回收。你感興趣的話,倒是可以去看看。]
陸言不是很感興趣的收回目光。
夜晚的K市安靜的過分。
只有在路過某些小路的時候,陸言能聽到幾聲沉重的喘息,混合著咀嚼聲。
每當這個時候,陸言就會尋聲走入小巷。
他不是來拆散它們的,他是來加入它們的。
……
……
陸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一向是每天只吃八分飽原則的忠實踐行人。好久沒有這種撐的想吐的感覺。
今天一個晚上,他的靈力閾值一共加了70。再加上融合王魚一次性給了100,現(xiàn)在他是一個靈力閾值170的天啟者。
這個數(shù)值并不高。起碼按照研究所的判定標準,只是最底層的1階天啟者。
不過K市完全是陸言的主場,血源壓制讓他在這里幾乎無往不勝。更何況,天啟者的強弱也并非全靠靈力閾值判定。
“飽了。該回家了,明天再來�!�
他還挺想遇到還沒完全畸變的污染病患者的,按照系統(tǒng)的理論,大概能治療一下。只是這種事顯然不能強求,他總不能拿著大喇叭挨家挨戶問。
陸言行走在街頭,一陣蕭瑟的東風吹來,兜里,手機微微震動了一下。
竟然是蘋果手機自帶的面對面投送。
上面彈出了一條陌生人消息:[兄弟,你怎么在外面。我們小區(qū)幾個保安感染了,還沒人來收。你特么這不是找死嗎?]
倒是一個熱心的大兄弟。
手機繼續(xù)震動:[你擋著點光,那些污染物對光很敏感的!你都不看新聞嗎�。�!你到底是怎么上街的?]
[草�。�!它們來了�。。∧憧炫埽�!]
消息剛彈出來,陸言背后的大樓13層亮起了一片光。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站在窗邊,緊張地拍了拍窗戶,發(fā)出一震噪音,然后一陣煙似的跑開。
片刻后,陸言手機收到了新的消息:[這棟樓都是我家的,我先去其他屋里躲一下。只能幫你到這了。]
系統(tǒng)道:“雖然我對人類這種生物沒什么好感。弱小,自私,可憐。但我不得不承認,人類總有一些讓我覺得費解的舉動,這一瞬間會讓我覺得你們很可愛。”
街道盡頭一陣顫抖。
一只接近三米高的魚頭人蹦蹦跳跳往這邊走來。它身體還保留著人樣,體格岣嶁,但卻有一顆巨大無比的魚頭,看品種,像是鯰魚。它的魚唇一張一合,四根胡須無風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