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聽著手機中傳來的嘟嘟嘟聲,冷秋月臉上的笑再也維持不下去。
她揉了把臉,彎腰拎起地上的大包小包往家走。
回到家的時候,李建剛剛練完毛筆字從書房里走出來,見到冷秋月滿頭大汗、身上的衣服也皺巴巴的,連衣領斜歪著的,眼底滿是嫌棄。
他說:“都六十好幾的人了,怎么還不知道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你瞧瞧你這邋里邋遢的樣子,也不怕人笑話�!�
夫妻幾十年,李建剛這些話說的多了,冷秋月耳朵都生出了老繭,直接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拎著食材進了廚房。
李建剛搖搖頭,滿臉的失望:“真是對牛彈琴�!�
冷秋月一頭扎進廚房,忙活了整整三個小時,才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
等飯菜都端上桌了,門鈴聲在這時響起。
兒子李志澤跟兒媳陳萍帶著兩個孩子走進來,身后還跟著一位身穿月牙白繡銀花的老太太。
老太太雖然年過半百,但一頭銀色短發(fā)卻打理的一絲不茍,顯得干練又時尚。
她伸出手,主動跟冷秋月打招呼:“你好,我叫肖愛柔�!�
冷秋月用圍裙擦了擦手上的油漬,正要伸手,卻發(fā)現(xiàn)肖愛柔已經把手縮了回去。
冷秋月愣在原地,有些尷尬。
家里其他人卻已經熱情的把肖愛柔迎了進來。
冷秋月一手帶大的兩個孫子圍著肖愛柔親熱的喊她“肖奶奶”。
李建剛則親手剝好橘子,塞進肖愛柔的手上,笑的滿臉褶子:“愛柔,我知道你喜歡吃橘子,嘗嘗這個甜不甜。”
這橘子是冷秋月今天早上去市場買的。
買橘子的時候,李建剛沒搭把手幫她拎一個袋子,如今倒是幫別的女人親手剝橘子。
冷秋月見李志澤手上還拎著一個禮盒,伸手想去接:“給我吧。”
李志澤立刻將禮盒藏到身后,一臉戒備的對冷秋月說:“別亂動,這不是給你的�!�
冷秋月的手就那么硬生生的僵在半空中,伸也不是,縮也不是。
李志澤卻像沒看到一樣,轉身將禮盒捧到了肖愛柔的面前,笑著說:“肖阿姨,這是我跟萍萍特意為您買的燕窩,聽說老年人喝這個對身體特別好�!�
肖愛柔接過禮盒,笑容溫婉:“謝謝志澤跟萍萍了。”
見冷秋月還愣愣的站在那里,李建剛語氣厭煩的催促:“還愣著干嘛?廚房里的菜不用管了?”
冷秋月這才回神,說道:“那你們先喝杯茶,我那邊還有一條紅燒魚跟兩個青菜沒炒,馬上就好�!�
李建剛不耐煩的說:“還喝什么茶啊,大家都餓了,你先去忙你的,我們先吃�!�
大孫子也喊:“奶奶,我最愛吃的可樂雞翅呢?”
冷秋月連忙道:“在鍋里呢,我這就去盛�!�
冷秋月把盛出來的可樂雞翅端到餐桌上,又一頭扎進了廚房,等她抄完青菜,將一條紅燒魚端上桌的時候,一桌子的菜,已經被吃的七七八八了。
冷秋月笑著從口袋里摸出一個紅包,遞給小孫子:“壯壯又長的一歲了,這是奶奶給你的紅包,祝我的壯壯快快樂樂,健康茁壯成長�!�
冷秋月的話剛說完,手上的紅包就被媳婦陳萍抽走了。
冷秋月笑了笑,沒多說什么,就聽到兒子李志澤說:“媽,你先坐下,爸有話跟你說。”
冷秋月從一旁搬來一個板凳,在小孫子的身旁坐下,卻看到了桌子底下,丈夫李建剛跟肖愛柔牽在一起的手。
冷秋月的腦袋嗡的一聲。
耳旁傳來李建剛的聲音:“秋月,這輩子,我為了父母,不得不娶你為妻,又為了兒子,不得不跟你過了整整四十年,現(xiàn)在兒子也成家了,孫子也大了。
如今,我已經六十多歲了,也是時候為自己活一把了�!�
冷秋月震驚的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同床共枕了四十年的男人,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什么?”
李建剛說:“離婚吧,我要娶愛柔,她是我的初戀,是我這一輩子,唯一愛著的女人�!�
第2章:卸磨殺驢
因為憤怒,冷秋月的整個身體都在劇烈的顫抖。
還沒等她說出反駁的話,就聽到兒子說:“媽,我爸辛苦了一輩子,也養(yǎng)了你一輩子,他對得起你了,他跟肖阿姨情投意合,要不是當年奶奶以死相逼,他們早就在一起了,也不用蹉跎大半輩子�!�
兒媳婦也說:“媽,爸這一輩子不容易,養(yǎng)著您,還要養(yǎng)著全家,如今您兒子的工作也穩(wěn)定了,您的兩個孫子也大了,您就大度一回,放他們自由,成全他們吧。”
連冷秋月一手帶大的大孫子都說:“奶奶,你每天都不知道打扮自己,你看看肖奶奶打扮的多漂亮,我也想要肖奶奶做我的親奶奶�!�
只有小孫子,他一臉的懵懂,還不知道該說什么,卻也是在行動上支持肖愛柔。
他從椅子山跳下來,跑進了肖愛柔的身邊。
肖愛柔也從座位上站起來,她淚眼婆娑的朝冷秋月鞠了一躬。
“大姐,我跟建剛是真心相愛的,你可能會覺得我不要臉,可我對建剛的愛是純潔神圣的,你用了三十多年都沒讓建剛愛上你,為什么不選擇放手呢?”
面對一連串質問與指責,冷秋月原本還憤怒的心反而漸漸平靜了下來。
她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吃著桌上的菜。
紅燜大蝦是兒子喜歡吃的,小雞燉蘑菇是丈夫喜歡吃的,紅燒排骨是兒媳婦喜歡吃的。
可樂雞翅是大孫子喜歡吃的,松子玉米是小孫子喜歡吃的……
滿滿一桌子的菜,卻沒有一道是為自己做的。
冷秋月吃著吃著就紅了眼眶。
她這是為自己委屈,為自己不值。
李建剛想過冷秋月會歇斯底里,也想過冷秋月會一時怒火攻心氣暈了過去。
卻沒想過冷秋月會如此的平靜。
見冷秋月不說話,李建剛沉了臉,他說:“冷秋月,你不要以為你不說話,咱們這婚就離不了了,這幾十年,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我不欠你什么,如今我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你都不能成全我嗎?”
冷秋月終于吃飽了,大叫一聲,直接掀了桌子。
“我成全你奶奶個腿!”
一桌子的飯菜,嘩啦啦的撒了一地。
冷秋月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淚,摘下身上的圍裙就扔到了李建剛的臉上,指著李建剛的鼻子罵。
“我吃你的穿你的住你的,李建剛你是怎么有臉說出這種話的?
我二十歲嫁給你,跟你結婚不到一個月,你去上大學,留下我一個人在家伺候你那個癱瘓在床的母親,跟你那兩個還沒成年的弟弟妹妹。
你上大學要花錢,你母親吃藥要花錢,你的弟弟妹妹吃飯也要花錢。
我一個人,懷著孕推著小推車賣豆花跟油條養(yǎng)活你們一大家子。
后來,你大學畢業(yè),被分配到鐵路局,你的弟弟妹妹也都有了自己的工作。
我原以為日子會好過些,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有三百六十天出差不在家。
哪怕發(fā)了工資,也是先拿出一大部分補貼你的弟弟妹妹。
到我手里的那點生活費,都不夠給你那癱瘓在床的母親買藥吃。
沒辦法,我只能一個人背著兒子,又伺候你的母親,又要賺錢養(yǎng)家。
我早上賣早餐,上午去飯店給人洗盤子,到了晚上還要去夜市賣餛飩。
我才二十幾歲啊,給你們一家子當牛做馬。
現(xiàn)在好了,你母親被我伺候了大半輩子,舒舒服服的死了,兒子兒媳有了穩(wěn)定的工作,兩個孫子也都長大了,用不著我了。
是時候卸磨殺驢了�!�
李建剛怒目圓睜:“什么叫卸磨殺驢,你說話怎么這么難聽?”
冷秋月冷笑:“難聽?有你的事做的難看嗎!
想跟我離婚也可以,你必須凈身出戶�!�
話音剛落,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竟然是冷秋月的兒子。
“媽,您怎么能提出這么過分的要求?爸一沒出軌,二沒家暴,憑什么凈身出戶?”
冷秋月指著肖愛柔:“都把老小三領到我面前了,還叫沒有出軌?”
冷秋月又指著李志澤,對陳萍說:“小心你的丈夫,這樣的白養(yǎng)狼,你以后又能得什么好。”
陳萍親昵的挽著李志澤的胳膊,翻了個白眼說:“媽,您別挑撥離間,我跟您不一樣,爸爸一個八十年代的大學生,跟您這個小學都沒畢業(yè)的農村婦女當然沒有共同語言,爸能忍受了你將近四十年,我一個女人都覺得爸委屈。”
原來人在無語的時候,是真的會笑。
冷秋月突然笑了起來,她笑著說:“好,好啊,原來我這四十年,竟然伺候出一屋子的白眼狼�!�
李志澤說:“無論你怎么罵我打我,我都站在我爸這一邊,支持他跟你離婚,娶肖阿姨�!�
“好!”冷秋月轉身跑進廚房,拎出了兩把菜刀,“我也說了,我同意離婚,但是李建剛必須凈身出戶,現(xiàn)在,你們給我滾出我家!”
李建剛氣的哇哇大叫,氣急敗壞的用各種難聽的語言咒罵冷秋月:“這是我買的房子,要滾,也是你滾,你憑什么要我滾?”
冷秋月冷笑:“不滾是吧,那咱們就一起死在這里�!�
她一手一把菜刀,耍的虎虎生風。
李志澤說:“媽,你別激動,你先把刀放下�!�
“別叫我媽,我沒有你這種白眼狼兒子�!�
想騙她放下刀,然后任由這一家子白眼狼敲骨吸髓嗎?
冷秋月活了快六十年了,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
肖愛柔紅著眼圈,可憐兮兮的說:“秋月姐,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情難自禁忘不了建剛,可是志澤他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啊,你怎么舍得傷害他呢?”
冷秋月也不慣著她,直接回懟:“別叫我姐,你都會打醬油了,我還沒出生呢。
也別裝出這一副可憐兮兮的白蓮花模樣,你先抬手摸摸你那一臉的褶子,你是六十多歲的老小三,別學人家二十幾歲的小綠茶的做派。
你要真覺得愧疚,從陽臺跳下去,我就原諒你�!�
李建剛氣紅了眼,大叫道:“冷秋月,你怎么這么惡毒!”
冷秋月不跟他廢話:“不跳是吧,那就全都給我滾,你什么時候答應了凈身出戶,咱們什么時候去領離婚證,否則,咱們就一起死在這里�!�
說著,冷秋月舉起手里的菜刀就朝李建剛砍過去。
第3章:重生
眼看著大菜刀就要砍下來,李建剛嚇的哇哇大叫。
其他人想去攔,又怕菜刀落到自己是身上,只能在旁邊勸。
小孫子則嚇到哇哇大哭。
兒媳婦陳萍將小兒子抱在懷里,一臉厭惡道:“媽你能不能別發(fā)瘋,都嚇到孩子了!”
冷秋月冷笑:“孩子?他們從一出生,就是我一把屎一把尿伺候大的,可是他們有一個向著我說一句話的?”
李建剛一邊將肖愛柔護在身后,一邊指著冷秋月罵:“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還想讓孩子們向著你,我看你就是得了失心瘋,腦子不正常了�!�
眼看著冷秋月神情悲憤,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李建剛的身上,肖愛柔眸底閃過一抹陰狠,她悄悄走到冷秋月的身后,猛地推了冷秋月一把。
冷秋月一個不防備,狠狠跌倒,腦袋剛好撞在碎酒瓶上。
尖銳的瓷片插進冷秋月的腦袋中。
鮮血瞬間蔓延開來。
陳萍連忙護住自己的兩個兒子,拉著兩個兒子就開門走了。
這可是殺人的事情,她可不想?yún)⑴c,更不想讓自己的兩個兒子看到。
李建剛跟李志澤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
肖愛柔哭著撲進李建剛的懷中:“建剛,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讓她傷害到你�!�
李建剛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拍著肖愛柔的后背安慰:“沒事,沒事了,她自己跌倒了,怪不到任何人的頭上。”
冷秋月渾身癱軟的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但并沒有斷氣,她抬手,嘴里發(fā)出求救的聲音:“救……,救救我�!�
李志澤這才從變故中回過神來,他拿出手機剛要撥打急救電話,被李建剛一把奪過手機。
李建剛大罵:“你瘋了?救活她,我們還有活路嗎?”
李志澤聲音發(fā)顫:“可是,可是媽她……”
肖愛柔哭的更傷心了。
李建剛將肖愛柔抱在懷里安慰:“阿柔你放心,老公絕不會讓你有事�!�
李建剛居高臨下的看著冷秋月:“冷秋月,只有你死了,我跟愛柔愛才能毫無后顧之憂的在一起,既然你都為了我付出了一輩子了,那就最后為了成全我,去死吧�!�
說完,他護著肖愛柔走了。
肖愛柔則回頭看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冷秋月,眼底全是囂張。
李志澤滿臉糾結的看著冷秋月,最終狠下心來,低聲道:“我爸說的對,只有你死了,我們才能毫無后顧之憂的活,媽,就算是為了兒子,您就安心的去吧�!�
說完,李志澤也轉身離去了。
只留下躺在血泊中的冷秋月,慢慢的感受著體內鮮血流干的痛苦與恐懼。
她與李建剛結婚四十年,一輩子為他們一家人當牛做馬。
他母親癱瘓在床,是她端屎端尿伺候,直至她病逝。
她養(yǎng)育李志澤,為他娶妻生子,幫他照看兩個兒子。
她一日三餐的照顧著他們一大家子,哪怕李志澤結婚,她也要每天去婚房幫他們收拾家務。
她像老黃牛一樣不知疲倦的為他們付出,到頭來她被自己丈夫養(yǎng)在外面的小三親手害死,而自己養(yǎng)大的兒子眼睜睜的看著他流血而亡。
冷秋月的眼皮越來越重,在她閉上眼的那一刻,她想,若有來世,她再也不要這么傻。
……
“你哥也真是的,你這明日就要去跟李建剛打結婚證了,怎么還讓你跟他一起去撿煤粒,這一泡雨澆下來,不感冒才怪!”
耳旁響起熟悉而又久遠的聲音。
緊接著,一只大手撫到冷秋月的額頭上。
腦袋被酒瓶刺穿的疼痛感似乎還殘留在體內,冷秋月睜開眼,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張鳳珍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問道:“小月,你這是怎么了?”
時隔三十幾年,再次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冷秋月整個人都愣在原地。
她盯著張鳳珍含笑的眼睛,聲音沙啞的開口:“嫂子?真的是你?”
張鳳珍笑了,將手里的姜湯紅糖水遞到了冷秋月的面前,笑著說:“發(fā)燒發(fā)糊涂了?連自己嫂子都不認識了?來,先把這姜湯水喝了,嫂子悄悄給你放了一大勺紅糖呢�!�
思緒回籠,冷秋月環(huán)視了一圈四周的環(huán)境,又聯(lián)想到嫂子剛才說的那番話。
冷秋月終于意識到,她重生了。
重生到了她跟李建剛領結婚證的前一天。
如今是一九八四年,還有一個月就要入冬了,正是大家伙都困難的時候,家里買不起煤球,于是她就跟著大哥一起去撿煤渣回來燒。
誰知道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
所謂一場秋雨一場寒,天氣本就冷了,再被這秋雨一澆,冷秋月回家就發(fā)起了高燒。
前世也是這樣,幸好有嫂嫂照顧她,又是給她煮姜湯水,又是去衛(wèi)生所買了安乃近,才讓她第二天就退了燒,跟李建剛一起去領了結婚證。
領了結婚證的當天晚上,冷秋月就跟李建剛在李家舉行了婚禮。
其實所謂的婚禮,就是在李家那個破舊的小院子里,擺了兩桌酒席,請親戚街坊鄰居吃了一頓連點葷腥都沒有的飯。
擺完酒席的第二天,李建剛就以學業(yè)忙為由,留下冷秋月一個人在家照顧他癱瘓在床的母親,跟身體孱弱的父親,以及兩個還沒成年的弟弟妹妹。
那時候的冷秋月感冒剛好,就要拖著病弱的身體一大早起來伺候李家一家老小吃喝拉撒。
而李建剛則孝心外包,做一個甩手掌柜的,跟肖愛柔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過起了同居的生活。
想到上一世的種種,冷秋月的心中翻起了滔天的恨意。
張鳳珍見自己小姑子久久沒有反應,又抬手去試冷秋月的額頭,低聲呢喃道:“也不燙了呀,不會是燒傻了吧?”
她推了推冷秋月,滿臉關切的問,“妹子,你可別嚇嫂子,你這是怎么了?怎么只發(fā)呆不說話呀�!�
冷秋月的父母早逝,從十歲開始就跟比她大五歲的哥哥相依為命。
上一世嫂子跟哥哥就是最疼自己的人。
如果不是嫂子跟哥哥的幫助,自己一個人也撐不起李家那一家子的吃喝拉撒。
上一世,冷秋月沒來得及還哥哥嫂子的恩情,這一世,她一定不會再重蹈覆轍,被李建剛一家子的白養(yǎng)狼趴在身上吸血,給他們當牛做馬。
冷秋月一把握住了張鳳珍的手,紅著眼睛說:“嫂子,我不嫁,我不嫁給李建剛了。
那就是一個虎狼窩啊嫂子。”
第4章:不嫁
冷秋月握住張鳳珍的手,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紅的厲害,她說:“嫂子,我不嫁給李建剛了,他們不是人,那就是一個虎狼窩啊嫂子�!�
大概是想到上一世所受的委屈,如今有見到了自己的親人,冷秋月像是突然卸下了所有的防備,縮進張鳳珍的懷里嗚嗚的哭了起來。
張鳳珍從沒見過自家妹子哭的這么傷心過,她雖然震驚冷秋月突然悔婚這件事,但是見到自家妹子哭的這么傷心,第一反應就是李家人做了什么對不起冷秋月的事情。
張鳳珍將冷秋月?lián)г趹阎�,一只手輕輕的拍著冷秋月的背,幫她順氣。
“好妹子,你先別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先跟嫂子說說。”
就在這時,冷秋月下地掙工分的哥哥冷建國也回來了。
剛進門,冷建國就聽到了屋子里傳出來的嗚咽聲。
冷建國放下鋤頭,手都沒來得及洗,就跑進了屋子里。
見到冷秋月伏在張鳳珍的懷里哭,冷建國連忙問:“這是怎么了?”
張鳳珍抬起頭,看著冷建國輕輕搖了搖頭。
冷秋月的哭聲讓冷建國覺得整顆心都像是泡在酸水里,他急得不行:“小妹,你這到底是受了啥委屈��?你跟哥說,哥去給你報仇�!�
冷秋月終于哭累了,就像是將一世的委屈與不甘統(tǒng)統(tǒng)都發(fā)泄了出來。
她抬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冷建國,一字一句道:“哥,我要退婚,我不嫁了,我不嫁給了李建剛了�!�
冷建國一聽這話,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他不自覺的去看妻子張鳳珍。
張鳳珍朝他點點頭。
冷建國深吸一口氣,坐到了床沿上,低頭問冷秋月:“小妹,婚姻大事,可不能兒戲,李建剛雖然有個癱瘓的媽,他的父親也常年有病,但是人家是城鎮(zhèn)戶口啊,而且,李建剛還是大學生,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小妹,你跟哥說句實話,你是不是怕嫁過去伺候他這一大家子吃苦?
可是你要知道,如果李建剛不是有個生病的爹,癱瘓在床的媽,還有兩個沒成人的弟弟妹妹,人家一家子城鎮(zhèn)戶口,又是個大學生,怎么會娶咱們農村的媳婦?
小妹,這樁親事,是咱們高攀了�!�
其實冷建國說的沒錯。
李建剛一家雖然老的老小的小,殘的殘弱的弱,除了李建剛幾乎沒有一個正經的勞動力,但是李建剛一家子是城鎮(zhèn)戶口,李建剛又考上了大學,是名副其實的香饃饃。
而冷秋月卻是個連高中都沒有畢業(yè)的農村姑娘。
那個時候城鎮(zhèn)戶口跟農村戶口,那就是絕對的壁壘。
可是冷建國不知道,李建剛這一家子,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倀鬼。
嫁過去,冷秋月只有受不完的委屈吃不完的苦,最后還要被卸磨殺驢,剝皮拆骨。
李建剛的母親最是口腹蜜劍,前世,她欺負冷秋月年紀小沒心眼,掌握著家里的財政大權,冷秋月每天賺到的錢,要一分不少的全部交到她的手上。
還美其名說她這個老太太躺在床上沒什么用處,只能幫著冷秋月管管家了。
每次冷秋月出去買菜,一分一毫都要跟冷秋月算清楚,就怕冷秋月在外面買了東西偷吃或者補貼給娘家。
可恨那時候的冷秋月年紀小,不懂得人心的險惡,還以為老虔婆是真心實意的幫她管家。
她以為只要全家一條心,哪怕日子苦了點,都是有希望的。
可她不知道,李建剛那家人,壓根沒把她當成一家人,他們把冷秋月當成牛馬驅使,趴在她的身上敲骨吸髓。
冷秋月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淚,說道:“哥,我不怕吃苦,可是我也不想被人當成傻子耍的團團轉,被他們一家人敲骨吸髓,再狠狠拋棄�!�
冷建國一聽這話,臉色瞬間就變了,他壓低了聲音對冷秋月說:“小妹,這話咱可不敢亂說啊,你是聽誰說了什么話嗎?”
冷秋月吸了吸鼻子說道:“我沒胡說,李建剛他有對象了,對方就是他以前的高中同學,如今兩個人已經在大學旁邊租了房子開始同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