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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嗯?他肩上這個蓮花瓣印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

    是慕容楚衣。

    慕容楚衣一定曾因為什么原因請姜拂黎看過病,而被他瞧見了肩上的胎記烙印。

    骨骼深處泛起層層寒意,真相像是傾世而落的汪洋之水,將墨熄整一個浸沒其中,竟是呼吸不能。

    他將眉眼深覆于掌心之中,背后泛起雞皮疙瘩。慕容憐,慕容楚衣,先望舒,楚氏姐妹,顧茫還有那個還有那個顧茫曾經(jīng)對他提及過的,當時他并不以為意的林姨。

    所有人的關(guān)系都被這一根線纏繞著在他心里浮起,漸漸變得明朗,而因明朗而愈發(fā)變得可怖,整個人猶如置身冰水之中。

    墨熄?

    墨熄!

    不知過了多久,才驀地被顧茫擔憂的問詢聲從紛亂的思緒中拽出來,墨熄猛地回神抬頭,瞧見燭光下顧茫清秀的臉。

    他出神地太久,隔壁慕容楚衣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辭別了,掌柜的也已慢慢地下了樓,挺著肥膩的肚子,拾掇好笑臉,重新招待入店的客人。

    一切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但墨熄知道不是的,這一切不是夢。

    他曾在時光溯回中見過顧茫與陸展星最后的拜別,顧茫是如此地希望這一孑然之身能有親眷相伴。

    他又想到岳辰晴曾說,慕容楚衣一向獨來獨往,是個廟門口的棄嬰,從來不知自己親人是誰,是否尚在人世。

    這兩個人一冷一暖,一個熱烈地希望著,一個默默地尋找著,看似全無交集,而原來而原來

    墨熄顫抖地閉上眼睛。

    墨熄,你怎么了?

    沒什么半晌,墨熄微啞地低聲道,聲音里不知是憂還是喜。喜自不必說,憂則是因為顧茫如今已這個樣子了,又哪里再受得了身世刺激,兄弟相認,更別說這樣一來,岳家慕容家的那些爛賬就也落到了顧茫頭上。

    他一時間心緒復雜,也不知該說什么,只是抬手摸了摸顧茫的頭,問道:如果你你在這世上還有至親,你會高興嗎?

    顧茫困惑地:那是什么?

    是與你最親近的人。

    那就只有你了。

    如果還有別人呢?

    可是沒有別人再與我親了啊。顧茫微微睜大眼睛,如果有的話,他為什么不來找我?

    他

    墨熄沉默一會兒,最終道:他會的。

    回到客棧,墨熄卻是毫無睡意。

    他立在窗前,看著窗外一輪月,萬戶瓦上霜,心中思慮萬千。

    當年作賤楚氏姐妹的那個貴胄,想來十有八九就是岳鈞天。以慕容楚衣的個性,他不知會做出什么事情來,那結(jié)果勢必會使得岳家與慕容楚衣兩敗俱傷。

    而如若想阻止慕容楚衣鋌而走險去報仇,那么告訴他,在世上他還有一個血親兄弟需要他,顯然是最好的辦法。

    他對慕容楚衣的了解不算太多,但多少能看出來慕容楚衣也很想知道擁有一個家,究竟是什么滋味。在復仇的快意和與長久的溫暖之間,他相信慕容楚衣會選擇后者。

    其實這樣對誰都更好。

    墨熄。

    聽到身后的動靜,墨熄轉(zhuǎn)過頭,卻發(fā)現(xiàn)不過是顧茫睡著之后的夢囈。

    顧茫蜷在床上,薄被拉得很高,只露出了小半張臉,不知因夢到了什么而微微皺著眉頭。

    墨熄走到他身邊,在床沿坐下。

    他抬手,替顧茫將有些散亂的額發(fā)捋好,卻見顧茫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墨熄嗓音溫柔,低聲道:吵醒你了?

    顧茫困倦地搖了搖頭,過了片刻,瞇著那透藍的眼睛,咕噥著:我真的也有哥哥嗎

    墨熄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隨即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他真的會來找我嗎

    會的。

    他會喜歡我嗎?

    一定會的。

    顧茫輕輕哼了一聲,皺著的眉頭就慢慢地松開了,那眉目之間多少有了些松快與期待的意味。

    長夜之中,墨熄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熟睡的樣子,兀自思量盤桓著。就這樣過了好久,他將顧茫的薄被捻好,而后起身,悄無聲息地出了客棧的門,向城郊的陵葬墓地行去。

    第166章

    園之會

    昏鴉嘲哳,

    老樹枯嶙。

    有一個衣冠若雪的男子立在臨安城郊的墓園里,站在其中一座低矮的青石小墓碑前。那墓碑平日里也沒有太多人打理,

    蒙著一層塵埃。上頭的字斫刻的也非十分深刻,

    緣腳的字跡多有磨損。

    慕容楚衣安靜地瞧著它

    石碑是酒香樓的老板好心給故亡人立的,

    因此沒有諸如慈母愛妻之類的任何名分,只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楚漣之墓。

    他是依著老板的指點尋來的,這是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三十年,第一次見到他的生母。

    他曾經(jīng)也怨過母親薄情,將他棄于廟宇門口,心中也嘗有怨懟,不明白她是有何種無奈才會冷血至此。

    原來不是的。

    慕容楚衣在楚漣的墓碑前緩緩跪坐下,抬起細長的手指,

    撫過墓碑的薄塵。他想開口喚一聲娘,

    可是嘴唇動了動,卻又發(fā)不出什么聲音來。

    他從來就沒有喚過任何人阿娘,三十多年了,

    陡然有一座墳可以讓他念出這一個稱呼,他卻也不再能輕易說得出口了。

    明明只是那么簡單的一個字。

    就跟尖刺似的鯁在他的咽喉口,

    令他感到疼痛與酸澀,

    卻獨不能成聲。

    他緩了一會兒,

    閉了閉眼睛,

    而后指尖凝上靈力,慢慢地從楚漣之墓這四個字上描摹過去。石粉簌簌落下,墓碑上淺淡的痕跡重新變得深刻,

    就好像一筆一劃地斫刻在了他心里

    楚漣之墓。

    原來她叫這個名字。

    楚漣的墳墓旁是另一座更古舊的碑,沒有名字,是老板為感當年一飯之恩,給被殺害的楚公立的冢。只是生怕官家發(fā)現(xiàn),所以連字也不敢題,只在墓碑上雕繪了一朵小小的蓮花。

    慕容楚衣抬起手,隔著塵埃不染的白衣,觸及自己的胳膊左臂。

    他一直希望自己有個家。

    這個墓園里的這兩塊碑,便是他苦尋的結(jié)果。冰冷得厲害。

    他不是沒想過要去尋找掌柜說的當年那個幸存的幼子,但得知人家妻兒環(huán)繞,家庭美滿時,他又覺得自己的出現(xiàn)大概就又會像他在岳家一樣,是一個極度尷尬的位置。別人的生活已經(jīng)很飽滿了,他無需多余再添上一筆。

    他在墓碑前跪坐下,一向清明的思緒混亂得厲害。恨、怨、不甘、悵然、痛苦,心口像是要被這些感情撐裂,什么也想不清楚,最后只怔忡地坐著。

    月明星稀,枯藤昏鴉。

    他抬手再去碰他的母親觸手只是冰冷的碑。他尋到的家也是冷的。

    當初他們一家根本不是什么舉家搬遷,而是被王都的某個達官貴人看上了,強擄了那倆閨女過去。楚公護女心切,便被他們殺害,幺兒也丟在草垛里自生自滅。

    慌亂逃亡間,楚姑娘跌落陡坡,掉入了五毒淵。

    我在臨安城郊,就就尋到了楚家爹爹的尸體,身首分離

    方才聽到的一字一句仿佛詛咒般在他耳中回蕩。慕容楚衣陡地恨生,他起身,掌心中陡然聚起一團光焰。

    忽然身后傳來窸窣的腳步聲。

    有人在他之后不遠的地方停下,沉和的聲線,低低喚了他一聲:慕容先生。

    慕容楚衣驀地回頭,眼神如電,厲聲道:誰?!

    墨熄立在兩排碑冢之間,與他不遠不近地相望著。

    慕容楚衣微微瞇起眼睛:怎么是你?

    我今天黃昏的時候,也在酒香樓。

    慕容楚衣的神情一下子便鋒銳起來。他本就是十分凌厲的相貌,此時戒備森然,眼含威脅,就比平日顯得更加難以接近。

    你聽到了

    我聽到了。

    掌心中金光暴起,瞬間變成一柄吹毛斷發(fā)的長劍,慕容楚衣劍眉低蹙,廢話不說抬手一揮,霎時一道劍氣光焰照著墨熄劈落。

    卻被墨熄撐開結(jié)界,擋在了界外。

    金色的劍芒與紅色的結(jié)界相撞,火花爆濺間,墨熄望著他,說了一句:慕容,我不是來與你打架的,我也不是站在岳鈞天身邊的人。如果我是,我就沒有必要出現(xiàn)在你眼前。

    慕容楚衣一擊未中,拂袖收起攻擊,持劍于前,神情飽含戒意。

    那你來做什么。慕容楚衣危險地瞇著鳳眼,替岳鈞天求情?

    你應(yīng)當知道我一向與他不睦。

    他與我同朝那么多年,我不曾與他結(jié)黨,不曾與他有私交,甚至不曾說過幾句話。這些你不會不清楚。

    慕容楚衣沒有說話,但劍身上流竄的嘶嘶靈流多少熄下去了一些。

    過了一會兒,慕容楚衣挽劍于后,但依舊神情緊繃,他盯著墨熄,說道:岳鈞天昏聵無道,魚肉封地那么多年,致使別人家破人亡,這一筆帳,我必須與他清算。

    墨熄點頭道: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那么想。

    慕容楚衣道:那你攔著我的路做什么。

    墨熄問:不攔著你,你就立刻去找岳鈞天興師問罪了,手刃仇敵了?

    慕容楚衣厲聲道:不行么?

    你這樣報了私仇,你母親也好,你祖父也罷,能得到什么公道?慕容,你清楚最應(yīng)當做的是將此事報于君上,岳鈞天一己私欲傷及封地百姓,已屬失德,事后隱瞞,又屬欺君。那是兩重大罪,君上不會縱容姑息。

    慕容楚衣紅著眼眶瞪著他:不會縱容姑息那會怎么樣。會處他極刑?要他狗命?都不會。只會不痛不癢地罰上一罰,從此以后血債深仇一筆勾銷。你以為我想不到。

    另外,你也別和我說什么君上會按律法處置,慕容楚衣冰冷道,岳鈞天強辱我生母的時候,律法在哪里?他殺害我家人的時候,律法在哪里?他做這些的時候沒有半點律法的約束,到了我,我就得按著規(guī)矩走,是不是?

    墨熄望著他,半晌道:好。

    如果你不愿聽我的,執(zhí)意要去手刃報仇,你去吧。說著往旁邊一讓,我不攔你。

    但是慕容,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的后果是什么。

    岳鈞天死了,你的仇是報了。但你一定也會被處以極刑。你或許覺得自己犧牲一些無所謂,可是岳辰晴呢?

    對于岳辰晴而言,不管岳鈞天再是令人不齒,那都是他的父親。而你一直都是他敬仰的四舅。你殺了他父親,然后你也因為這個原因被收押入獄,秋后問斬。你覺得岳辰晴會變成什么模樣。

    慕容楚衣的眼神微黯,良久之后,他低沉道:我從未將岳辰晴視作自己的外甥。他高興還是痛苦,與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是么。這么無情。墨熄道,那你在蝙蝠島,又為何要冒著自己生命的危險,去救他性命。

    我

    墨熄道:你和岳鈞天私仇了斷,岳家內(nèi)亂崩散,岳辰晴的日子絕不會好過。更何況除此之外

    他頓了一下。

    除了岳辰晴之外,還有另一個人不希望你刀尖舔血。

    你是說楚家當年那個幸存的小兒?慕容楚衣抬眼道,那你是想錯了。他有妻有子,日子過得平靜,我并無意去打破他的生活。我刀尖舔血不舔血,殺不殺岳鈞天,都與他沒有干系。

    不。墨熄卻道,我說的是另一個人。

    慕容楚衣微有不解地看著他。

    墨熄看了一眼墓碑,說道:楚漣前輩的妹妹,當年被先望舒君救下。如今她雖已不在了,但她于這世上留了一個孩子。也就是你的表兄弟。

    慕容楚衣怔了片刻,似乎一下子無法咀咽下這句話的意思,而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他的鳳目便微微睜大了。

    你應(yīng)該聽說過先望舒曾與一位臨安來的姑娘相戀,卻被岳鈞天反復參奏為難,最后不得不散的舊聞。那個姑娘就是楚漣前輩的妹妹。

    慕容楚衣幾乎是不可置信地:她與先望舒有個孩子?

    是。墨熄道,其實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就不難想清楚為什么岳鈞天當時竭力要污蔑她的身份,致使先望舒不能與她成親。因為當初楚漣前輩雖然給她妹妹服下了忘憂散,但是忘憂散的效力并不一定是永久的。岳鈞天唯恐有朝一日,楚漣的妹妹恢復了記憶,會把一切都公之于眾。到那個時候有先望舒撐腰,他想做什么手腳蒙混過去,都不會那么容易。

    慕容楚衣:

    ===第154章===

    楚漣前輩的妹妹,她的孩子你的兄弟,他和你一樣。三十年來形單影只慕容先生,他是需要你的。

    他也想認你。

    月色之下,這個平素里一貫是氣華神流的男人臉色白得像一張紙,就連薄淡的嘴唇也瞧不出什么血色。

    慕容楚衣說:你又如何會知道

    一言難盡,但請你相信我不曾騙你。因為他的肩膀和你一樣,和這碑上的印記一樣。都有一道一模一樣的蓮瓣痕。

    慕容楚衣面色蒼白至極,半晌道:他是誰?慕容憐?

    不,是顧茫。

    !絲履輕動,禁不住愕然后退一步,慕容楚衣道,他?他怎么怎么

    墨熄道:他不是叛臣,亦并非惡人。只是各種緣由極難解釋,如今他身上的黑魔氣息越來越重,若是再受崩潰打擊,恐怕會神智盡失,徹底異化。我陪在他身邊,雖能給與他支持,但你是他的血親,有些東西是你能給,而我注定給不了的。

    慕容楚衣目光輕動,似乎是在壓抑著某種讓他自己都快繃斷的心事,眼神極為復雜。

    半晌他道:他也隨你來了臨安嗎?

    是。墨熄道,你若是愿意認他,他一定會很高興。

    慕容,顧茫和誰都不一樣,如果你覺得別人不需要你,我無法說什么。但他是需要的。

    三十年了你讓他喊你一聲哥吧。

    慕容楚衣驀地闔上鳳目,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沙啞地開口:羲和君,我一向不喜與人私交過密,更不知為何親眷。更何況岳鈞天之仇

    墨熄道:所以你寧愿失卻兄弟,也要以自己的方式,報了三十年前的私怨么?

    慕容楚衣抿了抿嘴唇,沒有再說話。

    良久之后,他終于松了口:我可以見他一面。

    但是,明日岳家的所有人都要去渾天洞祭祀,我與他相見,只能約于后天。

    墨熄心下微松,說:好。我去與他說。

    見慕容楚衣沒再推拒,墨熄又問:那岳鈞天

    你放心。慕容楚衣垂眸,片刻后說道,岳鈞天的事不管怎么樣,我會等與顧茫見面之后,再行處置。

    第167章

    哥

    顧茫一聽自己真有一個表兄,

    后天就會來見自己,不由得又是意外,

    又是驚喜。

    他神智受損之后就很少流露出這樣明顯的高興情緒了,

    以至于看起來精神頭都好了不少。

    這一整天,

    他時不時地就跟墨熄打聽:墨熄,表哥是個怎么樣的人?

    墨熄一來打算給他更多的一點期待,二來不想把話說得太滿,于是只道:你見了就知道了。

    哦

    坐在客�?头坷锿媪艘粫䞍褐耱唑�,又轉(zhuǎn)過頭問:那我見了他,要與他說什么?

    你想說什么都可以,沒有什么規(guī)矩。

    那你們見到表哥,都會說什么?

    我沒有表哥。墨熄放下手里的書卷,

    看著顧茫睜得圓滾滾的藍眼睛,

    勸慰道,你不要緊張,他是你的哥哥,

    又不是你的仇人。

    顧�?瓷先ゾ头判牧瞬簧��?墒菦]過多久,他打量著自己的衣裳,

    跑到銅鏡前仔細瞧了瞧自己的模樣,

    然后又跑回了墨熄身邊,

    拉著墨熄的衣袖:衣服。

    嗯?

    想換件新的衣服。這樣表哥看了會高興。

    墨熄幾乎失笑:你是去提親么?

    什么是提親?

    我說著玩的。墨熄起身,

    對顧茫道,你在客棧好好休息,客棧里落了我的防御結(jié)界,

    很安全。我去給你買一套新的衣裳回來。

    顧茫連連點頭。

    給顧茫挑衣服并不難,墨熄對他的腰身尺寸知道得一清二楚,不一會兒就從臨安最好的一家成衣鋪子里提了一只紙包出來。

    回到客棧,他把紙包遞給顧茫,說道:去換上看看,喜不喜歡?

    衣袍是純白色的,用雪蠶冰絲繡著影影綽綽的流云紋,式樣簡潔,飄逸出塵。顧茫一向善近身格斗,從前喜穿窄袖勁裝,后來成了俘虜,又成天沒什么好衣裳,他還從來沒有穿過這類寬袍流袖,銀光流轉(zhuǎn)的術(shù)士袍。

    他小心翼翼地從屏風后面走出來,唯恐自己走得太沖撞踩著了衣擺。而后在墨熄面前站定,藍眼睛里流溢著不安。

    感覺有點怪。

    他依舊束著松散的發(fā)髻,輕柔的烏發(fā)垂在臉頰邊,襯得皮膚很白,眸子清冽。換作這樣一件衣服之后,確實很能瞧出些他與慕容楚衣輪廓上的相似之處。

    墨熄溫和道:很好看,你只是不習慣。

    顧茫有些詫異地:真的嗎?好看?

    嗯。墨熄笑道,你就穿著適應(yīng)適應(yīng)吧。

    顧茫歡欣地點了點頭,但沒過多久,就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還是跑去屏風后面將這套雪綃衣?lián)Q下了,雙手捧著抱了出來。

    怎么了?墨熄略感意外,不喜歡么?

    顧茫道:會弄臟。他說著,小心翼翼地將衣服疊起來,舉起桌上的棕褐色油紙,忽扇著睫毛仔細吹了吹,然后重新將它包好,鄭重其事地拍了拍,我后天再穿。

    盡管魔息已經(jīng)侵擾了他的頭腦,但是對于親情的渴望就像刻入了他的骨髓里,無時無刻都是在的。

    墨熄看著他把裝著衣服的紙包放在床頭,沒過一會兒,又干脆藏在了枕頭底下。再過一會兒,翻出來偷偷再看一眼,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一摸布料,露出些不確定又滿懷期待的神情。

    圍著這油紙包忙來忙去一整個晚上,之前買的竹蜻蜓小玩意兒全都失了寵愛,哪怕到了睡覺的時候,顧茫也還放不下心似的,隔一會兒就小聲問一句:

    墨熄,表哥也穿這樣的衣服嗎?

    嗯。他最喜歡這種。

    墨熄,表哥他長得好不好看?

    既然是你的表哥,又怎么會難看?

    墨熄,明天的明天才是后天,我還要再等一天。我不能明天就見他嗎?

    他明天有一點點自己的事情要處理,等他處理好了,他才能安安心心地過來。

    那好,那你讓他好好處理,不要急。

    嗯。

    墨熄

    這些問題問著問著,聲音漸漸輕弱下去,顧茫似乎還是想討論更多與他哥哥有關(guān)的東西,但是他實在是有些困了,打了哈欠,最后嘟噥著喚了一聲墨熄的名字,還什么都來不及接著說呢,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顧茫還在被窩里蜷著,墨熄卻起了個大早。一座城池最熱鬧的時候就是早市和夜市,墨熄打算去打聽打聽關(guān)于重生之術(shù)的傳說,可是問了一圈,那些城民對修真的興趣都不大,他們很清楚哪家的青菜豆腐最新鮮便宜,卻不知道什么臨安城附近的大修隱士。

    對于這個結(jié)果,墨熄也并不算意外,如果大隱之士那么好打聽,那也不叫什么隱士了。

    重生之術(shù)沒有眉目,卻被熱情的老太太告知了哪一家的早點最是好吃,墨熄于是去了,那鋪子果然里三層外三層圍了一群人。

    他挑了個角落的座兒落座,對肩上搭著白汗巾的跑堂道:你們這里特色的早點,請每樣來一份。

    跑堂朝氣蓬勃道:好勒!

    聽起來墨熄這種點菜方式很是浪費,其實不盡然。早點鋪子的花式就那么幾樣,全都上一遍對于一個成年男人而言也不算太撐。掌勺的做的很快,不一會兒,菜就陸續(xù)端了過來鮮肉餛飩湯清餡細,蝦肉燒麥彈嫩飽滿,桂花圓子軟糯甜蜜,爆鱔湯面爽滑濃郁,還有酥魚焦黃香脆,蘸以清醋,醋酸解了油膩,更襯魚肉滋味。以及臨安城才做的油炸檜,薄如蟬翼的雪白面皮裹著兩根酥炸油條,在小烤爐子上壓平了,夾了嫩蔥,抹上厚實的甜面醬,一口咬下去油餅酥脆,面醬清甜。

    墨熄一一嘗過之后,依照顧茫的口味又點了幾份讓店家裝碗帶走。

    正喝著湯面等待著,忽聽得鄰座的一桌城民正一邊吃著飯,一邊討論著岳家的事情。

    一個婦人道:今天一早,岳鈞天領(lǐng)著岳家上上下下一群人,去了城郊的渾天洞,哎喲,我那時候剛從城外摘了新鮮的野菜回來,城門口就撞見他家的儀仗了,可把我嚇的。

    她旁邊的泥腳漢子就笑話她:你怕什么,你怕岳老爺抓你去當小媳婦?岳老爺看臉的,你這徐娘半老的,人家可瞧不上,別怕別怕。

    婦人大怒:老娘怎么了?老娘這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吃你的面去!別盡在這里瞎貧!

    同桌的另一個漢子則笑道:不過我聽說岳鈞天這幾年的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年輕時風花雪月,如今可是一點精神頭都沒有了啊。

    是啊。婦人道,你們是沒瞧見他,臉色蠟黃蠟黃,就跟棺材板里翻出來的人似的。哎呦,不過他那倆兒子倒是俊俏,可惜有一個是瘸子。

    你說江夜雪?他也來了?

    可不是,他自打被逐出家門后,也就這個時候才能隨著岳家一道出行,畢竟是渾天洞祭祀嘛。

    他們那桌還有一個拼桌的外鄉(xiāng)人,對臨安以及岳府的事情都不太了解,剛剛他們在閑聊的時候,他一直沒吭聲,這回卻實在忍不住好奇了,咽下了湯面,問道:大哥大姐,這渾天洞是個什么地方?

    婦人熱心解釋道:那是一個積尸地。

    泥腿漢子補充道:應(yīng)該說是怨靈封印地。

    外鄉(xiāng)人睜圓了眼睛,很是詫異:啊怨靈?

    是啊。這事兒啊,是咱們臨安城的老傳說了。重華剛立國的時候,臨安其實不在疆域版圖中,而是掌握在蠻族手里。當時那支蠻族修煉邪法,將臨安城的大部分百姓都關(guān)押到一個洞窟里,想要把他們殺死之后煉成怨鬼陰兵。

    但是那支蠻族有這樣的野心,卻并沒有這樣的能力。他們殺害的人數(shù)以萬計,尸首在洞窟內(nèi)堆積成山,血流成池,那些枉死的人確實是怨戾沖天了,可卻根本不受蠻族的控制,反而將他們反噬吞吃,而后出來四處游蕩,到處殺人。

    外鄉(xiāng)人驚異道:那后來呢?

    后來么,重華派出了當時的一位煉器宗師,也就是岳鈞天的先祖,讓他去臨安鎮(zhèn)壓陰兵暴走。

    這位岳前輩十分聰慧,煉制出了驅(qū)靈的法器,最終成功地將那些厲鬼陰兵封印在了洞窟血池內(nèi),并且他與它們定下血契,使得這些怨靈愿意聽從岳家世世代代后嗣的指令。而那個封印它們的洞窟,就叫做渾天洞。

    外鄉(xiāng)人倒是不傻,當即說道: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吧?

    可不是么。婦人神神秘秘地,我告訴你啊,聽說岳家的當家,每隔三年都要供奉自己很大一部分的靈力給這些陰兵,直到他們退位都不能停的。

    外鄉(xiāng)人啊了一聲,憂慮道:姐,那您方才都說岳鈞天病啦,他還有靈力能喂這些陰兵嗎?

    肯定是沒有了。婦人道,不過我聽說啊,岳家當家的在迫不得已的境況下也可以選擇血祭,就是以鮮血入池,親眷從旁陪伴跪拜,這也能暫時撫平陰兵的躁動。

    外鄉(xiāng)人聽得不太舒服:那要多少血啊

    那可太多了。婦人做了個夸張的手勢,所以啊,這種祭祀一定都要有家人陪伴,因為岳鈞天血祭之后,整個人會被消耗得非常虛弱,得要他血親給他聚氣,施法什么的,反正就是神神叨叨那一套。不然你以為江夜雪和他鬧得那么僵,他會允許江夜雪跟他們一起去渾天洞祭祀?都是有算盤的!

    外鄉(xiāng)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連忙點了點頭:受教了,受教了。沒有想到岳家在臨安還有這樣一些傳說,若不是親來此地,我都完全不清楚。

    泥腿漢子揮揮手:各個封王在各個封地都有自己的傳聞,雖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不過沒人能比當?shù)厝烁宄�。比如咱們臨安,最最清楚的就是岳家那些雞零狗碎的事情,就因為封王是岳鈞天嘛。

    外鄉(xiāng)人頗有興趣地:那還有什么傳聞可以聽?我請你們吃早點,勞煩大哥大姐,再講些給我聽好嗎?

    這些人原本就喜歡說叨此類秘聞,哪怕沒好處都愛逮著人講,今兒偏偏碰上了感興趣且還愿意請他們吃飯的,就更是高興,于是那一桌人就又熱熱鬧鬧地談開了。只是墨熄坐在原處,反復思考這他們所說的關(guān)于渾天洞祭祀的細節(jié),心中忽生一陣不安。

    岳家全家都集中在了那個洞窟里。并且岳鈞天血祭完之后,靈力會削弱很多。再思及慕容楚衣昨日剛得知的三十多年前的真相

    陵園里慕容楚衣冰雪般冷淡冰白的臉仿佛又浮現(xiàn)在眼前。

    等我渾天洞祭祀完畢之后,我再去與顧茫見面。在那之前,我不會對岳鈞天下手。

    墨熄忽覺得慕容楚衣說這句話時,傾注的或許并非是完全的真心。

    而正當這時,忽聽得鬧市口一陣驚呼喧嘩,趕早市的人們自動分作了兩撥,一個渾身是血的岳家侍衛(wèi)跌跌撞撞地自東城門處跑了進來。他半張臉都被撕破了,血糊糊的皮肉掛落,把周圍的婦孺嚇得作鴉雀散。

    那侍衛(wèi)拖著腿腳往岳府的方向走,但他顯然已經(jīng)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所以當他撲騰一聲栽倒在地時,他做的不是立刻爬起來,而是往前挪蹭了些許,抓住離他最近的一個路人,仰起頭不管不顧道:反反

    那路人嚇得抖如篩糠,侍衛(wèi)說話磕巴,他也跟著一起磕巴:什、什什么?

    ===第155章===

    反了岳、岳家渾天洞謀反了!!他話剛剛說完,已是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倒地而亡。

    墨熄倏地起身,臉色瞬間陰鷙得可怕。

    第168章

    容楚衣的復仇

    渾天洞在臨安城郊的一座荒山上,

    墨熄趕到的時候,看見洞窟口橫七豎八地倒了數(shù)十具尸體,

    都是岳家的侍從。

    墨熄一連查探了好幾個人的鼻息,

    都已是回天乏術(shù),

    正欲立即進洞,卻聽得角落里傳來了低低的哭聲。他尋聲過去,瞧見一個女孩子渾身是血,縮作一團,正躲在巖壁石縫間抽泣。

    小蘭兒?!

    幸存的女孩兒正是江夜雪所收的小徒小蘭兒,她瞧上去已經(jīng)嚇壞了,聽到墨熄的聲音猛地一哆嗦,撞鬼一樣地回過頭來,

    眼神發(fā)直,

    連聲道:不不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墨熄立刻向她伸出手:你別怕。是我。

    你小蘭兒噙著淚花盯著他瑟瑟發(fā)抖地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哇地一聲大哭出來,一下?lián)溥M了墨熄懷里,

    嗚嗚嗚,羲和哥哥,

    洞里殺人了洞里殺人了

    墨熄不習慣與人親近,

    但蘭兒畢竟還小,

    又被嚇得那么厲害,

    他也不忍心掙脫,于是抬手摸了摸她細軟的頭發(fā),低聲哄了一會兒,

    待蘭兒稍微平復下來,他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是先生帶我來的,先生怕我被人欺負,一直都帶著我。小蘭兒哭道,但是先生自己被人欺負了,他又讓我跑嗚嗚嗚我不是個好孩子,我害怕我就真的跑了

    墨熄心中暗悸,他原以為慕容楚衣若要復仇也只會針對岳鈞天一個人,卻沒成想場面會鬧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他對小蘭兒道:你先在這里待著,我進去看看里頭是什么情況

    小蘭兒卻一把拉住他:哥哥,你不要去!那個白衣服的哥哥那個白衣服的哥哥是壞人,他殺了岳伯伯!!

    墨熄驀地一驚:慕容楚衣已經(jīng)將岳鈞天殺害了?!

    嗯嗯嗯!小蘭兒含淚點頭,岳伯伯拿血祭了那一池妖怪之后,就,就很虛弱,連話都說不出來。先生和辰晴哥哥都在幫他輸靈力但那個時候,我就瞧見白衣服的大哥哥表情好兇,不太對,好像在猶豫什么我剛想提醒先生,那個白衣服的哥哥就忽然動了手

    他、他一下子就殺了岳伯伯,又召出了很多竹子做的武士,到處殺人先生和辰晴哥哥去阻止他,他也他也根本不聽

    先生怕打不過他,就給了我藏身符,讓我先跑出來躲著。我、我怕極了跑出來的時候,先生和辰晴哥哥都已經(jīng)受了傷小蘭兒越說越惶然,澄澈的眼睛里盈滿了恐懼又傷心的淚水,睫毛一合就簌簌地滾落,我躲在外面,能聽到洞里的聲音,一開始還在打,但是到了后來

    她稚嫩的嗓音越來越低,低到了極點之后,忽然因悲傷而爆發(fā),哇地大哭起來:后來就什么都聽不到啦,先生也沒有出來找我,辰晴哥哥也沒有出來找我!是壞人贏了,是壞人在這個洞里

    她緊緊環(huán)著墨熄的腰身,仿佛生怕失去最后一個可以信賴之人,仰頭含淚道:羲和哥哥,你不要進去。會被殺掉的嗚嗚嗚你不要像先生和辰晴哥哥一樣你不要去

    墨熄聽了,禁不住地齒冷。

    慕容楚衣殺害岳鈞天是易事,可收場卻難,岳家的仆從也好,親眷也罷,誰都無法坐視不管。難道他為了脫身,連江夜雪和岳辰晴也

    墨熄低頭對小蘭兒道:我必須進去。

    小蘭兒一下子就又淚水盈眶了:嗚

    但我一定會出來。你先躲在這里,我

    小蘭兒卻激烈道:我不要!我不要再躲著了!

    她一邊哭一邊抹淚:我都丟下先生跑掉一次啦,我不要再躲著了羲和哥哥你要進去的話,就帶我一塊兒進去吧。

    墨熄見她情緒激動,小手緊拽著他的衣角,無論如何也不肯松手的樣子,又見四下里尸橫遍野,竹武士踢踢踏踏。他知道小蘭兒受到刺激容易暴走,她的狀況已經(jīng)很不穩(wěn)了,若是無人抑制,只怕會愈發(fā)失控。

    于是道:那你跟在我身后。但是一定要聽我話,不要自己行事,明白嗎?

    小蘭兒連連點頭。

    墨熄將她從懷里放下,她便搖搖晃晃地跟上墨熄的腳步,兩人一同打開石門,進了那陰風陣陣的渾天洞。

    這個積尸洞窟很深,一路行去,兩邊盡是岳家仆伺的斷枝殘骸,洞內(nèi)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是管家伯伯

    陳阿娘

    小蘭兒因曾跟著岳辰晴回過岳府,所以在這一條血路上她認出了不少人,而每認出一個,她緊攥著墨熄衣角的手就顫抖上一分。墨熄不得不提前給她施了鎮(zhèn)心術(shù),以免她承受不住刺激忽然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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