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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可能是,堅果,苦澀的�!�

    白楚年那邊沉默下來,像是在思考,半晌,慢慢地說:“我知道了。這次又是研究所動的手腳,他們沒殺我們,是想讓我們幫他們擦屁股。”

    “什么意思?”

    “之后跟你細講,你先按我說的做�!�

    白楚年從餐廳推門而出后,再一次回到了最初所在的洗手間。洗手間安裝了馬桶、干分離浴室的一面是紅色瓷磚墻,同樣,天花板角落的紅色激光還亮著。

    他還期待鏡子能變成監(jiān)控影像讓他再選擇一次通話對象,不過這一次鏡子沒有反應。

    白楚年順手去拿圓鏡去反射激光密碼,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第一次故意讓蘭波試探密碼時,讓蘭波輸入自己經過洗手間時看到的密碼,但蘭波說“錯了”,和他爭論,密碼明明是。

    白楚年托腮想了想,試著去從密碼器上輸入了“”。

    叮咚一聲,綠燈亮起,居然是正確的。

    白楚年還沒來得及細想,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點異樣,他湊近密碼器的按鍵盤,按鍵上方有個遮擋的凹槽,防止輸入密碼的時候被偷窺,白楚年把臉貼到凹槽底下,伸手進去摳。

    在按鍵最上方的斜角處,白楚年摳動了一片貼紙。

    他繼續(xù)摳了一會兒,把貼紙摳起一個角,能用兩根手指捏住之后,用了點巧勁往下撕。慢慢的,真讓他撕下一層來。

    撕下的這一層只是普通的按鍵數(shù)字貼,就像鍵盤套一樣,用來防塵,用舊了用臟了就可以揭下來重新貼一層,裝了密碼器的公司后勤部門抽屜里經常備著一摞。

    但白楚年無意又瞥了一眼密碼器,忽然驚出一身冷汗。

    被揭下按鍵貼紙的密碼器的按鍵非常詭異,字都是左右反向的,第一行三個字符是反向的叁、貳、壹,第二行是反向的陸、伍、肆,第三行是反向的玖、捌、柒。

    白楚年對著貼紙上的位置去對照,如果按貼紙上的正常的順序去按,按的是”的話,實際上按動的則是密碼器上對應的”。

    白楚年立刻明白了其中玄機,他把貼紙原樣貼了回去,從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之前在宿舍撿的半張a肆紙,從上面撕下一小條,用碳素筆在上面寫:“密碼:。”

    擔心蘭波看不懂,他想了想,用人魚語在底下寫了一行拼音,還畫了一個貓爪簡筆畫。寫完后,他又從口袋里找到在醫(yī)務室里拿的創(chuàng)可貼,用刮胡刀片裁下一塊,把紙條黏貼在伸縮圓鏡上,只要真蘭波經過這個房間,應該就能找到自己的提醒。

    他咬著筆帽推算著后兩個房間的密碼,分別寫在紙條上,如果試驗通過就把字條給蘭波留下。

    寫完兩張字條后,白楚年又在上面添了一句:“蘭波,我已經完全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接下來就差驗證我的猜想了。蘭波,一切小心。親波。”

    “對了,等你到健身房的時候,告訴和你聯(lián)絡的那個家伙,就說你看到地上有一點被蹭過的血跡�!�

    這樣的話,就能讓假自己以為真蘭波就跟在身后,如果他想殺蘭波,一是可能殺到假蘭波,另一個可能就是撞上白楚年本尊,反正不會讓真蘭波受傷。

    改了兩個密碼bug,驗算一百遍才發(fā)現(xiàn)我這個憨憨又算錯了,氣得我狂吃三張餅子

    在推開洗手間門之前,白楚年回過頭,留意了洗手池上方的方形掛鏡。

    他退了回來,雙手撐著池沿,仔細端詳這面鏡子。最初他在洗手間醒來時,這面鏡子曾經變成了監(jiān)控屏幕,不知道怎么才能觸發(fā)監(jiān)控顯示器,白楚年順著鏡子邊緣摸了一圈,看有沒有能手動按下的按鈕,摸了一圈也沒找到什么機關。

    他直起身子,插兜站在鏡子前發(fā)了一會兒呆,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他輕輕抬起右手,鏡子里的自己抬起左手。

    他又抬起了左手,而鏡中的自己卻仍然抬著左手。

    白楚年一愣,鏡中的白獅alpha忽然揚起唇角,輕佻笑道:“你們快要完蛋了�!彼锰鸬淖笫直攘藗中指。

    “啊!”驚悚的映像讓白楚年突然遏制不住地一拳打了過去,鏡子碎出蛛網似的裂紋,碎玻璃在白楚年左手拳骨上留下了斑駁傷口,鮮血順著指縫向指尖流。

    “…”白楚年無奈地拍了拍額頭,他甚至無法確定剛剛的是幻覺還是真實的監(jiān)控,一股輕微的恐懼和強烈的殺意在心里蔓延。

    剛剛的是心魔映像嗎,那么就是假的自己。他現(xiàn)在應該和自己不同層的房間里。白楚年撿起一片大的鏡子碎片,攥在手心里,緊緊攥著。

    蘭波生死未卜這件事讓白楚年打心底感到不安,雖然看似一直保持著鎮(zhèn)定,可被困在這種沒有盡頭的狹窄房間里,絕望感其實在一點一滴地蠶食著冷靜者的理智。

    白楚年記恨著鏡子里那張臉,現(xiàn)在就想殺了他。

    他突然又變得清醒,舉起手中的鏡子碎片,碎片中映照著自己的影子。

    “映像體會知道自己是映像體嗎。我一?直想殺死他們�!卑壮昴曋约罕谎E污泅的掌紋,“我才是映像體嗎�!�

    他摸了摸后頸灌注著藍色藥劑的抑制器,抑制器上有一個可以使用芯片解鎖的凸起,這種抑制器如果遇到強行拖拽就會啟動自毀程序,將毒液注入實驗體的腺體內。

    一段聽不出詞的美妙旋律輕緩地在耳邊的通訊器中哼了起來,像�?従徥㈤_,飛鳥在云層中低語,鯨音伴著貝殼風鈴吟唱。

    蘭波躺在餐吧水池里,水流順著水龍頭淌到他頭上,他悠閑地哼著歌,雙手舉著白楚年留給他的字條端詳??。

    “蘭波,之前我聽到他在唱歌,所以一路上都在懺悔我這顆移情別戀的大腦,我越想越難受,他是個駭人的海妖,撒旦派他來迷惑我,我知道他的真面目一定是個丑陋的哥布林。但是他沒你唱得好聽,真的�!�

    耳邊環(huán)繞的曲調讓白楚年失神的雙眼漸漸清明,稠和的大腦清醒過來。

    一聲微弱的金屬撞擊的悶響打斷了蘭波,蘭波的低吟戛然而止,看了看房頂,又望望四周,問白楚年:“你聽到了什么聲音嗎。”

    “你說你的歌?”白楚年徹底醒轉過來,揉了揉太陽穴。

    “不,毫米口徑的狙擊彈擊打在鋼鐵上的聲音。”

    “我沒聽到。離你近嗎?”

    “很遠,至少要在房子外面�!�

    “算了吧,先別管它。我現(xiàn)在很亂,又有點搞不明白這是什么情況,萬一我們出不去,怎么辦�!�

    “我不在乎。房子總有老化坍塌的一天,幾萬年后,我還在�!�

    “那么久,你不寂寞?啊不是,你在不在無所謂,那我不是不在了嗎。”

    “不久。但寂寞。”蘭波問,“你能活多久?”

    “幾十年?不知道啊,但應該最多也就一百年到頭了,哎,我也沒想過�!�

    “這么短的子,睡得沉一點就過去了�!碧m波第一次思考關于壽命的話題,他把小白給他留下的字條摞在一起,貼在唇邊吻了吻,“好險�!�

    “我們繼續(xù)吧,等我見到老婆,我會向他申請寬恕你的�!�

    “我不需要。”蘭波說�!暗乙矔䦟捤∧�。”

    白楚年已經明白了密碼的規(guī)律,只要按照正向房間的密碼按鍵去按反向數(shù)字,開門的速度就變得很快,他輕易推開洗手間的門,下個房間是醫(yī)務室。

    地上赫然趴著一具尸體。

    白楚年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不嫌臟,蹲下來搜查那具穿著研究員制服的尸體。

    尸體趴在櫥柜邊,手僵地扒在櫥柜下方的抽屜沿上,正如蘭波之前描述的一樣,尸體穿著塑料拖鞋,沒穿襪子,右腳的大腳趾上有個小傷口。

    白楚年壓低身子觀察,發(fā)現(xiàn)尸體穿的塑料拖鞋底扎著幾粒很小的玻璃碎塊,玻璃是近似黑色的。

    找遍全身,也只有腳趾上這一處傷口而已,這并不是致命傷。

    白楚年將尸體翻了過來,研究員身材微胖,一米七左右,右臉頰上有顆不小的黑痣,戴著黑框眼鏡,長相寬厚。不過他的耳垂泛起櫻紅色,皮膚上起了一些紅斑。

    他湊近尸體的口鼻嗅了嗅,有股非常寡淡的苦杏仁氣味。基本可以斷定他死于氰化物中毒。

    白楚年在他口袋里翻了翻,從里面翻出一張?zhí)字ㄌ椎纳矸菘āK莻愛爾蘭人,為壹佰零玖研究所工作,看編號他并不像獨自在某部門工作的,至少還有十幾個同事在這個部門共事。

    “好兄弟,幫我一把�!彼昧藧蹱柼m人的身份卡,然后將尸體扶起來,用肩膀撐著他站起來,一步一步向指紋鎖挪過去,抓住愛爾蘭人的左手食指按在指紋鎖上。

    指紋鎖亮起紅燈。錯誤。

    已經錯過兩次了,白楚年心里默念著,還有兩次機會,于是又選了他右手的食指按在掃描盤上。

    還是錯誤。

    只剩最后一次嘗試的機會,白楚年喉結輕輕動了動,猶豫了一下,把研究員左手拇指按了上去。

    錯誤。

    “…。我這么倒霉的嗎�!闭H虽浢艽a只習慣錄這四個手指的吧,還差右手拇指沒試過,但白楚年已經沒有試錯的機會了,再錯一次,抑制器就要啟動自毀程序了。

    白楚年舉著研究員的右手拇指,懸在掃描盤上方,徘徊了十幾秒,終于還是放了下來。

    沒必要,傷身。

    白楚年把尸體放回原位,拿上他的身份磁卡,朝下一個房間走去。

    他回到醫(yī)務室的櫥柜前,打開抽屜,從里面翻出幾盒常用藥。

    藥盒上的說明都是英文的,但能看得出,字母是反的,全部字母都是反的。白楚年回頭看向花架邊的歷,歷上的數(shù)字是捌拾壹。

    他記得當時他經過醫(yī)務室時,歷上的數(shù)字是壹拾捌號來著。怪不得蘭波會回答“捌拾壹號”,他真的沒說謊。

    白楚年邊輸密碼邊問:“你那邊到洗手間了吧�!�

    蘭波:“嗯�!�

    “洗手間的鏡子怎么樣�!�

    “沒怎么樣,正常鏡子的樣�!�

    “哼…”白楚年確認他進入的是與自己不同的洗手間,加快腳步,進入下個房間。

    門輕易就被推開了,白楚年四下搜尋,他之前的確搬了兩個啞鈴抵在門后來著,但現(xiàn)在那兩個啞鈴卻回到了啞鈴架的原位上。

    地面上的一丁點血跡也消失了。

    “是扭轉,健身室是一個扭轉點�!卑壮昊腥�,重重跡象都印證了他對房間的猜想。

    “現(xiàn)在看來我們只是被困在了五個房間里,洗手間算第一個,第二醫(yī)務室,第三健身房,第四宿舍,第五餐廳,五個房間各自存在一個鏡像對稱的房間,看上去是兩層,實際上更像是兩排底部黏貼在一起的房子,我們此時正腳對腳站著。”

    “如果一開始我在上層,你在下層,我們就會在經過健身室后,我進入下層,你進入上層。每次經過健身室都會發(fā)生扭轉,上層房間都是正向的,下層房間都是鏡像的。”

    蘭波:“噢�!�

    “所以我剛剛經過的是兩個鏡像的房間,此時所在的健身室是鏡像健身室,下一個房間,就應該是正向的宿舍了。”

    蘭波:“哦…”

    “我已經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卑壮曛讣饷枘≈鴮懼剖耙嫉臍v,“這兒不是什么公寓大樓,而是個實驗室的自由活動區(qū)。不當班的研究員們在這里吃飯,休息。墻上的壁紙也不是普通的壁紙,原理和甲基橙-氯化汞試紙差不多,非常靈敏,用來防范他們正在生產的東西或者原料泄漏到生活區(qū)�!�

    “韓醫(yī)生說,這玩意里面含有氰化氫。”白楚年摸了摸后頸的抑制器,抑制器中的藍色藥液微微搖晃,“估計研究員們在秘密批量生產這種快速殺死實驗體的藥劑。”

    “還記得你經過的那個粉色壁紙的餐廳嗎,打碎的葡萄酒瓶里裝的應該就是這種藥劑,不知道他們用了什么手段讓藥劑能短時間內揮發(fā)得不留任何痕跡,但壁紙變成粉紅色就是藥劑曾散布到空氣中的證明�!卑壮曛缹γ娌还苁翘m波還是蘭波二號都聽不懂,只好自言自語起來。

    砰!

    房間角落里似乎傳來一聲悶響,白楚年豎起耳朵聆聽,那響聲沒再出現(xiàn),不過有一點,對于使用各種槍械當做家常便飯的他們來說,的確能辨別出這是子彈擊打在鋼鐵上發(fā)出的聲響,但由于鋼鐵太厚,所以聲音微弱,不過絕不會錯。

    “我也聽到那個聲音了�!卑壮昃杵饋恚掖蚁蛳聜房間走去。

    不出所料,這個房間的確是宿舍。

    地上有零星幾個沾血的腳印,方向是從密碼鎖到指紋鎖方向。

    看來這是那個死在醫(yī)務室的研究員留下的。

    白楚年仔細掃視房間各個角落,檢查有什么遺漏的細節(jié)線索,不經意間看見角落寫字臺底下的電源鍵亮著燈。

    “嗯,這臺好像能用�!卑壮昕觳阶哌^去,按亮顯示屏,把鼠標從右邊拿過來,在鎖屏上點了兩下。

    要求輸入密碼。

    白楚年拿出從研究員兜里拿的身份磁卡,在顯示屏下方的讀卡器上刷了一下。

    鎖屏順利開啟。

    白楚年把電腦椅拉過來坐下,這臺電腦顯然是公共電腦,只能用于臨時接收消息,也沒有配備鍵盤,和圖書館的那種差不多。

    研究裝備策劃行動白楚年是行家,可惜對電腦不是特別在行,要是段揚大佬在就好了,再不濟小爬蟲在也好啊。

    他正打算放棄的時候,電腦桌面顯示收到了一封郵件,落款發(fā)件人:愛心發(fā)射biubiubiu。

    “哎�!卑壮晗胍膊幌刖晚樖贮c開,反正不是自己家電腦中病毒也不心疼。

    點開后,放置在寫字臺下的打印機就發(fā)出了滴滴的啟動音,然后開始一張一張往外吐A肆紙。

    白楚年弓身把紙一張張摞起來,坐在電腦椅上翻看。

    這其實是兩份資料,第一份封面寫著“關于IN感染藥劑的詳細分析”,居然是中文資料。

    白楚年翻了一遍,大致總結出來一些關于In感染藥劑的特點。

    “意思是這個藍色藥劑里面含有氰化氫和藍素病毒,重點是藍素病毒哈,實驗體只能通過注射感染,感染后會在十分鐘內死亡,但人類只要吸入過量就會致死。這是一種強揮發(fā)性的毒劑,脫離容器的一瞬間就會迅速揮發(fā),三分鐘后自行消失,取證極為困難。”

    蘭波忽然應聲:“只是感染嗎。”

    “對,沒有什么放射性的東西在里面�!�

    第二份資料封面上寫著“K零叁拾肆年肆月決定銷毀實驗體資料”,這次是全英文的資料。

    白楚年挨個看下來,總共有一百多個實驗體的簡介,蝦米小字看得人眼睛痛。他快速瀏覽了一遍,五花八門的實驗體讓白楚年驚訝于自己的同類種類之繁多。

    實驗體伍佰壹拾陸粉紅佩奇,可以一次生產一萬個薺菜餡包子,觸發(fā)條件是食用滿兩萬個薺菜餡包子;實驗體柒佰零柒小肥啾,使特定目標對萬物產生憐愛心理,立地成佛普度眾生,實驗體貳佰肆拾捌懶毛蟲,使目標工作效率降低玖拾%,但它懶得使用能力。

    諸如此類。

    “啊…倒也能理解…”白楚年繼續(xù)翻閱后面的內容。

    最后一頁是實驗體撒旦的資料。

    “嗯?眼熟。”

    特種作戰(zhàn)武器編號伍佰肆拾伍:撒旦

    狀態(tài):成熟期omega

    外形:頭生雙角

    培育方向:“心魔映像”,塑造與目標外形相同的映像體,完全繼承本體記憶,映像體將會殺死本體以及本體的戀人、親人,取代本體,消除羈絆。

    培育結果:失敗

    看到這兒,白楚年表情僵在臉上。后面寫著一段備注。

    備注:經過研究,實驗體撒旦無法實現(xiàn)心魔映像,但發(fā)展出了新能力,J壹分化能力“莫比烏斯扭矩”,可以任意選中一個封閉空間進行扭轉,使起成為扭轉點,通過扭轉點的目標將從相對正向空間進入相對負向空間。

    M貳分化能力“未來推演”:精準推算并實質演示特定空間內部的事物發(fā)展。外界干擾會影響推演進程。

    他的分化能力過于強大,以至于我們現(xiàn)有的技術手段無法控制它,繼續(xù)生長下去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因此予以銷毀。

    簽字:艾蓮。

    白楚年記起就在不久前,國際監(jiān)獄典獄長下臺,連帶著壹佰零玖研究所之前的保證也開始令人不信服,上面順應民意嚴格搜查研究所內部,所以他們才急著把嚴重不符合規(guī)定的實驗體全部銷毀。

    看來壹佰零玖研究所這次本想向原先一樣,按計劃銷毀這一批實驗體,但沒想到翻車了,不光被撒旦擺了一道,還損失了不少研究員。

    他們繞這么大圈子把他和蘭波抓過來,就是為了對付撒旦。

    如果他們成功殺死撒旦,壹佰零玖研究所的銷毀任務完成,搜查結果合格,皆大歡喜,如果他們永遠被撒旦禁錮在這個環(huán)形房間里,壹佰零玖研究所一樣滅掉了IOA的兩個強大助力。

    但為什么艾蓮不直接用感染藥劑直接殺死他們呢。

    “…”白楚年消化了好一會兒。

    直到蘭波問他:“小鬼,你還活著嗎?”

    “額,活著。”白楚年手邊沒有粉碎機,這么厚一摞資料也不好隨身帶著,所以他把碳素筆夾在資料前幾頁上,隨手把資料壓到宿舍床枕頭下面,偽裝成研究員自己過的資料。

    “我在健身室�!碧m波說。

    白楚年站起來,看向自己的來時的健身室。

    門與門框之間緊緊卡著一個啞鈴,是白楚年來時卡在那兒的。

    他發(fā)現(xiàn)蘭波的門開啟的條件并不是自己的門鎖住,而是房間中央的紅外探測識別到他。

    白楚年用力掰開那扇他用啞鈴卡住的門,身體努力從縫中擠過去。

    健身室中空無一人。

    “蘭波,我有件事想給你解釋,不過你先聽我的,我已經知道該怎么走出去了,你按我說的做…”白楚年按著耳中的通訊器,對另一個健身室中的蘭波說。

    “不必。”

    蘭波立在健身室內,手輕搭在后頸的抑制器上。

    “如果僅僅感染而已,”蘭波修長的右手青筋畢露,用力摳進抑制器與頸骨連接之處,猛地一扯。

    抑制器發(fā)出尖銳的報警音,轉瞬間將內里儲存的藍色In感染藥劑注入了蘭波的腺體內,連接腺體的血管急速變藍發(fā)黑,迅速順著血管向全身蔓延。

    感染藥劑發(fā)作極其痛苦,蘭波咬牙低吼了一聲,將抑制器生生從頸骨上撕了下來,鎖鉤針上還連著扯斷的血肉。

    隨著魚尾重新充盈電力,在血管中急速蔓延的毒液漸漸停滯住,仿佛凝結住了,接著,黑藍色緩緩倒了回去。

    蘭波體內的血液電光流竄,凈化著進入體內的污染與不潔,后頸的傷口重新愈合。短暫的十幾秒中,他的金發(fā)煥發(fā)光澤,鱗片回歸皎潔,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淡淡柔光。

    他縱身躍起,高高落下,蓄滿力量的一拳重重轟在地面上,電光以他拳骨落地之處嘶啦炸裂,將地面劈出一個焦黑的巨洞。他將手臂伸進洞中,撈了撈。

    然后抓住項圈,將白楚年從洞里掏了出來。

    巨洞相連的兩面正是兩個一模一樣的健身房。

    白楚年親眼看見眼綻電光,鱗片熠熠生輝的金發(fā)人魚,居高臨下壓在自己身上,眼睫微垂的威儀態(tài)度不是蘭波是誰。

    蘭波的繃帶里掉出一疊他留下的字條,剛好落在白楚年臉頰邊,畫著貓爪簡筆畫的那一頁剛好扣他臉上。

    白楚年躺在地上,像貓翻開肚皮一樣無害地舉起手,誠懇道:“老婆,關于我一路指揮著你把我自己騙得差點自殺這件事你聽我解釋�!�

    蘭波面無表情,一拳朝白楚年臉上揍下去,白楚年雙手疊在面前接住這一拳,盡管蘭波并未灌注多少力氣,可白楚年后頸抑制器還戴得好好的,這一拳砸在他雙手掌心里,連著手骨和臉上的顴骨都麻嗖嗖地痛了起來。

    “別打,老婆,我是真的。這兒就沒有假的,屋子里就咱倆,你聽我解釋。”

    “小鬼,你的項圈和耳環(huán),是我贈予他的禮物,我不能再寬恕你。”蘭波收回右手,食指勾住白楚年頸上的項圈將他拉至面前,另一只手指尖托起他的下巴,淺金色睫毛時而冷漠地上下掃動一下,微垂視線凝視他,藍瞳仁收攏細成一條豎線,耳朵伸長變尖,逐漸生長為半透明藍的耳鰭。

    白楚年被他越發(fā)貼近原型的外貌震懾了,垂著手仰視以自己身體為王座的傲慢人魚。

    蘭波低頭嗅了嗅他,從他的臉頰嗅到脖頸,雖然戴著抑制器散發(fā)不出清晰的信息素,但殘留的氣味還在。

    半透明的耳鰭遮在了白楚年眼前,他注意到薄鰭中也爬著一些蜿蜒的纖細血管,看上去像一張纖薄的富有生命的藍寶石薄片。

    正當白楚年出神觀察時,脖頸猛地感到鉆心銳痛,人魚的尖牙深深刻進了脆弱的頸肉中,抑制器使他不堪一擊的同時承痛能力也大大降低,痛苦格外明顯。

    白楚年緊咬嘴唇忍耐,但蘭波像要活活從他頸間撕下一塊肉來不可,兇猛的力道拉扯著他的脖子。

    但白楚年還是沒有推開他,雙手扶到蘭波腰間,默默抱緊了他,經年成長的有力手臂將他牢牢圈在懷里,任他撕咬也好懲罰也罷。

    藍色電光順著尖齒入肉的位置爬滿白楚年頸窩和胸前的皮膚,刻印出一片魔鬼魚紋路的標記。

    蘭波凈唇上殘留的血珠,指尖勾畫著自己在alpha身上咬下的標記:“是真的。”

    白楚年松了口氣,下巴搭在蘭波肩上,繃緊的身體松懈下來:“你怎么判斷的�!�

    “不是誰都能承受塞壬的圖騰標記�!�

    “…唔,所以你咬死多少人…人魚了?”

    “randi�!�

    “對不起,我開玩笑的�!�

    "嗯。"蘭波看起來仍然不高興。

    "回家再解釋吧,來不及了。"白楚年抓住他的手,撐著地面有些搖搖欲墜地直起身子:"這兒不能久留,撒旦失控殺了所有研究員,他肯定在某個角落窺視著我們,走,跟我來。"

    白楚年拉著他走到密碼鎖前,飛快輸入了密碼,帶著他進入宿舍,再往下個房間跑去,沉聲說:"這是兩段對稱且封閉循環(huán)的房間,本來我以為只要破壞扭轉點健身房就能讓撒旦的能力失效,看來還得另外找出路。"

    蘭波心不在焉地注視著白楚年后頸上的抑制器,里面藍色的感染藥劑還在刺眼地搖晃。一股無名怒火在蘭波心里拱動,因為藍色曾經是他最喜歡的顏色。

    白楚年只顧拉著蘭波向前走:"撒旦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但看資料里只言片語的介紹,他的預知能力似乎只能局限在一個封閉的容器中,也就是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房間,現(xiàn)在不管我們干什么,他都能推演出結果,然后干擾我們。他僅僅靠幾段未來的錄像誤導和離間我們,這個實驗體絕對不是個善茬。"

    蘭波挑眉不屑:"你挑個房間,我拆了它。"

    白楚年搖頭:"剛剛一拳打穿健身室還安然無恙只能算我們運氣,既然這是一座生產In感染藥劑的實驗室,肯定在某個地方儲存了大量感染藥劑和原料,打爆了容器我們就死定了。哦不,是我死定了,這藥劑居然對你沒作用,你太牛了老婆,你就是神啊。"

    蘭波默默點頭。

    "我已經知道我們在哪兒了。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進行非法實驗,有個絕妙的好地方,既不容易被人找到,還能無聲無息地將廢料處理干凈。"

    "在哪?"

    "當然在,"白楚年剛要脫口而出,忽然顧及到蘭波的心情,于是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嗯…總之先跟我走吧。咱們消失這么久,IOA那邊已經有所動作,我想他們應該已經對我們的位置有頭緒了,不過現(xiàn)在跟他們完全聯(lián)絡不上,接下來就只能靠默契了,希望我沒白疼那幾個寶貝學員吧。"

    平靜的海面上已經聚集了五六架涂裝IOA標志的直升機,已經有十二位特工組成員進入海中搜尋。

    畢攬星坐在直升機上,按住耳麥聆聽著在水下的前輩們傳來的消息。他旁邊的制服omega觀察著電腦上的雷達,時不時發(fā)一句指令。這位是前搜查科長蒼小耳前輩,一位A叁級別的高階Omega,和會長是老交情了,實際掌管著IOA特工組一切事務,鮮少露面,這次IOA公開特工遭遇不測,意味著特工組權威被挑釁,以蒼小耳的脾氣必然是要親自出手的。

    "前輩,能發(fā)現(xiàn)信號了嗎?"畢攬星忍不住問。

    "還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倆的確切位置。不過你的推測是正確的,這海底的確有一艘可疑的潛艇。"

    "對,就是潛艇,之前韓教官也在太平洋海域海底發(fā)現(xiàn)了一艘沉沒的潛艇,里面裝滿了實驗體尸體殘渣和In感染藥劑。"畢攬星振作起精神。他猜測藏匿蘭波和白楚年的地點可能是潛艇后,立刻通過衛(wèi)星地圖排查了可能的航線,鎖定了一些最可疑的海域,終于找到了目標。

    "你做得不錯。老畢果然會養(yǎng)孩子。"

    "只是驚動了前輩,還是我能力不足,行動計劃都做不了主。"

    "沒事兒,沒事兒。小白的事兒我肯定是要管的。那么招喜歡的貓崽子,可惜年齡太小了點兒,不然…"

    "?"

    "嗯,定位成了。"蒼小耳直起身子,目光緊盯著屏幕上出現(xiàn)的新的光點。

    畢攬星也立即將目光投了過去。

    與十二位特工組成員一同潛入海底的還有蕭馴,他負責將承載著他的M貳能力獵回鎖定的狙擊彈擊打在潛艇外壁上。

    畢攬星立刻將被鎖定的潛艇發(fā)回了IOA技術部,并聯(lián)絡技術部的超級大佬段揚前輩:"前輩,韓教官發(fā)給我的資料碎片我已經成文檔,拜托您試著發(fā)送到鎖定潛艇的終端。"

    畢攬星現(xiàn)在手中有兩份文檔,一份是韓醫(yī)生發(fā)回的感染藥劑詳細分析,另一份是爬蟲發(fā)給他的,爬蟲盜取了研究所肆月份要銷毀的實驗體名單,不過時間太緊,英文原版資料沒有來得及翻譯,不過楚哥英文不錯,應該也不會影響。

    段揚:"收到。想不到你們兩個小家伙還挺獨當一面的,楚哥眼光倒是毒。"

    畢攬星:"沒有,我們的力量很微薄,您過獎了。"

    突然,通訊器中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快!快把他拉回來!"

    畢攬星臉色驟變:";發(fā)生什么事了!"

    "負責水下狙擊的學員在抽搐!中毒了,海水有毒!"

    想在黑暗的水下完成狙擊,為求精準,蕭馴必須靠得潛艇足夠近才行,但那潛艇的某些部件已經出現(xiàn)了損壞痕跡,免不了會有一些承載的藥物逸出,溶解在周圍的海水中。雖然戴著呼吸器,但總會有皮膚露在外部的。

    畢攬星瞪大眼睛,下意識抓緊了欄桿,又立刻迫自己冷靜下來,對駕駛員道:"我們下去,把位置給他們,醫(yī)生們準備接應,大概率氫氰酸和藍素病毒中毒。"隨后又對通訊器中道,"把他帶上來,快。"

    他說罷,關上麥,搓著手,額頭抵在雙手掌縫間,默默念叨:"來得及,來得及,我有準備,不會有事。"

    通訊器中傳來蕭馴的微弱呼吸聲:"這在我…計劃中,我們…都是有這個覺悟…才來的…副隊…我沒事…我用萬能儀表盤算過濃度,死亡概率只有…叁拾柒%…"

    畢攬星閉上眼睛,默數(shù)著秒數(shù),生死攸關的時候時間一分一秒走得煎熬,突然通訊器里有人說了一聲“上來了”,畢攬星當即睜開眼睛,翻身從直升機上跳了下去,他左手五指伸長成黑色藤蔓,牢牢纏繞在直升機的繩梯上,再反過來生長,直到把畢攬星自己捆在繩梯最下方,畢攬星騰出雙手,雙手藤蔓像瘋狂生長的黑色繩索般生長進涌動的海水之中。

    底下輔助的特工組隊員托著蕭馴浮上來,不等他們浮到海面,藤蔓就從水深近十米處將蕭馴纏住,裹纏成一個密不透風的藤球,保持著內部足夠的壓強猛地把蕭馴拽了上去,直升機帶著他向岸上駐扎的醫(yī)學會急救小組飛去,行駛途中藤蔓緩緩釋放壓力,使蕭馴的身體能有一個適應壓強的過程,又不會耽誤最佳搶救時間。

    岸上的醫(yī)生們從藤蔓中接下蕭馴,先給他打了一針解毒劑,然后打開閥門沖洗著蕭馴的身體,兩個護士上去把他身上的潛水服和設備扒下來。

    蕭馴渾身泛起淡紅,急促地喘息著,疼痛使他忍不住蜷縮起來,又被護士拉開按住。

    “幸好是在海里,氫氰酸濃度不會太高,上來的一路上也一直沖著水,沒什么事�!�

    “做血液檢驗看是否有藍素病毒感染�!�

    “是�!�

    畢攬星在他們圍起的急救帳外蹲下來,此時已經徹底冷靜下來。雖然蕭馴是自請執(zhí)行水下狙擊任務,但任務計劃是畢攬星做的,如果蕭馴真出了什么事,他哪還有臉回總部復命,也沒法和隊里兩位教官交代。

    他與蕭馴相識不久,也就是蚜蟲島訓練基地里這近一年的相處,蕭馴沉默寡言不愛說話,平時也不怎么和其他同學交往,其他同學覺得他不好相處,只有陸言不嫌他孤僻。

    畢攬星對蕭馴一直沒有什么其他感覺,只覺得是個靠得住的隊友罷了,他和陸言都是IOA本家的孩子,根正苗紅的接班人,蕭馴卻出身靈緹世家,能進特訓基地已經算特批,是白楚年把他擔保下來的,知道內情的表面上不說什么,卻也時不時會質疑起蕭馴的忠心來。

    不過經過今天這事,倒讓畢攬星對他更多了幾分信任和佩服。

    手表上的電子屏幕亮起來,畢攬星回過神,發(fā)現(xiàn)是韓醫(yī)生在呼叫他。

    接通聯(lián)絡,韓行謙的臉孔出現(xiàn)在顯示屏上。

    “資料發(fā)過去了嗎?”韓醫(yī)生問。

    “段揚前輩說已經發(fā)了,不知道楚哥能不能看見,希望他們被困的地方能碰見接收終端吧�!�

    “好,我現(xiàn)在還在PBB實驗室脫不開身,等我忙完再和你們聯(lián)系�!�

    “嗯�!碑厰埿菐捉浛紤],委婉開口,“蕭蕭他,水下狙擊的時候與目標潛艇泄漏的藥劑接觸了,現(xiàn)在結果還不清楚�!�

    韓行謙一向謙和平淡的眼睛瞳孔驟縮了一下:“嚴重嗎。”

    “他說死亡概率有叁拾柒%,但他還是做了,是我準備不充分,沒有想到會泄漏,不過好在為楚哥他們準備的急救設備派上了用場�!�

    “…”韓行謙閉了閉酸痛的眼睛,“只是泄漏的話,按水下狙擊的距離來算藥劑濃度不會太大,你先盯著,等會把血檢結果告訴我,就這樣�!�

    “嗯,我知道,您忙吧�!�

    韓行謙席地而坐,靠在實驗室外的墻角里臨時休息,筆電就直接擱在腿上,他關上通話界面,立刻又撥出一個聯(lián)絡請求,這次請求接入的是IOA總部醫(yī)學會,時間已經很晚了,許久才有人接聽。

    鐘醫(yī)生溫潤和藹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中,他穿著睡服,看上去是從熟睡中被吵醒的。鐘醫(yī)生從電腦前坐下來,端詳著對面的韓行謙,眼鏡也遮擋不住眼下的烏青和眼白上的血絲:“你幾夜沒睡了?”

    韓行謙顧不上寒暄,匆匆開口:“老師,我有一個學員在水下接觸了潛艇里泄漏的In感染藥劑,我在這邊回不去,您幫我看看他吧�!�

    鐘醫(yī)生看了一眼墻上的鐘表:“現(xiàn)在去哪兒看啊。攬星那孩子很周到,拿著線索回來求助的時候已經帶了急救小組去了,我給他們配了解毒劑一并帶去,既然是在海里泄漏的,濃度想必不會高,你一向穩(wěn)重,怎么這回反而毛躁起來�!�

    韓行謙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抱歉,老師,這么晚,實在打擾了�!�

    “沒事。你難得會焦急,我瞧著還挺有趣的,怎么,那學員跟你是什么關系?”

    “是我的學生,成績一直很好,也很要強�!�

    “只是學生嗎�!�

    “…是�!�

    鐘醫(yī)生支著頭,端詳著韓行謙的神色,淡笑了一聲:“好吧,我去替你看看。你對你的學生關懷備至,千里之外還掛念著,倒顯得我對我的學生不理不睬了�!�

    韓行謙微微躬身:“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你忙吧。記得補覺,你是醫(yī)生,該知道的都知道,我就不多嘮叨了。”鐘醫(yī)生回頭朝臥室床上輕喊了一聲“憑天,別睡了,送我出去一趟�!�

    韓行謙道過謝后,合上電腦,疲憊地靠在墻上閉眼休息了一會兒,又一頭扎進實驗室里了。

    潛艇內部的情況無人得以查看,白楚年和蘭波仍然處在與外界隔絕的狀態(tài),他們的通訊器被做了手腳早已完全失去了定位功能,就算搜尋人員鎖定了潛艇,也不能精準地判斷他們此時在潛艇的哪個位置,他們必須找到出口才有機會和搜救隊員會合。

    “蘭波,跟著我。”白楚年輸入密碼打開宿舍的密碼鎖,帶著蘭波推開門。

    他們又回到了餐廳,這間餐廳和最初他們見到的餐廳相同,各種擺設還仍在他們應在的位置,看似沒有什么異常。

    白楚年豎起耳朵,這房間里似乎存在三個人的心跳。

    他一把將蘭波拽進來,踹了門一腳,將門鎖死,門后站著一個穿白衣的人。

    白楚年退后兩步,抬手擋住蘭波身前。

    對方似乎是個人類,不過他背對著白楚年和蘭波站著,面向門后的墻角,手臂是完彎曲的,沒有垂在身側。

    活人。

    “你是這兒的研究員嗎?”白楚年確定他是人類之后,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穿著,白色研究員制服,塑料拖鞋,沒穿襪子,看來也是常住在這里面的工作人員。

    研究員不出聲,也不動。

    白楚年插兜質問:“你從哪兒進來的�!�

    他們之前走過這個房間,這個人直到現(xiàn)在才出現(xiàn),說明這個循環(huán)的房間一定是有出口的。

    那人就那么站著,并不理他,白楚年示意蘭波去強迫他轉過來。

    蘭波已經脫離了抑制器的控制,遇到任何突發(fā)情況都能及時應對,白楚年緊盯著研究員的動作,以免他突然暴起傷到蘭波。

    蘭波抓住研究員的后領口,強拖著他轉過身,那研究員回頭的一剎那,白楚年渾身神經都緊繃在一起。

    他右臉頰上有顆不小的黑痣,戴著黑框眼鏡,是那個死在醫(yī)務室的愛爾蘭人。

    但這位研究員顯然還活著,似乎非常恐懼,他不敢亂動,僵地轉過身來,手中捧著一個山羊頭骷髏。

    骷髏上血淋淋的,但血滴懸而不墜,也并未沾染到研究員的手和衣服上。

    “那是什么?”白楚年皺眉問。

    研究員顫抖著回答:“魔鬼撒旦。潛艇實驗室里所有人都被殺了,救救我,不管你是誰,請你救救我�!�

    “晚了…”山羊頭骷髏的下頜輕輕動了動,鏤空的雙眼隱現(xiàn)紅光。

    漸漸的,骷髏上重新生長出一層皮膚,一根根骨骼搭連在延伸的肌肉上,骷髏擁有了軀體,纖長的身軀從研究員雙手中離開,一件黑色的斗篷披在了在此現(xiàn)身的omega身上,年輕蒼白的臉面向白楚年,下眼瞼泛著病態(tài)的紫紅色,兩支彎曲的羊角生在他凌亂發(fā)間。

    “電光幽靈,神使,我等了你們很久�!比龅┱f,“如你所見,剛剛是我死亡后三年的樣子�!�

    白楚年提起半邊唇角:“挺好,你要不說我以為是個九塊九包郵的工藝品�!�

    撒旦的表情沒什么變化,依然冷淡憂郁:“做個交易吧,我們沒有理由自相殘殺�!�

    白楚年揪住撒旦的領口:“那你折騰個什么勁兒呢,因為你,我快把我老婆氣死了�!�

    “我看見了未來,人類窮途末路的時刻。那樣的景象讓我熱血沸騰,我想親眼見證�?上业哪芰χ荒茉诜忾]的空間里使用,所以我讓他們提前感受了末�!�

    撒旦從懷里拿出一塊金色懷表,按開彈簧扣,里面有一面小的鏡子,鏡子里顯示著某個小房間里堆積如山的研究員尸體,看上去他們都像死在荒漠似的,皮膚干枯抽巴,骨瘦如柴。

    “…”白楚年攤手,“我覺得你挺可憐,還不如跟我回IOA呢。你要是出去就奔著搗亂去的,那咱們沒話可說了。蘭波,干掉他。”

    蘭波脫離了抑制器控制,以他高達A叁的分化級別,全面壓制一個M貳級的山羊omega不費吹灰之力。

    撒旦將金色懷表掛在指尖,懷表晃動,他緩緩道:“推演重現(xiàn)�!�

    懷表上的數(shù)字向后退了一格。

    一枚藍色抑制器毫無預兆地出現(xiàn)在了蘭波后頸,刺針深入他的頸骨,鎖住了骨縫,一下子讓蘭波身上電光熄滅,蘭波的手已經快要觸及撒旦的脖頸,撒旦指尖掛的懷表又退了一格。

    一股巖漿纏繞到蘭波手臂上,滾燙地灼燒著他,蘭波抱著手臂一頭栽到地上,痛苦地用另一只手撐著地板。

    白楚年驚詫,就地一滾把撒旦腳下的蘭波奪到懷里,再輕身撤開,蘭波將被巖漿包裹的手盡量離白楚年更遠些,以免燙到他。

    “他能把曾經的事情重現(xiàn)在我身上�!碧m波緊咬著牙忍著劇痛說,“讓開,抑制器控不住我。”

    但白楚年也看出來了,蘭波可以生生把抑制器從脖頸上連皮帶肉扯下來,但凈化注入腺體的毒素是需要時間的,撒旦發(fā)動能力未來推演的速度要比蘭波的凈化速度快得多,一次一次抗衡下去吃虧的是蘭波。

    “不痛不痛�!卑壮甑皖^吻了吻他額頭,帶他遠離撒旦,給蘭波爭取重新凈化的時間,在此期間盡力保護他不受撒旦的襲擊。

    他們與撒旦拉開了一段距離,撒旦也暫時停下了動作。

    白楚年凝視著他,撒旦站在裝有密碼鎖的門邊,淡淡地問:“你已經把錯誤次數(shù)用完了吧�!�

    撒旦緩緩抬手向密碼器上按下去,白楚年突然意識到他要做什么,一把奪過吧臺上的葡萄酒瓶,朝吧臺沿上猛得一砸,玻璃酒瓶爆碎,白楚年將鋒利的沾有In感染藥劑的瓶口朝撒旦的手拋了過去。

    撒旦也畏懼這藥劑,立刻收回手離開了密碼鎖的位置,不過從酒瓶中飛濺出的藍色藥液灑得哪兒都是,并且迅速開始揮發(fā)。

    橙黃的墻紙緩緩變?yōu)榉奂t色,瑟縮在墻角的研究員突然用力掐住口鼻,窒息和感染的恐懼和求生欲使他慌不擇路地朝門邊跑,踩著滿地碎玻璃,不顧一切地用右手拇指按開指紋鎖,從門口逃了出去。

    撒旦淡淡道:“哦,原來是你殺了他。這個我倒沒推算過。但這改變不了什么,再見,神使�!�

    在白楚年已經撿起地上的碎玻璃片搶先一步截住撒旦時,撒旦手中的金色懷表又退了一格。

    白楚年突然莫名其妙地重新出現(xiàn)在指紋鎖前,將之前用創(chuàng)可貼包著手指按錯指紋的動作重復了一遍。

    白楚年的手指按在了指紋掃描器上,指紋鎖立即亮起紅光報警,與此同時后頸急促地痛了一下,明顯感覺到抑制器的針頭向腺體中推入了一股藥液。

    洶涌的痛苦與快速變黑的血管一起向心臟去,白楚年痛叫了一聲,緊緊抓住指紋鎖讓自己艱難保持站立的姿態(tài)。

    “randi!”蘭波瞪大眼睛,一把抓住白楚年的手,但屬于人魚的凈化能力卻無法通過牽手傳遞給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臉色肉眼可見變得蒼白虛弱。

    啟動自毀程序推入藥液的抑制器就失去了抑制作用,從后頸上脫落了,白楚年攥了攥蘭波的手,左手握拳,猛地朝門上砸了一拳。

    抑制器失效,已經無法再控制他的分化能力,J壹能力骨骼鋼化將他左手手骨和臂骨鋼化,像撕紙一樣將門撕開,拖著蘭波從餐廳穿回了宿舍。

    在撒旦的觀測角度來說,他使用能力時的封閉空間為餐廳,當餐廳和宿舍因為門破碎而貫通時,相當于餐廳這個封閉空間被破壞了,此時能力會失效。

    于是只能放任白楚年他們脫離,他緩緩追上去。

    In感染藥劑的效果已經在白楚年體內發(fā)作,他腳步踉蹌,眼前黑影重疊,身體越來越重快要撐不住了。

    蘭波扶著他的肩膀支撐著他,低聲慍怒道:“我拆了房子送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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