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陸嘉禾的語氣格外狂暴，身側的火焰經(jīng)久不息，像是從紅蓮地獄里爬出的猙獰惡鬼。
唐尋安拔出刀，劈出來的刀光交織成網(wǎng)，絢爛又璀璨，卻充滿了死亡的氣息。在他身側的一切都開始風化腐朽。
時間是這個世上最公平、又最殘忍的力量。
一片片漆黑的龍鱗從唐尋安的皮膚底下冒了出來。
他挑眉，道：“想要？自己來拿啊。”
針尖對麥芒，天雷勾地火。
[我如果是你，一定會選一個安全的地方看戲。這兩個人打急了眼的時候都是瘋子。你太弱了，很容易被殃及池魚。]
陸言聞言，下意識地離開戰(zhàn)斗現(xiàn)場，一邊跑一邊問：“系統(tǒng)？你怎么回來了。”
很奇特的事，隨著他的移動，漫天的火海自動為他讓出了一條安全的路。場面十分壯觀，像是神話傳說里的摩西分紅海。
[可能是作者想要水字數(shù)吧……好了，我開玩笑的。這里能量波動太強，食夢者感覺已經(jīng)控制不住了夢境了，只好跑路，免得被唐尋安順手解決掉。再加上怨念之墻它吧，馬上就要出現(xiàn)了……總之，我安全了。]
[噢，我知道你肯定很想知道食夢者是誰，就是你短信里那個林司南。他玩小花招很有一套，但是遇上戰(zhàn)斗系、又被發(fā)現(xiàn)真身的話，就是個弟弟。]
系統(tǒng)十分感嘆：[正常人遇到這種副本肯定死了。因為在哥哥的夢里，無論如何妹妹都是必死的。他當年沒能救下陸顏，現(xiàn)在自然也不可能救下你。]
[妹妹死后，陸嘉禾的精神也出了點問題。他總覺得妹妹只是離家出走了。他很小的時候就被感染，厄運纏身，一直到妹妹死后才徹底爆發(fā)，成為污染物。他走過了無數(shù)條街道，去尋找妹妹，不幸在8年前遇到了那堵墻。你是他的第三千六百次輪回。]
[噢，對了，我是不是忘了給出哥哥的資料？]
[陸嘉禾，代號……呃，因為進入怨念之墻的時候，陸嘉禾還只是一個污染值不到200的E級污染物，現(xiàn)在還沒有代號。如今污染值12939。]
[病變天賦：業(yè)火、骨刃]
[病變方向：碳化、火焰化、幸運E]
[如果運氣好的話，他可能會在這里得到自己的第三個天賦……]
[幸好你是一條錦鯉。不，你不是錦鯉，你是迪士尼在逃公主，S級天啟者和S級污染物為你保駕護航，開不開心。妹妹。]
陸言被系統(tǒng)揶揄的語氣氣得拳頭梆硬。
他低頭看了眼表。手表上，病變度已經(jīng)漲到了九十。
作為一名具有科研精神的醫(yī)生，每隔一段時間，陸言都會看看表，并且記錄隨著病變程度增長，自己身體上發(fā)生的變化。
病變度到50的時候，身體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明顯的畸變特征。主要變現(xiàn)為魚鱗生長、臉側長魚鰭、渴水、渴血、耳鳴。
等到了九十，這些畸變特征反而減弱。但心情明顯異常起來，讓陸言很想隨時找條河自盡……或者新生。
好在他天生性格冷靜，情緒波動不大，才能壓制住這種異樣的感覺。
陸言看著遠處的刀光劍影。陸嘉禾沒有武器，但他有憑空長出來的白骨利爪。兩相碰撞，發(fā)出冷兵器在短兵相接時的顫音。
這是陸嘉禾在一次次輪回里，得到的饋贈。有一次他差點救下了妹妹，但那時候的他只是低級污染物，他的手被保姆的斧頭砍下，眼睜睜看著那把斧頭把妹妹劈成了兩半。
那次輪回之后，陸嘉禾的手就長出了骨刃。很渴，想喝水。
火焰焚燒了一切，雖然沒有燒到陸言身上，但這種情況下顯然已經(jīng)蒸騰了所有水分。
陸言舔了舔干燥無比的唇，他知道這樣只能加速體內(nèi)水分流失，但難耐的干渴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唐尋安的資料呢？”
[唐尋安，S級天啟者，代號“暴君”，靈力閾值在一萬一左右波動。]
[天賦：龍骨，嗜血基因，以及并不完整的時間……時間在天賦序列表上排名第三�？上�，他能使用的只是一部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好運，有我這么慷慨的系統(tǒng)。]
[病變程度：94.1。]
陸言很震驚：“他就是暴陸言沒見過暴君，他以為多半是一個年過半百但寶刀未老，精神矍鑠，眼神堅毅的老爺爺。也許脾氣很爛，常常為人類命運操心地睡不著覺。還因為多年和污染物作戰(zhàn)染上了一身病痛。
但他確實沒想到，人類最強戰(zhàn)力，單看長相，就像是一個知道自己長得很帥的男大學生，穿著軍裝制服玩COSPLAY。
當然，如果代入日漫的設定的話，這也不是不可能。
系統(tǒng)抽了根賽博朋克電子煙：[是。當初取代號，他本來想叫‘秦始皇’。上面不讓，說這是歷史虛無主義，過不了審。所以改來改去就成暴君了。]
就在陸言和系統(tǒng)吃瓜看戲時，他身邊，被火焰燒的漆黑的墻壁，突然蒙上一層血色。
血液像是活了過來，不停流轉，匯聚。
濃厚的血腥味再一次蓋過雜物燃燒的焦油味，陸言轉過頭，赫然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一邊的墻壁上已經(jīng)凝聚出一個血人。
無數(shù)只血手朝那個血人伸了過去，像是想抓住它，又像是想推開它。
或者說，這些血手的態(tài)度本來就是不一樣的。
陸言被這詭異的一幕驚到了，連病變度都不受控制地漲了0.1。
血人掙扎著，一步一步朝陸言走來。隨著它的動作，周圍的溫度不斷降低，變得冰冷異常。剛剛還置身火海的陸言，如今幾乎有了被凍傷的錯覺。
陸言背后的汗毛豎起：“這是什么東西？”
[怨念之墻的一道怨念，你應該很熟悉她才是。]系統(tǒng)嘆了一口氣，[這是陸嘉禾的怨念凝結的實體。怨念之墻里有無數(shù)枉死之人的怨念……普通人輪回個十幾次可能就成為了怨念之墻的一部分，但陸嘉禾在里面輪回了幾千次，他失去了所有記憶，但卻永遠記得自己要救下妹妹。于是，在這個布滿血色怨念的墻上，妹妹也成了里面最強的怪物。]
[這里既是虛無，也是真實。人是由記憶構成，如果形體死了，記憶還在。它又會是誰？]
血液構成的女孩，終于掙脫了身后的手掌。從墻壁里跨了出來，來到了現(xiàn)實。
那些還留在墻上的手變成了無數(shù)高矮不一的血人，只剩下一雙眼睛，有的眼神充滿祝福，有的眼神則是惡毒無比。
它們都是死在怨念之墻里的人。有的人期待這個小姑娘能打破詛咒，讓他們的靈魂得到真正的寧靜，不用在絕望與痛苦中一次次輪回；有的人則是嫉妒她，可以得到最后的解脫……
[按理說我應該讓你走，但是妹妹好像有話要說。]
血紅色的人一步一步走向了陸言，它沒有五官，發(fā)不出聲音，只是一團血液。
檢測表上顯示出了它的污染值：700。
作為墻的衍生物，在離開墻之后，它并沒有很強。
妹妹朝他伸出了手，這是一個邀請的姿勢。
陸言咽了口唾沫。
他很渴，真的非常渴。
就像是被蠱惑了一樣，他同樣伸出了手，握住了妹妹的手。
陸言掌心上的嘴張開，大口大口的吞咽了起來，貪婪異常，而這團血液不斷濃縮，變小，最后完全沒入了他的身體里。
陸言的腦海里多了很多不屬于他的記憶，也終于明白了妹妹為什么要伸出那只手。
給你我的血。作為交換，讓我借用片刻你的身體。他的靈魂脫離了他的軀殼，像是俯瞰世間的神明，注視著人間的一切。所有的事情在這一刻都無所遁形。陸言甚至看見了燒干的土塊縫隙里，爬出的幾只黑色螞蟻。
耳邊，是系統(tǒng)的聲音：[啊，恭喜你，這就是我平時看世界的視角。]
……
……
遠處的戰(zhàn)斗依然在繼續(xù)。
唐尋安的半邊軀體已經(jīng)完全龍化，修長的手變成了龍爪，背后長出了漆黑的龍翼。
變形的手已經(jīng)不能握住黃塵，唐尋安只能憑著力氣去撕咬。
他的身上還覆蓋著一層深紅的火焰，溫度高得周圍的空氣都變的扭曲。鱗片縫隙里，金色的血液溢了出來。又很快被烤干。
陸嘉禾斷了一條胳膊，被層層黑炭包裹的軀體最深處，本該是骨頭的位置，是一點不斷生長、翻涌的粉紅色肉芽。軀體斷掉的速度，已經(jīng)遠大于他自己修復的速度。
這場架打到最后很不好看。像是兩個怪物互相撕咬，地上全是肢體殘骸、龍鱗，和金色的血。
但最終，還是唐尋安占了上風，他的龍爪掐住了陸嘉禾的脖子。
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掐斷陸嘉禾的頭。這個黑炭似的人仿佛有無限重生的能力。哪怕全身都被砸碎，只要還剩一點肉芽，也能堅強的重組。反正到處都是炭，也不值錢。
但唐尋安明白，這會是最后一次。
就像陸嘉禾斷掉的四肢一樣，他殘余的力量已經(jīng)不足以支撐他再生。
四周的火焰不知何時已經(jīng)逐漸平息。只剩下一點殘留的火苗，如同燭光一樣，茍延殘喘地閃爍。
唐尋安的耳麥里傳來了警告聲：“病變度已達99.7。請立刻停止使用天賦，并謹遵醫(yī)囑，按時服藥！病變度……”
因為太煩，唐尋安掐斷了耳麥。
他的手逐漸變回人形，握住了黃塵。長刀出鞘，泛起森冷的寒意。
一只手在此時抓住了這把刀。
是陸言的手，但又不全是陸言。
哪怕是經(jīng)過強化，他的掌心依然在瞬間就出現(xiàn)了深可見骨的收口。王魚被這把刀割疼了，嚇得往陸言的心臟里鉆。
唐尋安金黃色的眼眸充滿了戾氣，嘶吼道：“滾開！”
妹妹沒有聽。而是十分倔強地擋在了唐尋安的面前。
陸嘉禾掙扎著站了起來，一把抱住了妹妹。
唐尋安的刀已經(jīng)舉起，只差一點，就要落下。
這個世界像是建模紊亂的游戲一樣，開始一塊一塊崩塌。
最先被黑洞吞噬的，就是唐尋安連同他腳下那邊土地。
妹妹用極快的語氣，對著油盡燈枯的陸嘉禾道：“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我性格不好，討厭很多人，也討厭你。但我清楚，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
“我爸媽經(jīng)常對我失望，因為我不是男孩。這不怪你，我責怪你只是因為只有你不會反擊我，我在拿你出氣。”她理直氣壯地陳述著自己的惡意。
人從來不是什么高尚的動物。大多數(shù)人只不過是介乎中間，沒有很好，也沒有很壞。
“你已經(jīng)為我做的夠多了，我看累了。”
“你早該明白，我已經(jīng)死了。醒過來，然后，去過你自己的生活�！�
“哥哥。”
陸嘉禾那已經(jīng)沒有五官的人臉上，居然從兩個黑洞洞的眼眶里，流出兩行淚。
他的喉嚨沙啞：“我想……救你……對不起……”
陸嘉禾從小就被人指著鼻子罵掃把星，時間久了，也接受了“靠近他的人會變得不幸”這種設定，但他太想要一個家了。
如果不是他，也許養(yǎng)父養(yǎng)母和妹妹，都可以活著。在沒有他的世界里，平安順遂。
懷里的妹妹并沒有回答，而是像露水一樣，開始蒸發(fā)。
陸嘉禾的表情有了一絲慌亂，想要抓住她，卻只是抓住了一把流沙。
夢境坍塌。
他的表情迷茫，肌膚和頭發(fā)重新生長了出來，眼神卻無比空洞。
現(xiàn)在是夜晚，陸嘉禾的身后是一面墻。
這面墻轟然倒塌。
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怨念之墻。
陸嘉禾的腦海很混亂，他覺得自己應該要記得什么，可是他什么也不記得，只剩下一片空白。一次次的輪回，已經(jīng)讓過去的所有記憶都變的模糊起來。
不知道自己是誰。
不知道應該去哪兒。
他站在原地，形單影只。并不清楚有多少人在這一刻看著衛(wèi)星監(jiān)控，為此膽戰(zhàn)心驚。
許久后，他張開嘴，緩緩吐出了兩個字：“……妹妹�！�
但妹妹是誰？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深夜，M市污染防治中心最高等級的警報響起。
“M市中心城區(qū)檢測到有瞬間污染值超過一萬。污染源來歷不明，衛(wèi)星影像已經(jīng)截取相關圖像，進行分析。”
“發(fā)現(xiàn)新的S級污染物，能力未知。代號……暫無。編號11。”
“資料已加密處理�！�
*
國外。
唐尋安驟然睜開眼，金色的眼眸里是還沒能完全消散的殺意。
旁邊等候多時隊友頓時緊張起來。
“唐隊！深呼吸�。∧闶亲铐�?shù)�！�?br />
“這是藥，這是藥！！唐隊！冷靜��！喝完藥就好！”
唐尋安的眼神在熟悉的人臉上轉悠，接過了吸管和特效藥。
儀表上的病變度逐漸下降，他背后的龍翼也收了回去，周圍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唐尋安的模樣比在夢里年長一些，起碼不像大學生了，眼神也銳利的多。
也不怪隊友如此緊張。
特別行動部第一組的第一小隊，隊長是唐尋安，卻沒有副隊。
十三年前。
陷入暴怒狀態(tài)的唐尋安，在解決完污染物后，沒能控制住自己，咬死了唯一幸存的隊友。
據(jù)說救援人員趕來的時候，差點以為唐尋安病變度已經(jīng)超過了100。滿地都是血，他握著唐刀，沉默地守在副隊的尸體邊。
唐尋安請求安樂死，但總部并沒有同意，而是給他送來了特質的面罩，像是用來栓烈性犬的鐵嘴套。
他用吸管喝著藥，道：“任務失敗。我沒有解決污染源�！�
“……但是怨念之墻明明沒了？”隊友十分疑惑。
唐尋安垂下眼眸，回答：“只是從一面墻變成了一個人而已。回國吧�！�
第18章
、018
018七流
陸言剛睜開眼，就看見面前的林司南雙目通紅，手里的槍對準了他的眉心。
外面的天空很敞亮，時間是下午三點。
陸言一愣，順從地舉起了雙手，盡量讓自己顯得人畜無害：“你冷靜一點，我們已經(jīng)從夢里醒來了�！�
林司南拿著槍的手微微顫抖：“你是誰？”
“陸言。”
“身高？”
“181.4cm�！�
“生日？”
“2097年11月11�！�
“大學什么專業(yè)？”
“燕京大學醫(yī)學部臨床醫(yī)學。”
林司南喘著氣，咬牙切齒道：“上一個你也是這么回答的，我要怎么相信你？”
陸言蹙起眉，微微有些苦惱，思索了片刻，問：“……有1嗎？”
林司南一板一眼地回答：“我是異性戀。”
“天啟論壇，排名100的那個人叫這名字�！标懷钥吹贸鏊駹顟B(tài)很不穩(wěn)定，放緩了聲音，“你發(fā)給我的論壇邀請碼是AK134B9184。”
林司南從兜里掏出了手機，核對了一下，發(fā)現(xiàn)分毫不差。
而沒有信號許久的手機，終于在此時收到了消息。通知他K市到M市這段路上，出現(xiàn)了A級污染物食夢者，以及A級污染物怨念之墻，發(fā)信時間是兩天前。
陸言：“之前我的夢里，你開局就死了，但是手機里還是有你發(fā)來的短信。我不知道你在夢里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我們現(xiàn)在的確從夢里出來了。我猜測食夢者能查看其他人腦海里的記憶。你自己都不記得的事情，它自然也沒辦法告訴你。”
林司南終于放下了槍，他全身都冒出一層虛汗，癱在椅子上，聲音滿是疲憊：“這樣啊……我在夢里過了好多天。我夢見我收到任務，帶你回總部。但是你已經(jīng)被感染了，把寄生病帶到了另一個城市。然后我醒了，你說這是夢。然后重復了同樣的情形，唐隊說我浪費了他時間重啟的能力……”
陸言想了想那場面：“那確實挺慘的�！�
林司南這種人，喜歡把過錯都歸結于自己的頭上。之前K市寄生魚感染事件，他就認為是自己工作不力導致的，為此一直充滿負罪感。
如今同樣的事情在夢里重演，也難怪他會選擇第一時間拔槍。
寧可殺錯，不能放過。在必要的時候，林司南自己都是可以犧牲的。
林司南緩了片刻，心有余悸地掏出了一枚特效藥口服：“幸好我沒第一時間開槍。本來就因為回收失敗扣了半年工資，要是把你崩了，未來十年的年終獎都不用想了。”
總部對每個天啟者的狀況都進行過深入研究，并且分門別類地制定了話術。
譬如林司南，出身小縣城，年輕的時候夢想就是在大城市落戶買房，現(xiàn)在雖然房子包分配了，但是還是想多掙點錢，于是總部就用績效獎金吊著他。別看陸言剛加入就一個月十萬，林司南現(xiàn)在的工資也才兩三萬呢。
并不是總部摳門。
人如果沒有目標，沒有盼頭，那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找不到方向。
希望就是釣在驢眼前的胡蘿卜。驢累的要死要活，想著還有根蘿卜在等自己，于是又能走兩步了。
陸言看了眼四周，沒看見其他人。他問系統(tǒng)：“陸嘉禾呢？”
[走了。]
“去哪？”
[自然是去該去的地方。怨念之墻和一般的污染源不同，它出現(xiàn)的目的是為了篩選。陸嘉禾就是他篩選的結果。]
[老實說，我覺得以他E級的幸運而言，其實不太可能獲得這個機會。但也許是從你脖子上摳的兩片錦鯉魚鱗起了作用。怨念之墻選擇了他……或者說，有東西通過怨念之墻選擇了他。]
[也許你下次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徹底忘了現(xiàn)在的記憶；也許你再也不會看到他。]
陸言：“你好像又在說一些我不太明白的新設定。”
[那個世界離你太遠，你不必知道太多，除非你也獲得相同的資格。至于現(xiàn)在，你就當只是做了一場夢吧。][比起這個，你不如關心自己吞下的血。這可是貨真價實A級污染源出品。]
大多時候，污染源都讓人聞風喪膽，避之不及。但偶爾也有特殊情況，天啟者可以通過污染源獲得強化。甚至，有些治愈系藥品都是通過污染源產(chǎn)出的東西。
陸言：“有什么用？”
系統(tǒng)：[有的，關鍵時刻你可以割腕放血。你的血液有兩個用處，第一是可以讓其他天啟者得到暫時性的強化，但對自己沒用。第二是可以暫時性影響污染物理智，陷入停頓狀態(tài)。具體時長在0.3秒到24小時不等。全看你們的力量對比，且只生效一次。]
[因為是怨念體主動贈與，你的身體暫時沒有出現(xiàn)排異反應，不愧是以后要變成錦鯉的男人。連病變度都只漲了1點。]系統(tǒng)嘖嘖稱奇。
陸言覺得事態(tài)變得嚴峻了起來：“這不就是……現(xiàn)實版唐僧肉？”
他仿佛已經(jīng)看見了黑心資本家滿世界倒賣自己血液的未來。
[是啊，而且對有嗜血基因這種天賦的天啟者來說，你的血格外好用。就是要小心點，不要被吸干。嗯，因此我還是建議你對此保密，我感覺你離被抓進研究所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林司南看了眼地圖導航：“按理說我本來該帶你去那個山村完成新手任務，但是因為在路上耽擱了兩天，活死人已經(jīng)被解決了，為了讓周圍人安心，還拍了一期《走近科學》�，F(xiàn)在我收到的最新消息，是帶你回K市的污染病防治中心，寫這次遭遇污染源的報告。”
對于特別行動部的執(zhí)行人員來說，每一次遭遇污染源后，都需要寫一份報告。
這也是防治中心的情報來源。
主要是闡述時間地點和經(jīng)過。
然后會有人把報告書送去科研所，讓專門的工作人員進行科學研究。
隨著夢境坍塌，食夢者離去，高速公路上籠罩的霧氣散去，露出了原本的輪廓。
偶爾有幾具燒焦的人倒在路邊，身上還燃著微弱的深紅火焰，讓陸言有了種自己并沒有離開夢境的錯覺。
就像是系統(tǒng)說的那樣，夢里的事情既是夢境，也是現(xiàn)實。
天啟論壇最近的資料更新，M市第三中學污染區(qū)的危險指數(shù)，已經(jīng)從橙色降到了黃色。
畢竟，為了讓妹妹回去上學，陸嘉禾清掃的很是用心。
這一次，兩人倒是沒有再遇到什么危險。
因為污染病，陸言已經(jīng)很久沒在白天走上K市街頭。
這里初步恢復了活力，像是污染病從未發(fā)生一樣。人頭攢動，小學生背著書包上學，社畜們擠著地鐵，街道上賣早餐的小攤販躲著城管。
連市中心寫字樓那個被社畜藻人砸破的科技大廈，都修復完畢，補好了墻和玻璃。光鮮亮麗的白領們在其中穿梭。
就是K市賣蛙肉、魚頭火鍋的店鋪一夜之間紛紛倒閉。
好在市政廳出臺了文件，給了點幫扶補貼。
畢竟不管世界再怎么變化，人總要繼續(xù)生活。
[渺小的、平凡的、可悲又無知的人類……]系統(tǒng)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頭，很是感嘆，[又熱鬧的人類，但我好喜歡這樣人類。]
陸言把車窗搖上，心想系統(tǒng)這話真tm中二，但他也挺喜歡這樣的人類。
*
K市污染病防治中心。
一個人起身，又坐下，很是焦躁不安：“那個治愈系的天啟者還沒到嗎？”
這個人穿著練功服，留寸頭，身上的腱子肉很扎實，像是剛從少林寺里出來的武僧。
“導航顯示還差900米。有點堵車�！�
陳十二在椅子上扭來扭曲：“我跑出去把人帶回來行不行？”
一個中年文員推了推臉上的墨鏡：“稍安勿躁。資料顯示，‘諦聽’對外界的戒備心很強。你要是把人嚇跑了，我就把你送回少林寺戒網(wǎng)癮�！�
“畢竟，我們還想拜托他救人呢，你說是不是？”
第19章
、019
019七流
K市污染病防治中心很是熱鬧。
作為后勤部門，?防治中心的雜務包括但不限于：污染病科普、天啟者接待、后勤保障、心理治療輔導等等�？傊绻匆姶髲d人來人往，倒也不算奇怪。
陸言一進正廳，?就察覺許多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從小就長的好看，?小時候乖巧得讓人分不清性別；長大后看臉像是一張漂亮的CG建模。陸言接受這張臉帶來的隱形福利，也只好接受其他人形形色色的眼光。
但，單純的欣賞，?和暗中觀察的目光，給人的感覺總歸是有些不一樣的。
因為五感得到了強化，?讓陸言對視線變得格外敏感。
正廳左邊的休息室。兩人，?男性，目光熱切。其中一個年輕的小和尚很想上前的樣子，?只是被另外一個人拉住了。
大廳二樓圖書區(qū)，三個老人，兩男一女，?裝作看報紙，其實在偷偷打量他。
系統(tǒng)吹了個口哨：[不要這么緊張，他們都不是壞人。畢竟你是治愈系的香饃饃嘛。休息室的兩人是想找你幫忙治��；樓上的人是防治中心的心理醫(yī)生，準備對你進行心理狀況與行為分析。]
陸言微微抿起了唇。
林司南和他打了聲招呼，?說要去交接一下任務資料。讓他等一會。
于是，?只剩下陸言在這個相對陌生的環(huán)境里。周圍倒是有不少人，但沒一個認識。
之前因為被救助，陸言倒是來過防治中心一次。這里占地面積很大，分前后兩部分，前面是工作、生活與休息區(qū)，后面則是加密的檔案區(qū)和倉庫。天啟者們每個月所需的物資，也總是臨時保存在這里。
作為天啟者總部，?倒是沒有竊賊敢光臨。
陸言并沒有在原地發(fā)呆太久，很快，上次接待過他的工作人員拿著文件匆匆經(jīng)過，眼前一亮：“陸先生，您回來了�！�
[在陌生的環(huán)境遇到熟悉的人，的確可以讓人稍微放下一些戒備，你覺得呢？]
陸言掃了一眼他的工牌。
姓蘇，名扶風。
因為長期從事污染病處理工作，許多一線天啟者的精神狀況都非常不穩(wěn)定。
這種情況下，熟悉的接待員和聯(lián)絡員，就顯得非常有必要了。
值得一提的是，大部分人的接待員都是異性。
但因為從林司南那里知道了陸言的性取向，中心特地給陸言安排了一位男員工。
蘇扶風腿長腰細，長的很帥。
他的表情很驚喜：“我聽說您是去執(zhí)行任務了，看來已經(jīng)完成了�！�
陸言盯著他看了兩秒，道：“我喜歡你上次穿的那套西裝�！�
蘇扶風不愧是專業(yè)素質過硬的工作人員，他面不改色地回答：“好的，一會我就去換。領帶也要之前的那一條嗎？”
“灰色的窄領帶會比較襯你�！�
樓上，心理分析師們聽著耳麥里傳來的對話，在紙上寫下了第一條記錄：性格強勢，有較強掌控欲。
蘇扶風是個很會聊天的人，不管陸言說什么，都能自然而然地接過話題，又不會讓人覺得無聊。
于是，短短的一個小時內(nèi)，陸言對著他貢獻了過去一年的談話量。
“對自己專業(yè)水平很自信，傲慢自負�！�
“有嚴重潔癖。”
“渴望得到贊揚……嗯，這一點和以前他大學時期的記錄不太一樣�！�
……
總之，一番操作下來。記錄的好像是陸言，又不太像陸言。
[宿主，您的警惕心真的很強。]
強到根本不想被人了解，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我只是不喜歡被當成實驗品一樣記錄。”
他上輩子肯定是只在實驗室里度過一生的小白鼠，要不然，陸言也很難解釋，這自始至終的抗拒與厭惡是怎么回事。
幸好心理分析師們也不會隨時待命，他每次只需要演這么幾個小時。
因為聊天過于愉快，陸言還和蘇扶風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
當然，陸言工作比較忙，肯定沒辦法經(jīng)常聯(lián)系。
兩個小時后，林司南終于姍姍來遲：“陸醫(yī)生，我已經(jīng)把這次的工作報告寫完了。到你了�！�
寫報告花了半小時，剩下一個半小時都是在等通知。
林司南大概還是第一次撒這種謊，業(yè)務不太熟練。
于是，陸言只能略帶遺憾地對身邊的人說道：“那我先去匯報工作，一會兒見�！�
*
防治中心里，用來寫報告的房間，很像是一間教室。
就連用來書寫的紙，都很像是當年高考時的卷子。油墨氣息很熟悉，摻了點能讓人神經(jīng)放松的精油。
也難怪唐尋安都高中畢業(yè)八十二年了，做噩夢還是要去高考。
報告的詳略全看天啟者個人意志，唯一的要求是不要瞎扯。畢竟這是大家都會看的資料，萬一報告有誤，很容易害死同事。
陸言寫的不算敷衍，著重記錄了陸嘉禾的能力，但是略過了在夢境里成為“陸顏”的經(jīng)歷。
為此，他領到了10貢獻點。
這份報告會以加密的形式傳送回總部，如果資料保真，則會額外獎勵貢獻點。
陸言為此很是疑惑：“總部怎么判斷資料的真?zhèn)危俊?br />
[輔助系天賦，序列號197，真知。我建議你花100貢獻點兌換一張?zhí)熨x序列表，免得老是問我一些弱智問題……噢，你沒有100貢獻點，那沒事了。]
寫完報告后是體測。倒不用像大學的時候跑1000米，只測量靈力閾值與污染度。
在知道陸言靈力閾值漲到了837，而病變度只有6.1的時候。林司南徹底震驚了。
“你吃什么了漲這么快？”他拼盡全力壓下了內(nèi)心的惆悵，“你成為天啟者才多久。我當初漲到800花了起碼一年！一年！而且你病變度好低，這也太穩(wěn)定了�！�
林司南其實早知道自己天賦一般，他服役15年，同期的規(guī)培生白秋實都A級了，他還在D級徘徊。但陸言的速度的確是他平生僅見。
陸言安慰他：“人和人的差異是客觀存在的，不要太沮喪�！�
不知道為什么，林司南好像哭的更大聲了。
防治中心這么一套流程下來，等陸言辦完所有手續(xù)，天色已經(jīng)全黑。他寫了任務報告，又報了一下?lián)p耗，號稱在之前的噩夢里用完了特效藥，防治中心的工作人員當場給了他兩粒新藥。
陸言婉拒了林司南說送他回家的提議，一個人往地鐵走。
背后，那種若有似無的窺伺感再一次出現(xiàn)。
有人在跟蹤他。
陸言轉過頭，街上每個人看起來都很正常。在陸言的視線不慎和一位異性對上時，對方甚至還臉頰紅紅地走上來想要個微信號。
“我是同性戀�！标懷院敛华q豫地把這句說過數(shù)千次的話脫口而出，“抱歉�！�
從青春期開始，他就經(jīng)常以這樣的方式拒絕和異性的接觸交往。
系統(tǒng)有理由懷疑，陸言壓根就是無性戀。覺得自己可能喜歡男人，完全是多次自我催眠暗示的結果。
“是誰？”他問系統(tǒng)。
[之前防治中心里你見過的小和尚和他旁邊那個中年社畜，兩名C級天啟者。一個代號武僧，一個代號偵探。偵探有隱藏自己的能力，所以你看見了，但大腦自動過濾了。]
[老實說，我并不知道他們腦海里在想什么。但是結合我知道的消息分析，我覺得他們是想請你……去看看病。]
陸言的資料其實是保密的。很多人知道總部多了一位治愈系天啟者。但至于這個人是誰，長什么樣，住在哪，代號是啥，則屬于機密文件。
不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尤其是在這種社會秩序還沒有完全崩壞的時候。
天啟者們也許不缺錢，但是其他人呢？譬如防治中心的工作人員，和研究所的科研員。
知道自己背后有人跟蹤，陸言也懶得回家了。他下了地鐵，直接往醫(yī)院走。
他雖然加入了特別行動部，但是并沒有辭職。院方也表示了理解：除了陸言外，買機票連夜跑路的胡主任也覺醒了，據(jù)說馬上就能成為副院長。
總之，保留了工作崗位，沒工資，不上班。但歡迎常回醫(yī)院看看。如果能順便做個手術就更好了。
陸言還挺喜歡做手術的，解壓。
于是，幾分鐘后，陳十二眼睜睜地看著陸言換上了防護服，走進了手術室。
他又想沖上去，被偵探攔下了：“剛剛不出現(xiàn)，現(xiàn)在人家要去做手術了你出現(xiàn)，你這不是招人嫌嗎？”
“所以我剛剛就想去啊！”
“剛剛還在防治中心的監(jiān)控范圍！”偵探語重心長，“要是知道我們私底下接觸陸言，防治中心會怎么想？萬一陸醫(yī)生治不好，老板再去找防治中心，豈不是會被穿小鞋？”
并非所有天啟者都加入了防治中心。
有些天啟者喜歡自由，不想加入組織；有些懼怕戰(zhàn)斗，一看到特別行動部居高不下的死亡率就打了退堂鼓；有些則是被污染后精神不正常，殺人犯法，膽大包天，上了紅名單，這種天啟者總部一律當成污染物處理。
偵探道：“沒關系，一場手術最多幾個小時。咱們等等就行�！�
就是沒想到陸醫(yī)生做手術喜歡連軸轉，尤其是在身體得到強化之后，以前一天最多兩三臺手術，如今一口氣做了六臺，自己還生龍活虎，麻醉醫(yī)生都累暈了兩個。
等陸言從手術室里出來的時候，因為等了太久，陳十二的游戲賬號都被健康系統(tǒng)制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