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土豆裝倆。”
“給我挑個洋白菜…嘖不要那個,葉子蔫巴了都�!�
“魚?不要魚�!卑壮陻[擺手,提著幾個菜袋在水產攤兒邊蹲下來,指腹蹭了蹭水盤里冒泡的鯽魚腦瓜子,“哎,魚吃什么?”
活魚販子舉著刮鱗刀愣了愣。
白楚年:“魚吃什么你給我稱二斤�!�
從菜市場里買了點肉蛋蔬菜水果屯到家的冰箱里,最后兜里剩了十塊錢不知道怎么花。
想了想,白楚年洗了個澡刮干凈下巴,換了身休閑服,戴上黑色棒球帽和口罩墨鏡,打算坐地鐵到聯(lián)盟警署看看蘭波到底能干點什么。
他到地方的時候已經中午十二點,警署下班了。
這等閑人免進的地方跟門口保安扯什么都白搭,白楚年輕易避開監(jiān)控和巡邏,翻墻走死角潛入了辦公大廳,藏在天花板里觀察。
幾個穿警服的omega抱著飯盒從食堂回來,經過走廊,嘰喳說笑著今天的趣事,其中一個omega悄聲興奮地說:“我們科室來了一個混血小哥哥,金發(fā)碧眼,眼睛會發(fā)光一樣,帥爆了,你猜他下面怎么樣�!�
“?很大?”
“魚尾巴!人魚小哥哥!”
“哇慕了慕了有照片嗎?”
“沒,我不敢照,好高冷啊,一句話都不說�!�
“長得帥的alpha就是愛裝�!�
“我剛剛在食堂看見他了,在微波爐前熱飯盒呢。”
“alpha…?”白楚年坐在天花板通風口,透過縫隙托著下巴聽這幾個小o聊天。
他從兜里抽出手機,給蘭波的號碼發(fā)了一條消息,是用emoji表情組成的內容:“‘在’字后邊加一副碗筷,碗里盛著米飯的表情,最后加一個問號�!�
蘭波的手機是會長給的,他很可能不會用,白楚年只覺得這樣好玩,也沒有期待能收到回信,因為那個笨蛋不可能會打字。
他把手機揣進兜里,朝食堂的方向摸過去,爬出通風口,順著排水管道飛快攀爬到屋頂,雙手插在褲兜里輕松跨越兩棟辦公大樓,到食堂的透明天窗邊坐下,低頭尋找蘭波。
蘭波就坐在天窗正下方的角落位置,穿著警服,面前擺著一個精致的飯盒。
白楚年伸長脖子觀察他在吃什么。
蘭波鄭重地打開微波爐熱過的飯盒,從里面拿出早上那份保鮮膜裹著的煎蛋。
“啊,原來帶走是要當午飯。”白楚年悠哉趴下來,托著腮看他吃東西。
但蘭波把飯盒吃了,蓋子也吃了,然后把煎蛋收起來放進另一個新的飯盒里。
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一下,蘭波受驚似的顫了顫,警惕張望四周,才發(fā)覺震源在自己口袋里,摸出手機觀察。
白楚年有趣地看著蘭波慢吞吞在屏幕上畫了一顆愛心解鎖,花了很久才看到自己發(fā)過去的新消息。
蘭波捧起臉,從指縫里睜開眼睛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消息,然后亂摁了幾個鍵發(fā)送。
白楚年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新消息上寫著“→→u@%-%~。@%jiji
mua→←”
“哼…小笨蛋。”白楚年截了個圖發(fā)朋友圈,配文字:“出任務遇到一個高級密碼,搞不定,求解碼大佬破解�!�
幾秒后吸引了七八位破譯專家好友在評論里吵架。
吃罷午飯,蘭波接到了電子音開會通知,要求帶上記事本和筆,他歪著頭聆聽了很多遍才明白對方的大致意思。
白楚年看熱鬧的同時也有些揪心,笨魚看起來在人類社會里寸步難行的樣子。
他臨時去便利店買了一個記事本一支筆和一個小面包一支棒棒糖,用釣魚線捆住,從天窗緩緩放下去,剪斷釣魚線,把東西投放到蘭波的背包里。
蘭波匆匆卷著樓梯扶手滑去會議室,白楚年換了個路線跟著,對他來說避開所有監(jiān)控攝像頭是必修課,跟蹤目標輕而易舉。
蘭波找了一個位子坐下,發(fā)現(xiàn)了包里的食物,在同事們震驚的目光下淡定地拆開糖果吃了起來,領導推門進來的前一秒他剛好把糖棍和面包包裝紙吃完,看起來毫無異樣。
這次會議的內容是一起連環(huán)失蹤案,被調查人員命名為“三棱錐屋事件”。
起因是一位在網絡上靠一些不可思議的逃脫視頻而走紅的逃脫專家,向粉絲們發(fā)送邀請函,請他們嘗試自己最新設計的密室。
視頻里的逃脫專家穿著完全遮擋住自己手腳和臉的兜帽斗篷,用顫抖的電子合成音介紹自己的杰作,游戲從進入一個三棱錐造型的小屋開始,非常神秘,‘成功從出口走出來的幸運兒將獲得一千萬’是這個游戲唯一的規(guī)則。
視頻發(fā)布的時間是三天前,據統(tǒng)計已經有十幾個大膽嘗試的冒險者接受了挑戰(zhàn),這些人從事工作各異,有專門來碰運氣的無業(yè)游民,有瀕臨破產的企業(yè)老板,也有專門來找刺激的作家和冒險家,但無一例外他們都沒能走出來,至今杳無音訊。
警方調查了發(fā)布視頻的id:逃脫專家leon,但只查出了一個虛假ip地址,沒有人知道關于逃脫專家的任何信息,除了他留在紅楓山附近的三棱錐小屋。
領導挨個問起參會警員的意見,問到蘭波時,蘭波正在記事本上寫東西,聽到叫自己的名字,于是抬起頭將金發(fā)掖到耳后,淡淡地說:“我去、殺他�!�
發(fā)言過于大膽,會議開始混亂。
領導走到他身邊,翻來他面前的記事本。
記事本上畫滿了詭異的涂鴉一個被繩子吊斷脖子的斗篷男,眼睛瞪的極大,舌頭吐得很長,絞刑架旁是一條尖牙食人魚和一只兇猛炸毛的貓。
看起來這個斗篷男就是剛剛會議提到的逃脫大師。
領導盯著這幅畫,說不出的脊背發(fā)冷,當他對上蘭波空洞幽深的寶石眼睛時,有種不寒而栗的錯覺。
布置了出差任務后,會議結束,蘭波回到工位上,他的工作是檔案,將紙質檔案和盤按編號排列之后收到檔案室里。
蘭波沒發(fā)現(xiàn)掛在窗外偷偷觀察他的alpha,等覺察出有一股視線一直黏在自己身上時,他抬起頭,窗外卻已經沒有人了。
這時候,一位omega抱著一摞文件過來,挨個把檔案袋放在蘭波手邊,沒話找話地想和蘭波攀談:“嗯…今天下午的工作就這些了,剛來還習慣吧?工作量覺得怎么樣?”
蘭波視線盯著檔案上的編號,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
omega受了冷落,只好自己給自己找個臺階下:“那你遇到什么問題可以找我?guī)兔!?br />
蘭波揚起眼睫看了他一眼,但即使蘭波本身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感彩,他那雙瞳孔中間豎著一條線的藍寶石眼睛看起來也過于生人勿近了些,周身環(huán)繞著一股冷淡孤僻的氣息。
omega被這雙幽深無底的眼睛震懾住了,慌張退了兩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蘭波不覺得這有什么,完一面書架后,身上的�?噹в行└闪耍つw因為干燥有些發(fā)癢,于是起身去茶水間里把繃帶打。
他倒了杯水,轉過身,突然發(fā)現(xiàn)單人沙發(fā)多了一個alpha,上衣黑色t恤,戴著黑色棒球帽黑色口罩和墨鏡。
“en?”蘭波立刻認出他來,把水杯放到白楚年面前的茶幾上。
白楚年趁機抓住他伸過來的手腕,用力一拽,蘭波重心不穩(wěn),猝不及防跌進alpha懷里,制服被刮到了胸口上。
還在工作的時間里不能胡鬧,蘭波抬手卡住白楚年的下頜,讓他不能出聲,虎口間的透明薄蹼被白楚年的鼻尖頂出一個凸起,另一只手從胸前口袋里抽出兩張一百塊,塞進白楚年褲兜里,眨了眨眼睛哄他:“去買,吃的,不要,搗亂�!�
白楚年單手扶住蘭波削薄纖細的腰,另一只手則按住他的后腦,拉下口罩在他耳邊低笑:“沒搗亂,隨便查查崗而已�!�
“只有二百啊,不夠花。”白楚年故意抬著下頦逗他。
蘭波低聲哄他:“先可憐、將就�!�
“好,那我先可憐將就一下�!卑壮晷ζ饋恚プ√m波的手腕貼到唇邊,在他指間薄薄的蹼上親了一下。
指間的蹼布滿毛細血管和細小的神經,因此觸覺非常敏感,被alpha溫涼的嘴唇碰了碰,接觸的那一小塊蹼就變紅了。
蘭波的身體像被觸碰到什么開關了一樣忽然停滯下來,無意識地a了一聲,不自覺地從腺體中泄漏出些微柔軟的信息素。
omega無意中漏出的這一點信息素對alpha而言簡直是在勾火兒,白楚年幾乎在被這一點信息素接觸到腺體的第一秒就有了反應。
茶水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剛剛抱文件的omega有些冒失地探頭進來:“國際監(jiān)獄的警員過來交接檔案了,你好了嗎?”
蘭波回頭看了一眼單人沙發(fā),alpha已經不在了,茶水間里只剩他自己一個人,只有挨著沙發(fā)的窗口是打開的。
“en�!碧m波給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水,跟著那個omega出了茶水間。
白楚年單手懸空掛在茶水間窗外的陽臺底下,聽見關門的響聲后才輕身翻了回來,短褲中間的布料頂起來一大塊。
他蹲下來,翻手機讓自己和老二都冷靜一下。剛剛趁著蘭波接水的工夫偷拍了一張照片,稍微有些模糊,但能看清omega被幾縷金色亂發(fā)遮住的側臉,從側面看他的鼻尖又小又翹,頸肩和鎖骨也瘦削得不像話,雖然不像其他omega那么嬌弱纖細,但也得多吃一點。
他把這張照片發(fā)給聯(lián)盟技術部的特工同事。
技術同事很快回復:“調查哪方面�!�
白楚年:“把圖p清楚一點,不要瘦臉,他很瘦了�!�
技術同事:“??說點陽間話?”
蘭波出了茶水間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聽說國際監(jiān)獄派人過來交接檔案,蘭波剛好負責的就是這一批檔案,作為負責人,必須要出面交接簽字,于是起身去了檔案館。
推開檔案館會議室的門,里面坐著一位身穿警服,戴肩章的烏鴉omega,一雙嫵媚鳳眼,眼角點綴一顆淚痣。
渡墨起身打招呼,見到進來交接的人時愣了愣,客氣伸出去握手的手僵在半空:“蘭波?”
蘭波挑起眉,尾巴卷著沙發(fā)扶手坐下,目光略過了渡墨伸來的手,單手托腮斜坐在沙發(fā)上。
明明渡墨的警銜比蘭波高出幾個檔次,但在這條人魚自帶的天然的氣場壓迫下,渡墨不自覺坐正了身子。
蘭波小幅度翹了一下尾尖,示意渡墨可以開始說了。
“好吧�!倍赡贸錾霞壪掳l(fā)的批準文件出示給蘭波,“我知道omega聯(lián)盟警署在過去五年間抓獲了幾個恐怖分子,身上都帶有飛鳥刺青,是恐怖組織紅喉鳥的成員,我需要調他們幾個的檔案�!�
蘭波微微側頭聆聽,他需要在頭腦里多反應一會兒才能理解對方的意思,但在渡墨的角度看來,那條坐姿高貴的人魚用深沉的眼神注視著他,仿佛要把他整個人撕開,把每一塊內臟都拿出來撫摸一遍。
那人魚忽然直起身子坐了起來,渡墨不免本能后退,蹭到沙發(fā)最遠的角落。
蘭波依靠電力懸浮到檔案架前,不知在用什么方式搜索編號,片刻后分別從幾個不同的區(qū)域找到檔案夾,用虹膜解鎖后,一本一本慢悠悠地拿到手上,放到渡墨面前。
“這么快�!倍赡@訝地拿起檔案翻看首頁,“都不需要電腦搜索的嗎?”
蘭波搖頭。他并不會用電腦。
渡墨把檔案裝進包里,原本起身想走,想起什么事情后又耐著性子坐回原位:“你沒什么想問我的嗎?關于…之前的考試?”
事后渡墨思考過,他死于蛇女目的眼睛這件事就是白楚年的計劃之一,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可疑,所以被別的隊伍懷疑也不奇怪。
蘭波不置可否,靜靜地把手肘搭在沙發(fā)扶手上,偶爾無聊地翹一下尾巴尖,等著渡墨把話說完。其實他才不在乎,在給渡墨找檔案的幾分鐘里他看了好幾眼掛鐘,在心里計算距離下班還有多長時間。
“我是國際重刑監(jiān)獄的警員,在atwl考試前夜,我們的計算機受到了超級黑客的攻擊,黑客發(fā)來一封郵件,說他已經破解壹佰零玖研究所的數據庫,將會把這些有用的情報和數據扔進atwl考試系統(tǒng)里,把壹佰零玖研究所的罪行全部披露到大眾面前,有資歷和經驗去調查這件事的前輩們大多年紀不小了,只有我還沒超過考試的年齡限制,所以我混了進去,就是為了收集這位黑客所說的壹佰零玖研究所的罪行證據�!�
“不過現(xiàn)在看來那位黑客也沒有做得很成功�!倍赡z憾地嘆了口氣,研究所坐落在無人管轄的邊境,明明做著違背人倫的殘忍實驗來牟取暴利,卻沒人能制裁他們,如今披露出的這些東西只是冰山一角,根本不足以撼動他們�!�
“但黑客在郵件里說,他們不會放棄的,這只是個開始。嗯…我姑且期待一下�!�
“對了,聽說你們這里最近發(fā)生了一起連環(huán)失蹤案,我也關注了一下案情,比起無聊的恐怖襲擊和綁架刺殺之類的東西,這個案子非常有趣…需要幫助的話可以向我們求助…嗯我不是說你們沒有處理這件案子的能力,我是說我對三棱錐小屋很感興趣,雖然這是你們的管轄范圍,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進去看看。”
蘭波點了點頭。
其實根本沒聽懂。
墻上掛鐘顯示已經到了下班時間,蘭波迅速拿起筆在渡墨的文件上簽了字:rimbaud,然后起身走了。
渡墨看著文件底下輕描淡寫的幾個字母,再抬頭看看蘭波離開檔案館的背影,無奈捏了捏眉心:“這種態(tài)度居然沒有人投訴他。”
蘭波背著背包,用魚尾支撐著身體站在打卡機前,在墻上鐘表的時間從下午五點二十九分跨越到五點半的最后一秒,打卡成功。
科室的其他同事受到了驚嚇,在他們這兒沒有人能準時下班,不加班到半夜都屬于偷懶。
蘭波回頭看了一眼同事們,抬起尾尖,接觸到打卡機上,一股強電流注入機器,幫整棟大樓的同事都打了下班卡,然后背包離開了。
幾秒鐘后大樓里響起一陣歡呼,警員們紛紛下班,狂奔離開警署恐怕被抓回去辦公。
白楚年坐在警署附近公園的一座秋千上等蘭波,在兒童秋千里悠閑地晃悠,兩條長腿無處安放,坐在低矮的秋千上和蹲在地上沒什么差別。
幾個小孩圍到白楚年身邊要蕩秋千。
“誒嘿,不給�!卑壮甑鹬桓舭籼牵瑧醒笱蟮負е鴥蓷l秋千繩,一次性氣哭了三個小孩。
蘭波去地鐵站的路上路過公園,白楚年朝他招手:“過來。”
蘭波翻越欄桿,尾巴卷到秋千架上看他:“en?”
白楚年從秋千上下來,蹲在一邊:“來啊坐這里。”
有個小孩趁機搶著一屁股坐上去,白楚年順手提溜起小孩的后脖領,往邊上一扔。
蘭波沒有見過人類的玩具,新奇地坐上去,輕輕晃了晃,保持不住重心險些仰面摔倒,白楚年用膝蓋把他擋回來,讓他安心地玩。
“下班了?”白楚年從背后扶著繩子,湊在他耳后問。
“en。”
“回家嘛,我在外邊溜達一天了,好餓。”
“en,好。”
“不過我現(xiàn)在沒車,打車回去吧。”
“dit…地鐵�!�
“啊,這么勤儉的嘛,你一點都不累��?”
“你累…就坐、車。”
“我不累�!�
下班晚高峰,地鐵上人滿為患,黑壓壓一片全擠在一塊兒,車廂里各種信息素氣味混雜,擁擠又喧嚷。
這下根本沒有人注意到車廂里有個用魚尾站立的omega了。
地鐵到站的時候又擠上來一群人,有人不小心踩到了蘭波的尾巴,蘭波啊地叫了一聲。
白楚年一直盯著蘭波的臉看,他剛一張嘴,白楚年就把沒吃完的糖塞到了蘭波嘴里,蘭波懵懵的含著糖棍,腮幫鼓起一塊。
“你怎么這么好玩呢�!卑壮甑椭^笑,弓身撿起蘭波的尾巴尖,揣進自己褲兜里,免得再被別人踩到。
回到家,白楚年裹上藍色波點圍裙進了廚房。
他平時從不愛做飯,即使偶爾沒任務閑在家里也只會點外賣,因為嫌麻煩,又得買菜又得洗菜切菜做菜,煩。
但今天就是無聊,就是很想做,打開瀏覽器搜菜譜現(xiàn)學也想做。
他照著網上教的折騰出一盤酸辣土豆絲和一盤洋白菜炒肉,自己偷著嘗了一下,意外的不錯,于是端到餐桌上,推給蘭波。
眼見著蘭波又要拿保鮮膜把這兩道菜裱起來然后吃盤子,白楚年按住盤沿,只允許他吃盤子里的東西。
蘭波仰頭望了他一會兒,拿出手機,花了一分鐘找到相機功能,認真給兩盤菜拍了二十張角度不同的照片,然后收起來,用勺子挖了一小口。
白楚年的視線不由自主跟著他,咽了口唾沫:“怎么樣?”
蘭波眼睛里泛出藍色發(fā)亮的小星光。
白楚年終于直起身子坐回自己的位置,裝作若無其事地往嘴里扒拉一口飯,平淡地說:“嗯,就還行。”
臨睡前,白楚年從浴室出來,只有下半身裹了浴巾,擦著漉漉的頭發(fā)回到臥室,蘭波趴在魚缸沿上睡著了,睫毛安靜地垂著,燈光在他眼瞼下映出睫毛的影子。
白楚年蹲下來,摸了摸蘭波掛著水珠的頭發(fā),用無名指的指腹碰了碰他的臉蛋。因為常年格斗和拿槍的緣故,只有無名指上的繭少一些。
蘭波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警署發(fā)來的臨時工作安排,說專案組已經成立,蘭波負責去紅楓山調查三棱錐小屋。
蘭波困倦地睜開半個眼睛,不耐煩地卷成魚球沉到魚缸底:“困,覺、不去�!�
“對,不去。還說什么出差,才三千塊錢打發(fā)要飯的呢?”白楚年把聯(lián)盟警署的消息翻到底也沒看見什么心動的獎勵,去個雞毛,底層警員太他媽辛苦了吧,夜班出差才給這么點錢。
“獎、金?”
蘭波從魚缸里水淋淋地爬出來,拿起毛巾擦了擦水開始穿警服。
蘭波往身上套警服時,抬起手臂,身上的保繃帶隨著身體拉伸發(fā)出勒緊的聲音,連接薄瘦腰部的圓潤魚尾卷在魚缸的波浪型邊緣上。
他一回頭,看見白楚年光著上身盤腿坐在床上抱著枕頭玩手機。
alpha胸前有一條陳年的長疤,疤痕從胸口蔓延到側腰,足有二十厘米長,因為傷勢太重加上縫合后感染,留下的痕跡十分深重,甚至有一些地方由于增生凸起,看上去很丑陋,以至于洗完澡晾干的時候會不自覺在胸前抱個枕頭,免得讓自己看到。
白楚年發(fā)覺有一道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于是抬頭,剛好與蘭波視線相接。
蘭波盯著那道疤看了一小會兒,轉過頭,繼續(xù)沉默地穿警服,扣上皮質馬甲帶,
臥室里的空氣好像凝固成了塊,不然怎么會讓人呼吸困難。手機一下子沒那么好玩了,白楚年低下頭盯著床單出神,過了一會兒,從床頭的柜子里拽出一條新的黑背心套在身上,抬起頭對蘭波一笑:“丑嗎?”
蘭波背對著他,安靜地系紐扣和領帶。
忽然腰間摟上來一雙手,背后貼上alpha滾燙的胸膛,溫度透過�?噹鬟f給了身體,身體也跟著熱了起來。
白楚年從背后抱上來,嘴唇輕輕印在他在繃帶外的脖頸側輕聲調笑:“你好冷漠�!�
蘭波好像并沒有心思與他親昵,甚至抗拒地掙扎了兩下。
白楚年仗著alpha的力量和體型從背后扣住他雙手,露出犬齒在omega脆弱甜美的后頸腺體附近試探輕咬了一下。
蘭波回過頭看他,眼神有些復雜,好像被這道疤痕勾起了一段回憶,因此態(tài)度忽然多了種說不出的冷淡和隔閡。
可omega越用這種眼神看他,白楚年就越覺得煩躁,他長期擔任各種隊伍里的戰(zhàn)術指揮,快速從身到心地掌控每個隊員是他的強項,卻更是他的職業(yè)病,當他無法完全控制住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變得很急躁。
“你怎么不說話�!卑壮赀滞蟮氖至Φ罎u漸增加,起初只是想讓omega安靜下來老老實實說會兒話,但隨著蘭波掙扎得越來越厲害,白楚年忍不住咬住了他的后頸,omega的后頸皮膚太嬌嫩,被alpha尖銳的犬齒輕易刮破了。
alpha強勢的信息素注入腺體的一瞬間,蘭波的身體被迫軟化,無力地趴到床上,白楚年在人魚的腺體上咬出兩排滲血的牙印,辛辣的酒味信息素鉆進腺體中與標記細胞反應,在表層皮膚形成了一枚獅子形徽記,標記是臨時的,當注入腺體的信息素消耗完就會消失。
白楚年把床上被折騰得有些疲憊的人魚翻過來面對自己,雙手撐著床注視著omega微微張合的嘴唇。
蘭波喘息著仰視他。
由于動作太大,蘭波遮蓋下身的魚鰭翹了起來,小孔里還塞著藥棉,傷口重新縫合過,還沒到拆線的子,雖然縫合的技術很好但依然不可避免地留下了針腳痕跡,干涸的血液在縫合線周圍結了深紅色的痂。白楚年跪在床上退了兩步,雙手扶著蘭波的腰,低頭親吻了一下他受傷的身體。
蘭波安靜地等著,等著alpha松開手,他爬了起來,提上背包,用尾巴支撐身體站在床邊,抬手按在白楚年的頭上,拍拍。
然后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白楚年的公寓,在門把手上留下幾條微弱的閃電,公寓走廊的照明燈被一閃而過的人魚短路,忽明忽暗閃動。
家里又變得和往常一樣冷清。
白楚年無聊地趴在魚缸邊緣,用手攪和泡在水里發(fā)光的水母,本來想睡覺,但睡意全無,干脆拿了聽可樂窩進客廳的沙發(fā)里看恐怖電影。
茶幾上擺著一個挺精致的盒子,之前里面裝的是錦叔過年給他的一塊表,現(xiàn)在里面放著兩枚珍珠和幾片藍色的魚鱗。
恐怖電影播完一部連著一部,白楚年目光一直掛在表盒上出神,終于在快凌晨兩點的時候拿走了茶幾上的煙盒,坐到落地窗前,叼著煙撥了個電話。
“老大,睡覺呢?”
言會長:“說事。”
對面的人明顯是被來電音叫醒的,說話還帶著鼻音,而且枕邊有另一個人沉睡的呼吸聲,聽起來貼得很近。
白楚年:“你把我武器庫權限還我,我今晚有個活兒。”
會長:“我沒給你派任務。”
白楚年:“護送任務總可以吧,蘭波半夜出差,警署也沒給他派其他協(xié)查警員�!�
會長:“聯(lián)盟特工和聯(lián)盟警署是兩個不同的部門,協(xié)同工作時要交申請書等審批�!�
白楚年:“那把車庫和我的存款解封好吧,蘭波為了三千塊錢連覺都不睡了,我要帶他去騎摩托兜風吃大餐出去玩。”
會長:“武器庫權限開了,你可以拿一把槍�!�
白楚年剛準備掛電話,會長叫住了他。
“小白�!�
“嗯?”
“一開始你們會互相有好感是因為繁殖箱里只有彼此,所以你不能強迫他出了牢籠還必須對你死心塌地,你不能把他當成你的私有物品,不管是朋友還是戀人關系,都不要過于執(zhí)著了,最后傷害了他也傷害到自己。你還小,以后會明白的,但我不想讓你到時候再心碎醒悟,那種情況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好。”
白楚年聽見電話里睡在會長身邊的alpha醒了,兩個人挨得很近,連呼吸聲都能聽得到,錦叔的聲音挨著會長這邊的話筒呢喃:“他喜歡你就讓他追去唄,管那么多呢…小alpha哪那么脆弱。”
錦叔把手機拿到手里,半睡半醒地交代白楚年:“你賬戶都封了,免得有人查到你頭上,過兩天也就解封了,零花錢明兒我讓助理送過去,再半夜打電話聊閑我給你腿打斷,就這樣,掛了�!�
“噢�!卑壮暄雒嫣傻�,比起之前的焦慮現(xiàn)在放松了些,望著天花板在沙發(fā)上躺了一會兒,然后爬起來,踩著拖鞋慢悠悠溜達到臥室,找到墻壁上第二列第三行壁紙花紋,把手掌按在了花紋上。
花紋逐格亮起,在白楚年手掌下出現(xiàn)一面掃描屏,掃描指紋顯示綠色確認通過,整面臥室墻從下向上無聲地平移升起。
墻壁后建有一個約十平方米的空間,各種型號手槍、步槍、微沖、狙擊步槍、射手步槍、高精狙,整齊掛滿四面武器架。中間的防彈玻璃柜底層放置著rpg、榴彈發(fā)射器、火焰噴射器,中間上鎖的是從低倍到高倍和具有不同功能的瞄準鏡,最上一層則是各國有名的部隊裝備的軍刀匕首冷兵器。
玻璃柜臺面上戳著一個木質相框,相框上沒有一點塵土。照片是白楚年剛進入聯(lián)盟特工組的時候拍的,會長仰起頭給他佩戴代表認同特工身份的金色自由鳥勛章,那天剛好錦叔也在,所以照片里是他們三個人。
白楚年挑了一把德國hk肆佰壹拾柒射手步槍,倚靠在玻璃柜前裝配件填子彈,因為會長只允許他帶一把槍,選既能遠程架狙又能全自動射擊的槍械比較實用。
紅楓山坐落在鄰市,乘車大約需要兩個小時,說是山,但其實僅是一個地勢稍高的丘陵地區(qū),因長滿四季長紅的楓樹而得名,而且這座山并不在郊外,而在市區(qū)偏西南的位置,周圍的建筑也并非鄉(xiāng)村野地,高壓電線桿林立,一些污染較大的工廠幾乎都被安置在附近,整座山平時被噪音和濃煙籠罩,以至于有人在此施工造了一座小屋都沒幾個注意到,除了工廠的員工們,但他們都沒當回事。
“前一陣子來了好幾輛挖掘機,還以為是來取土的材料商呢�!比藗兌歼@么說,“過一陣再去看,地上就多了個金字塔似的小屋�!�
這時才凌晨四點,天色還十分昏暗,正是人們最困倦和放松警惕的時間,烏云籠罩在頭頂,小雨淅淅瀝瀝已經下了一夜。
蘭波坐在高壓電線上,魚尾纏繞在電線上保持平衡,垂眸俯視著建造在兩個丘陵之間的三棱錐小屋。金發(fā)貼在頰邊滴水,水滴順著下巴滴到魚尾上,這樣的天氣反而讓蘭波很舒適。
這座三棱錐小屋和金字塔有那么點異曲同工之處,金字塔是四棱錐,用磚堆砌而成,而這座小屋的外部被富有科技感的太陽能電池板完全覆蓋,從外部看去只有一個簡單的門口,看起來和普通的森林獵人小屋相差不大。
由于連環(huán)失蹤案的發(fā)生,小屋四周都被拉起了警戒線,但由于警力不足,還沒等到聯(lián)盟警署派來的警員,看守小屋的警員就擅自離開了,警戒線附近一個人都沒有。
漆黑的樹林中突然有個光點閃了一下,很快就熄滅了,似乎是手電筒的燈光。
蘭波敏銳地捕捉到這一點光線,松開魚尾,讓身體自然墜落,在落地的一瞬間用電磁無聲地托住身體,順著地上堆的廢舊鋼材滑了過去。
幾個身穿迷彩短袖,外套防彈背心的alpha正在拖著一具穿警服的尸體往積水坑里埋,血跡拖了一路,但很快被雨水沖散了。
很少有暴徒敢明目張膽殺警員,只有這幫賺亡命錢的雇傭兵才敢做出這樣不計后果的蠢事。
蘭波纏繞在楓樹枝杈間,無聊地甩著尾巴,托腮聽他們談話。
其中一位黑蝎alpha正在與雇主匯報情況:“我們的人一共分了三支小隊,現(xiàn)在前兩支小隊都進去了,有個不要命的小警員發(fā)現(xiàn)我們,還朝天開槍警告,哈哈,被我一槍懟了嘴�!�
“我殺警員能怎么樣?一幫飯桶,沒一個能打的,就算派一個小隊過來也得栽。”
“說好了,如果我們走出來了,那逃脫專家許諾的的一千萬全部歸我們。”
“哼,放心,我們對那些破科研材料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蘭波一點都不擅長竊聽消息,他不怎么能聽懂這些帶著罵人糙話的語言,更不能從里面提取什么有用的信息,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幫人抓回警署審問。
突然,一縷手電筒的強光照射在了蘭波眼睛上,有個狡猾的雇傭兵在放哨時發(fā)現(xiàn)了隱隱發(fā)出微光的蘭波,吹了聲口哨,讓所有雇傭兵的槍口全部對準纏繞在樹上的人魚。
剛剛與雇主匯報完情況的那位黑蝎alpha走過來,見只是一個穿著警服的omega便放松了警惕,用手里的acr槍口戳了戳蘭波的臉蛋:“看我抓住了什么,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小天使。讓這么可愛的小寶貝警員辛苦上夜班應該會拿到很多錢吧�!�
蘭波皺眉:“不,只有,三千�!�
雇傭兵們都笑起來。
黑蝎alpha抓住蘭波警服的衣領把他從樹上拖了下來,才發(fā)現(xiàn)omega下半身拖著一條漂亮至極的尾巴。
黑蝎alpha發(fā)出一聲驚嘆,隨后就是收獲意外財富的狂笑,用下流的語氣向周圍的雇傭兵問:“想和人魚嗎?”
雇傭兵們吹口哨起哄。
“我澳大利亞做活的時候見過塔斯曼海的人魚,雖然也漂亮,但從來沒見過這種透明尾巴會發(fā)光的人魚�!�
“他的時候能看見自己的幾把吧,真他媽刺激。”
蘭波面無表情,他對這些人說的話不太理解也沒有意見,除了被提著領口抓著頭發(fā)有些難受。
黑蝎alpha伸手摸了一把蘭波臀部的鰭,卻完全沒有料到,一股強電流在接觸的一瞬間爆發(fā),黑蝎alpha連從嗓子里發(fā)出聲音都來不及就化成了一縷焦臭的黑煙。
電流以蘭波為中心向四周驟然炸開,地面仿佛亮起一片閃電蛛網,凡是接觸到地面積水的雇傭兵全在一秒內失去了反抗能力,接連倒地。
一枚消音子彈從耳邊掠過,蘭波鬢邊金發(fā)被子彈帶起的微風掀起幾縷。
背后幸存的一個雇傭兵正舉起手中的ak對準了蘭波的后頸,子彈無聲地沒入他的顱骨,血漿噴濺,雇傭兵應聲倒地,手中的槍掉在地上,吭當作響。
蘭波循著子彈來向仰頭望去,白楚年蹺腿坐在電線桿頂端,穿著黑背心和短褲,戴一頂黑色棒球帽,腿上橫放著一把裝配消音的hk肆佰壹拾柒,正托腮朝他笑。
白楚年單手插兜,把槍扛在肩上,從高聳的電線桿頂端跳下來,落到蘭波身邊。
蘭波坐在被一槍爆頭的雇傭兵尸體上,掀起尸體的t恤擦尾巴上濺落的泥。
白楚年望了望不遠處的三棱錐小屋:“要進去嗎?這些人怎么辦?”
蘭波的手機已經接通了聯(lián)盟警署,總部從紅楓山區(qū)調來警員,開車過來把尸體和被電暈過去的雇傭兵運走了。
“你回家�!碧m波搖搖頭,“很累,我自己,可以�!�
“反正我現(xiàn)在是無業(yè)游民,拿到分我二百就行。”白楚年從雇傭兵身上搜了點東西,矮身鉆過警戒線,推開了三棱錐小屋的門。
里面完全是黑暗的,什么都看不見,只能憑借蘭波發(fā)光的尾巴照亮腳下的一塊地板,但由于門口的防雨設施一般,地面已經積了一灘水,水里游動著被蘭波尾巴攪和出來的幾只藍光水母。
白楚年也是新近發(fā)現(xiàn)這些水母是哪兒來的,只要蘭波的尾巴在水里制造出氣泡,氣泡就會自動變成散發(fā)藍色熒光的小型水母,但似乎是個除了好看沒有任何用處的裝飾型能力。
這座小屋可能完全靠外部的太陽能電池板發(fā)電,現(xiàn)在是黎明,陽光剛出來不久,小屋里的照明設備應該都還處在休眠狀態(tài)。
“警署給你安排的任務是調查這座三棱錐小屋嗎?”白楚年習慣提前了解任務內容,但這次比較倉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蘭波初來乍到,照說不會被分到難度太高的任務,想必是因為這家伙不懂交際應酬,冷著一張深海魚的兇臉得罪了同事還渾然不覺,被使了絆子還以為是理所應當的呢。
白楚年也關注了新聞提到過的三棱錐小屋事件,原版視頻已經被警方屏蔽,但總有好事的網民把視頻保存下來在各種匿名論壇大肆傳播。
視頻其實很簡單,那位神秘的逃脫專家用一張黑色幕布當做背景,用顫抖的電子合成音講述游戲規(guī)則:
“這是一座耗費三年建造而成的超級密室,全球的密室愛好者都不應該錯過它…它僅有一個入口和一個出口,我用生命發(fā)誓,它有出口。
我已經放在了出口,第一個走到出口的幸運兒就把它拿走吧,這是我用畢生積蓄對您智慧和詭計做出的嘉獎。
這座小屋有溫感檢測裝置,如果有人能夠在貳拾肆小時內走出出口,系統(tǒng)會自動為您解鎖一件禮物,您一定會喜歡的,換句話說,沒有人不喜歡這件東西,值得您從地球任何一個角落造訪此處。
如果沒能走出來,會變成令人尊敬的養(yǎng)料,為后人的道路鋪下一塊基石。
祝您好運�!�
逃脫專家全程用兜帽斗篷遮住身體,視頻也只露出了他的上半身,連聲音都被電子音修改過,從視頻上根本不可能找到關于逃脫專家leon的任何線索。
“我玩過這種游戲,我有一同事退役了,開了這么個店,過去喝酒,門票還挺貴的呢,一個人三百多,就給我們關一小房子里,然后讓我們溜門開鎖逃出來。結果我坐著等了半天不見其他人出來,后來他們告訴我他們進去就是為了泡npc小哥哥,這群不要臉的omega把人家按地上摸來摸去…弄半天就我一個人認真玩�!�
白楚年拿出剛從雇傭兵尸體上搜出來的手電筒照了照腳下:“有臺階�!闭f著,向上邁了兩步。
他回頭看蘭波,蘭波停在原地,猶豫地盯著臺階。臺階是木質的,沒有能導電的東西讓他吸附。
他抿了抿唇,朝alpha張開手。
白楚年彎起眼睛:“干嘛,走不動了?”
蘭波用尾巴尖拍了拍臺階,然后在白楚年面前搖了搖,表示他上不去。
白楚年笑了一聲,弓身把人魚打橫抱起來,輕快地走上樓梯。
每一級臺階都很矮,高度好像只有普通住宅區(qū)臺階的一半,但很長,白楚年抱著蘭波就沒有多余的手打手電筒了,只能用左肩緊挨著墻一級一級地上樓梯。
左肩經過了墻壁的一條棱,白楚年繼續(xù)向上走,心中默數著級數,三十個臺階后肩膀又經過了一條棱。
“是個旋梯,再往上應該就到天臺了吧,感覺也不是很大的一個屋子,和我家平數差不多�!�
肩膀蹭過第三條棱之后,又上了大約十五個臺階,白楚年腳下忽然踩到了一灘水。
他下意識低頭看,發(fā)現(xiàn)積水里悠哉地游著幾只藍光水母。
“我們,是從這,進來的。”蘭波垂眼看著積水中游動的水母。
“我,門沒了�!卑壮旮挠脝问直е鴒mega,摸了摸墻壁,來時原本這里是道門,但現(xiàn)在已經變成了實心的墻壁,貼有皮紋墻紙的墻壁上只有一道凹陷的門的輪廓,看起來像個裝飾品。
“我記得我一直在上樓梯,從來沒走過下坡,什么情況�!�
“那當然,是,迷路、了�!碧m波無聊地晃了晃尾巴尖,尾尖卷著完全沒有信號的手機。
白楚年抱著蘭波又上了幾遍樓梯,明明一直在向上攀登,最后卻又回到這一灘游動水母的積水中。
“就他媽邪門兒。平常照我這個走法兒,應該都爬到華山北峰了�!卑壮曜屑毭䦃ι系募y路,煞有介事猜測,“這就是鬼打墻呀,是幻覺型的分化能力嗎…我們可以縮小搜查范圍,說不定我們現(xiàn)在本體已經暈在哪個角落了,現(xiàn)在是我的意識在抱著你的意識�!�
蘭波面無表情:“扯、蛋�!�
小屋最頂端一角忽然亮起了一盞燈。按時間估算,外面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出太陽了,開始為小屋供電。
蘭波仰起頭,找到光源,尾尖甩了甩,一縷電流進入了頂端那盞燈,隨后整個三棱錐小屋的照明全部亮了起來,黑暗的空間頓時燈火通明。
這時才看明白,他們所處的樓梯是懸空貼在墻壁上的,再向右多走幾步就會一腳踩空摔下去,底下有些昏暗,還看不清有什么東西。
從他們站的位置看不見對面的階梯是向上還是向下,因為中間掛著一幅奇怪的油畫,把視線嚴嚴實實遮擋住了。
剛好面對著他們的畫布上有一只眼睛凸起的綠色大蜥蜴,油畫筆觸十分精致細膩,將蜥蜴的每個鱗角都描繪得栩栩如生,尤其是它的眼睛,似乎每走一步,那只凸起的眼睛都在盯著你看似的。
白楚年抱著蘭波順著臺階走了幾步,想看看油畫背面有什么,但突然發(fā)現(xiàn)腳下的樓梯方向不知不覺改變了,變成了下樓的方向。
下樓的樓梯直接通往最底下,無論怎么走都轉不到能看見油畫背面的方向。
下樓梯時被抱著的人的視角會很高,白楚年故意松了一下手,一瞬間蘭波下滑了幾厘米,突然受到驚嚇于是不自覺地摟緊了白楚年的脖頸。
白楚年及時接住他,向上掂了掂,蘭波趴到了他肩頭,冰涼的嘴唇貼在了alpha頸側。
這時候兩人離得很近,白楚年盯著前方,輕聲問:“要給我咬個標記嗎?”語調中隱隱有種期待。
蘭波沒有這個意思,他剛剛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我咬了你,你應該報復回來,這才像你。”
“不痛的�!碧m波淡淡搖頭。
alpha腺體內并沒有接受標記的靶細胞,所以不存在被標記一說,但當omega有意將信息素注入alpha的身體,就會連帶著擬標記因子一起注入alpha的皮下,在皮下形成一個類標記,其實和吻痕差不多,沒有任何意義,幾天就會消失。
在人類的分化進化史中,有人專門研究過雙向標記的可行性,但遭到了權威機構的否定。因為alpha天性樂于掌控,痛恨束縛,大部分alpha都極其反感omega在自己身上留下象征占有的標記,反而樂此不疲地在omega身上留下標記來宣示歸屬權。
“可是我想要一個�!卑壮曷N起嘴角,指了指自己的頸側,“在這兒,你給我咬一個。”
蘭波不太理解這種行為,但白楚年抬手按住了他的后腦,把他強行壓到自己頸窩邊:“我就要。”
蘭波無法呼吸,張嘴咬住了他的脖頸,向皮膚內注入信息素。
“嘶…”利齒穿透皮膚再強行擠入信息素的感覺很痛。
一條渺小的藍色魚形徽記印在了滲血的齒痕中間。白楚年找到了掛在墻上的一面鏡子,歪著頭欣賞了一會兒脖頸上的標記。
一路沿著階梯向下,腳終于踩在了地面上,底下光線昏暗,除了一些家具的輪廓什么都看不清。
遠處的墻角有個黑影動了一下。
蘭波從白楚年身上跳下來,尾巴卷在了最近的椅子上,支撐著身體直立。
白楚年則單手提起hk肆佰壹拾柒,槍口指著墻角的黑影。
沉寂昏暗的房間中不止兩個人在呼吸。
蘭波揚起尾尖放出一縷電火花,點亮長桌上的燭臺,蠟燭依次點亮,房間一塊、一塊地明亮了起來。
在對角與兩人對峙的alpha同樣手持微沖,激光紅點穩(wěn)穩(wěn)落在白楚年的眉心。
灰狼alpha叼著細雪茄,戲謔挑眉:“陰魂不散啊,怎么又是你們。”
“部隊組織來這兒探險?”白楚年沒有收槍的意思,“我們可是正經執(zhí)行公務�!闭f罷,抬起下頦指了指蘭波身上的警服,蘭波從上衣口袋里掏出證件,亮給他們看。
何所謂見到蘭波胸前的聯(lián)盟警署徽章,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率先收了槍,指了指自己防彈服上醒目的“pbbw”四個字母:“omega聯(lián)盟總會會長向我們申請援助,上級派我們來清剿實驗體�!�
pbb指的是太平洋生物分化基地,屬于國家獨立軍隊基地,pbbw特指基地麾下聚集頭部精銳的風暴特種部隊。
“我們的線索也不多,只知道進來了不少倒霉蛋至今還沒走出去�!焙嗡^撣了撣煙灰,“可這兒好像就這么一個房間,不知道那幫人去哪兒了,三棱錐小屋…名字起得還挺萌,邪門兒得很,光爬樓梯我們就爬了半個多小時�!�
“但是這房間有四個墻角�!卑壮昀税岩巫幼M去,蹺起腿休息,“三棱錐小屋應該只是在誤導視線,實際上這房間是一整個正方體,大半埋在地底下,地上露出一個尖兒。”
“理論上我們現(xiàn)在待的這個房間應該是有一條體對角線與地面垂直的正方體,簡單來說就是用一個尖立在地上的正方體,我現(xiàn)在很好奇我們?yōu)槭裁茨茉谶@里面保持平衡,我感覺我腳下就是平地�!�
“何隊長你站那么遠干什么,過來點,給你看好東西�!卑壮觐H自來熟地朝何所謂擺擺手,“你抽那么好的煙嘛,給我一根�!�
何所謂索性扔給他一支細雪茄,白楚年接過來叼在嘴里,湊頭過去和灰狼alpha對煙點火。
何所謂隨口問:“他是警官,你是來干啥的�!�
白楚年歪頭,露出脖頸上的藍色魚形小標記:“我是警官家屬啊,這是我證件�!�
“你指定是有點毛病。”何所謂叼著煙皺眉覷他,“好好一爺們兒能讓o給咬了。”
瞧著白楚年也是寬肩窄腰一米八五朝上的alpha,不像是好那一口的人呢,不過話說回來,何所謂認真審視了他一番,相貌的確屬于那種少有的俊,尤其生了一雙桃花眼,聲音也一點兒不見粗獷,慢悠悠懶洋洋的。
有了這一層先入為主的印象,再回頭看坐在另一邊的人魚,人魚扯松了警服領帶,面無表情歪頭抻了抻筋骨,骨子里就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傲和冷漠,
短短幾秒視線掃視,何所謂對白楚年大致有了一個被蹂躪的小白臉的定位,于是誠懇地拍了拍白楚年的肩膀:“兄弟,我覺得以你這個實力,就算到了pbb也足夠立足,你要不考慮去我們那兒看看�!�
“嗯?”白楚年已經蹲到地上研究地磚去了,一根煙吸盡,指尖按著煙蒂在地上碾了碾,悶聲回答,“部隊太苦了,我待不下去�!�
“前幾天我和少校提起你,他挺欣賞你的。”何所謂也拿起手電筒去找機關線索了,隨口閑聊,“你不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