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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他在工作場合基本做西裝革履打扮,顏色以深色居多,要維持穩(wěn)重的集團接班人形象。但細看,就能發(fā)現面料,顏色,花紋都不同,黑也黑得不同。

    西裝屆是講面料的,公認最高級的面料當屬英式和意式,法蘭西次之,頂奢面料供應商幾乎全部出自這兩個國家。最常光顧的Scabal和Loropiana每一季都會給謝潯之寄來僅供vip客戶挑選的面料冊。

    許多面料,做西裝的老裁縫一生都不曾見過一次。被譽為“軟黃金”的開司米羊毛,極罕貴珍惜曾為王室御用的駱馬絨,以青金石為染料的藍色系列,用鉆石粉與桑蠶絲融合的150支極細羊絨.....

    選好的面料編碼會送到巴黎的elli高定坊,當然,作為倫敦風的百年傳承,薩維爾街也是紳士的朝圣之地。定點的幾家高定坊都有專為謝家服務的裁縫,設計師,量體師。他們熟知謝家每位主人的喜好,風格,身型,細微到手腕和腳腕的弧度…

    陽光從花窗的縫隙中漏進來,窗外一株芭蕉樹綠得很肥。

    謝潯之坐在餐桌右側,背對窗戶,晨曦暈在他周身,一身挺刮的冷灰西服完美熨帖,很清雋,襯他。

    沒有半分商人的銅臭,倒像大學教授,或剛從海外講學歸來的學者。

    他吃飯的樣子很斯文。過分斯文了。

    謝知起一大早被拉起來,燙過的頭發(fā)沒有打理就亂七八糟,邁著拖沓的步伐,不情不愿。

    “豆汁!”他眼睛一亮。

    “大哥你跟我買噠?”

    謝潯之看他一眼,“刷牙沒?”

    “當然�。∥沂悄欠N邋遢的人么。”謝知起承認,他沒有比賽的時候是挺不修邊幅,但都是在家里,沒人看見,就像沒人曉得他愛喝臭不拉幾的豆汁兒。

    總歸人前依舊是賽車界冉冉升起的星星。

    謝明穗和謝溫寧后腳到。在琳瑯滿目的碟子里一眼看見熱氣騰騰的燒賣,謝明穗驚喜:“我昨天才說我想吃這家的香菇燒賣,還有寧寧愛吃的糖山楂�!�

    “大哥給咱們買的�!敝x知起嗦了一口豆汁。謝溫寧嫌棄地看他一眼。

    “我知道,除了大哥,誰肯在這大冷天五點半起床�!敝x明穗笑道。

    “謝謝大哥。”謝溫寧很乖巧。

    秋冬干燥,廚師燉了潤肺的雪梨燕窩,三位女士一人一小盅。謝知起看到了羨慕,也說要吃,楊姝樺打他的手,說大男人吃什么燕窩,糟蹋東西,喝他的豆汁去。

    楊姝樺又給謝明穗和謝知起一人夾了一筷子新鮮的白灼芥蘭,“多吃點綠色。”

    “靠——別給我!我不愛吃菜!”

    “媽.....我有喝補充劑�!�

    這兩人從小就不愛吃青菜。

    “你這丫頭,天然的蔬菜不吃要吃人工合成的,別喝那些了,對身體不好。是藥三分毒。”

    “媽,那不是藥�!�

    “我靠那玩意兒比藥還難喝——姐!別給我夾菜——我錯了!”

    “有你的豆汁兒難喝?”

    “……”

    餐桌永遠是謝園最吵鬧的地方,但謝潯之不參與,他慢條斯理喝著一碗青菜粥。他奉行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

    楊姝樺聽著孩子們的吵鬧,目光溫柔,這種溫柔在觸及大兒子時,迅速轉為憂愁。

    大兒子哪哪都好,就是有點循規(guī)蹈矩�?商v規(guī)矩的男人是不討女人歡心的,女人歸根結底都喜歡有趣的,浪漫的。

    好比一臺黑色邁巴赫和紅色法拉利同時擺在面前,不信哪個小妹妹不會選后者。

    楊姝樺咳了咳嗓,開口:“昨晚見到易小姐沒有?”

    餐桌瞬間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看向謝潯之。

    謝潯之咽下口中的食物,拿餐巾擦了擦嘴,方說:“見到了。”

    “你們談的怎么樣?是不是很愉快?易小姐對你的印象不錯嗎?”

    “還行�!�

    “你這孩子,問你三個問題,你兩個字打發(fā)我�!�

    “真的還行�!敝x潯之面上只有不顯山露水的微笑。

    楊姝樺就知道問不出名堂,干脆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那你這幾天抓緊機會多和思齡多接觸,下周我們去港島和她父母吃飯,商量一下婚宴的事。還有你們的婚紗照,也要抽時間拍了。女孩子不是都喜歡去國外嗎,法國,英國,北歐.....你別到時候拿工作忙推脫,惹人家不高興。”

    除了這些還有一大堆要準備呢。結婚嘛,一生就一次,流程繁復自然非比尋常。

    謝知起小聲吐槽,陰陽怪氣,“還拍婚紗照.....”

    他戳著碗里的菜,想到大哥頭上的綠,是長了三寸高的草。這年頭墮落啊,連他大哥頭上都要帶點綠。

    男人要完蛋。

    謝潯之瞥他一眼:“吃你的�!庇謱铈瓨逭f:“我會和她商量�!�

    楊姝樺滿意地點頭。

    謝知起癟嘴,攪和碗里的豆汁,也是綠的,謝溫寧掩住鼻子,往邊上挪了挪,謝明穗笑了笑。

    .

    吃完早飯,謝溫寧去學校上課,謝明穗和謝潯之去集團上班,謝知起回臥室補覺。

    楊姝樺把謝潯之叫過來,給了他一個牛皮袋子,里面裝著打包好的雪梨燕窩。

    “秋天喝這個潤肺,我裝了一份,你現在送去給思齡。”

    謝潯之拒絕地很干脆:“我要上班。”

    楊姝樺根本不管他,“那你可以上班之前送過去,早上喝最好。不然就冷了。”

    謝潯之想說送過去了還能準時上班嗎,但不得不說好,正要走時,楊姝樺又叫住他,讓他等等。

    謝潯之只能站著等。

    七點四十了。送不送燕窩都遲到了。

    楊姝樺不知去隔壁小客廳找什么,折返回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張卡片,她把卡片塞到紙袋,把蝴蝶結系上。

    “您寫了什么?”謝潯之問,卡片上似乎寫了一行字。

    楊姝樺:“寫了里面的食材,怕她有什么過敏。”推他一把:“好了,你快去。別冷了�!�

    末了又看透什么似的,看了看他:“別丟給梅叔。我會讓他監(jiān)督你。”

    謝潯之:“……”

    .

    邁巴赫后座,謝潯之聽著秘書的匯報,食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打,余光瞟到一旁的袋子,安安靜靜的。

    老實說他并不想給易思齡送過去。

    昨晚他已經做了越界的舉動,抓了她的手腕,兩次把婚事逼問到她臉上。今天再見她,顯得像上趕著——迫不及待想和她結婚。

    他并沒有這個意思。

    和她結婚更多是完成父母的心愿,她既然沒有男友,他便沒有推脫這樁婚事的理由。尤其是雙方家長都在催促這門婚事,他若是不主動,就是沒擔當。

    “梅叔,你把東西給易小姐送過去。”

    “我不去。夫人會批評我�!泵肥寰芙^得很干脆,語重心長:“少爺啊,自己的事要自己做�!�

    謝潯之面容隱隱很沉。

    梅叔話一轉,語氣諂媚:“但是我可以陪您去�!�

    謝潯之給氣笑了。他身邊跟的都是些什么人,一個個的,膽兒都肥。

    反正也遲了,謝潯之這樣想,去就去吧,送個東西而已,幾分鐘的事兒,猶猶豫豫,更顯得沒擔當。

    不用他說,邁巴赫已經朝著云瀾酒店而去。

    到了酒店大堂,梅叔去前臺查易思齡的房號,前臺小姐本來不肯查,說酒店有規(guī)定,不能隨便查客人隱私,無奈之下,梅叔只好把經理找來。

    經理一看是謝潯之,嚇得差點沒跪。

    頂頭大大大老板來這家小酒店,無異于皇帝下江南微服私訪。

    這家酒店由謝明穗分管,二小姐也不常來,選了靠譜的屬下來這當主理人。經理是在開職工代表大會的時候,有幸見過謝潯之本人。

    “謝董,易小姐在3807號房,是我們這唯一一間皇后套房�!苯浝硪龑еx潯之往電梯間走,親自摁了電梯。

    “她喜歡花兒,我們每日都送鮮花上去,都記在心里呢。不敢怠慢�!�

    經理用屁股想都能想到這位易小姐身份不俗,說不定是謝董的小情人……難怪一來就要最好的套房,一晚十二萬,還連住七天,大手筆。他暗暗吃下這驚天大瓜。

    “什么花�!敝x潯之隨口一問。

    經理:“是弗弗.....”名兒太洋氣,他一時想不起來,“哦,弗洛伊德!大朵大朵的,顏色可好看了。她指名了要這款。這種有哲學氣質的花最配易小姐了!”

    謝潯之蹙了下眉,沒看出易思齡有哲學氣質,亦不知底下人能吹捧諂媚到這種地步。

    電梯到了,經理送謝潯之進電梯,刷了樓層就出來,梅叔壓根就沒跟上去,隔著電梯門,笑容滿面揮手:“少爺,我在大堂陪您也是一樣的�!�

    謝潯之眼也不抬,一張英俊的臉隱隱發(fā)黑,人站在轎廂里,氣場比平日溫沉的狀態(tài)更迫人。

    .

    易思齡正睡得昏天暗地,一只瓷白的腿裸露在被窩外面,蕾絲花邊卷起,堪堪遮住粉嫩的臀。

    她從不在早八點起床,休想,除非地震、海嘯和易家破產。天大的事都不準吵她早覺。

    “叮鈴鈴鈴�!�

    “叮鈴鈴鈴鈴�!�

    門鈴連續(xù)響了三次,易思齡終于掀開一道眼縫,眉頭蹙起,可想而知有多煩,加之她嗓子干得要冒煙,更煩。

    “叮鈴鈴鈴鈴。”

    門外,謝潯之打算最后按一次,若是沒人開門就默認易思齡不在。

    “誰啊誰啊誰�。〈笤缟�!”易思齡煩得沒邊了,被迫從床上爬起來,沒穿鞋,赤腳踩在地暖上往外走。

    一定是老三!

    易思齡在半睡半醒中踱步到玄關,沒有看貓眼,迷迷糊糊,邊打著哈欠邊擰鎖,嘴里念叨著好煩。

    整個人脾氣炸到極點,以至于門一打開,她就沖外面的人吼:“易欣齡,我警告你,你再吵我睡覺,我就和你干架!”

    謝潯之:“.........”

    易思齡揉了一把頭發(fā),后知后覺發(fā)現不對,不是Faye,是個男人。

    一身考究的藏藍色西裝,身量高,她一眼望過去,只看見胸前那條香檳金的領帶。

    謝潯之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迅速移開目光,背過身,面向走廊,眸色濃得化不開。

    他細微地咽了下喉頭,整個人很凝重,握緊手里的袋子,掩飾尷尬,和一絲心猿意馬。

    不懂她為何私下要穿成這樣。

    不懂。

    只是深吸氣,緩緩吁出,用低沉的語氣商量:“易小姐,不如先穿件衣服,好嗎?”

    易思齡:“.........?”

    謝潯之?

    她恍恍地往下看,睡意一下子飛了。

    頂!

    她穿著新買的性感美艷蕾絲睡裙,透明紗,細吊帶,深v領,露大腿。

    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被男人的視線籠罩,一張漂亮的臉倏地紅透。

    -

    蟾宮折桂

    門哐當關上。

    易思齡隔著一扇門沖外面的謝潯之發(fā)脾氣:“誰說我沒穿衣服!我穿了!”

    就是穿的不多,

    但也是穿了!

    “還不是因為你們這里好奇怪!房里熱死了!外面又冷死了!”

    室外穿羽絨服,屋內穿小吊帶。

    她遲早被這里逼瘋!

    易思齡被烘了一晚上的臉頰早就發(fā)軟,此時更是紅如春潮。她活了二十四年,

    還是頭一次被男人看光,

    還是謝潯之,

    他看了就算了,還敢轉過去,

    一本正經。

    這是對她美貌和身材的最高侮辱。若是被三個妹妹知道,

    她要被笑話死。

    謝潯之站在門外,

    聽見門內傳來的怒吼,

    他恍若未聞,

    喉結滾了滾,

    不知哪里來的情緒在身體里涌動,

    很熱。

    剛剛那一瞬間,

    他清晰地感受到心臟的收縮,然后又飽滿地跳了下。

    他抬手扯松領帶。

    她穿成那樣,

    是個正常男人都會被勾引。

    他若是沒反應,他就不正常。

    謝潯之找了一個圓滿的借口。

    門內,易思齡罵渴了,跑去流理臺倒水喝,起床氣還沒消。她把性感睡衣脫下,

    扔到一邊,

    選了一件嫩芽綠色的長袖長裙,一想到謝潯之那話里話外就是批評她傷風敗俗,

    心里氣不過,

    脫掉長裙,換了條清涼的。

    就是氣死他。

    再次開門的時候是半小時后。

    謝潯之在門口等得沒脾氣了,

    數次低頭看腕表,距離他人生中第一次驚心動魄的心跳也過去半小時。

    他此時心如止水.....門開了。

    他掀起眼眸,面前是一個紅唇嫵麗,長發(fā)柔順的女人。

    吊帶掐腰的絲絨裙,高開叉露出整條性感的長腿,烏梅紫的顏色,濃郁,又不至于太熱烈,襯她那不落俗窠的媚氣,脖子上那串四層纏繞式澳白珍珠項鏈璨如極光。

    謝潯之幽幽地看著她,忽然勾唇笑了,氣笑了,眼眸也攏上一層極淡的冷郁。

    她把他晾在外面不是因為羞澀要緩一緩,而是去給自己化了個妝,來了個全身造型,然后驚艷登場。

    “謝先生找我做什么�!币姿箭g靠著門框,表情鎮(zhèn)定自如,臉上泛起的紅似蕩漾的漣漪,還有一點點余波。

    謝潯之把手里的東西提起來:“沒吃早飯吧。”

    是一只硬牛皮紙袋,里面裝著瓷盅。

    易思齡疑惑地把他從頭看到尾,又從尾看到頭,她慢吞吞開口:“你——來跟我送早餐?”

    她又想到什么,滿眼抗拒:“那件事我還沒有考慮清楚,請你不要給我施壓�!�

    “與這個無關。”

    男人黑色的瞳孔一派沉靜,讓人捉摸不透,只是淡聲說:“母親說秋冬吃雪梨燕窩潤燥,為你備了一份。正好我順路,就捎了過來�!�

    “你母親給我買的。”易思齡態(tài)度緩和了下來。

    她的確很燥,不適應的環(huán)境,天氣,溫度,濕度,還是謝潯之,都讓她很躁。這份燕窩猶如雪中送炭。

    不是買的,是家里廚師做的。但無所謂,謝潯之不打算解釋這么清楚,直接默認。

    接過燕窩,易思齡看著他,說:“以后早上請不要吵我,我至少要睡到十點半,最好十一點�!�

    今天一大早五點起床晨跑的謝潯之:“.........”

    他不理解一個成年人至少需要睡到十一點鐘,但還是從善如流:“好。知道了。”

    易思齡:“那拜拜�!�

    謝潯之頜首,沒有停留地轉身。

    “你等等!”易思齡叫了聲。

    謝潯之又轉回來。

    “西裝啊,昨晚的,我去拿給你�!币姿箭g邊說邊朝屋內走,昨晚西服是被她搭在沙發(fā)上的,現在早就順著靠背滑了下來。

    她抓了好幾次才抓起來,前天做的美甲頗有些失敗,選的延長甲片太長,以至于嚴重影響到了生活。

    走到門口,遞給他,看也不看,“喏�!�

    “多謝�!敝x潯之沒看西裝,而是看到她那五顆亮晶晶的長指甲。

    其實昨天就看見了。

    他一度懷疑她是某種精怪變的,為何指甲能生長到這種長度?

    她身上的一切都讓他不懂,不理解,不明白。

    她的睡衣,她的指甲,她的撒嬌,她身上的嗲勁,她說來就來的脾氣,她要睡到十一點的生物鐘…

    一切都在刷新他的認知。

    他自認為不是無知的人。

    “拜拜�!�

    快走快走,易思齡手背對著他揮了揮,沒忍住,瞇起眼打了個哈欠,一滴生理性的眼淚流到腮邊。

    在她要關上門時,謝潯之忽然說:“等一下�!�

    低沉的一聲,易思齡心口無端顫了下。

    “又干嘛.....”她小聲抱怨。

    這門是關不了了吧?

    他神情有幾分嚴肅,看上去越發(fā)令人望而生畏:“以后開門之前記得先看貓眼,再問一聲是誰。你穿成那樣,若是不懷好意的人看見了,會有危險,女孩子在外,多個心眼不是壞事�!�

    就知道睡裙這事沒翻篇。

    易思齡涼涼地看著他,討厭他一板一眼教訓她,還不是她老公呢。

    就是老公,也休想。

    “我穿成哪個樣子��!”

    謝潯之頓了下,腦中不由地浮現她“那個”樣子。

    片刻后,他淡淡說:“太漂亮的樣子。所以不安全�!�

    “……”

    易思齡竄起來的火倏地被澆滅了。

    .

    梅叔在大堂坐了半個多小時,都快要睡著,終于看到謝潯之,他一個激靈,瞌睡全無,迎上去問:“怎么樣?”

    謝潯之腳步不停,繼續(xù)往外走,“什么怎么樣。”

    他趕著開早會,為了送這趟燕窩,原定在早上八點四十五的事業(yè)六部聯合早會推遲了半小時。

    所有人都在等他。

    而他提著燕窩等易思齡化妝打扮。

    荒謬。

    “陪少奶奶吃早飯啊�!�

    梅叔這么想無可厚非,在樓上呆了半個多小時,不是陪著少奶奶吃早飯是什么呢?,盡在晉江文學城

    真好,感情進步神速。

    兩人第一次見面就把誤會解開了,第二次見面就一起吃早飯了。這樣良性發(fā)展下去,下下個月二十八號的婚禮不是問題,明年年底謝家添娃也不是問題。

    謝潯之不知道為何,心情突然很不爽,不咸不淡看了眼梅叔,腳步突然加快。

    他近一米九的身高,兩條腿又長,梅叔在后面跟得氣喘吁吁。

    就在謝潯之趕到集團開會時,易思齡在套房里吃燕窩,一邊回復昨晚的群消息。

    群里發(fā)現她居然在九點半之前上線,問她是不是盜號了,要打視頻才肯信是易思齡。

    “我說了是我啊�!�

    易思齡喝著燕窩,對著屏幕上的三個頭白了一眼。

    老二在辦公室批文件,手機擱在支架上,能看到她半張臉。

    老三在大教室里上公開課,手機放在膝蓋上,畫面角度清奇。

    老四學校今天組織戶外活動,一群女孩子圍在一起,都湊過來看,被她打開。

    “什么小哥哥,我和我姐視頻��!”易瓊齡笑著趕走身邊的人。

    一群十五六歲的妹妹仔都是家境好的小千金,經常來易公館做客,認識易瓊齡的三個漂亮姐姐。

    “阿瓊姐姐們好!”

    “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好!”

    “Mia姐,你今天的腮紅色號好好看啊,分享一下咯!”

    易思齡咽下燕窩:“我沒打腮紅�!�

    她剛剛就沒化妝,涂了個紅唇,描眉,夾翹了睫毛而已。

    這算什么化妝,跟化妝簡直不掛鉤,也就直男才會認為涂大紅唇就是化妝。

    易瓊齡嫌人多礙事,拿著手機走到安靜的角落,“可你的臉很紅,像兩顆蘋果�!�

    易樂齡余光看一眼:“是紅,隔著鏡頭都能看到�!�

    易欣齡怕被老師看到開小差,只敢小幅度點頭。

    易思齡半信半疑,拿手背碰了一下臉,果然好燙。

    其實一直很燙,從謝潯之說她漂亮的那一瞬間,她的臉就燙起來了,只是她偽裝淡定,強行忽略這些細節(jié)。

    ——太漂亮的樣子。

    ——太漂亮。

    ——太。

    他非要加個程度詞?還一本正經,表情清冷,裝模作樣。

    ,盡在晉江文學城

    易思齡走神,被易瓊齡抓住,“你在想什么?”

    “沒想什么�!币姿箭g迅速回神。

    “可你一臉思春的樣子誒�!币篆傹g皺眉,疑惑地說,“你在想男人嗎?老男人?謝潯之?”

    易思齡被燕窩嗆住,咳得肺都要飛出來了,“你以為我是你!沒大沒�。 �

    易瓊齡怪笑,福爾摩斯上線:“你沒想男人,你跟我急什么,你平時吃飯最講究,連口紅都怕碰到,怎么可能吃快嗆到。除非心里有鬼心不在焉�!�

    “還有,你今天九點半起床吃早飯就有大問題�!�

    易公館的早茶時間就沒看過易思齡的身影,廚房都是九點半之后為她另做一份。

    易欣齡把手伸到手機上方,比了一個大拇指,表示頂一下。

    易思齡覺得聊不下去了,趕緊把視頻掛掉,慢吞吞吃燕窩,一口接一口。

    這燕窩味道不錯,加了雪梨和梨膏熬煮,甜味淡,不會膩,最主要是燕窩品質好,晶瑩剔透,燕絲長而完整,沒有碎的。能在餐廳里買到這種品質的鮮燉燕窩,只能說老板很良心。

    易思齡想知道這是哪家餐廳,明早她可以點一份外賣,于是又重新去翻紙袋。她打開的時候看見紙袋里有一張小卡片。

    貼了水鉆的貓眼款指甲鉗住卡片,易思齡一字一頓念:“.....之之...餐廳?”,盡在晉江文學城

    好沒有品味的店名。訂餐卡還是手寫,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有人手寫訂餐卡。

    【之之私人餐廳】

    【接受訂制,不限菜系,美味健康】

    【歡迎撥打訂餐熱線:****】

    易思齡:“......”

    真土。算了吧。

    .

    早餐一碗燕窩足矣,易思齡又去睡回籠覺,自然醒到了中午一點半,一個上午就這樣荒廢過去了。

    荒廢的感覺好爽。

    她瞇了瞇睡飽的眸。

    老三中午和導師還有同門師哥約好了吃食堂,易思齡要自己解決午飯,她補了全妝,又換了一個保暖又不失風度的造型。

    白色羊絨大衣,同色系修身羊絨長裙,高跟鞋也不得不放棄,穿了更保暖的麂皮長靴。她從港島帶來的那些珠寶項鏈完全不能搭配高領衫,于是沒戴,只在大衣領別了一枚芭蕾舞伶胸針當點綴。

    銀色的小人跳著舞,裙擺由上百顆粉鉆和白鉆鑲嵌,蕩漾開來。易思齡望向鏡子,思索片刻還是把胸針取下,她覺著顏色不是很搭。

    她想到昨晚謝潯之胸口戴的那枚雪花胸針。小小的一朵很精致,特別適合自己這一身白色look。

    他的胸針好看,手表也好看。

    都想要。

    可惜沒有拍照,不知道具體是哪個牌子哪一年的款式。

    易思齡也就想想,不可能真去找謝潯之說這事,會被他笑話,別以為她是開口找他要東西。

    她多的是錢。

    光是爺爺當年成立的家族信托,她就能在其中每個月領到四百萬的“工資”,還有酒店營收,鋪面租金,投資分紅,集團股份分紅,股票,以及易坤山和梁詠雯平日給的零花錢。

    她什么都買得起,不會開口找另一半要東西,若是另一半非要送她,她也照單全收,充盈自己的小金庫,不要白不要。

    雨早就停了,氣溫不美,好在陽光充盈,易思齡出門走了一圈,呼吸新鮮空氣,然后選了一家裝修很漂亮的brunch餐廳,名字叫一個單字——零。

    真是比之之餐廳高級太多了,老板取名也是要有水平的。她決定中午就吃這家。

    餐廳沒什么客人,上菜很快,易思齡吃第一道菜的時候就發(fā)現上當了。她嘴巴挑,是挑到能把飯搭子和廚師同時惹毛的程度。

    這家擺盤過度精致,可惜好看不好吃,魚肉很柴,牛肉很老,番茄是用的是罐頭,汁兌了果醬,哄哄一般的客人還是綽綽有余,但想敷衍她絕無可能。

    易思齡氣得沒吃幾口就埋單走了,走之前經理來做滿意度調研。

    易思齡有什么說什么:“你們家看著高檔,實則掛羊頭賣狗肉,菜不新鮮還貴,沒有之之餐廳一半實誠�!�

    經理被說的臉上又紅又白,滿頭霧水。

    之之餐廳?是京城新開的競爭類餐廳嗎!

    他立刻吩咐底下人去查。

    從餐廳出來,易思齡三分飽,開著法拉利在街上晃悠。

    在京城的這幾天太悠閑了,平時在港島,她也算個大忙人,下午和晚上的時間都安排得滿滿的,要參加各種各樣的活動,光是自家集團的商業(yè)活動就夠她忙。

    易坤山說了,她不管核心業(yè)務可以,但必須發(fā)揮宣傳作用,別想當甩手干部。

    只要能睡懶覺沒人管,一切好說。

    回到酒店時兩點多,她皮膚又開始緊繃發(fā)干,于是約了一個易欣齡推薦的上門spa。spa做完,餓著肚子的易思齡還是把那張訂餐卡翻出來,輸入號碼,撥過去。

    .

    就在易思齡悠悠閑閑度過假期時,謝潯之馬不停蹄忙了一天。

    上午是事業(yè)六部聯合會,中午和泰盟資本的老板吃飯,商量合作并購JT制造的事,下午兩點回公司繼續(xù)開會。

    藍曜集團的商業(yè)帝國龐大,除了傳統(tǒng)的地產、能源、酒店,重工行業(yè),還有電子商務,金融生活,云計算,文化娛樂,數字媒體,ai技術等各大版圖,全球所有員工包括外聘外包人員一共有十七萬,市值加起來超千億。

    撐起一艘巨艦是普通人無法想象的壓力。謝潯之在十六歲的時候就開始體驗,從最初的生澀到如今游刃有余,他花了十三年,這十三年中,足夠他把自己所有外在的棱角都磨圓。

    下午的會議有關明年集團的戰(zhàn)略部署,參會部門多,除了高層還有部分中層。

    會議層最大的辦公室里,烏泱泱坐了一大群人,每個人都掛著員工工牌。

    此刻的會議進程到了人力資源部總裁匯報今年最后一個季度的招聘和裁員情況。

    藍曜每年都會有招聘,相同,也會有裁員,是正常的公司管理調整。

    謝潯之一邊聽一邊同步看iPad上的統(tǒng)計數據。

    招聘和裁員與每個部門息息相關,沒人開小差。

    就在這樣凝神的時刻,手機振動起來。

    開會時手機靜音是規(guī)矩,但一個人除外,所以大家聽到手機振動,第一時間就望向主位上的男人。

    謝潯之沒有抬手,匯報的人還在繼續(xù)。

    他將手機翻過來,看一眼屏幕來電顯示。

    港島的號碼。是易思齡。

    楊姝樺把易思齡的號碼給過他,他沒存,但他對數字敏感,號碼還是記住了。

    不知道她要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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