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奈何人魚會所表示，為了讓會員更好地享受生活，?屏蔽了網(wǎng)絡(luò)信號。

    只是馬杰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透過這扇玻璃，看到怪物。

    馬杰對污染病有所了解，?畢竟國家在大力宣傳污染病防治，還有不少網(wǎng)紅因為直播畸變?nèi)艘慌谧呒t，但這的確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污染物。

    遠(yuǎn)比他想象中更為恐怖。

    惡心的魚頭和畸形的身體，?讓他全身發(fā)軟，許久后，馬杰才從嗓子眼里，擠出一聲破音的尖叫。

    這叫聲嚇跑了玻璃底下的魚人，也引來了人魚會所的工作人員。

    馬杰又哭又鬧，吵著要換房，說海底有怪物。但工作人員再三保證，這只是他的幻覺。

    “抱歉，先生。我們覺得你的精神狀態(tài)不太穩(wěn)定，”保安不得不嚴(yán)肅道，“如果您再堅持自己的看法，為了其他會員的體驗，我們不得不將您遣送回S市了�！�

    馬杰哭的梨花帶雨，但保安對此不為所動。他們見過的人魚比Jack接過的推廣都多，在外面堪稱帥哥的馬杰，在他們這里只能算中人之姿。

    為了自己的宏圖大業(yè)，馬杰只好含淚保證，自己不會再犯病，也不會再吵著換房間。

    保安們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如果馬杰有檢測儀的話，大概會震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病變度，在短短一夜的時間里，就從0漲到了7。

    *

    人魚會所，7樓。

    這里處處鑲金鍍銀，金箔只是最廉價的裝飾，作為和田玉地板的點綴。

    十位金尾會員們，臉上戴著羽毛面具，端坐在餐桌之前。

    因為花里胡哨的面具，這些金尾會員們都看不清臉。

    但毫無疑問，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十個人加起來的財富可能占據(jù)了整個世界的百分之三。

    能成為金尾會員，不僅需要邀請函，還需要支付五千萬入會費。

    他們有的甚至做過“移植”手術(shù)。不過比起自己的天賦，可能更依賴背后的保鏢。

    新鮮的肉菜被服務(wù)員端了上來。這里的食物，比底層游客吃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歡迎大家來到人魚會所。想必諸位已經(jīng)從邀請函上，知道了我們這十五天的游戲內(nèi)容。嘗嘗，這是我花大價錢，從屠宰場買來的新鮮食材。”

    長桌的最前方，一個英俊的男人露出微笑，他有雙深藍(lán)的眼眸，頭發(fā)微長，輪廓很是深邃，像是混血兒。

    屠宰場也是天啟論壇里排名前十的污染區(qū)。

    這個肉類加工廠位于X市郊區(qū)，但從來沒有人見過，更談不上具體的位置。

    據(jù)說，只要把訂單寄到X市的郵政局，就會有屠夫按需上門，送來肉食。

    只不過屠夫們的收費較為隨意。

    經(jīng)常有給不起錢的客戶，被迫把身體的某個部位抵押給了屠夫，有時候是眼睛，有時候是舌頭或者手。

    “托您的福，我還沒有吃過屠宰場出品的肉豬呢。”

    一位優(yōu)雅的淑女慢條斯理地開口。

    “您的喜愛，是我們會所的最高榮幸�！蹦腥嘶卮�。

    餐桌前，這個唯一沒有帶面具的男人，就是人魚會所的創(chuàng)立人。

    已經(jīng)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如今，這里的人都叫他老板。

    編號03的老紳士道：“三十年前，你就長這樣。如今我已衰老，你卻依然如此年輕……”

    老板笑著回答：“畢竟我一直在注射人魚基因抗衰老藥。您如果需要，也可以賣給你�！�

    老紳士搖了搖頭：“你的東西，我可不敢要。不付出百分之一千的代價，向來不可能在你這里做成買賣。長生的代價，我可付不起�！�

    他的話，讓原本蠢蠢欲動的女士頓時冷靜下來。

    老板笑了笑，并沒有反駁。他攤開雙臂，臉上露出了沉醉的笑容：“今天，我們齊聚一堂。是為了慶祝一年一度的選美大賽再度開啟�！�

    大廳的燈在瞬間熄滅。他身后，二十個大屏幕亮了起來。

    “這次，會所工作人員一共找到了20名預(yù)備人魚。他們的名字不重要，按照順序，我背后的分別是01到20號選手�！�

    每塊屏幕的角落，出現(xiàn)了不同的阿拉伯?dāng)?shù)字。

    “那些愚蠢的肉魚，今天肯定又來提醒我們可愛的美人魚們了。”老板微笑道，“很可惜，按照慣例，我們從來不在美人魚的臥室里放監(jiān)控，真想知道他們的表現(xiàn)。我們還是看看路上拍的一些宣傳片吧�！�

    “就讓我們一起期待，誰會得到最多的評委投票，成為最昂貴的金尾人魚！”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不同的畫面，都是在游輪各個角度的偷拍。全是來時候的那條船上的高清監(jiān)控錄下的畫面。

    20張漂亮的臉，有男有女，然而最吸引大家的目光的，無疑是編號“6”的青年。

    他站在甲板上吹風(fēng)，一張臉沒什么表情，但本身已經(jīng)比進(jìn)化完成的人魚還要完美。

    一個年輕的男人指向了陸言的臉，道：“在來的游輪上，我見過他。希望最后一天的拍賣會，大家可以給我一個面子�！�

    *

    [每年，人魚會所都會從全國各地挑選一些幸運游客，數(shù)量在10到30不等。然后在7月的時候，把他們用不同的方法，統(tǒng)一叫到人魚島上來。]

    [這些幸運游客就是人魚會所的人魚預(yù)備役。為期15天的旅途，對別人來說是愉悅的假期，對他們而言，卻是亡命的噩夢。]

    系統(tǒng)慢吞吞地介紹著背景。

    [那些金尾客戶們，會帶著面具，和吊燈資本家一起在大廳最頂樓，通過監(jiān)控觀看你們這些預(yù)備人魚的畸變過程。]

    [今年出了一點意外。你的船票，本來屬于房東的女兒。結(jié)果房東私自拆了女兒的快遞，把船票賣了。]

    [總之，現(xiàn)在你被當(dāng)成了預(yù)備人魚。]

    陸言看向了窗外：“所以我感覺到的，被一些惡心的目光窺探，并不是錯覺�！�

    [房間里沒有監(jiān)控，但這座人魚島上到處都是監(jiān)控。]系統(tǒng)道，[也許你唯一能慶幸的就是，在國內(nèi)，不加入特別行動部的天啟者成長進(jìn)度總是慢一些。你的戰(zhàn)斗力在整座島嶼的天啟者里，可以排進(jìn)前十。]

    除卻部分因為污染源造成的異常情況，陸言的手機(jī)隨時都可以定位，也不用擔(dān)心沒網(wǎng)。

    此時，陸言打開手機(jī)，上面顯示的信號狀態(tài)為“無服務(wù)”。

    他就知道，每到需要打電話報防治中心的時候，手機(jī)總是百分百沒信號。

    陸言的手掌貼上了玻璃，隔著透明的地板，碰到了魚人的蹼。

    魚人被當(dāng)成怪物太多次，本來已經(jīng)絕望，但陸言與眾不同的反應(yīng)，讓他不由自主激動起來。

    他張大嘴，想說話，但因為沒有聲帶構(gòu)造，魚唇只是無力地在水面下一開一合。

    系統(tǒng)認(rèn)真聽了一會，回答：[他太久沒和人交流過了，如今語言能力退化到只會阿巴阿巴。如果能遇到一些病變度沒那么高的肉魚，也許會好些。]

    “這些變成魚人的天啟者的天賦是什么？”陸言問。

    系統(tǒng)微微一笑：[你猜，第一研究所是從哪里找到那么多自愿的天賦捐贈人的呢？]

    [人魚會所，又是如何這么多年都沒有被其他天啟者機(jī)構(gòu)發(fā)現(xiàn)的呢？]

    陸言的唇抿起，神色漸冷。

    他把刀插.進(jìn)了透明玻璃的縫隙中。

    如果是普通的刀具和普通人，自然做不到這點。

    但他的刀是靈能武器，自己也是D級的天啟者。撬開鋼化玻璃，倒是不在話下。

    肉魚看見匕首，本來以為是朝自己來的，下意識地用胳膊擋住了頭。

    他頭頂?shù)臒襞荽孤淞讼聛�，清清楚楚地映照出了他丑陋異常的臉�?br />
    在發(fā)現(xiàn)陸言并沒有多余的動作后，他才緩緩地睜開眼眸。

    陸言問：“你還能聽懂我說話嗎？把手給我�！�

    他的語氣像是回到了在醫(yī)院當(dāng)實習(xí)生的日子。

    那時候陸言還在兒科輪值，和幾歲大的小孩說話，也是這樣的腔調(diào)。他的模仿能力一向很強。

    陸言不僅招野生動物喜歡，還挺招野生小孩喜歡。

    魚人遲疑了片刻，伸出了濕漉漉的手。

    這只手沒有皮膚，覆蓋著鱗片，隱約能看到一些肌肉組織。

    白色的細(xì)線，從陸言的衣袖里探了出來。最后貼在了魚人的頭上。

    魚人的病變度很高，但因為本身靈力閾值太低，王魚吞了半天，陸言的病變度只漲了0.01。

    與之相反，這條肉魚的眼神明顯靈動了起來。

    王魚主動收回了白色的觸須。即使是它，也不可能讓魚人的病變度降到0。

    魚人看著陸言，依然是那張可怖的魚臉，嘴一張一合。

    [他說，這里很危險。希望你趁著沒有完全病變，離開人魚島。他和其他魚人，可以把你送出去。]

    陸言問：“我出去后，會怎么樣？”

    [路燈資本家發(fā)現(xiàn)少了個參賽選手，以防萬一，會啟動應(yīng)急預(yù)案，帶著資產(chǎn)和漂亮人魚連夜逃離人魚島。國內(nèi)不留他，他還可以去國外逍遙自在。他積累的財富可以讓一個普通996社畜從史前文明一直工作到2121年。到時候完全可以開一個新的會所。]

    [這座人魚島建立在活火山口上。路燈資本家可以隨時讓火山噴發(fā)，淹沒島嶼。]

    [到時候，所有的罪惡會跟著這座島一起沉入海底，無人知曉。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

    陸言許久沒有回話，而是垂下眼眸，仿佛在思考著什么。

    系統(tǒng)忍不住問：[你在想什么？]

    陸言低聲回答：“在想路燈資本家，喜歡什么顏色的路燈�！�

    作者有話要說：　　【營養(yǎng)液5.2W的加更】

    只要今天沒結(jié)束，那就還是二更�。�！

    第51章

    、051

    51七流

    [我欣賞你的勇氣。事實上，?我也建議你留在這里。因為除了那艘游輪外，沒人能出去。]系統(tǒng)悠悠道，[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雖然人魚島的陸地安保水平一般，但海里的金尾人魚，?可不是吃素的。]

    陸言沒有回答系統(tǒng)，?而是對魚人道：“我不走，我想毀掉這座島�！�

    魚人已經(jīng)完全怪物化的臉上出現(xiàn)了怔然的神色。

    他們想過的最好的情況，?也不過是讓幸存者逃離。

    這是他成為魚人的第八年。

    在他們還是人類的時候，?寬裕的生活讓肉魚們有能力去學(xué)會愛、勇氣和責(zé)任。

    不少人淪為這種丑陋的肉魚后，都試圖反抗。

    有的悄悄潛入人魚會所內(nèi)，想偷電話傳遞消息；有的花了好幾年，?把手指甲都磨平了，?在礁石上寫了幾行字，?拖游客來看；還有的想逃離這片粉紅色的海域，但游來游去，總是回到原地……

    幾十年下來。有的肉魚凄慘的死亡，?被斬首示眾；有的肉魚受不了這樣的絕望，?選擇自殺。

    有的肉魚則是干脆為虎作倀，?加入了另一個陣營——那個把他們變成現(xiàn)在這個鬼樣子的人魚會所。

    這片海域像是被隔離了一樣，?水下除了他們這些魚人空無一物。很多魚人只能用海草海藻充饑。

    但選擇加入人魚會所后，?肉魚們只幫助工作人員抓住其他肉魚割肉，?就可以吃飽肚子。甚至不需要再從自己身上割肉。

    這條魚人不怪他們。

    畢竟變成魚人后，也是需要進(jìn)食的。

    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黑暗的生活。以至于在陸言說想摧毀人魚島時，下意識地反駁。

    [他說，不可能的。]

    [會所已經(jīng)在這里開了幾十年。從來沒有人成功逃走過。這里像是一個圓形的水晶球，把所有人都關(guān)在了里面。]

    [而且會所的老板可以操控人魚。那些人魚是污染物。比他們這些肉魚強很多。]

    “我是華夏區(qū)特別行動部的天啟者。”陸言對他說，?隨后掏出了職工證，“你相信我�！�

    魚人來人魚島的時候，污染病還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嚴(yán)重，自然也沒聽說過什么特別行動部。

    然而看著職工證上的國徽，魚人的神情一震，明顯激動起來，甚至連眼眶都不由自主濕潤了。

    魚人朝他比劃了兩下，示意陸言稍等。他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其他肉魚。然后再做打算。

    陸言看了眼這玻璃的寬度，直接跳進(jìn)了水域里。

    視線切換，夜視能力在水里依然能用。但難免有些不太習(xí)慣。

    陸言停止了用鼻子呼吸，并沒有窒息感。在第一次融合王魚后，他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在水下屏息的時間變得格外的久。自從耳后長出了鰓裂，回到水里更像是回到家一樣。

    魚人們沒有聲帶，在空氣里說不了話。然而在水底，陸言卻聽到了一陣“咕咕咕”的叫聲。

    [他問你，能憋氣多久。]

    陸言沒開口，免得這水灌進(jìn)口腔里。而是示意魚人往前走。

    魚人帶著他，來到了肉魚們的聚集地。

    如果有人從高處俯瞰，人魚島的整體是一個游動的魚形，像是太極圖的一半。人魚會所就建在魚頭上。沙灘和其他娛樂設(shè)施在魚背，游輪則是停留在魚的腹部。

    肉魚們住的地方，遠(yuǎn)離人魚島。是一片布滿海草的海域。深紅色的寬大海草像是一條條海帶菜，隨著水流溫柔的漂浮。像是靜謐的童話世界。

    也是人魚島最后的溫情。

    魚人用氣腔發(fā)出了幾聲怪叫。

    一顆顆魚頭從海草里探了出來，有些病變已經(jīng)相當(dāng)嚴(yán)重，身上的魚肉被割的只剩骨架。雙目無神，散發(fā)著腐朽的氣息。

    有些還保留著人的特征，只是頭臉開始扁平化，四肢變短，嘴唇凸起。

    他們的長相，像極了神話傳說中的“深潛者”。

    [有些病變程度低的，是最近一年才覺醒的天啟者。]系統(tǒng)介紹道，[在身體剛開始出現(xiàn)異樣的時候，老板會派島上的醫(yī)生進(jìn)行治療。醫(yī)生會告訴他們，可能是不小心被污染了，爭取治療。這時候會有其他工作人員裝作游客，告訴大家污染病有多么可怕，“我有一個朋友，被拖到防治中心燒死了”，這樣。瓦解其他人的內(nèi)心防線。]

    [這個時候呢，醫(yī)生會再度出場。告訴他，認(rèn)識莆田系……哦不，研究所的科研人員。可以幫忙解決污染病，不過收費很貴。]

    [這些人都挺有錢的，有時候花錢多了，反而會放下戒備。]

    [于是，他們會簽署知情同意書。然后被送往游輪上，進(jìn)行天賦切除手術(shù)。總之，一整套騙術(shù)，那是相當(dāng)完整啊！]系統(tǒng)的語氣恨鐵不成鋼，[然而一套組合拳下來，總有人上當(dāng)。]

    [等做完手術(shù)，麻醉一醒來，這群人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他媽的變成魚人了。]

    “天賦移植手術(shù)，到底是怎么進(jìn)行的手術(shù)？”

    陸言在唐尋安的夢里，跟著其他人研究員學(xué)過三個月的污染物移植手術(shù)。但還真不知道天賦移植手術(shù)又是什么原理。

    [有專門的手術(shù)儀器，是一種污染物的喙，沒什么操作難度。]

    [把喙從頭頂插進(jìn)去，這個污染物會自動把天啟者的松果體吸出來。大概需要40分鐘。然后取出喙，對松果體進(jìn)行冷凍運輸、貯藏。很不科學(xué)對吧，可人類的天賦的確就裝在里面。]

    如果只是這樣，這些人頂多會異常虛弱。也不會變成魚人。

    但這時候，無良醫(yī)生們會給病人打一管激素。也是從污染物身上剝離下來的東西。

    像是老板，給自己打的就是“人魚基因”；而這些天啟者，自然打的是“魚人基因”。

    一群肉魚圍在了陸言的身邊。

    病變程度低的魚人，在看見陸言時，有些好奇的湊了上來。而一些病變程度高的魚人，卻露出了敵視的眼神。

    魚人發(fā)出了一陣“咕咕咕”的叫聲，很快，年輕魚人們臉上都出現(xiàn)了喜悅的神情，跟著“咕咕咕”起來。但年老的魚人們卻依然充滿了淡淡的敵意。

    像是什么大型魚群的聚會。和漂亮人魚的歌聲比起來，這些魚人的聲音難聽太多。

    魚人有些奇怪。

    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年紀(jì)大的魚人，似乎有些不歡迎陸言。他們病變程度太高，思維不是很清晰，只是重復(fù)著一句話“騙子”、“騙子”。

    陸言聽不懂，但系統(tǒng)聽懂了。

    [啊，他們好像把你當(dāng)成了那個誰……]

    一條人魚的到來，打破了這里還算平靜的氣氛。

    “你們這群蠢貨，還真是不長記性�！比唆~發(fā)出了冷笑聲，“別忘了。老板最喜歡給人希望，又打破希望�！�

    陸言看向了聲音的來源。

    一條灰尾人魚由遠(yuǎn)及近，背著一個大大的魚簍。里面裝著游動的活魚和一些新鮮蔬菜。

    和其他魚人比起來，這條灰尾人魚好看太多，一張臉甚至有些張揚的英氣。

    魚人發(fā)出了“咕咕咕”的叫聲，有些害怕地躲在了陸言的背后。

    [這條人魚叫許觀月，他本來也是魚人，后來倒戈。加入了人魚會所，如今負(fù)責(zé)收割肉魚。我很難評價他是什么樣的人。說他好魚吧，他為虎作倀，割同類的肉動作異常嫻熟，自己也因為給人魚會所多年的貢獻(xiàn)，注射了人魚基因，從丑魚人變成了美人魚。]

    [說壞人吧，如果不是他每天省吃儉用投喂，這里的魚人能餓死一大半。之前好多起魚人出逃事件，也有他的暗中協(xié)助。]

    [幾十年里，加入人魚會所的肉魚也不少。大概有一百多條。因為格外能吃苦，他是這些叛變魚人里，如今混的最好的一個。]

    水底沒辦法說話，陸言找到了一塊礁石，爬了上去。

    許觀月打開魚簍，把魚放了出來。留給了那些魚人一些進(jìn)食時間。隨后也把頭探出了水面。

    “我是總部派來的天啟者�！标懷员M量言簡意賅地解釋，“人魚島是一個黑心天賦移植手術(shù)的窩點。你們都是覺醒的天啟者，隨后在不知情的狀況下，進(jìn)行了天賦移植手術(shù)。”

    許觀月的神色漠然：“我知道。有些還是我送去游輪做手術(shù)的。”

    陸言打量著他的表情，道：“沒有你還有別人完成這項工作，你不用自責(zé)�！�

    許觀月不過是產(chǎn)業(yè)鏈上的一顆無關(guān)緊要的螺絲釘。

    他可以選擇不做，但總有人會做。許觀月去做的原因，是為了讓幸存的其他人有生存的空間。

    老板也許知道許觀月的想法，但他不在乎。

    沒有天賦的天啟者，頂多是身體素質(zhì)比其他人強一點。根本不會是他的人魚們的對手。

    “之前，大概是十五年前。也有人來過人魚島，說自己是天啟者，會想辦法把我們救出去�！痹S觀月的神色恢復(fù)冷酷，“我記得他，他長得和你挺像。不過我確定不是同一個人，你身上沒有那種惡心的味道�！�

    陸言回答：“你遇到的，大概是我血緣上的父親。他生前作惡多端，如今已經(jīng)成為了污染物。我一直都在找他，并且想殺了他�！�

    許觀月抿起了唇，眼神迸發(fā)出刻骨的仇恨：“因為過分相信他，這里的魚人死了一半，還是互相殘殺而死。他和老板站在游輪上，往海里倒香檳慶祝。人魚海灣的海水從綠色變成了粉色。那種場面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他的手握成了拳。

    陸城欺騙了他們。他說自己是有空間異能的天啟者，肉魚們出不去，是因為這里被空間隔離了。而他可以帶這群人出去。

    當(dāng)幾百條人魚到海岸的邊緣時，陸城又說，自己的能力不夠，只能帶其中一半走。

    已經(jīng)成為污染物的人魚們，在此時唱起了歌。歌聲勾起了這些肉魚最深的渴望，和最大的黑暗面。

    他們想回家。

    誰的人性能一直光輝燦爛？大家都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強大的魚人們殺掉了不愿意退出的瘦弱魚人。

    最后得到的結(jié)果，卻是兩個幕后黑手，在甲板上放聲大笑。

    [你爹真不是東西。]系統(tǒng)不由得評價，[建議早日執(zhí)行死刑。]

    陸言回答：“我會的�！�

    在敘述完這段痛苦的往事后，許觀月眼神戒備：“所以，你要怎么證明，你不是另一個騙局？”

    隨著它的話語，幾只病變程度異常高的魚人探出了頭。

    他們身上的肉已經(jīng)被割的差不多了，嘴里卻長著新鮮的、尖銳的牙齒。

    如果沒有一個滿意的答案，這些魚人不介意把陸言撕成碎片。

    [把你的魚鱗亮出來，]系統(tǒng)幽幽道，[告訴他們，你們是一伙的。配上你的臉，會非常有說服力。]

    陸言聞言，撩開了濕漉漉的袖子，讓金色的魚鱗從自己的手臂上浮現(xiàn)了出來：“我是今年被選中的人魚。”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在寫了。在寫了。

    第52章

    、052

    52七流

    從肉里直接長出來的魚鱗是做不了假的。

    陸言這張臉，?也相當(dāng)有說服力。

    許觀月的眼神頓時充滿同情：“那你比我還慘�！�

    “這么多年，老板一直想要一條真正的，由進(jìn)化得來的人魚。

    “現(xiàn)在人魚會所的人魚，?其實都是魚人注射了人魚基因變出來的……”許觀月道，“不知道你在宣傳冊上看到了些什么。反正真正的人魚沒有生.殖.腔，?是一條完整的魚尾。因為是污染物，?也不需要排泄，就連泄殖腔都退化了。那些生.殖.腔和人魚一樣，?都是人造的�！�

    老板是個變態(tài)，?喜歡把英俊強壯的人魚叫去拔鱗片。

    許觀月在人魚會所工作了三十多年，身上的鱗片壞了又長，長了又壞，?見證過許多秘辛。

    “之所以選擇好看的人類作為人魚預(yù)備役，?是老板覺得，?完美的皮囊會更接近于‘神’。大概也更容易變成真正的人魚�！�

    “他認(rèn)為，真正的人魚是可以永生不死的，并且擁有強大的力量�！痹S觀月緩緩道，?“按照老板自己的說法，?他當(dāng)年遇到了海難，?被一條金色的人魚救了起來。后來老板用自己的全部身家，?開辦了人魚會所，?并一直發(fā)展到了今天。他說自己在等待那條金色的人魚游回來�！�

    當(dāng)然，?很多人都覺得這是老板為了騙錢編的故事。

    “現(xiàn)在，被選中的人魚都是人類。會在日常使用的水源中，偷偷加入人魚基因。等到第15天，人魚的基因徹底占據(jù)上峰，20條預(yù)備人魚會被關(guān)在水族箱里，?根據(jù)長出來的鱗片顏色，進(jìn)行拍賣。老板自己也會參加拍賣會……預(yù)備人魚們也會最終墮變?yōu)檎嬲�的人魚。”

    “這些人魚，雖然是污染物，但是因為過于美麗，往往可以賣出天價�！�

    [只是一群失敗的畸變體罷了。]系統(tǒng)冷笑道，[完美進(jìn)化體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海里沒有監(jiān)控。

    許觀月表示，自己還要去海邊喂人魚。

    夜晚，老板入睡，人魚受到的操控減弱，很容易對人發(fā)起攻擊，在死了幾個飼養(yǎng)員后，每天喂人魚的工作，就落在了他和其他幾個叛變魚人身上。

    人魚的飼料來自屠宰場，是剁碎的人肉泥混上了點別的東西。

    屠宰場每天出欄的肉豬不計其數(shù)，也不知道到底是從哪找到的這么多原料。

    “老板本身，只是一個靈力閾值3000左右的天啟者�！痹S觀月道，“因此，他很少離開7樓�！�

    “這群人魚污染物，為什么會聽老板的話？”陸言忍不住詢問。

    許觀月?lián)u搖頭：“我不知道�！�

    系統(tǒng)嘿嘿一笑：[我知道。因為人魚的基因，就是老板從自己身上提取的。]

    根據(jù)系統(tǒng)的說法。人魚島是個相對封閉的空間，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大概率也進(jìn)不來。

    手機(jī)沒信號，外面還到處都是監(jiān)控。老板呆在7樓不出來，有一個天啟者安保小隊，另外養(yǎng)了一池子聽話人魚。

    得想個辦法把老板和那群保安做掉。

    陸言在海里有些迷路。他跟著許觀月一起到了人魚休憩的海灣。幾十條人魚們像是海獺一樣，倒仰著睡在海面之上。

    在聞到風(fēng)里傳來的血腥味后，人魚們紛紛睜開了眼，發(fā)出了和白天截然不同的、宛如野獸似的嚎叫。

    無論再怎么漂亮，它們都只是沒有理智的低級污染物罷了。

    “你注意一下，別靠的太近�！痹S觀月對陸言道。隔了會，還是覺得不太放心，讓陸言躲到了礁石背后。

    他把飼料拋灑進(jìn)海里，人魚們張開嘴，貪婪地進(jìn)食。

    飼料里擠出來的血絲，順著他們修長白皙的指縫溢出。

    [對于污染物而言，吃人是本能。]系統(tǒng)道，[就像人類吃飯一樣正常。]

    “人不吃飯會死，污染物也會嗎？”陸言道，“高級污染物可以保留人類的理智，如果唐尋安病變度超過100，他會清醒的吃人嗎？”

    [我覺得，會。一直不吃飯，污染物不會死，但會變得虛弱。而且饑餓……哪里是這么好忍受的。]

    [不過你突然問這個做什么？]

    陸言還沒想好怎么回答系統(tǒng)的問題，一陣突如其來的手電筒燈光讓他警覺了起來。

    他潛入海底。

    兩個安保人員舉著手電筒，大大咧咧從他的身邊路過，壓根沒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人。

    “新來的，憋了一天了吧。哥哥帶你找倆條人魚爽爽�！�

    “哥，這都是污染物啊……”

    “怕什么，這些污染物頂了天四五百污染值，你個靈力閾值過千的人還怕？你真的是犯了事才被特別行動部拒絕的嗎？一點氣魄都沒�！�

    “我……我之前猥褻罪，被抓了。留了案底�！边@個保安說道，“媽的，那個卡我入部審核的肯定是個臭女人，又不是強奸。我就在地鐵上，蹭了兩下�！�

    陸言潛在水底，跟隨在兩人身后。

    兩個保安看到許觀月，倒也不怕，樂呵呵地打了招呼，挑了一條藍(lán)尾雌性人魚。

    他們把人魚拖到了一邊的小樹林，一個負(fù)責(zé)摁住人魚，一個負(fù)責(zé)解開褲子。

    陸言這次出來，沒有帶刀。

    好在經(jīng)過幾次進(jìn)化，他的身體強度比同等水平的天啟者高很多。更別提在總部培訓(xùn)中心的格斗課上，陸言學(xué)習(xí)了很多不用刀具也能殺人的技巧。

    兩個保安甚至都沒來得及發(fā)出太大聲音，就被陸言擰斷了脖子。

    藍(lán)尾人魚失去桎梏，卻并沒有向在場唯一的活人發(fā)起進(jìn)攻。

    她水藍(lán)色的眼睛看著陸言，很快蓄起了一汪眼淚。眼淚落在地上，變成了珍珠。

    像是發(fā)泄一樣，她發(fā)出了一聲悲鳴，撲到了這兩個保安的尸體上，憤怒地撕咬起來。

    兩個保安的臉很快被咬爛，鮮血淋漓。

    陸言不僅不害怕，還覺得這藍(lán)尾巴人魚血淋淋一張臉也挺好看的。

    人魚拖著兩具尸體，回到了海灣邊。至始至終，都沒有朝陸言發(fā)起過進(jìn)攻。

    陸言對系統(tǒng)道：“有時候，我覺得人比污染物更加可怕�！�

    *

    西臨海域。一艘護(hù)衛(wèi)艦在廣闊的海平面上航行。

    今天的海風(fēng)有點喧囂，陽光也很是熱烈。

    白秋實瞇起眼，看頭頂?shù)臒o人機(jī)從護(hù)衛(wèi)艦上飛進(jìn)飛出。

    “還是找不到那座島嗎？”他問。

    他背后，S市的防治中心后勤部主任的額頭上，全是細(xì)密的冷汗。

    “之前，陸先生向我們匯報，他是去人魚島旅游了。而根據(jù)定位顯示，他最后是消失在奧南群島和公海的交界處�！�

    “我們調(diào)取了衛(wèi)星圖，并擴(kuò)大搜索范圍，”主任繼續(xù)道，“附近島嶼都用直升機(jī)派人尋找過了，現(xiàn)在并沒有發(fā)現(xiàn)陸先生的蹤跡�！�

    白秋實的眉頭不悅地蹙起。

    他戶籍就在S市。在從總部培訓(xùn)中心畢業(yè)后，順利成章地加入了S市的特別行動部。區(qū)域編號為2。干活多年，如今已經(jīng)是特別行動部2組組長。

    白秋實平日負(fù)責(zé)解決2開頭的編號區(qū)域內(nèi)的污染事件，偶爾也會受到總部征調(diào)，去外地干活，解決一下當(dāng)?shù)夭缓媒鉀Q的污染病案例。

    譬如之前，K市的寄生魚污染，也是由白秋實負(fù)責(zé)的。

    “人魚會所的資料呢？”

    主任拿出了文件：“已經(jīng)整理出來了，人魚會所是由國外富商創(chuàng)辦、登記在奧南，并且面向大陸招募游客的私人會所。位置在海島上。”

    “入會費是100萬。在商圈，這個會所的會員資格似乎很搶手……許多老板會拿來做人情�！�

    白秋實：“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個有問題的、和污染病有關(guān)的會所，在西臨海域開了四十七年。每個月都從S市的港口出發(fā)，從我們眼皮子底下出發(fā)。我們卻完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甚至連具體的資料也沒有？”

    主任的頭頓時更低了。

    白秋實拍了拍主任的肩膀，笑著說：“算了。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污染物太強。更何況，這個人魚會所顯然被隔離了。要不然我們也不至于好幾天都沒找到�！�

    “我聽說主任投資股市，最近掙了個盆滿缽滿。都在靜安區(qū)買大平層了，真是令人羨慕啊。好像您的兒子前幾年才因為在奧南博.彩被砍掉了一根手指吧�！�

    “不，是我的失職……”不知道為何，主任的冷汗更多了。

    在15號早晨，陸言發(fā)來消息，說要去人魚會所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察覺到不妙。

    奈何那時候陸言已經(jīng)登上了前往人魚島的游輪。

    主任已經(jīng)盡可能地在壓下消息了，每天都在祈禱陸言能在15天后順利回來。

    老板向他保證過，回來的游客會在塞壬的歌聲里，模糊記憶，只會記得他們在島上度過了愉快的假期。通過這么多年的觀察，主任發(fā)現(xiàn)的確如此，已經(jīng)放下高懸的心。

    但是他沒想到，只是陸言失蹤的第二天，白秋實就來到了污染病防治中心。并且控制了所有人，從負(fù)責(zé)人開始審訊。

    “我很清楚。作為一個后勤部主任，你總是心存僥幸，并不清楚到底在和什么東西交易。畢竟高檔會所嘛，用幾個污染物助助興，也是應(yīng)該的。而當(dāng)?shù)谝淮昔[出人命時，你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辦法回頭�！�

    “說實話，要不是燕京的同行讓我來問問，陸先生怎么不回電話。我也還不知道，他居然已經(jīng)不在S市了呢�！卑浊飳嵉难垌���，四個銀色的眼珠子亂竄，看起來妖冶異常。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你最好祈禱陸言沒事，要不然我真的很擔(dān)心你的親人。還是你覺得把妻子兒子送到國外，就可以高枕無憂？”

    “我不會動手。你是普通人，我有遠(yuǎn)超于你的力量。我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我的力量凌駕于法律之上�！彼�不是很高，因此踮起腳，摸了摸主任的頭，“不過變成污染物，就沒問題了吧？”

    主任的膝蓋一軟，跪在了輪船的甲板之上。

    作者有話要說：　　*營養(yǎng)液5.6W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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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碼字中途收到系統(tǒng)站短，樂得我一鍵群發(fā)，差點沒趕上。

    感謝老公們��！

    第53章

    、053

    53七流

    陸言回到酒店的時候是凌晨6點。

    許觀月的表情依然不太自在：“你就這樣把保安殺了……萬一被發(fā)現(xiàn)怎么辦。”

    “不會。”陸言的神色十分平靜。

    海邊因為地形原因，?監(jiān)控本來就不多。而托了系統(tǒng)的福，陸言一直在監(jiān)控的死角。

    許觀月面色遲疑：“總部就派了你一個人來嗎？”

    他不知道陸言到底什么水平，只是過于漂亮的外表，?總是讓許觀月充滿了擔(dān)憂。

    陸言微笑道：“你放心，毀掉這里，?我一個人就夠了。”

    他很少笑，?因此笑起來的時候，未免有些假。

    陸言是很標(biāo)準(zhǔn)的人生贏家，?長得好看，學(xué)歷高，工作能力強，按理說應(yīng)該生活很順?biāo)欤?但陸言很清楚，?他只是按照一個人類的模板，去循規(guī)蹈矩地活著。

    本來就只是在完成任務(wù)，談何開心。

    他人生里，開心的時間很少。要不然在人魚的歌聲里，?他看見的東西也不至于是唐尋安……的尾巴。

    陸言掀開玻璃，?回到了客房。

    他從自己帶著的行李箱里，?翻出了當(dāng)初從陳安之那搜刮到的人皮紙。

    這小塊人皮能讓陸言暫時擁有入夢的天賦，?只是剝離的過程略微有些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