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重生以來,寧芙是每隔一月,都有新的變化,衣裙已經(jīng)新做了幾輪,如今明顯能感覺胸脯大了不少。
第二日寧荷來找她時,看到她那一束梅花,道:“四姐姐,這梅花可是在寒香山上采的?”
“正是�!睂庈铰犓@語氣,便知這梅花肯定有問題。
“那日我們本也想采,可世子說這梅花喚做羅浮夢,是有毒之物,姐姐還是丟了吧�!睂幒傻�。
難怪昨日宗肆親手替她拂去了梅花,只是這般事卻不告訴他,寧芙只覺他心黑,不過人前她是不會說宗肆壞話的:“山上景色正好,不虛此行�!�
“就是冷了些�!睂幒傻�,她穿著厚厚的大氅,卻還是凍得手通紅。
寧芙道:“怎么不待在木屋中?”
寧荷疑惑:“哪來的木屋?”
那木屋便是宗肆自己的私人空間了,但寧芙可沒覺得自己被特殊對待了,無非是他正好有事同他商談。
“有世子這樣的兄長真好,什么事情都替凝姐姐考慮周到,便是她惹下爛攤子,也不用擔(dān)驚受怕,世子也會替她處理了�!睂幒捎行┝w慕地說道。
寧芙心情卻不算好,她也是因?yàn)樽谀�,被宗肆提醒的那位,若是她真與宗凝起沖突,大概也會被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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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苒有了身孕,寧老太太喜不自勝,親自交代寧芙去衛(wèi)府看她。
就連登門的日子,也是找了風(fēng)水先生算好的,寧芙屬羊,四日后最旺寧苒,方得那時才能上門。
“苒丫頭近日沒什么胃口,你院里的膳夫手藝好,讓準(zhǔn)備些糕點(diǎn),給你苒姐姐送過去。”寧老太太對寧芙道。
衛(wèi)氏卻阻止道:“老祖宗,你放寬心吧,衛(wèi)府那邊什么都緊著阿苒,哪舍得虧待她,是她自己什么都吃不下,盡想吃些酸的。”
“這怕是個小子�!崩咸唤Φ�。
衛(wèi)氏只笑不語。
“阿芙日后要是能有苒丫頭爭氣,我便也心滿意足了�!睂幚咸指锌�。
衛(wèi)氏心中不以為然,寧芙或許嫁的夫家不差,可若想找一個比自家女婿好的,那是難如登天。嘴上卻道:“您老就放心阿芙吧,她這模樣,夫君還能差了去?便是宮中的皇子也相配�!�
“不提也罷�!崩咸珖@了口氣,宮中皇子雖矜貴,可歷代奪嫡卻極其殘忍,有幾個是對妻子好的?都是可利用的棋子罷了,殺妻都未必眨眼,她還是不想將孫女嫁進(jìn)宮中的。
衛(wèi)府的幾房,早早分了家,各有各的府宅,不過平日里往來頻繁,并不生分。
得知寧芙要來,衛(wèi)子漪便一大早來堂叔家,也就是寧苒這一房等她了。
“聽聞你與凝妹妹心生了隔閡,想必最近在學(xué)堂里都不自在�!毙l(wèi)子漪一見她,便關(guān)心道,“過幾日我若碰上程霜、榮敏她們,便與她們聊聊�!�
她口中的兩位,都是學(xué)堂里的女君,與衛(wèi)子漪還算交好。
寧芙心里感動,道:“衛(wèi)姐姐你別擔(dān)心,我與凝妹妹也不算有矛盾,只是她心里有些不舒服罷了�!�
她沒瞞著衛(wèi)子漪,親事被拒的事,也一五一十地同她詳細(xì)說了。
“說起來慶國公府雖最滿意世子,但謝姐姐相看的也并非只有他,親事未定,一切都還是未知數(shù),她這番姿態(tài),倒顯得是你插足了�!毙l(wèi)子忿忿不平道。
寧芙不滿的,也正是這點(diǎn)。
“要不還是嫁進(jìn)我們衛(wèi)府吧,你瞧你姐姐,所有人都寵著她。”衛(wèi)子漪道。
二姐姐受寵,并不完全是衛(wèi)府心善,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自己善于籠絡(luò)人心,她愛與人比較,觀察旁人多了,察言觀色的本事就提升了。
寧芙笑道:“那可不行,到時別人該笑咱們兩家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寧苒本就受寵,如今懷了身子,更是被當(dāng)成了寶貝,衛(wèi)霄幾乎是跟在她身側(cè)忙前忙后,什么事也不讓她操心。
寧芙笑道:“姐夫眼里可真有活。”
“頭一回當(dāng)父親的男子,都是這般,到后幾個孩子,就做不到這樣了�!睂庈劾氖郑瑖u寒問暖,連那最好的人參,也端給她和衛(wèi)子漪喝了。
寧苒雖有向?qū)庈届乓某煞郑l(wèi)府這些姑嫂,還是比不上她自家妹妹的,便宜她們,不如便宜自己妹妹。
寧芙與衛(wèi)子漪一塊,陪著寧苒曬了一下午的太陽,才各自道別。
回府的路上,寧芙正要小憩片刻,不料馬車卻猛地停了下來。
“大膽!皇室馬車也敢頂撞,還不讓路?”車外有人呵道。
寧芙心中一驚,連忙下了馬車,禁軍統(tǒng)領(lǐng)冷眼看她,車夫早已跪下,瑟瑟發(fā)抖。
對面的馬車,寧芙曾見過,是六皇子的。
“是六表哥嗎?”寧芙低聲問。
孟澤剛從宗肆那受了氣,此刻心中怒火正無處發(fā)泄,這聲音嬌柔而又小心翼翼,他心中的無名火霎時間消下去了不少。
第19章
羅浮夢
孟澤掀開簾子,寧芙正規(guī)矩的站著,與上次相見,似乎長高了些,光是站在那,便足夠璀璨奪目。
寧芙也在打量著孟澤,他與宗肆是表親關(guān)系,長得也有幾分相像,只是相比之宗肆的俊美,更秀氣爾雅些,若是兩人站在一處,高大的宗肆還是要更抓人眼球些。
也難怪孟澤日后與宗肆也有些矛盾,堂堂皇子,哪會愿意被搶了風(fēng)頭。
“怎么猜到是我的?”孟澤挑眉問。
“宮中幾位皇子,我只與六表哥相熟,所以斗膽一問,心里就盼著是表哥才好呢�!睂庈揭严牒昧苏f辭,妍妍笑道。
孟澤嘴角不由上挑,“表妹還是換個馬夫吧,今日要碰上的是宣王府那位,表妹就未必躲得過去這一遭了。”
孟澤所指的,自然就是宗肆了,眼下提到他,恐怕是心中對他有怨言。
“多謝表哥提醒�!睂庈綌棵嫉�。
孟澤雖為她收了幾分脾氣,可眼下并無花前月下的心情,只吩咐身邊的護(hù)衛(wèi)道:“讓寧表妹先過�!�
寧芙自然也看出了他強(qiáng)壓下去的怒氣,也不難猜測,孟澤的怒氣是如何來的,如今她與宗肆也暫時算得上一條船上的人,不由打探道:“六表哥可是有心煩事?”
孟澤按捺住不耐:“倒也無大事,只是與世子爭執(zhí)了幾句�!�
“世子與六表哥,是自己人,爭執(zhí)倒是小事,可不要傷了和氣,我阿母常說,自家人才會不遺余力互相幫助,若是鬧得不和,那是很虧的。”寧芙替宗肆說好話道。
孟澤聽了,倒是冷靜下來,是啊,說到底自己才是宗肆自己人,他雖在宋閣老的事上,未盡心盡力,可他還能向著老四不成?
自己記恨他,與他心生嫌隙,才是便宜了老四。
這樣一想,孟澤的怨氣倒是真的消了下去,便覺得寧芙對自己說的這番話,極其真誠,是真心替自己著想。
孟澤身處深宮之中,日日所見的,都是那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腌臜事,身邊的親妹妹都未必能真心對他,對寧芙便又溫和了幾分:“寧表妹說的是,對自己人,沒什么可計較的�!�
“表哥日理萬機(jī),今日就不耽誤表哥了,還是表哥先走吧�!睂庈酵赃呑吡藘刹�,讓出路來。
“那只白鸚鵡養(yǎng)得如何了?”孟澤卻是有閑心的多問了一句。
“大伯替我找了雀奴,雖還算活潑,卻是如何也養(yǎng)不肥,不瞞表哥,我日夜都操心這只鸚鵡,有時都睡不踏實(shí)�!睂庈饺鐚�(shí)道,敬文帝賜的,她都擔(dān)心給養(yǎng)死了,那是大不敬。
孟澤不由爽朗笑起來,道:“此鳥性格乖張,野性十足,一般的雀奴很難了解其習(xí)性,下回入宮,你將鸚鵡一并帶上,我替你養(yǎng)一陣�!�
寧芙只當(dāng)他是客套,她并非皇親國戚,入宮的機(jī)會并不多,便也沒有過多詢問,只是照例欣喜含笑感激應(yīng)下。
而這感激,又大有門道,越是驚喜,施恩之人才愈有成就感。
待孟澤離去,寧芙才沉思起他與宗肆的關(guān)系來,看來雙方之間也并非牢不可破,可惜上一輩子宮中之事未定,她還不知道日后究竟是誰能坐上那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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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zhàn)娱_張之前,寧芙悄悄去了一次清天閣。
傅嘉卉的辦事效率,便是寧芙,也是欽佩的,那幾張方子,已被制成了雪肌丸,肌息膏,裝其的木盒,也是上好的紅木,綺麗奢華。
教人一看,便能認(rèn)定這是高檔貨。
寧芙霎時就理解了,古時為何會有買櫝還珠之人,便是連她,也被那精巧的禮盒,吸引去了目光。
“你原先與我說的想法,可是這樣?”傅嘉卉問道。
“傅姐姐的構(gòu)思,比我的想法還要精妙,怕是姐姐要知道我原先設(shè)想的模樣,得笑掉大牙了�!睂庈接行┎缓靡馑嫉�。
傅嘉卉被她逗得笑了笑,道:“寧妹妹如此會說話,怪不得世子對你也不同些�!�
寧芙心里叫苦不迭,宗肆哪是對她與眾不同,只是她有利用價值罷了,若非需要找慕神醫(yī),宗肆是不可能帶她賞雪的:“只是該如何讓謝姐姐,將這些養(yǎng)顏之物送給宣王妃,還未想好。”
“這事你不用再操心了,世子已親自給宣王妃送過去了�!备导位艿�。
宗肆親手送的,自然比誰送的都好使,如此也不枉被宗肆多抽了一成收入去,他雖黑心,可辦事卻是最靠譜的。
而管事的,寧芙找的是曾因偷竊被大伯母衛(wèi)氏驅(qū)逐出寧國公府的賬房先生,名喚張忠,而此人偷盜,卻是因?yàn)槟赣H重病,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寧芙見張忠是孝順之人,其母親便是能拿捏他的把柄。
她又是花錢給他母親請最好的大夫,又是表示自己是被他的孝順感動,但張忠要是不忠于自己,她也不會繼續(xù)好心,那時若斷了老人家的藥,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如此軟硬兼施,張忠感激涕零,“宣王府偷竊一事,我這些年來一直寢食難安,四姑娘肯信任我,我已是感動知己,請您放心,我絕非是背信棄義之人�!�
自己的人安插進(jìn)去了,商鋪一事,寧芙也算放下心來。
同時也不忘同宗肆示好,跟傅嘉卉道:“我難得見世子一面,若是傅姐姐碰到了世子,還請能替我轉(zhuǎn)達(dá)謝意。”
“世子近日都在寒香山上養(yǎng)傷,四姑娘若是想找他,也是能尋理由自己去的。世子一人在山上,自然也無聊�!备导位芴嵝训�,“與世子打點(diǎn)好關(guān)系,對寧國公府也大有益處�!�
如果不是因?yàn)閷幷姡导位苁遣粫嘧斓摹?br />
寧芙也清楚這一點(diǎn),可她如此提醒,寧芙還是上了一次寒香山,又怕近幾日出府太頻繁,阿母起疑,她只身一人喬裝打扮后溜出國公府的,又去清天閣借了馬車。
這算得上是寧芙頭一遭自己出門,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一路上要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只是好在大燕民風(fēng)淳樸,并未碰上壞人。
宗肆眼力極佳,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一身著男子錦袍的女子,款款而來,又在路過那幾株梅花時,折了一支,才繼續(xù)沿著蜿蜒小路而上,怕摔倒,走得小心翼翼。
至于人,他自然也認(rèn)出來了,連走路也嬌嬌之姿的,除了寧國公府那位,還能是誰。
寧芙走到木屋門口時,宗肆正在舞劍,凌冽迅猛,似鷹撲天,劍風(fēng)過去,積雪紛飛。
眨眼之間,那劍卻朝她而來,與她咽喉不過分毫之巨。
“世子是我�!睂庈竭B忙拉下了斗篷。
宗肆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劍鋒往上,輕輕貼在她的下巴處,又將劍往上抬了抬,挑起她的下巴。
……倒像是有一種被登徒子調(diào)戲的錯覺。
寧芙想起自己穿著男袍,可不信他沒認(rèn)出自己,咬唇道:“我是寧芙�!�
宗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收回劍。
“想著世子劍傷未好,商鋪之事,不如我親自再來道聲謝�!逼鋵�(shí)轉(zhuǎn)念一想,讓傅姐姐代為轉(zhuǎn)達(dá),也確實(shí)有些不夠真誠了。
宗肆往她手上看了一眼,意思是感謝人就是這么空手來的?
寧芙臉紅一陣,白一陣,倒不是她不想帶東西,只是帶著貴重東西出府,就該惹人起疑了,怕是連國公府都出不了。
“世子那日為何不告訴我,這梅花叫羅浮夢,是有毒之物?”寧芙將梅花拿給他看,她也是有譴責(zé)他的理由的。
宗肆看了看她,卻未言語,只收起劍,轉(zhuǎn)身回了木屋。
寧芙跟進(jìn)去:“若非五妹妹告訴我這梅花有毒,只怕這梅花還要在我屋里待上許久,時間一長,這毒恐怕已經(jīng)深入我的五臟六腑了。”
光是這么一想,寧芙就覺得他這人歹毒,難不成是怕她知曉太多秘密,想用此法,在不知不覺間,處理了她?
宗肆卻是一頓,別有深意道:“羅浮夢,毒性并不強(qiáng),只是多用于青樓中,尋常女君,最好不要碰此物�!�
用于青樓中。
寧芙想起那晚的夢來,她與陸行之在此處,顛鸞倒鳳,似生似死,不禁臉色發(fā)紅,在看到宗肆在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時,又生出一種莫名的禁忌背叛之感來,臉便紅了又紅。
“四姑娘將羅浮夢在寢居中留了一夜?”宗肆出聲淡諷道。
在寧芙聽來,這就好似在奚落她夜間在想茍且之事,她倒是想回嗆一句,反正也不是在想你,干你何事。
只是人前她做不到這般粗魯,便不吭聲。
兩人一時間都未開口。
過了須臾,寧芙才端端坐直,正色道:“世子認(rèn)為,用慕神醫(yī)的名聲來宣揚(yáng)商鋪,如何?”
實(shí)在是宗肆與她的分成過于苛刻,大伯母的窟窿須一萬兩才能填平,短期內(nèi)難以賺到這些銀兩,不得不借用慕神醫(yī)的名號,多賣一些。
再者,慕神醫(yī)這輩子的此時,還不認(rèn)識她,未給她方子,肯定會以為她借用他的名聲招搖撞騙,或許會主動來找她,那便不用等到半年后了。
宗肆忖度片刻,道:“對外說這是慕神醫(yī)十年前留下方子�!�
他這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有了慕神醫(yī)的行蹤,寧芙道:“好。”
而既然來了,又少不了要虛情假意一番,以表關(guān)切。雖說感動不了宗肆,可這戲既然一開始就做了,自然得做全套。
偽善一輩子,那就成了真善,假關(guān)心一輩子,那何嘗不是一種真關(guān)心。
宗肆看了她片刻,緩緩道:“四姑娘既然感激我,不如將灼耀送我,如何?”
第20章
宮中邀
寧芙沉默,若是宗肆問陸行之討要灼耀,后者肯定是得罪不起宣王府世子的,怕是得為難。
心中細(xì)想一番,并不透露灼耀如今在陸行之那,只道:“灼耀是我的嫁妝,恕我難以成全世子。”
他本就拒絕了婚約,如此一來,定是不會再多問的。
宗肆果然未在多言。
“近日只要得空,我會再來替世子解悶�!睂庈秸嬲\道,他以傷勢為借口來堵孟澤的嘴,自然就不會輕易離開這養(yǎng)傷之地。
宗肆則是為了再探探寧四姑娘的底,是以沒拒絕她幾番來找他。
這偷溜出來既成功了一次,那便有第二次,第三次。
若是無正事,她同他更多是各自坐著,只是能與往常那般,享受他煮茶的手藝,宗肆屋中的好茶,品種繁復(fù),有些便是連她也未見過,倒也不白偷溜來找他。
不過這一來一往間,總有與人撞上的時候。
寧芙這日依舊是著男裝前往,堪堪摘下斗笠,卻見宗凝氣鼓鼓而來,雖有怨氣,卻還是將手中抄完的《詩經(jīng)》,規(guī)矩地放在了書案上。
她背對著宗凝,匆忙將帽子帶了回去,拿眼神詢問宗肆,若是被宗凝看見她這身裝扮跑來見他,那就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
男人卻像個沒事人,哪有半分慌張,恐怕就算真在外邊養(yǎng)了外室,正妻也未必能察覺。
“三哥的吩咐,我已經(jīng)做到了�!弊谀T嘴道,只是三哥雖寵她,可三哥要是真生氣了,她還是不敢惹他的。
宗肆翻開書冊,里頭字跡端正秀氣,并無半分偷懶應(yīng)付之嫌:“生氣了?”
“我哪敢生三哥的氣啊�!弊谀氐�,“何況是我做得不好,她們不理寧姐姐我管不著,可賞雪未邀請寧姐姐,是我有私心,故意未邀請她。�!�
卻是因?yàn)樽约旱氖�,寧芙難免有幾分受寵若驚,可心知這不過是宗肆籠絡(luò)人心的手段,要是他不需要自己替他辦事,可不見得還會繼續(xù)這么做。
宗肆看了眼一旁著男裝戴斗笠的寧芙,才回頭看向宗凝:“從小母妃便教過你,不可權(quán)勢逼人,我不罰你,長此以往下去,別人就該說宣王府就該出一位跋扈的女君了。”
這頂帽子,過于重了,宗凝眼睛紅了,可也不敢回嘴,只暗暗觀察他的情緒,之后才看見了一旁站著的瘦弱的小先生。
“這位是?”小先生頭戴斗笠,身著黑色圓袍,身量矮小,宗凝鬧中只閃過“弱不禁風(fēng)”這四個字。
寧芙朝她行了個禮,怕暴露身份,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是個啞巴?”宗凝生出幾分同情。
寧芙點(diǎn)了點(diǎn)頭。
然后她看見原本平靜的宗肆,眉梢往上輕輕一挑,卻是沒有替她解半句圍,似乎也在看熱鬧。
寧芙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怨氣,他自是無須擔(dān)心,被發(fā)現(xiàn)了,所有的錯也都在她身上。
“你是三哥的幕僚?”宗凝并不會看低別人,能出現(xiàn)在三哥身邊的,不會是平凡之人。
寧芙搖搖頭,跪坐在書案之前,柔胰拿起墨條,溫溫柔柔研起磨來,到那墨汁細(xì)膩均勻,才握筆撫袖寫道:“吾乃溢香樓公子書玉�!�
宗肆看后,淡嘲般地扯了扯嘴角。
“溢香樓的公子,那不就是……”小倌二字,宗凝卻說不出口,看看宗肆,氣得跺腳,二哥如何能被這種人禍害?
“大膽娼人!竟將主意打到宣王府來�!弊谀焓直阋フ扑淖�。
寧芙往后撤了兩步,躲在了宗肆身后,整個身子都被他高大的身軀遮住了,只扶著他的手臂,好似害怕般,尋求他的庇護(hù)。
宗肆也未阻攔。
好一個嬌弱無助、禍亂正經(jīng)人的“妲己”,宗肆憐愛這般人,可不就是那昏昧無道之人。
他想看自己的戲,寧芙如何樂意?自然也得將他也拉下水,正好如今還須去尋慕神醫(yī),他也無法拿她怎樣。
“公子,我怕�!睂庈綋Q了聲線,似男似女,卻是比前朝那妖妃還要嬌媚,聲音甜膩?zhàn)藨B(tài)倒像是要將人勾得忘了正事去。
宗肆并非貪戀美色之人,也反感禍水之流,可與寧芙在那夢中卻是盡態(tài)極妍、放浪形骸,自己肆意撻伐時她的嬌吟時便是如此媚態(tài),似求著他庇護(hù),也似甘愿受他保護(hù),難免下腹生出幾分燥熱。
不知不覺間,卻是將她牢牢擋在了身后。
待反應(yīng)過來后,臉色卻有了幾分變化,仔細(xì)看去,分明是冷了幾分。
“二哥,你怎么能護(hù)著這么一位娼人?”宗凝生氣道,“我要回去告訴母妃!”
一眼不愿再多看一眼,她摔門而出。
寧芙放開宗肆,整理了衣袍,道:“是世子先不愿為我解圍的,按眼下的情形,你我該互相行方便才是。”在孟澤面前,她可是也替他說盡好話的。
宗肆揉了揉額頭,語氣也冷淡了不少,道:“回去吧�!�
寧芙一頓,然后點(diǎn)點(diǎn)頭,卻也不擔(dān)心,宗凝那邊他自有辦法解釋清楚,若非如此,她也不敢玩得這般過頭。
宗肆又道:“往后幾日,我不在寒香山,都不用過來了�!�
卻說女子的第六感,有時來得莫名其妙,寧芙心中生出了個念頭,宗肆有事是假,恐怕真正的目的,就是不想讓她再來。
是因?yàn)榻袢斩鹤谀拢?br />
寧芙只覺得宗肆玩不起,又不是無法跟宗凝解釋,何況她與他之前都對彼此無意,也生不出不該有的情愫來,何須在一點(diǎn)越界的玩笑后就立刻避嫌?
“世子讓我別來,我自是不會來的�!睂庈蕉Y貌一笑,卻很體貼溫柔的補(bǔ)充了一句,“想不想見我,全憑世子心意,若是想見我了,就讓傅姐姐轉(zhuǎn)告我�!�
即是做交易的伙伴,寧芙不介意寬容些,若是有利可圖,姿態(tài)放低些又如何,討好人也是一種手段。
宗肆看了她一眼,這寧四姑娘跟一般小女君不同,可不怕被打擊,是個臉皮厚的,你跟她說重話吧,她還是笑盈盈的當(dāng)什么也未發(fā)生,反而好脾氣的給你顆甜棗。
卻不知這也是不是手段之一。
宗肆極少被女子挑起情緒波動,今日卻對寧芙生出了保護(hù)欲,卻是不得不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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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趟下山,卻不知宗肆去了哪,寧芙一月有余都未再有宗肆的消息。
對寧芙而言,與宗肆見面,如同在當(dāng)差,可沒有人是喜歡忙于營生之事的,不去見他反而樂得輕松自在。
臨近年關(guān),寧芙才知六皇子孟澤那句“下回進(jìn)宮”是何意,敬文帝是個怕冷清的,尋常往年除夕,都會邀請與皇室親近的女君公子進(jìn)宮去做客。
寧芙往年,自然是沒有這個待遇的,只是今年她在敬文帝面前除了風(fēng)頭,圣上也就在想到了她,而孟澤恐怕是早早聽到了風(fēng)聲。
寧芙入宮的次數(shù),兩輩子加起來也未超過兩只手,是以多少有些緊張。
能被敬文帝眷顧,與國公府而言,也是莫大的榮耀,寧夫人與寧真遠(yuǎn)都很重視,早早遣人給她做起了新衣裳。
“宮中戒備森嚴(yán),到處都是貴人,遇上不認(rèn)識的,便是公主皇子,可不許沖撞人�!睂幏蛉硕崦娴馈�
寧芙對宮中各位倒是認(rèn)識,心放下了幾分,對寧真遠(yuǎn)道:“爹爹,世子在瑯琊受傷一事,你說是為何?”
她也不好直接提及宋閣老,否則爹爹就該質(zhì)疑她是如何知道的了。爹爹是聰明人,說到重要線索,自然能猜到。
寧真遠(yuǎn)前幾日就聽女兒說起過此事,到今日依舊是心有余悸,宗肆在瑯琊受傷,查的自然是宋閣老一事,得虧女兒在宣王府,聞到了宗肆身上的血腥味,加上陸行之也與女兒提及過瑯琊,他才將兩件事串聯(lián)起來。
他連為宋閣老說情的奏折都已想好,差一點(diǎn)就要進(jìn)宮面圣了!
若不是提前得知了此事,恐怕也得受到牽連。
寧真遠(yuǎn)慶幸不已,他不怕出事,卻怕牽連寧國公府,牽連兒女。
“這事,你只當(dāng)不知道,切不可多嘴�!睂幷孢h(yuǎn)只叮囑道。
寧芙只乖巧的點(diǎn)點(diǎn)頭,“父親不讓我說,我就不說�!�
寧真遠(yuǎn)眼角已有細(xì)紋,風(fēng)度卻不減當(dāng)年,生了女兒,老天對他也算不薄了。
他又看了看妻子,只覺圓滿。
入宮前一日,寧芙去了一趟暖香閣,這便是寧芙自己的那間鋪?zhàn)樱┘⊥柽@一月的名聲已漸漸傳開了,只是還未傳進(jìn)宮中,寧芙這一趟進(jìn)宮,正好帶些給宮中的娘娘們。
出了商鋪時,卻見陸行之隨著護(hù)衛(wèi)軍而來。
兩月不見,他似乎瘦削了些,似乎是要出京辦事。
寧芙見到他,心跳卻是快了些,如今她對他是有些好感的。
陸行之如同與她心有靈犀一般,看見了她,,柔聲道:“四姑娘�!�
寧芙心軟了一片,人對一人有好感時便是如此,即便只是喊她的名字,都讓她忍不住臉紅。
“又要出京?”她低聲問,她是擔(dān)心他受傷。
“同衛(wèi)公子一起去涼州處理山匪一事。”他道。
“陸公子才學(xué)韜略極佳,是該有抱負(fù)�!睂庈讲碌搅怂@是想盡快加官進(jìn)爵,一無背景,二不是趨炎附勢之人,便只能靠能力和實(shí)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