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白楚年四肢都泛起青白僵色,緊緊抓住他的手:“這兒是潛艇…藥劑庫爆了,整片海域都完了,氫氰酸算什么,藍素病毒才可怕,看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潛艇周圍的東西能挺幾分鐘?”
“你也會死嗎?”蘭波對死亡仍舊沒有一個確切的概念,之前與白楚年閑聊起壽命,他才開始考慮生命的長短。
“我盡量,多陪你幾年,多教你點文化,免得你后帶族人登陸的時候像呆傻青年吃播旅游團。”
“…”
“你看那個研究員,他不在這兒…他死在醫(yī)務(wù)室…”白楚年幾乎摔到門前,用力抓著門把手,“他想躲開我們,為什么不停在宿舍,停在健身室,卻死在醫(yī)務(wù)室,他是去拿東西,救自己…”
“對不起了…只能活一個,我當然選自己…”白楚年從兜里摸出那管從醫(yī)務(wù)室試管架上順走的透明注射針劑,顫抖著用牙撕開包裝,咬開針帽,用力扎進自己手臂中,將透明藥液推進了自己體內(nèi)。
“呃…”注射消耗了白楚年最后的一點力氣,蘭波的抑制器已經(jīng)被重新拆下恢復(fù),叼起白楚年的衣領(lǐng),魚尾接觸指紋鎖,直接通電銷毀掉,撞開門拖著白楚年向其他房間撤走。
白楚年好受了許多,青白臉色逐漸泛起血色。
“壹、貳、叁、肆…”他嘴里輕聲念叨,“撒旦在用能力讓你被抑制器禁錮和讓你被巖漿灼燒之間有兩秒的時間差,之后選擇錯按密碼來啟動我的抑制器,被我打斷后才使用能力讓我按錯指紋,這之間相隔了十五秒�!�
“看來兩秒是不夠讓他的能力完全恢復(fù)的,他第二次使用能力只能讓巖漿出現(xiàn)在你的小臂而不是全身,說明至少十五秒后他才能第二次發(fā)揮全部實力,這之間都只能發(fā)揮一部分實力。”
“即使是這樣…也太強,這不像M貳級分化的能力,像A叁,至少要有A叁級那么強�!�
“我懂了,”白楚年眉頭緊皺,“他能把未來推演的結(jié)果演示出來,在封閉空間里,沒有人打擾的情況下,他未來會分化到A叁級,他現(xiàn)在就是在借用未來的實力�!�
如果對方已經(jīng)擁有了A叁級別的實力,在封閉的潛艇中,撒旦占盡了優(yōu)勢,他們討不到好處。
“對了…你說你之前聽到了一聲槍響?”白楚年問道。
“嗯。”
“在哪兒聽到的�!�
“餐廳。聲音聽起來很遠很微弱�!�
“我在健身房聽到的,我感覺那個聲音離我并不近,但也算不上很遠�!苯舛踞槃┮呀�(jīng)起效,白楚年終于可以自己行走,“既然在潛艇里,這些房間就不可能是環(huán)形的,只能是按順序一排的,過來,跟我走,等會兒我們分開行動�!�
到達醫(yī)務(wù)室時,那研究員果然死在了藥柜前,他的手搭在櫥沿上,試管架翻倒,似乎是看到一線生機也消失后不甘心地死去了。
蘭波還想破壞下一道門,白楚年叫住了他,將尸體扛到身上,背著走過去,用研究員的右手拇指按在指紋鎖上,將門完好無損地打開了。
“你進去,我留下�!卑壮臧烟m波推進了洗手間,關(guān)門前把手伸到蘭波唇邊,笑說,“你親我一下�!�
蘭波的鋒利手爪攀住門沿,皺眉冷道:“這算什么,遺體告別嗎,不想過了直說�!�
白楚年垮下臉:“蹭蹭錦鯉運氣而已…我們兩個對一個再打不豈不是很沒面子�!�
門緩緩合上,鎖死。
等撒旦慢慢踱步走到醫(yī)務(wù)室時,只看見了地上趴著的尸體,他回頭看了看,花架上的假花微微晃動。
撒旦漠然朝著花架走去,花架下方果然伸出了一只手。
但他定睛一看,這只手僵且生有紅斑,似乎是尸體的手。
撒旦覺出異常時已經(jīng)晚了,披著研究員制服的白楚年從地上爬起來,一下子撲到撒旦身上,雙臂從背后緊緊摟住了他,并使用了伴生能力疼痛欺騙。
疼痛欺騙可以模擬自身曾經(jīng)受到過的疼痛施加在目標上,白楚年所模擬的疼痛正是In感染藥劑注入體內(nèi)的痛苦。
那一瞬間撒旦以為自己真的中了感染藥劑的毒,渾身都僵起來。
熾熱的溫度透過衣料,從白楚年的身體傳遞到了他身上。
“真的是個omega啊,腰好細�!卑壮陸蛑o一笑,手中沾染了感染藥劑的碎玻璃片朝撒旦腰眼捅進去。
撒旦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上了這個卑鄙家伙的當,向相反的方向躲開玻璃尖銳的斷口,伸出手,指尖掛的金色懷表退了一格。
就在他做出這個動作時,白楚年卻握住了他的手,彎起眼睛露出狡黠笑意。
撒旦想停手已經(jīng)晚了,他與白楚年兩人后頸各自出現(xiàn)了一個藍色抑制器,緊緊鎖死在兩人的腺體上。
“一換一,還挺值的�!卑壮陻偸中Φ馈�
撒旦的表情猙獰了,狠狠盯著白楚年笑著露出來的虎牙,想活活撕碎他。
他的能力可以作用在封閉空間的任何目標上,但接觸的兩個人會算作一個目標,將會一起被重現(xiàn)過去的經(jīng)歷。
“你怎么知道�!�
“創(chuàng)可貼�!卑壮昴贸鰟倓偟膭�(chuàng)可貼,“我把它剪成小塊用來給蘭波貼便簽了,但你讓我重現(xiàn)按錯指紋鎖的動作時,這東西和我一起被重現(xiàn)了,我覺得至少我碰到的東西可能會跟我一起回溯過去�!�
醫(yī)務(wù)室的門叮咚響了一聲,蘭波按密碼推門進來。剛剛他不在這個封閉空間里,撒旦的能力沒對他起作用。
撒旦一把抓住白楚年的手,兩人同時握住了那片沾染著感染藥劑的玻璃片。
撒旦冷眼望向蘭波:“你過來,我們就同歸于盡了�!彼沉税壮暌谎郏骸澳阒挥幸恢Ы舛緞�,對吧,還敢與我賭這一回嗎�!�
白楚年:“我招你惹你了。”
蘭波也淡淡地注視著他們,目光游移,伺機尋找著破綻。
白楚年能屈能伸,這回又企圖以理服人了:“我們也是被抓進來的,跟你處境差不多,講真我們應(yīng)該同仇敵愾,先出去再說�!�
“該活下來的是我。為什么我要被銷毀。”撒旦輕聲問,“在培育基地打的是我,為什么黑豹被冠了魔使名,我卻要被銷毀。我熬了那么久,熬到成熟期,為什么是現(xiàn)在這個結(jié)果�!�
“說啥吶,人家全擬態(tài),你能比過嘛�!�
“全擬態(tài)?你在裝什么傻�!比龅┣榫w變得極度激動,“誰打,那針擬態(tài)藥劑就打給誰,你會不知道,神使?”
這下白楚年是真的納悶了:“…什么,我從來沒打過那種藥劑。使者型實驗體出現(xiàn)概率是十萬分之三,魔使和咒使不也是自然出現(xiàn)的嘛,不然這數(shù)據(jù)是哪來的。”
“愚蠢。”撒旦從斗篷里拿出一枚幣,冷笑了一聲,的概率背面向上,對嗎?”
幣被他拋起,再落回手心,是正面。
第二次,還是正面。
一共拋了四次,只有一次是背面。
“你明白了嗎�!比龅╆幱舻难劬ψ猿暗貜澠饋�,“只要嘗試次數(shù)不夠多,概率就只是概率�!�
“夠了,再爭辯也沒有意義�!比龅┧砷_白楚年的手,退開兩步,抬手摸向自己后頸。
白楚年一拍花架:“他要拆抑制器!”
蘭波閃電般沖了上去,纏繞在撒旦身上,抬手卸了他右肩關(guān)節(jié),鋒利手爪在撒旦胸前撕開一道巨大的傷口,將血液引到手中,化作一把血色的水化鋼手槍,毫不猶豫地朝撒旦頭顱上點了一槍。
撒旦被一槍爆頭,雙眼驚悚地瞪著蘭波,躺在地上不再動彈,血從他黑色的斗篷下滲出來,染紅了地板。
蘭波冷漠地又朝尸體開了幾槍,直到手槍沒了子彈,隨手把槍一扔,過來看白楚年的情況。
白楚年捂著又被安上抑制器的后頸自言自語:“腺體要被他扎爛了…疼死我了。走,我們快走。”
白楚年拉起蘭波朝門走去,路過撒旦的尸體,不經(jīng)意回頭看了一眼。
撒旦尸體下的血痕在緩緩縮小。
血液似乎向尸體里倒了回去。
“走!”白楚年見勢不好立刻把被蘭波短路的門拉開,帶著蘭波跑了進去,用力把門鎖住。
在與蘭波纏斗的過程中,撒旦已經(jīng)扯下了后頸的抑制器,抑制器一經(jīng)脫離,他又可以重新使用分化能力,將曾經(jīng)未中毒未受傷的狀態(tài)重現(xiàn)在自己身上。
白楚年關(guān)嚴了門,靠在門上喘了口氣:“我看他八成說的是真話,我跟魔使也交過手,這個撒旦真的不比魔使弱,實驗體對戰(zhàn)的觀察箱都是封閉的,而且那時候魔使應(yīng)該也還在M貳級,封閉空間里,黑豹打不過他�!�
蘭波不以為意:“你是可以的,我知道。為什么不動手。”
“我還有點事想問他�!卑壮険P起下頦,指了指洗手間的另一扇門,“趁他還沒完全恢復(fù),房間應(yīng)該不會再循環(huán)了。”
蘭波通電短路指紋鎖,帶著白楚年一起走了出去。
一股水流涌到了他們腳下。
這里就是冷庫了,地板在滲水。
蘭波跪下來,嗅了嗅水:“是海水,里面摻了很多感染藥劑�!�
“不應(yīng)該�!卑壮暌呀�(jīng)猜到他們聽到的那一槍很可能是蕭馴放的定位彈了,但一發(fā)狙擊彈還不至于能把潛艇的鋼筋鐵骨穿透,這潛艇怕是早就泄漏了。
“放槍的要真是蕭馴,恐怕得感染。”白楚年眉頭皺在一起,“韓哥那邊也不知道弄出解毒劑了沒。”
蘭波挑眉:“他會冒著生命危險救我們?”
“嗯…不知道。也許他有理由這么做�!�
“我感覺到了,撒旦就在門后�!碧m波抬起尾尖指指洗手間緊閉的門。“他不敢出來。這兒在漏水,說明不是封閉的空間,一下子就會被你弄死的。其他房間的門來時都被我破壞了,只有洗手間的兩扇門還是完好的,他已經(jīng)被困死在洗手間里了�!�
白楚年掃了掃肩頭的灰,“綜合能力上來看,我更看好黑豹一些。找找漏水點發(fā)信號,我們先跟特工組會合。”
海面以上的直升機還在上空懸停著,坐鎮(zhèn)的特工組指揮蒼小耳還在觀察著電腦屏幕上的信號。
一股淡淡的氣息被他靈敏捕捉。
回到機艙繼續(xù)執(zhí)行任務(wù)的畢攬星從直升機內(nèi)探出頭,掃視周圍,天色太暗,這時間海面又起了霧,能見度很低。
“蒼前輩…你也感覺到了嗎?”畢攬星縮回來,低聲問。
“嗯,有高階alpha靠近�!鄙n小耳說。
“有多高?”
“A叁�!鄙n小耳神色嚴肅起來,把電腦放到畢攬星膝上,“你盯著,我去看看。小白他們被困太久,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不一定還有精力對付A叁級的對手�!�
蒼小耳戴上通訊器,從直升機上縱身一跳,沒帶任何潛水設(shè)備就向海中落下去。
他的身體接觸到海面時,海面上出現(xiàn)了一個圓形深洞。
與陸言的狡兔之窟不同,這個圓洞是一個隧道。
倉鼠腺體A叁分化能力“洞蝕”:可在無生命材料上形成洞穴通路,包括且不限于核、輻射、能量波、水、巖漿。
蒼小耳一路順著隧道滑了下去。
畢攬星:“前輩小心,不要進入潛艇里,里面的毒劑不知道泄漏到什么地步了�!�
“我有數(shù)�!�
越靠近潛艇,海底的光線越暗,蒼小耳幾乎迷失方向,漫無目的地在隧道中轉(zhuǎn)了一陣子,忽然看見遠方有個閃動微光的東西,于是小心地靠過去。
在向光線靠近時,一個黑影似乎從身邊掠過,像一條大魚,就算在意也看不清,這里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白楚年和蘭波順著冷庫找到了動力室,再從縫隙中下到損毀的底部,找到了一條不斷向艙內(nèi)漏水的變形縫隙,蘭波雙手伸進縫隙中,用力一掰,以他的力量掰彎厚重鋼鐵不在話下,洶涌的水流在深海壓力的作用下突然涌進艙內(nèi),一個黑色的影子隨著水流一起滾進來。
白楚年刮了一把臉上的水,擺擺手:“蘭波,把縫堵上,先堵上。這么干不成,等會兒冷柜都沖飛了,我們還是得從艙門出去�!�
“凈瞎指揮�!碧m波又把縫隙電焊起來。
被強勢的水流沖進來的黑影,這時候從淌著水的地上坐起來,手腕搭在一條腿豎起的膝頭,食指戴著鮮艷的藍寶石戒指。發(fā)絲貼在咖啡色的皮膚上,alpha睜開了眼睛,冷峻的金色瞳仁注視著他們。
白楚年把額前漉漉的頭發(fā)背上去,剛好跟他對視。
“嗯?黑豹。我尋思是我同事呢。什么水把你沖來了�!�
腥咸的水珠順著黑豹的發(fā)絲向下滴,白楚年湊過去嗅了嗅:“這些水里都摻著藥劑,外面泄漏很嚴重嗎�!�
黑豹惜字如金,把白楚年的臉從身側(cè)推遠,“已經(jīng)浸染半徑數(shù)百米的海域了�!�
蘭波發(fā)呆的瞳仁動了動,沒說什么。
“你怕我們死在這兒所以特意來救我們,免得后沒人再針對研究所也沒人和咒使人偶師抗衡是嗎,好感動�!卑壮晁α怂δX袋,把頭上的水甩干,濺了黑豹一身,黑豹皺眉起身躲開。
“撒旦就在里面�!卑壮曛匦掳杨~前的亂發(fā)擄到頭上,抬起頭示意天花板,“他在上面的洗手間里,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你要去看看老朋友嗎,聽說你倆還有一段孽緣呢,跟omega對戰(zhàn)最后輸了啊,豹豹,你不太行。”
黑豹的豎線瞳孔緩緩移向白楚年:“你不也輸了嗎�!�
“對啊,我認輸,我就是不行。”白楚年蹲到蘭波尾邊,給他擦凈鱗片上沾的有毒海水,再把金發(fā)里的海水攥干,摘下手腕上每天都戴著的藍色小皮筋幫他把半長頭發(fā)扎起來,“你不用覺得丟人,現(xiàn)在這個世道就是omega比較厲害一點,alpha能干什么呢,分化不如omega快,等級又不好提升,擬態(tài)概率低,打架不行,孩子也不會生,只能照顧照顧老婆哄老婆開心再拿點零用錢這樣子�!�
“蘭波,你先出去叫人援救�!卑壮杲o他指了一個艙門方向。
黑豹不動聲色地深深吸了口氣,想說什么但忍住了。
他輕身一躍,雙手攀住通風口,順著通道爬了上去。
上面也在漏水,被損壞的冷柜里傾倒出破碎的藥劑。黑豹向鎖死的洗手間門口走去,腳步踏在一層淺水中,嘩啦輕響。
走到門前,門邊有個密碼鎖。黑豹目不斜視,手輕搭在密碼鎖上,密碼鎖電子屏上的數(shù)字忽然出現(xiàn)一行亂碼,然后叮咚一聲綠燈亮起,顯示已開啟。
黑豹推門走進去,他進入房間后,身后的門就緩緩關(guān)閉了。
撒旦就站在洗手間中間,蒼白指尖掛著金色懷表,斗篷遮住面容,兩只羊角盤在頭上。
“你來了�!比龅┑穆曇粲行┨撊酢�
“怎么不跑。”黑豹問,“以你的能力應(yīng)該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我不會游泳�!�
“我不是來救你的,只是來看看你,朋友一場,給你送行�!�
“找到驅(qū)使者了嗎,魔使�!比龅┮С鲞@兩個字時帶著恨意。
“找到了,我們都痛苦,沒你想得那么自由�!焙诒p聲道,“給你一個忠告,落在白楚年手里,別試圖逃走,也別攻擊他身邊的人類。你會活下來的。”
“真是慈悲。”幽幽的笑聲從斗篷下發(fā)出。
黑豹與他再沒什么話說,轉(zhuǎn)身原路返回。
轉(zhuǎn)身的一瞬,背后微涼,撒旦舉起手中沾有感染藥劑的玻璃片朝黑豹后頸刺了下去。
黑豹腳步停頓,閉上眼睛。
撒旦的手突然停滯在半空,不受控制地縮了回來,雙手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合攏在一起,一股沉重壓力迫使他跪了下來。
魔使J壹分化能力“墮落皈依”:沉默型能力,針對動作的禁用,使目標只能保持朝圣的姿勢不能移動。
但這并不能阻礙撒旦指尖的金色懷表左右晃動,指針向后退去。
而瞬息間,黑豹已然出現(xiàn)在撒旦身后,豎起食指貼在唇邊,輕聲說:“禁用,未來推演。”
后退的指針停滯在表盤上,撒旦的斗篷兜帽已經(jīng)從頭上落下,露出一張驚恐蒼白的流淚的臉。
魔使A叁分化能力“魔附耳說”:沉默型能力,針對能力的禁用,任選目標的一種分化能力禁用,可以改換目標,也可以改換禁用能力。
“夠了。永別�!�
黑豹拉開門離開,撒旦伸手去抓他的衣角,卻被冰冷的門擋了回來,他攥緊拳頭一下一下地砸地板,嘶吼大笑:“你真是慈悲啊!我要殺了你…回來…”
能力被禁用后,效果展現(xiàn)不出來,但相應(yīng)的腺體能量是一直在消耗的,終于,撒旦力量耗盡昏了過去,倒在了門后。
黑豹走出來時,白楚年正貼著門聽里面的動靜,黑豹一出來白楚年便一頭栽了進去,撒旦靜靜倒在地上,臉孔寧靜,現(xiàn)在看來其實長得還不錯。
“反正都昏過去了,就一塊兒帶走吧。”白楚年撥拉撥拉他的臉,“挺好看的還�!�
白楚年提拉著撒旦的小臂把他拽起來,拖到黑豹身邊:“給你抱著,怎么聽你們倆也像有點私情的樣子,當年在觀察箱里,你是故意輸給他的?”
“他那么想活,讓給他也無所謂�!�
“研究員看穿你在放水所以最后還是選了你嗎�!�
“大概吧。”
“他說你打了擬態(tài)藥劑,你知道嗎。”
“是黑色的。”
“有什么作用?”
“之前我的下半身是豹�!�
“哦…嗯?”白楚年的表情頓時凝固,眼神里的輕佻嘻笑散去,冷冷凝視黑豹。
“對,是你想的那樣。”黑豹從他手中把撒旦接過來,扛在肩上,“蘭波和你對戰(zhàn)了之后,就被打了擬態(tài)藥劑,我見過他生出兩條人腿的樣子,不過他的身體代謝功能似乎很強大,那種形態(tài)只維持了一段時間就消退了,但這足夠拖住他,因為他不會用腳走路�!�
白楚年一把抓住黑豹,用力攥著他,眼睛瞪得血絲都緊繃起來:“他們都對蘭波做了什么。”
“你去問他。”
“他說自己落了件東西在研究所�!�
“珍珠標本吧,拳頭大小。研究員曾經(jīng)試圖把它塞回蘭波體內(nèi),但他很抗拒,暴走殺了幾位研究員。聽說PBB逮捕了魔音天蟬,他和蘭波的觀察箱離得很近,他是知道的�!�
“什么珍珠標本�!卑壮暾鲎”涞膲Ρ�,思考過度眼睛失了神,一股瘋狂氣息從他體內(nèi)溢出,頸上的項圈忽然勒緊,勒得白楚年跪在地上喘不過氣,指尖本能地拼命塞進項圈邊緣讓自己得以呼吸,體內(nèi)躁動的氣息才被壓制下去。
在白楚年險些失控時,黑豹手臂上覆上了一層玻璃質(zhì),也正因他的保護,他肩上昏迷的撒旦才沒被壓成一顆玻璃球。
“你已經(jīng)到了這個級別了,下一步是毀滅還是自由呢。不管是什么,都是值得羨慕的�!焙诒⑽⒏┥恚Q起食指在唇邊,幫了他一把:“禁用,泯滅�!�
覆蓋在他身上的玻璃質(zhì)悄然消失,白楚年充血變藍的眼睛終于恢復(fù)了原狀。
潛艇外部傳來了一些敲敲打打的試探聲,看來是蘭波把搜救隊帶過來了。除此之外,也有其他A叁級高階omega的氣息接近。
“有只倉鼠一直跟著我�!焙诒f。
“哦,那是我長官。”白楚年坐在地上,看著潤的地面出神:“把撒旦留下吧,你帶不走了�!�
倉鼠的氣息越來越近,黑豹沒多作停留,把撒旦放在地上,無聲地離開了。
白楚年提起撒旦的手臂,收拾起一副輕松的表情,對著洗手間的攝像頭豎起中指,給不知是否還在觀測這艘潛艇的研究所留下一句話:“你們快要完蛋了�!�
隨后拖著撒旦朝氣息來向走去。
因撞擊而嚴重變形的艙門被鋸開,大量海水涌入,蘭波從縫隙外把頭探進來,遞給了白楚年一只手。
白楚年緊緊握住他,蘭波便把他拉了出去。穿著封閉防護潛水服的醫(yī)療人員和特工組其他成員沿著蘭波凈化開辟出的一條通道,在蒼小耳的帶領(lǐng)下進入了潛艇內(nèi)部進行全面調(diào)查。
上岸后,天已大亮,岸邊聚集了許多維護秩序的聯(lián)盟警員,警笛作響,周邊許多記者在圍觀和采訪。
畢攬星簡單應(yīng)付了幾波媒體之后找了個機會遁了,從急救帳篷里拿出浴巾給白楚年披在身上讓他擦干,雖然天氣轉(zhuǎn)暖了,可清晨的風依然涼。
白楚年擦了擦身上頭上的水:“蕭馴怎么樣了�!�
“黎明的時候鐘醫(yī)生開車親自來把他接回去了。走的時候就已經(jīng)完成搶救了,醫(yī)生說脫離了生命危險,而且鐘醫(yī)生的能力是解百毒,我想…不會有事吧�!�
白楚年松了口氣,把擦的浴巾扔還給畢攬星:“這次干得不錯,靠譜�!�
畢攬星緊揪著的眉頭終于松開了些。
白楚年遠遠望著坐在岸邊無聊撥水的蘭波,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們分別的這三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絕對不止蘭波輕描淡寫的幾句話那么簡單�?刹还芩趺磫枺m波根本不愿說。
或許身份使然,蘭波不喜歡向他人示弱,也不屑糾纏往事,白楚年完全能想象到遇見自己之前,他是一位怎樣冷酷瀟灑的omega。
不管怎樣,有件事白楚年無論如何也想問出口。他走過去,蹲在蘭波身邊,靜靜端詳他。
卻見蘭波跪坐在水邊,捧起一捧海水,里面有一尾已經(jīng)肚子翻白死去的小魚苗。
泛著淡藍的海水在蘭波手中重歸清澈,微小的魚仔游動起來,蘭波將凈化的水放回海中,那只魚苗再一次被藥物浸染的海水吞沒,很快便翻白肚皮隨著海浪沖走了。
不知道蘭波在這里重復(fù)了多少遍一樣的動作,他終于煩了,狠狠抓起一把沙子用力砸進水里。
“faak。()”
到嘴邊的話突然咽了回去,白楚年抓住他的手,把他拉進懷里,放出安撫信息素,輕拍他的后背,雙手撐著沙灘,挨近他,嘴唇貼著他唇角安慰:“你別著急,我們肯定幫你弄干凈�!�
“幫我?”蘭波笑出聲,繃緊的身體從白楚年懷里柔軟下來,“我有時候會覺得無力,就像和一群不知好歹的孩子住在一起,拿蠟筆涂墻,用螺絲刀撬電視,把沙發(fā)里的海綿掏出來,然后一臉一身的污穢坐在地上等我收拾�!�
“我真不明白,這是在干什么呢?”蘭波抓住白楚年的手腕,拉著他拂袖離開海岸,束起的金發(fā)甩到腦后,“就這樣吧,我不管了。”
岸上駐守的醫(yī)療隊給白楚年安全拆掉后頸的抑制器后,檢測體內(nèi)是否還殘留有藍素病毒,蒼小耳在通訊器中命令聯(lián)盟警員送兩人回去休息恢復(fù)體力,暫時不要出門,等他的詳細調(diào)查結(jié)果。
撒旦也由聯(lián)盟特工親自押送回總部。
他們暫時回了白楚年在市區(qū)的小公寓,蘭波一回到家就鉆進魚缸里,一言不發(fā)地團成球睡覺。
白楚年也累了,松了松手臂關(guān)節(jié),扭扭被鎖麻木的脖頸,癱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關(guān)閉的電視愣神。
看得出來蘭波心情很壞,他一不高興就不愛搭理人,然后團成個球自己待著去,今天也如此,房間的氣氛很沉悶,許久未開窗通風了,室內(nèi)的灰塵在窗簾縫隙透進的陽光中漂浮。
白楚年閉了會兒眼睛,雖然身心疲憊,可又睡不著,閉上眼睛腦子里就會出現(xiàn)各種令他暈眩想吐的畫面,一閉上眼睛他仿佛真切地看見蘭波用團成球的方式保護自己,卻被切斷最脆弱的尾尖,劇痛強迫他的伴生能力魯珀特之淚狀態(tài)解除,然后被固定雙手和魚尾鎖在手術(shù)臺上,鋒利的刀片切開他的腹部,血流滿地。
“呃…”白楚年感到前所未有的熾熱和難以呼吸。
項圈緊緊勒著白楚年的脖頸,脖頸的皮膚被勒紅了。
由死海心巖形成的束縛項圈可以在白楚年能量外溢失控的時候用勒緊的方式控制和提醒他,但相應(yīng)的,白楚年就不得不承受這種被項圈束縛的疼痛。
自從伯納制藥廠回來,能量外溢的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了。
他越想睡越睡不著,自己入睡的下場就是頭疼得厲害,于是起身撿起門口裝有蔬菜的塑料袋,趿拉著拖鞋到廚房去。
這些東西是畢攬星送來的,畢攬星跟著聯(lián)盟警員的車把他們安全送到之后,又去最近的生鮮超市買了一些新鮮蔬菜肉蛋和常用藥送過來,送他們上樓以后也沒說太多話就離開了。
這孩子一向仔細,很會察言觀色,知道什么場合該說什么該做什么,是很容易討人喜歡的性格。這一次液氮網(wǎng)綁架事件也多虧他能想到排查出潛艇的位置,才能把有用資料及時傳輸?shù)綕撏У目捎媒K端上。
“已經(jīng)可以獨當一面了啊�!卑壮昕粗芰洗锪粝碌谋愫�,上面寫著“好好休息,剩下的瑣碎事務(wù)我可以處理”,字跡流暢成熟。
白楚年從冰箱里拿出前兩天剩的米飯,用微波爐化開,打三個雞蛋進去攪勻,然后低頭默默地切胡蘿卜,把每一片胡蘿卜切成漂亮的五瓣花,再切一大把火腿丁,在鍋里翻炒一陣,關(guān)火,撒鹽和香油。
因為之前被停職期間專門去學過料理,所以即便是簡單的蛋炒飯也做得很精心漂亮。他從冰箱里找到一瓶沒開封的金針菇醬,挖了兩勺蓋在飯上,端到魚缸邊,輕輕敲了敲玻璃。
“蘭波,吃飯�!卑壮攴隰~缸玻璃外,淡笑著把臉貼到玻璃上,“來嘛。”
蘭波從魚球的狀態(tài)松懈,露出半張臉,淡淡地看了飯一眼:“我不想吃�!�
白楚年趴在魚缸沿上,伸手撈他:“別啊,杏鮑菇醬沒有了,明天我讓攬星去買�!�
“你吃吧,我不餓�!�
“瞎說,你哪有不餓的時候。我喂你,我批發(fā)了一箱勺子,這下不怕咬斷了�!�
“我說我不吃你聽不懂嗎!”蘭波不耐煩地吼了一聲,魚尾狠了一下水面,水從魚缸里濺出來,濺落到白楚年臉頰上。
白楚年張了張嘴,終于沒再說話,臥室里沉默許久,靜得似乎能聽到藍光水母在水中游動的氣泡聲。
不知過了多久,蘭波回過頭看他,看見白楚年蹲在魚缸邊,低著頭,發(fā)絲遮住了眼睛,一聲不響,也不動,只有手指在腳邊輕輕劃拉。
“…”蘭波也意識到自己剛剛把心里憋的火發(fā)在他身上了,從魚缸里爬出來,矮下身子端詳白楚年的臉。
一滴水落在手背上,溫熱的。
蘭波捧起他的臉,白楚年的眼瞼和鼻尖都紅著,眼睛里盈滿了水,瞳仁變成了白獅特有的藍瞳,像映照海洋的琥珀,唇角向下彎著,那真是一副很委屈的表情。
“randi…我不是沖你…”蘭波無措地用手抹他的眼睛。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一直以來都是,所以你才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說。”alpha的聲音帶著哽咽哭腔,蹲在地上,?“我會把那片水弄干凈的你別生氣了…”
“哦…哦…randi,別這樣,不是你的錯。”蘭波雙手摟住他,臉頰貼在他淌滿眼淚的臉上蹭蹭,“我只是累了,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但我責怪我自己,我是Alpha,我應(yīng)該扛下更多,我以為我什么都行,其實那也不過是我自以為是的想法罷了�!�
“沒關(guān)系。別難過,我會心疼,你現(xiàn)在的樣子脆弱得像一塊幼嫩的珊瑚�!碧m波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你在海里會親幼嫩的珊瑚嗎�!卑壮晏鸱杭t的眼皮看他。
“會,這樣能讓它們長快一點。”
“珊瑚是怎么長大的。”
“珊瑚蟲不死,就會長大�!�
“人魚是怎么長大的?”
“起先omega孕育一顆卵,卵在omega體內(nèi)或者他的配偶育兒袋里孵化,一年后以人魚形態(tài)出生�!�
“那你是不是留了顆卵在研究所�!�
“…”蘭波指尖頓時僵,眼神猶豫了一下,“你知道什么了,誰對你說的�!�
“是不是�!卑壮暌话炎プ∷汩W的手,通紅的眼睛緊盯著他,一步都不肯退讓。
“它已經(jīng)死了,所以不能算是。現(xiàn)在的話,只能算一顆珍珠,承載我的一部分靈魂而已。”
“所以白色小魚指的是它?”白楚年瞪著眼睛,血絲爬滿的白眼球背后是苦苦壓制瀕臨失控的氣息,“我以為你在…開玩笑�!�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蘭波平靜地看了看指甲,“人魚的器官基本都在魚尾這里,人類的器官卻在腹部,打了擬態(tài)藥劑之后臟器移位,必然會被迫排出一些東西。排出體外就死了,愚蠢的人們還想讓我繼續(xù)孕育,所以反復(fù)做手術(shù)把它放回我身體里,甚至把我身體縫合防止我強行排出,那也根本是沒用的�!�
研究所精良的生命檢測設(shè)備無法在母體外部檢測到包裹在珍珠質(zhì)內(nèi)的生命,這是一場悲劇,由于輕視和過度自信導(dǎo)致的醫(yī)療和實驗事故。
白楚年按在蘭波魚尾上的指尖劇烈地顫抖起來。
“所以那時你才會帶著傷…那我誤會你和別的實驗體…你怎么不解釋?”當時他還說過那么過分的話去侮辱蘭波,現(xiàn)在想來豈止后悔。
“我不喜歡向誤解者解釋,海有潮汐,真相會隨著落潮浮出水面,而我等得起�!�
“你不必自責。”蘭波抬手搭在他發(fā)絲間,“生命輪回,無悲無喜,自然罷了�!�
“很痛吧�!卑壮険ё∷难�,緊緊摟著,頭埋在蘭波懷里,“你很痛吧,我要殺了他們,我要讓他們一個個骨頭拆散,把內(nèi)臟掏出來裹著尸體吊在樹上,全部帶著最恐懼的表情去死�!�
蘭波低頭撫摸著變得歇斯底里的白楚年,安靜地釋放出一陣白刺玫安撫信息素,柔和地鎮(zhèn)壓著已經(jīng)在失控邊緣躁動的alpha。
他漸漸出了神,回神卻發(fā)現(xiàn)掌心下的發(fā)絲變得柔軟蓬松,白楚年的短發(fā)又一次變白了,并且長得更長。
“我覺得很勒�!卑壮杲吡θ讨�,咬住嘴唇,指尖扣在項圈內(nèi)側(cè)給自己留出一點呼吸的余地,“蘭波�!�
“放松,不會有事的�!碧m波縱著死海心巖項圈慢慢松開一點卡扣,“有我在,不會失控。”
“蘭波…別松開項圈,你去別的房間,我怕我傷到你�!�
“不會的,傷不到�!�
“抽屜里…有備用抑制器…快幫我戴上…快…”
“你不需要。抑制器是人類發(fā)明的鐐銬而已,那是一種帶著侮辱的工具,別依賴它,來依賴我�!�
“唔�!卑壮晟砩系陌转{特征越發(fā)顯著,從耳朵到獸爪變化,在蘭波的安撫和引導(dǎo)下,衣服脫落,露出的手臂覆蓋上了一層白色絨毛,眼睛變大變圓,充盈著水波蕩漾的寶石藍色,攝人心魄。
膨脹的肢體肌肉勃發(fā),雪白毛發(fā)覆蓋了全身,直到他高聳的頸骨觸碰到了天花板的吊燈。
他竟完全獸化了。
成為一頭潔白無瑕的巨獸白獅,頸部鎖著項圈,耳上扣著一枚礦石魚骨,眼瞳泛著藍色幽光。
房間只有這么大,白獅不得不矮下身體坐在地上,尾巴卷在兩只并攏的前爪邊。
在巨獸面前,人魚的體型顯得如此渺小,但蘭波并不驚惶,平靜坐在魚缸邊沿,輕抬起手,撫摸白獅的臉頰,引他到自己面前,與他額頭相抵。
“舒服一點了嗎,適當釋放和放松要比一直壓抑隱忍的好,就這么睡一夜,明天會安然無恙恢復(fù)原狀的�!�
白獅乖巧順從地低下頭任他撫摸,發(fā)出呼嚕的聲音,收起銳利的趾甲,將爪子輕輕搭在人魚尾上,未經(jīng)摩擦的粉色肉墊柔軟光滑。
白獅把頭伸到蘭波懷里,在他腹部憐惜地蹭和嗅聞,伸出一點舌尖,了他的鱗片。
“如果當初跟我回去,你現(xiàn)在就不需要這么壓抑,這是真正的全擬態(tài)。人熱衷于模仿造物者,但無知使他們只會制造災(zāi)難�!碧m波吻了吻白獅粉紅的鼻尖,“我的孩子,你是獨一無二的,因為只有神才能造神�!�
臥室內(nèi)窗簾緊閉,光線昏暗,人魚魚尾散發(fā)幽藍微光,照映著他和面前龐大的雪色猛獸。
這一夜,白獅守在魚缸邊,身體蜷縮成一團,把魚缸卷在懷里,眼睛半閉著,困倦得快要睡著。蘭波躺靠在他柔軟圣潔的毛發(fā)上,手中捧著水化鋼鍛造的透明里拉,修長手指撥動水色琴弦,用人魚語輕聲吟唱寧靜的曲子。
“jeswei?nowa?jeswei.(救世主不救世)”
“youyi?grbo?bigi?ye.(懲罰降臨人間)”
人魚垂下淺金的眼睫,唇角微翹。
第二天。
alpha穿著連帽衫和牛仔褲走在聯(lián)盟大廈的走廊里,戴著兜帽和墨鏡。路過的同事紛紛看向他,一時沒認出來是誰,不過以聯(lián)盟大廈的安檢系統(tǒng)的精密程度不會輕易放入沒有權(quán)限的陌生人,因此也沒人把他半路攔下來。
路過洗手間,檢驗科的旅鴿吃完早飯正在洗手,擠了洗手液之后大開著水龍頭就開始搓洗,突然水龍頭開關(guān)被按了下去,旅鴿皺眉抬起頭,發(fā)現(xiàn)身側(cè)多了一位身材高挑的alpha。alpha低下頭對他勾唇笑笑,兜帽和墨鏡之間露出幾縷雪白發(fā)絲和一雙剔透的深藍色眼睛。
“楚,楚哥??”旅鴿驚詫叫出聲。
會長辦公室外有人敲門走進來,言逸的視線從電腦屏幕移到白楚年身上。
“你來了�!毖砸葺p挑了下眉,“還好嗎�!�
“我沒事。”白楚年站在辦公桌前,摘掉兜帽和墨鏡,看見陸上錦正坐在右手邊的單人沙發(fā)上,目光灼灼盯著他。
“來看會長啊錦叔�!卑壮甏蛄寺曊泻�。
“我從昨晚就在這兒了,你會長死活不睡覺,我陪他熬著呢�!标懮襄\將手中茶杯當啷一聲撂在桌上,“我看看你�!�
白楚年耳朵尖一紅:“看我啊,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活蹦亂跳著呢�!�
“先不說這個,你頭發(fā)怎么回事�!睆囊贿M門陸上錦就看見他這一頭扎眼的白毛了,“還有,脖子上套的什么啊?項圈?你打耳洞我當時就忍了沒罵你,腰胳膊上紋字紋花的我也當這是年輕人潮流了,現(xiàn)在這像話嗎?你小子是越玩越花了啊。還是讓人給欺負了?給我說實話�!�
雖說起初陸上錦對他談戀愛搞了個人魚這事不在乎,但一天天脖子上頂著那么大一塊標記回來,怎么看都像是讓人給欺負了,話說回來,那人魚的確不是什么善茬,態(tài)度吊,說話狂,欺負一只又乖又聽話還沒談過戀愛的小獅子簡直輕而易舉,想到自己朋友里有在字母圈玩的,那一身釘圈環(huán)叮當響,陸上錦眼前一黑。
白楚年皺眉笑笑:“沒有,因為蘭波…”
陸上錦順了順氣:“算了。趁早去我那兒幫手去,這特工當不得�!�
白楚年想想,這次事件的確令人細思恐極,錦叔會擔心陸言將來某一天也遭遇這樣的情況是難免的,于是正了正色嚴肅道:“我保證這樣的情況不會再出現(xiàn)了,陸言的話,我會盡力保護他不受傷�!�
“你別扯他擋槍,這次你有危險我們不擔心你嗎?”
言逸咳嗽了一聲:“錦哥,少說兩句�!�
陸上錦轉(zhuǎn)向言逸:“你也看見了,這些任務(wù)的高度已經(jīng)不是他們這個年紀的孩子能勝任的,有必要嗎,言言,我知道你鏟除研究所的心思很急切,但聽我一句勸,別太激進了,研究所被急了狗急跳墻能制造多大的麻煩,這些麻煩都得擔在你頭上�!�
言逸攥緊手中的咖啡杯,兔耳朵倏地豎起來:“拖著拖著,十三年過去了,研究所不光沒被制約,還變本加厲,現(xiàn)在都敢到我眼皮底下綁孩子了,再拖下去,你我死了之后誰來保護他們?”
白楚年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那個,叔叔,別吵架,這次是意外,下次絕不會…”
陸上錦回頭瞥了他一眼:“還有你,你談的那是什么對象,不受轄制,沒人約束,把你吃了我們都沒地兒找骨頭去。他還給你染個白毛�!�
白楚年:“…”
早知道辦公室里火藥味這么重,白楚年就不該一腳踏進來。
言逸嘆了口氣,這時候又收到幾封郵件,是技術(shù)部的宣發(fā)科發(fā)來的,聯(lián)盟外部也連通著許多利益相關(guān)的記者,報道的時候很看聯(lián)盟這邊的臉色,不過這次的新聞已經(jīng)壓不住了。
潛艇泄漏的那片海域被聯(lián)盟警署發(fā)了禁令,把整片海域封禁,禁止?jié)O民出海,但誰也沒想到,今早海面就涌現(xiàn)了大量死亡的魚蝦尸體,有的漂浮在海面上,有的被海浪堆到了沙灘上,整片海域都散發(fā)著一股腥咸臭味,沿海住民們把投訴電話打爆了。
看到這個消息,白楚年不意外,反而笑了一聲。
言逸扶著隱痛的太陽穴:“你笑什么。還不快去幫忙清理�!�
“這種程度的污染只有人魚有能力快速清除�!卑壮瓴逯�,微翹唇角。
“蘭波不愿意出手嗎�!�
“嗯。他說誰弄的誰收拾。”
“罷了,應(yīng)該的�!毖砸莺攘丝诶涞舻目Х�,給下屬部門發(fā)通知,要求兩個月內(nèi)把海域清理完畢。畢竟污染已經(jīng)蔓延到了IOA的管轄范圍,沿海居民們不會在乎潛艇是誰家的,他們只知道IOA的投訴電話。
“會長,蘭波說,這只是個開始�!卑壮陻偸值�,“他不下命令,人魚族群就不會出海凈化,相當于罷工�!�
言逸眼神中不無擔憂:“這次事件的確對他傷害更大,明我去看望他�!�
“沒關(guān)系,我哄著呢,蘭波記仇記得分明,不會怨恨到別人頭上。蒼組長領(lǐng)人調(diào)查泄漏潛艇帶回了許多有用的東西,連著之前我們壓在手里伯納制藥廠的新聞,差不多可以發(fā)了,研究所現(xiàn)在正好需要一個驚喜,不如交給我去辦?”
“好吧�!�
白楚年想了想,“還有個事兒,這次我兩個學員立大功,您看…”
言逸點了頭。
事情差不多交代完,白楚年又勸了會長和錦叔幾句,這才從辦公室里退了出去。剛走就聽見辦公室里錦叔好像站了起來,雙手撐住辦公桌沿問會長:“怎么,還要熬?”
“等我看完報告吧�!�
“讓秘書看,看完把重點報給你,這活兒本來就不應(yīng)該你干�!�
聽上去,錦叔好像直接把會長的電腦合上了,然后把會長從辦公桌里拽出來,半扛半抱地往休息室走去。
“放我下來…小白聽得到啊…”
“過來,哥教你什么叫放權(quán)�!�
看來沒再吵架,白楚年放下心來。不知道為什么,其實他挺喜歡這樣的氣氛,也喜歡IOA,"被在乎著"是一種很珍貴的感受,不是誰都有幸能得到的。
千絲萬縷的羈絆也是一種牽制,白楚年有分寸,即便心中有了計劃的雛形,也不會肆意妄為。
他繞道去了一趟人事,然后往醫(yī)學會病房去了。
病房里,蕭馴穿著藍白相間的病服,倚靠著背后堆起的枕頭,手臂扎了一枚留置針,此時正在輸抗生素,看見一個陌生人捂得嚴嚴實實推門進來,立刻放下手機,神情稍微有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