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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顧茫怔怔地:我不太懂就算小白鳥身上有一半他不喜歡的人的血,但至少是他姐姐的孩子,有句話不是說得好,叫愛屋及烏嗎?為什么他姐姐疼愛的人,他卻不喜歡呢?

    因為他覺得他姐姐并不幸福。他認為這個孩子的誕生,本就是錯上加錯。

    茶水的蒸汽氤氳裊裊,像是此刻談及的舊時恩怨。

    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顧茫問:是什么?

    墨熄道:慕容凰難產(chǎn)并非無緣無故,她嫁入岳家之后,時常與岳鈞天爭吵,以致郁愁不散。到了分娩那日,又遇到了岳鈞天在外頭惹上的一個女子前來府上鬧事,言語污穢難聽,慕容凰本就極度崩潰虛弱,被這樣一鬧,愈發(fā)氣血交悴,最終心如死灰,撒手人寰。

    顧茫一驚,低低啊了一聲。

    墨熄嘆了口氣:所以你看,一個錯誤的因,結下一個錯誤的果,最后帶走了慕容楚衣在世上最重要的人。這么多年過去了,慕容楚衣始終對這件事無法釋懷。他如今是煉器大師了,岳鈞天幾次欲與他融冰,都因為這段過節(jié)被他拒之千里之外,至于岳辰晴,慕容楚衣也一直不知該如何面對。頓了頓,又說道,他們家的事,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顧茫還是無法消化這么復雜的情感,他湛藍的眼睛里籠著一層迷茫,半晌,疑惑道:可是慕容凰的死,也不能怪岳辰晴啊,他那時候還只是一個孩子

    墨熄道:慕容楚衣心里應當一直很清楚此事與岳辰晴無關,但清楚與釋懷,從來都是兩件事情。

    顧茫摸著下巴喃喃著重復:清楚和釋懷,從來都是兩件事情他眼里閃過一絲怔忡,這話聽著怎么有些耳熟?

    以前你跟我說的。

    顧茫驚奇道:是嗎?那我真厲害。

    墨熄:

    看著他喜滋滋頗有些自我滿足的樣子,墨熄打算不告訴他,其實這一段關于慕容楚衣的情緒拆析,差不多全是顧茫當年與墨熄說道的。

    人心至為復雜,他從前不懂。人與人之間的愛恨情仇他更是窺不破,是顧茫細細地說給他聽,告訴他為什么會愛,為什么又會恨。

    墨熄記得當時顧茫雙手枕臂,躺在河灘邊跟自己閑聊這事時,還提過江夜雪。

    顧茫那時候啐了嘴里叼著的狗尾巴草,真心實意地感慨道:江夜雪這人不容易啊。他居然能把清楚和釋懷做到合二為一。你看,慕容楚衣因為義姐的事情,那么多年還在對岳辰晴冷眼相待。江夜雪的阿娘也去了,他卻沒有和這兩個人置氣,他看得開,反而待二人都客客氣氣嘖嘖嘖,佛啊。換成我指不定就變態(tài)了。

    墨熄側著臉,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看星星的青年,眼神很溫柔。

    他知道顧茫不會的,哪怕把顧茫換到江夜雪的位置,顧茫也會將釋然,也會不遷怒,不株連,好好地對待其他人。

    畢竟顧茫是那么的明朗,就像太陽。

    如若有人抱著慕容楚衣哭,慕容楚衣只會將對方推開拂袖而去。如若有人抱著江夜雪哭,江夜雪會好心好意地陪著那人難過,聽那人訴苦。

    而顧茫呢?

    如果有人抱著顧�?�,顧茫一定會逗那人破涕為笑的。

    給別人帶來笑聲與光芒,那就是他一直以來深戀著的顧師兄。

    幾日后,這一堆春狩之后的軍務差不多算是都忙完了,所幸后來有顧茫照顧,墨熄雖然每次吃飯都要磨上一會兒,但總算還都飲食有度,沒有辜負姜藥師開的苦口良藥。

    這一天,墨熄閑休無事,想著要不要去修真學宮小坐片刻,順便把《神魔百草集》要回來,給岳辰晴看看。畢竟岳辰晴這孩子雖然懶散,可自幼就將他四舅視作明燈指引,遇到了與慕容楚衣相關的事情,向來認真得不能再認真,糾結得不能再糾結。

    小孩兒看起來不著調,但其實他只要認定一件事,是會努力到近乎偏執(zhí)的。少年無畏,一腔熱血容易糊涂,到時候別闖了禍才好。

    這樣想著,拾掇一番正打算出門,忽見得李微急匆匆地趨入堂內,一臉地焦急:主上!

    怎么了?你怎么這副神情。

    李微道:岳府出事了。

    墨熄一凜,心中咯噔道,不會吧?擔心什么來什么?問道:是不是岳辰晴

    李微睜大眼睛:是�。≈魃夏阍趺匆徊戮椭�?岳小公子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雪妹殘廢的真正原因》

    慕容楚衣(179cm):岳辰晴,你叫我?guī)茁曉囋嚒?br />
    岳臣晴(176cm):舅舅!四舅!小舅!

    友情客串的點評團團長0.5二狗子:畫面和諧,本座覺得可以。

    慕容楚衣(179cm):江夜雪,你叫我?guī)茁曉囋嚒?br />
    江夜雪(184cm):舅舅。四舅。小舅。

    友情客串的點評團團長0.5二狗子:本座總覺得哪里怪怪的慕容,你要不穿個增高鞋和江夜雪對戲?

    慕容楚衣:不要。

    友情客串的點評團團長0.5二狗子(不耐煩地揮手):那就干脆把江夜雪腿打折,坐輪椅就不顯得高了!

    江夜雪:

    第77章

    火

    金鑾大殿內,

    君上支頤側坐,一邊盤著手中的玉珠串兒,

    一邊聽著岳鈞天涕泗橫流的哭訴。

    君上!君上!老臣就這一個嫡親的兒子,他算起來身上也淌著一半王族的血,君上,您不能不管��!若是犬子有失,

    那老臣也老臣也說道悲傷處,

    又是捶地痛哭,鼻涕水兒滴滴答答全淌在了金磚上。

    君上看得頗為惡心,

    他鼻梁上皺,瞇著眼勸道:好啦好啦,哭能解決什么事兒?孤這也沒說不管啊。

    岳鈞天便砰砰砰以頭搶地,含淚道:多謝君上!多謝君上!還請君上盡快讓那北境鐵軍,

    踏平夢蝶島,將小兒救回!

    讓誰?你以為北境大軍是說派就能派的嗎?君上頗有些無語,人都說一騎紅塵妃子笑,

    孤總不至于十萬大軍為一男吧。

    岳鈞天一聽,

    又是捶胸頓足,嚎道:君上啊!老臣這一生孤苦伶仃,發(fā)妻去得早,小兒又

    別嗥了!打你進殿起你這番話孤已經(jīng)聽了百八十遍了!君上扶額道,

    你聽著,

    人,孤一定救。但北境軍你就別想了,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眼見著岳鈞天又要嚎,鼻子里涎水搖搖欲墜,君上簡直都要被他惡心瘋了,忙坐直身子伸手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孤把羲和君給你派過去,這總行了吧?

    岳鈞天僵了一會兒,鼻涕默默地淌下來,他用力吸了吸,又把那清湯寡水地都吸了回去,嘟囔道:可羲和君畢竟只是一個人,也不是萬無一失

    君上被他纏了這老半天,耐心早已繃到了極致,見他還要挑三揀四,不禁有些慍怒:那你行?你行你自己去?

    岳鈞天雖也是個煉器大師,但多年前得了一場怪病,命雖撿回來一條,腦子和身體卻都大不如前了,如今年紀又大,走個幾里路都要歇上半天,要他去夢蝶島簡直是天方夜譚,送命去還差不多。

    而這人又是個自私自利的主,當年江夜雪拂了他顏面觸了他利益,他便將這兒子掃地出門百般刁難,岳辰晴雖然比江夜雪得寵得多,但又哪里有他自己的性命重要?

    當即搖首泫然道:非是老臣不愿,若老臣還似當年,定親自將小兒從妖島救回!然而、然而

    然而什么啊?你再磨磨唧唧下去,你兒子的小命就說不準還有沒有啦!

    岳鈞天只得道:好,好!那就羲和君!那就多多勞煩羲和君了!

    君上于是就把墨熄也宣召入殿。墨熄因之前聽了李微的稟奏,對此事已有耳聞,君上略說一二,他便了然于心。

    墨熄對岳鈞天這花心老蘿卜雖然全無好感,但江夜雪是他最早年的戰(zhàn)友,同袍情深,而岳辰晴本身又是跟了他兩年的副帥,自是不會推脫。

    只是夢蝶島是群島,不知可有岳辰晴具體下落?

    君上道:有的,唉,幸好有的,不然這事兒可就愈發(fā)棘手了。他說著,召出了岳辰晴最后派來的那只傳音靈鳥。

    這種鳥是由靈力凝成的,為了反復傾聽岳辰晴呼救的細節(jié),君上早已用自己的法咒將它守護起,以至于到此刻還未散去。

    隨著君上法咒默念,傳音靈鳥的尖喙一開一合,發(fā)出了岳辰晴極度虛弱的聲音:四、四舅爹爹

    岳鈞天一聽他兒子的聲音,又忍不住捶胸頓足地哭了起來。

    我、我被困在了夢蝶島上!四、四周都是黑的到處都是黑的會、會做夢岳辰晴的嗓音也帶著恐懼與嗚咽,我不知道我還能清醒多久我不、不知道他們要拿我做什么快救救我四舅爹救救我嗚嗚我好痛我的血他們要

    但他們要什么,墨熄并沒有聽到。岳辰晴講到這里,就因為靈力枯竭而無法存音了。

    君上將瑪瑙松石手串往腕子上一繞,問道:羲和君聽出什么名堂來了嗎?

    ===第73章===

    墨熄沉吟片刻,說道:夢蝶島是個人跡罕至的妖島,由于妖物喜怒無常,法力也深淺難測,在沒什么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一般修士并不會去那個地方。

    不過,他頓了頓,就如今民間的傳說而言,夢蝶島有二十余個島嶼組成,每個島嶼上居住著的妖物種類不同,性情習性亦是天差地別。而岳辰晴提供的訊息有三,第一,到處都是黑的。第二,會做夢,而且岳辰晴并不一定能繼續(xù)保持清醒。第三,那些妖物對他的血似有興趣。

    君上聽著,覺得頗有意思,于是笑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問道:那若要羲和君猜測,扣押我們岳辰晴的妖物究竟是哪一族呢?

    墨熄道:蝙蝠。

    岳鈞天在旁邊啊了一聲,嘴唇溏白地哆嗦道:蝙蝠蝙蝠對對,夢蝶島確實有載,其中是有一座吸血蝙蝠島他一下子又哭嚎出聲來,天吶!兒啊,我的寶貝兒子啊!

    不過這也只是猜測,當務之急還是盡快啟程,前往夢蝶島探查一二。

    岳鈞天聽他馬上就要啟程,忙以袖拭淚,哽咽道:多謝羲和君,多謝羲和墨熄冷冷道:我非為你,而是為了令郎,你不必謝我。

    岳鈞天嘴唇囁嚅,他很清楚墨熄與江夜雪的交情,也明白墨熄言語里的意思。

    這一聲令郎是在提點他,他岳鈞天的兒子并不止岳辰晴一個,還有那位一直被他棄之如敝履且百般難為的江夜雪。

    君上見二人之間氣氛尷尬,于是輕咳一聲,說道:事不宜遲,羲和君回府稍作安頓,早些出發(fā)吧。

    墨熄道:是。

    另外,這個命晶石,你也帶在身上。君上揮了揮手,一枚藍白相間的靈石浮現(xiàn)在了墨熄身邊。

    所謂命晶石,就是一些重華貴族在出生時用一滴臍帶血凝鑄成的石頭。這種石頭會不分晝夜一直散發(fā)出獨特的光芒,直到主人身死的那一天。重華舊聞中流傳一種說法,說它能夠給新降生的嬰兒帶來好運,所以不少貴族都擁有這樣一塊屬于自己的石頭。

    這塊是岳辰晴的,如今光芒尚可,還不必憂心他的性命。君上道,你留在手邊,雖然它不能給你們指路,但至少你們能隨時知曉岳辰晴的狀況。

    墨熄微微皺起眉頭:我們?

    哦,孤忘說了。君上道,有兩個人早已來請求過我,是非去不可的。一個是慕容楚衣,還有一個是江夜雪。

    墨熄驀地睜大眼睛:他們也去?

    看到墨熄的臉色,君上道:你不用擔心清旭長老,他雖然腿腳已廢,但畢竟也是個煉器宗師。他那個木頭輪椅行動靈活,機括良多,斷然不會拖你們后腿。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此次上路,除了顧茫沒辦法,應當受到監(jiān)看必須同行之外。我并不打算帶任何人,畢竟妖物性情古怪難測,許多妖類都不太愛與人族接觸,去的人越多恐怕讓對方抵觸越重。

    君上道:就多了兩個人,聽你的意思跟多了萬馬千軍似的。叫你帶你就帶著,多個人好幫忙。

    墨熄拗不過君上,只得回府去準備了。

    他隨身的東西不多,除了些基本的符咒和靈石外,也就只有一個顧茫需要攜了上路。

    他沒法兒丟下這家伙,如今顧茫的記憶七零八落,萬一想起些什么不該想的,而他又不在身邊,那后果恐怕難以預料。

    而且還有件事他恐怕得承認

    顧茫的墮落也好,顧茫的叛國也罷,都是在他不在場的時候發(fā)生的。經(jīng)歷過那么多事情之后,墨熄知道自己的內心深處,其實是真的很怕與顧茫長久的別離。

    我們去哪兒?墨熄收拾乾坤囊時,顧茫問他。

    墨熄答道:救人。

    是去救小白鳥?

    是。

    就我們兩個嗎?

    墨熄停下手上的活兒,回頭看了顧茫一眼:不。慕容楚衣和江夜雪也去。

    他知道顧茫不喜與生人接觸,也聽出了顧茫憂心忡忡的意味,于是問,你怕他們嗎?

    是這兩個的話。顧茫想了想,說道,就還好。

    當墨熄與顧茫到了城外長亭時,發(fā)現(xiàn)江夜雪與慕容楚衣二人早已在那里等著了。這著實是個非常怪異的情形江夜雪和慕容楚衣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的仇家,尤其是慕容楚衣,他甚至連看都不愿意多看江夜雪一眼,但此時兩人的目的卻是一樣的,都要與羲和君前去救人。

    他們倆,一個坐在長亭里,一個立在亭外的梨花樹下,隔著一個極為疏冷的距離正在說話。

    距離太遠了,墨熄并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什么,但他二人之間流涌的敵意卻好像十里開外都能感受到。尤其是慕容楚衣,他依舊是一襲繡著銀邊的白衣,負手而立,天蠶絲帛帶隨風飄飛,英俊清雅的臉龐上仿佛凝了一層砭骨的寒霜。

    當墨熄和顧茫走近他們時,兩人立刻停了對話。

    清旭長老,慕容先生。

    顧茫也學著墨熄和他們照葫蘆畫瓢地打招呼:清旭長老,慕容先生。

    幾日不見,江夜雪清瘦了一大圈,眉眼下也有微青,顯是岳辰晴失蹤后,他一直寢食難安,江夜雪道:羲和君。說完也朝著顧茫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至于慕容楚衣,他素來不拘束于常理,心情不好就完全不理人。

    四人氣氛微妙,便就這樣上路了。

    夢蝶島離重華王城不算太遠,有兩位煉器師在,自然不必御劍而行。江夜雪從乾坤囊中取出了一枚小小的核桃,落地施法之后便成了一艘可浮于云端,日行千里的飛舟。

    江夜雪請墨熄與顧茫上了船,而后回頭看著花樹下的慕容楚衣:楚衣,此舟是你從前教我做過的,我后來將圖紙做了些修調,如今這艘核舟可載百余人,你也上來看看吧。

    慕容楚衣卻冷冷道:你的船,我一步也不會踏上去。外甥就不必費心了。

    顧茫趴在船舷上正看熱鬧,聽到這句話,后知后覺地琢磨過了味兒來。他指指慕容楚衣,又指指江夜雪:他叫他外甥?

    然后反過來,指指江夜雪,又指指慕容楚衣:他是他舅舅?

    回頭看著墨熄:對了,我想起來了,他倆確實是這種關系。但是我一點兒也瞧不出來。這舅舅瞧上去和外甥差不多大。

    墨熄提醒他:你別多言,進船艙去。

    但慕容楚衣顯然已經(jīng)清楚地聽見了顧茫的話,不知為什么,他的臉色變得比平日里更加霜寒。

    江夜雪道:楚衣,你

    你在叫誰。慕容楚衣打斷了他的話,劍眉豎立,森冷道,江夜雪,你是岳鈞天妾室所出,論輩分也當稱我作你舅舅。你與岳辰晴都是我晚輩,你如此稱呼于我,就不覺得自己失了禮數(shù)?

    是。小舅教訓的是。

    慕容楚衣冷哼一聲,一抬手一捻花,落在他肩頭的一朵梨花便就化作了一艘江南畫舫,與江夜雪的核舟一樣,也是能飛能行的靈舟。

    他管自己進了畫舫里,高挑挺拔的身姿隱匿在了淡亞麻色的織帷后面,消失不見了。

    江夜雪沉默一會兒,回頭對墨熄道:抱歉羲和君,讓你見笑了。

    墨熄搖搖頭,寬慰了他兩句。

    但直到雙舟行于長空云海時,他坐在船艙中,聽著窗外呼呼的風聲,仍是忍不住覺得蹊蹺。

    他覺得江夜雪和慕容楚衣說話的方式太奇怪了,好像隱瞞著某些別人并不知悉的秘密,而這個秘密似乎讓慕容楚衣很抵觸,甚至會讓慕容楚衣這般不杳世事的人,如此刻意地去提出一個輩分的問題。

    所以慕容楚衣非但不坐江夜雪的船,那鳳目里還閃動著一種警醒,在無聲地威懾著對方我為尊,你為卑,我為尊長,你是晚輩,我豈容你越矩。

    墨熄皺起眉,他在想,慕容楚衣到底是為了什么,才會如此執(zhí)著于強調這條界限呢

    作者有話要說:

    《粉頭毒唯私生飯》【今日劇場有較多隔壁二狗劇組的盆友友情出演,木有看過二狗的小伙伴可以跳過啦~~】

    菜包:每個理工科男神總有那么一兩個九死不悔的粉頭。

    薛萌萌:比如?

    菜包:辰晴,你四舅來啦!

    岳辰晴:我我我�。。∥铱梢裕。�!四舅看我看我!�。�

    薛萌萌:呵,沒出息。

    菜包:萌萌,你師尊來啦!

    薛萌萌:我我我�。。。。。�!我可以�。。。。�!師尊看我看我!�。。。。。�!

    岳辰晴:

    菜包:每個理工科男神總有那么一兩個九死不悔的毒唯。

    墨燃:比如?

    菜包:江夜雪,你小舅來了。

    江夜雪(紳士臉):小舅要上我的船嗎?

    四舅:滾。

    墨燃:哈哈哈哈,好丟人!

    菜包:二狗,你師尊來了。

    墨燃(燦爛臉):師尊要上我的床嗎?

    楚晚寧:滾。

    江夜雪:(微笑)閣下也很丟人呢。

    菜包:每個理工科男神總有那么一兩個九死不悔的私生飯。

    師昧:比如?

    菜包:師昧,你師尊來了。

    師昧(溫柔):師尊想要賞花嗎?我有別樣的花種請師尊欣賞。

    墨燃(抬腳踹):賞你的金龍盤玉柱去吧mmp��!

    慕容楚衣:我好像沒有私生飯。

    楚晚寧:閣下真是幸運A。

    肉包:那是因為你沒有第三個外甥,快去謝謝岳鈞天的不生之恩吧�。�!

    第78章

    苗

    核舟于浮云天幕中翱翔,

    畫舫速度與之并齊,但距離卻拉得很遠,

    顯然慕容楚衣對江夜雪的厭惡已經(jīng)到了極致,便連并架同驅都不愿意。

    黃昏時分,夕陽墮入云海深處,流淌在舟楫邊的霞光猶如人間江河。顧茫沒見過世面,

    一直扒在船舷邊張看,

    那雙雨水洗過般的藍眼睛里,一會兒映著金鴉西沉,

    一會兒又映著山遙水闊。

    正看得起勁,忽然有東西戳了他小腿兩下。

    顧�;仡^,第一眼沒瞧見人,目光低下去,

    這才看到原來是個被施了法術,會走會動的陶瓷傭人。這傭人畫的十分粗陋,眼睛一只高一只低,

    鼻子嘴巴更是擠做一團,

    顧�?吹煤眯ΓΤ雎晛恚哼@是誰捏的?哈哈哈,這也太丑了吧!

    船艙的竹簾一掀一落,江夜雪藕白衣衫,

    從里頭出來。他坐在靈力流轉的木輪椅上,

    對顧茫道:是你捏的。

    看顧茫吃驚又迷茫的神情,江夜雪笑了一下:是很早之前,

    你還在行伍之中的時候,你看我在捏泥人,于是非得跟著做一個。只不過你那時候耐心不太好,做事總是心血來潮虎頭蛇尾,隨我捏了一半,你就嫌煩了,只敷衍了事畫了個五官。

    原來是這樣

    顧茫打量著那只丑陶俑,想到它竟出自于自己之手,感情有些微妙。

    而這陶俑瞧上去確實有些年歲了,一些漆料都已經(jīng)掉去了顏色。它繞著顧茫打轉,歪嘴巴一開一合,笨拙遲鈍地說道:吃飯、吃飯。

    顧茫在兩袖深處摸了摸,無奈道:我可沒帶什么好吃的,再說了,你一個泥土做的人,你要吃飯干什么?

    丑陶俑還是執(zhí)著道:吃飯,吃飯!

    顧茫心道,這固執(zhí)而眉眼擰巴的樣子跟墨熄居然有點神似。不過這話也只能在心里頭隨便想想,無論讓墨熄本尊知道了,還是讓重華那些癡戀羲和君的女人知道了,都夠他喝一壺的。顧茫打發(fā)它:沒有可以給你吃的,快走吧。

    丑陶俑伸出小手拽他:吃飯,吃飯!

    江夜雪笑道:它不是在問你要吃的,它是讓你進艙里去吃飯。

    顧茫原以為這種遠行只能隨意塞點干糧,沒有想到居然還能坐下來吃飯,不由奇道:是你做的飯嗎?

    不是。

    那算了。顧茫搖頭如撥浪鼓,羲和君做的根本沒法入口。

    江夜雪道:我在核舟里放了幾個這樣的小泥人,給它們施了些法術,飯菜都是由它們做的。雖然只是些粗茶淡飯,但他頓了一下,笑道,還是比羲和君做的要好一些的。

    顧茫這才放了心,但他隨即又轉頭看了一眼相隔遙遠的畫舫,問道:我們不叫小龍咳,不叫慕容先生來吃嗎?

    小舅他不會來的。江夜雪神色微微黯淡下去,于夕陽沉色里顯得晦暗不清。他指尖輕動,木輪椅便調轉了方向,往船艙內進去,我們走吧。

    艙內也有兩個陶土小人在來回忙碌著布菜倒茶。不過它們倆比起顧茫做的那只可真是好看太多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一男一女,憨態(tài)可掬。

    桌上的菜肴確實不算上乘,但清爽可口,茶水也清冽甘甜。顧茫不愛喝茶,江夜雪也備了一壺溫酒。

    墨熄道:少喝點。

    江夜雪溫聲道:香雪酒,并不易醉,他若喜歡,你便由著他吧。

    顧茫舔舔嘴唇,憨然一笑。

    墨熄掃了一眼他伸出來舔舐唇瓣的濕潤舌尖,有些不悅道:清旭長老,他是戴罪之身,你又何必以昔日之禮待他。

    但話雖這么說,還是由著顧茫去了。

    香雪酒確實不易醉,但酒畢竟是酒,顧茫一時貪杯,覺得甜絲絲的非常好喝,多飲了些還是有些上頭,再加上小陶俑做的飯嘗起來別有一番新奇滋味,船艙里添菜添湯也都是由它們來進行。顧茫為了多看幾遍陶俑舀飯時笨手笨腳的有趣模樣,愣是比平時多塞了三碗。

    吃完飯后,他們各自回艙歇息,由于顧茫靈流不穩(wěn),在慕容憐手下時曾有靈力暴走的情況,而他們的核舟飛行于高天,不可涉險,墨熄要盡量時刻看著他,所以這天晚上,顧茫和他是睡在同一間船艙內的。

    ===第74章===

    好飽顧茫捧著肚子哼哼著,一頭栽倒在床上。

    起來。墨熄有潔癖,拎著他逼他,去洗了澡再睡。

    顧茫不肯:我不洗。

    你不洗就滾甲板上去打地鋪。

    顧茫就真的抱著被子,準備去甲板上吹風入眠。

    墨熄劍眉怒豎,將他拽回來,厲聲道:誰讓你出去的?躺下。

    顧茫睡眼朦朧地,藍眼睛仿佛飄著霧氣的湖面:我能不能不洗澡��?

    不能。

    求你了,羲和不可以。

    主人。

    不行。

    公主。

    你在故意惹我生氣嗎?

    顧茫撇了撇嘴,委屈地:好師弟

    墨熄磨著后槽牙,顧茫你給我清醒點!

    顧茫眉毛都要皺成團了,慢慢地縮起來:真不想洗我渾身都沒力氣要不你幫我洗吧?

    墨熄原本還是嚴師般的厲色,猝不及防被他回了這么一嘴,頓時有些語塞,神情也頗有些尷尬。

    這樣一來,訓斥人的威嚴霎時便減弱了三分。

    你想都別想。

    顧茫嘆了口氣,往床上一栽,四仰八叉地倒在了被褥里,看樣子就打算這樣安寢了。墨熄左右拿他沒轍,只得自己去梳洗的地方將澡洗了,又換了身干凈的衣服。

    他原以為顧茫是為了不洗澡所以故意耍賴。可等他回來的時候,卻見到顧茫整個人縮在床褥深處,捂著胃皺著眉頭,低聲地哼唧著,柔軟的黑發(fā)垂落在蒼白的臉頰邊。

    這時候再裝已經(jīng)完全沒必要了,墨熄怔了一下,意識到他是真的不舒服。于是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走到顧茫床前,低頭問他:怎么了?還難受?

    顧茫纖長的睫毛顫動,微微掀開一道縫來,透藍的眼睛帶著些水汽,有氣無力地瞥了墨熄一眼,嘟噥道:嗯。吃多了太撐,胃疼。

    墨熄沉默半晌,吐出一個字來,該。

    但還是在顧茫身邊坐下了,沉著臉對顧茫招了招手:滾過來。

    顧茫猶豫一下,心道這人平日里就惹不起,現(xiàn)在自己氣虛體弱就更加惹不起了,好漢不吃眼前虧,讓滾那就滾吧。于是在床上打了兩個滾,滾到墨熄手邊,嘆了口氣:還要接著滾嗎?

    墨熄道:躺著別動。

    顧茫就躺平如咸魚。

    但他這時候衣衫已經(jīng)很凌亂了,襟口大敞著,露出下面大片緊實的、帶著舊疤的皮膚。墨熄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暗,他抬手先將顧茫的衣領重新攏好,然后才把手貼在顧茫的胃部,慢慢地揉起來。

    顧茫嘴唇吧唧了兩下:公主,你這是在懲罰我吃多了嗎?

    墨熄沒好氣道:你說呢?

    這也真不怪顧茫小人之心,主要墨熄這人性子太擰巴,之前來來回回為難過顧茫太多次,所以顧茫覺得他這微有些用力的揉按也是懲罰方式的一種,只是這種方式并不太難過,雖然被揉的時候感覺怪怪的,不過胃部的不適居然也在這一下一下的按揉中變得和緩。

    顧茫躺在床上,漸漸的目光就有些朦朧。最后終于頭一歪,臉靠著墨熄的手臂,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夜,他又做夢了,那些失去的記憶又在他銹蝕的腦海中散發(fā)出朦朧光亮。

    他夢到了低矮的帳篷,帳篷外呼嘯的風,鼻腔里是梨花白的氣息,還有墨熄身上那種蜜一般的味道。

    是弱冠之夜。

    之前他只夢到墨熄吻了他,然后記憶就中斷了,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顧茫都在迷惑于接下去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他們兩人當時的狀態(tài)都讓他覺得燥熱不安。而此時此刻,或許是因為酒力的催熏,再加上墨熄此刻正在他床邊幫他按揉著抽痛的胃,那一下一下有力的節(jié)奏似乎與記憶里的另一種律動就此重合。

    就像云開霧散,他忽然就想起來了。

    就是在這天晚上,他揣了一本舊書攤淘來的春圖,滿腹壞水地打算給墨師弟一份成人之禮,卻沒想到引火燒身,最后被墨熄拽著倒在了行軍榻上

    并不結實的木板在他們身下發(fā)出吱呀的異響,他被墨熄整個籠在壓在困在身下,鼻腔里充斥的都是對方的氣息,他無路可去。

    他不記得墨熄那時候對他說了些什么,只知道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墨熄的手已經(jīng)在解他的腰封那雙手是緊張的,猶如一個男孩在拆他渴望了許久的賀禮。

    而顧茫自己,當時也沒有好到哪兒去,他甚至覺得自己比墨熄更緊張,因為一直以來,他在墨熄面前都是游刃有余的,是一個包容者與守護者,他是墨熄的哥哥。

    可是當他被這個青年沉重的身子密實地壓迫裹挾時,他忽然覺得這長久以來的地位顛倒了。他第一次注意到自己寵愛的、保護的、唯恐別人傷害的小公子其實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乖順又守禮。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肩背寬挺,力道驚人的男人,而他在此之前居然覺得這個男人需要且只需要他一個人的引導與保護。

    他喉結攢動,舔了舔濕潤的嘴唇,眼睛左右不安地移動著,他想試圖找回自己熟悉的兄長感,可他找不回來。

    映在他眸中的,是墨熄那時候情動的臉。

    那張英俊的、年輕的、禁欲的臉龐上,有愛欲的霧靄籠罩著,以至于讓墨熄那雙平日里冷冽克制的黑眸顯得有些迷茫,猶如誤墜了欲望陷阱的雛獸。

    雛意味著青澀、莽撞、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要破發(fā)。

    獸意味著本性、野心、蓄著無邊無際的欲望要宣泄。

    顧茫被那雙眼睛盯著,直兀兀地盯著,絲帛落了,像是貝殼被撬開,露出顫抖的鮮蚌與隱秘的深海的氣息。

    柔軟的蚌肉被燙熱的指掌握住,那種感受讓他忍不住閉氣眼睛發(fā)出一聲低喘,他喉頭吞咽著,然后慢慢睜開濕潤的眸他看到了墨熄此刻的樣子那真是那真是極刺激又極可怖的。

    年輕男人的胸膛寬闊,腰身細瘦卻肌肉勻實,那時候的墨熄身上還沒有太多疤痕。尤其是心口。那時候的墨熄心口還是完好無損的,沒有顧茫后來親手捅下的那一道傷。

    顧茫看著這具強悍的軀體,周圍的空氣都好像凝滯了,壓迫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的。

    明明是他要保護的人,卻以占有者的姿態(tài)強硬而不容置否地索取了他。他當時的酒喝多了,無法承接太多的細節(jié),但他能輕易拾回被師弟剖開時的那種滋味。

    很痛。非常痛。

    墨熄那時候太年輕了,也太莽撞,隱忍了那么長時間不去占有自己渴了許久的男人,當他終于克制不住的時候,那種壓抑已久的對愛的欲望其實是近乎報復地在爆發(fā)。

    顧茫記得自己當時好像說了很多胡話,為了面子,為了第二天還能坦然相處,亦或者是為了別的一些什么,自己好像忍著痛忍著崩潰和痛楚,一直在說自己玩過無數(shù)的男男女女。墨熄本來就不擅長也不懂得該怎么行此之事,聽顧茫這樣說著,他就愈發(fā)有些焦躁不安,力道也愈發(fā)地失控。

    他記得墨熄后來把他抱起來,讓他半靠在床頭。

    燭光下,青年的眼眶是微紅的,那種紅是因為怒氣、不甘、愛欲、以及委屈

    青年捧著他的臉,親吻著他的臉頰,最后起來,自上而下俯視著他。那張清俊的、禁欲的臉龐因為偏執(zhí)和愛意幾乎有些令他覺得陌生。

    他在完全侵占他之前,說了一句話:師兄,你好好看著我,然后你再低頭看看你自己我不管你之前上過多少人,我要你看清楚

    那種即將被索取的懸而未決的刺激,伴隨著青年幽深的,傷心的、愛欲涌流的眼神。

    誰是你這里的墨熄按著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濕潤是如此清晰可感,沉啞的嗓音幾乎和愛欲一起猛地抵到顧�;觎`深處去,第一個男人。

    顧茫一聲悶哼,脖頸脆弱地仰起,他顫抖著,魂魄都像被撕碎了,雙目顫然大睜,他的眼淚流下來,那戰(zhàn)場上怎么也不會折的腰,一下子就軟了,眼前眩黑一片。

    他意識不到什么,痛,熱、呼吸都能把人灼傷,心跳都如雷響。他覺得自己四肢百骸都在顫栗,五內血肉都在焚燒。

    等他緩過神來的時候,他大睜著濕潤的雙眼,看著光影在帳篷的天頂流淌,仿佛天河在兩人交纏的魂靈上方穿行而過,一切都是混亂不堪的。

    顧茫記得自己被墨熄把控于指掌之中,初時這個男人的情緒還很克制,但到后面,這個年輕人的欲就沖昏了頭,熱度像野火一樣燒上來,汗珠像是實化了的愛意將兩人緊密連接。他覺得自己像是對方手中的軟泥,四肢百骸都被烈酒泡酥,在灼燙的空氣化為汩汩炎流,隨著意識而去。

    他的記憶有些碎亂,但他仍能回憶起墨熄當時微微張著喘息的性感的嘴唇,能想起墨熄附在他耳邊低沉的聲嗓,還有在那昏暗的光線中悍然而完美的身體。

    這是在做什么呢?

    這些舉動給他們帶來了什么,意味著什么如今的顧茫統(tǒng)統(tǒng)不清楚,他只在這場回憶的夢境里感到了同等的刺激。

    但那刺激力又裹挾著如此沉重的不安,更令顧茫感到無所適從。

    這樣的肢體交纏,親密無間意味著什么?是某種締約,還是某種占有欲的宣誓?

    墨熄說,你看清楚,誰才是你的第一個男人。

    那種語氣,又偏執(zhí)又傷心,又溫情又狂炙就那樣直白地煎熬著他的心。

    這夢不記得持續(xù)了多久,到了最后一切都是模糊而粘稠的,光影混亂。而忽然某一刻,一種過于強烈的浪潮涌上來,顧茫忍不住發(fā)出和記憶里一樣的沙啞低吟:師、師弟你

    猶如一腳踩空,顧茫猛地睜開眼睛。

    他劇烈喘息著,激烈的戰(zhàn)栗后便如潮汐降落,他渾身都汗?jié)窳�,濕潤的嘴唇微張著,整個人都在發(fā)抖,一雙藍眼睛朦朦朧朧地抬起

    他的眼神仍是迷茫的,無助的。

    濡濕的。

    他有些不辨今夕何夕,這是他在過去任何時候都沒有過的感受。從前夢就是夢,醒就是醒,他還從來沒有在驚醒之后還有這樣強烈的虛幻感。

    他在原處緩了好一會兒,靜了好一會兒,喘了好一會兒,呼吸才逐漸地慢下來,藍眼睛里也逐漸地有了焦點。

    他慢慢抬起頭。

    還在核舟上,還在船艙里。帳篷和青年時的他們都不復存在了,他終于回到了現(xiàn)實中。顧茫喉頭咽了咽,像是剛從寒潭泅渡上岸的棄犬,緩然抬起濕潤的藍眼睛。

    對上的是燈燭映照中,墨熄那張明顯有些僵硬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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