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易思齡哪里知道抱著她的這個男人能如此復(fù)雜敏銳,見微知著。更不會知道,謝潯之已經(jīng)將她摸透。
她說幾個字,對方就將她摸透。
她無聲無息落入了他的網(wǎng),這張網(wǎng)會越收越緊。
此時,易思齡的想法很單純,等會謝潯之若是哪里魯莽,或者撞痛她了,她肯定要咬他。不舒服的話,是不會有下一次的,他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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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月光皎潔,落在他們身上。這對小夫妻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不欲跟對方說明的隱晦。
到拔步床邊,謝潯之將她放下,古板又紳士地問,是否需要沐浴,他可以繼續(xù)抱她去。
易思齡羞臊地踩他一腳。
溫?zé)岬挠晁畤W啦啦淋在頭上,她白皙的皮膚被熏得幾乎透明。
這詭異的,把她嚇壞的浴室,在不知不覺間變了樣子,那幅百子嬰戲圖撤走,換成了蝶撲石榴,那盞昏黃的燈籠燈撤走,換成了西洋腔調(diào)的水晶燈,明亮的光輝布滿每一個角落,把她身上的每一根細細的小絨毛都照得清清楚楚。
易思齡覺得好煩,怎么早不換晚不換,偏偏在她出門的那幾個小時換了?
讓她連掩的地方都沒有,完全曝露。熱雨澆得她眼睛看不見,迷了,他俯身碰了碰她的唇。蝴蝶骨被冰涼的瓷磚一冰,她打了個哆嗦,很快,就被圈住,他把手臂放在她背后,讓她靠著。
她要去擠沐浴露,伸手探架子上的瓶瓶罐罐,謝潯之把她攔住,溫和說:“我?guī)湍隳谩!?br />
擠了三泵,黑玫瑰沉香味道的沐浴露在他溫?zé)岬恼菩闹猩l(fā)香味,很快掌心的香味遍布易思齡。
沐浴露的香氛很獨特,前調(diào)有輕微的檸檬酸,中調(diào)是馥郁的玫瑰,夾雜一絲絲深邃的沉木,像同時把他和她的味道裝在一瓶里。
易思齡在不停擴散的香味和泡沫中不停地打哆嗦。
細致打圈,泡沫細膩又豐富,謝潯之蹲在易思齡身前的時候,突然想到維納斯不也是從泡沫中誕生的?
掌管愛與美的女神。
原來神話并非胡編亂造,是有根據(jù)的。
易思齡連自己都沒有這樣細致地清潔過,簡直是浪費,連腳趾也用了三泵沐浴露。他在品鑒什么藝術(shù)品,或者品嘗一杯層次豐富的波爾多紅酒。
浴巾是一個來自葡萄牙小鎮(zhèn)的品牌,長絨棉很蓬松,非常柔軟舒適,吸水性很好,用它來擦干水珠,再合適不過。
易思齡覺得自己像謝潯之的娃娃,肺里全是潮濕凝結(jié)的水霧。
當他拿來一瓶乳霜,要里里外外鋪開時,易思齡終于忍受不了,“你是在扮演什么角色嗎,daddy?現(xiàn)在是幫寶寶擦爽身粉?”
謝潯之一愣,掌心握緊黑色的瓷罐子。幽深的黑眸看向她,從善如流:“你想喊我daddy,我也接受。”
“老公,daddy,隨便你�!彼绱税荨�
“………”
易思齡氣得踹他,有這樣占便宜的嗎!他可惡!她吸了下鼻子,剛要說一個超級破壞氛圍的名字。
沒想到謝潯之非常敏銳,堪稱迅猛,將她往枕頭上一摁,捂住她的嘴,高大的身體罩住她:“不行。昭昭�!�
“不可以�!�
他的聲音像盤旋在耳邊的低空烏云。
不可以喊他小名。
否則,他會,頂,死她。絕對會。
易思齡被他眼底風(fēng)云涌動的沉戾嚇得呆住,委屈地癟了下嘴,又搖頭,眼神示意他,她不說就是唄,生什么氣啊,這男人,還開不起玩笑了。
謝潯之這才放過她,然后重新拿起那小黑罐,繼續(xù)擦身體乳。其實這不是身體乳,是面霜,但易思齡不拿來擦臉,而是擦脖子,她擦臉的面霜是專門為她做皮膚管理的研究團隊依照她的皮膚數(shù)據(jù)來訂制的。謝潯之不懂這些,只想,她的腳她的手指頭她的脖子都一視同仁,沒區(qū)別,他想替她抹霜。
一系列繁瑣的,冗沉的,舒緩的節(jié)奏,讓易思齡瞇起眼,要就此舒舒服服睡過去,可最后還是哭得說不出話來。
“叫我老公。昭昭�!彼吐暫濉�
“……老…公…”
聲音輕得像一股煙,很快就被吞進去。
昂貴的乳霜沒有在空氣中氧化,風(fēng)干,被皮膚吸收,而是和汗融在一起,把被單弄得烏煙瘴氣。
“…或者,再叫一聲daddy?”
他手臂撐在兩側(cè),肩上的肌肉虬起,就這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劇烈上。頂。像沸騰的開水。
易思齡氣得狠狠一抓,在他肩膀上又狠狠地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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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明艷的太陽爬上云顛,花匠為謝園里的花草樹木澆水,麻雀停在屋檐翹角上,嘰嘰喳喳。
七點二十,謝明穗,謝知起,謝溫寧都陸續(xù)到了餐廳用早。眾人都習(xí)慣了坐自己專用的位置,如此一來,就顯得中間空出來的椅子很礙眼。
“怎么回事,大哥這么早就去上班了?”謝知起納罕地看一眼腕表。
謝明穗搖搖頭,表示不知。
“可能是清行李吧,不是下午六點飛倫敦嗎�!敝x溫寧說。
“昨天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和嫂子跑了�!敝x知起努努嘴,他還打算和易思齡切磋一把臺球。
謝知起今天的話特別多,目光又轉(zhuǎn)向明穗:“姐,你昨晚跑哪去了?大哥,嫂子,你,還有桓禮哥,全部都跑了,我一個人在那,快被池桓生煩死了�!�
謝明穗切牛排的動作頓住,看他一眼:“小起,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謝知起噎住,二姐怎么突然大哥附體?
七點三十五,謝潯之才匆匆來到餐廳。梅叔替謝潯之拉開椅子,順帶盯了謝潯之好幾眼。因為只有他知道,謝潯之今早沒有晨跑。
不止沒有晨跑,居然還睡到七點�。�!甭想了,肯定是做壞事了。
謝潯之:“梅叔,是有話對我說?”
梅叔微笑:“沒有�!�
有也不會說,因為都是壞話。
今天的早餐偏西式,有煎牛排,牛舌,三文魚塔,可頌,蛋撻…
謝潯之慢條斯理切著牛排,偶而抬手蹭一下發(fā)癢的脖子和肩膀。黑色高領(lǐng)毛衣罩著他堅實精壯的身體,毛衣之下什么也看不出來。
駱馬絨是冬日里最親膚最柔軟的面料,不存在會不舒服。
是易思齡抓得太狠了,肩膀上破了皮,出血的地方凝固,碰到任何毛料的東西,都有些發(fā)癢。
何止肩膀,后背更是慘不忍睹。
她的指甲又長又堅固,宛如貓咪保衛(wèi)自己的利爪。舒服也抓,撞痛了也抓,逗她也抓,哄她也抓,總之就是各種抓他,最后他只能把她翻過去,從身。后。撞。
“你這是怎么了,皮膚過敏?”楊姝樺看出端倪,“要不要去找陸總找秦叔看一下?”
謝潯之:“小問題而已,用不上去醫(yī)院。哪里還需要勞動秦老�!�
楊姝樺點點頭,“倫敦天氣不好,思齡拍照又穿得少,你照顧她一些,別讓她感冒。梅管家,多帶兩個人,隨時跟著他們�!�
謝溫寧一聽倫敦就羨慕,“大哥大嫂可以去倫敦玩了,我都沒去過…”
謝潯之溫和地說:“跟你帶禮物回來。想要什么都可以,理個清單發(fā)給我�!�
謝溫寧抿唇笑,“隨便帶點特色小玩意兒就好。你們是去拍照的,不要浪費太多時間跟我買禮物�!�
小妹太乖太懂事了,謝潯之在心底嘆氣,如此一來,就顯得明穗太不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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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穗正在吃可頌,冷不丁察覺斜前方有一道冷冷的眼神盯著她,一抬頭,見是大哥,她嚇得魂都飛了,“你干嘛啊,大哥!”
謝潯之深深看著她,不乏警告的意味,隨后云淡風(fēng)輕收回目光,用一種威嚴的大哥的口吻,溫和地說:“明穗,大哥希望你以后能認真工作,健康生活,少喝酒,學(xué)會拒絕不良誘惑�!�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謝明穗:“………?”
什么鬼?
楊姝樺&謝溫寧&謝知起:“………”
“大哥…我…得罪你了嗎?”明穗張了張嘴,眼神迷惑,不乏暗懷鬼胎的心虛。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大哥不可能看出來…
“沒有,別多想。”
謝潯之面容波瀾不驚,語氣也溫和,怕單獨說明穗一人太惹眼,于是看向謝知起:“小起,你也是,要做到拒絕不良誘惑,在外行事,切記不要沖動,不要喝醉酒,要牢記酒后誤事�!�
謝知起:“???”
大哥抽風(fēng)吧!無緣無故把他也教訓(xùn)一頓!他最近乖的不行,昨晚還幫大哥攔下了一大片覬覦大嫂的目光!
謝明穗和謝知起面面相覷。
一頓早飯吃得各有心思,在這種氛圍下,大家自然想不起來謝潯之遲到了,更不會發(fā)現(xiàn)他今早沒有晨跑,還睡過頭。
謝潯之沒有直接去上班,而是折返回到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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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思齡還在熟睡,昨晚累得夠嗆,今天估計要下午才能醒。
她安靜地躺在床上,像睡美人,藍絲絨的睡裙宛如多瑙河在她身上流淌。
謝潯之很輕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又倒了一杯溫水,半哄半騙,趁著她迷迷糊糊地時候,一小口一小口喂進去。
怕她失水太多,畢竟昨晚太泛濫了。
謝潯之喝掉水杯里剩下的三分之二,再替易思齡把被褥掖好,又留戀地親了親她的臉頰,這才精神抖擻地去集團工作。
昨天通宵達旦,直到天色微微泛白時,他才有了很淺的睡意。
很奇怪,只睡兩個小時,精神還是很好,饜足了三次,身體累到負荷,大腦卻興奮得像打了氧。
發(fā)膠整理過的額發(fā),一絲不茍地后梳,面部線條利落,神情溫而不厲,是謝潯之一如既往的樣子。全集團上下,不會有任何一個員工猜到,他們的大老板,昨晚抱著新婚妻子,睜著眼睛,從天黑興奮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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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潯之馬不停蹄開了幾個重要的會議,把未來三天的工作安排好,下午三點,趕回謝園。
離飛機申請的起飛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少奶奶怎么還不起啊…”
“不是說六點的飛機嗎,這行李,少奶奶不給話,我們怎么清��?”
“是啊是啊,陳慧,干脆你去把少奶奶叫醒吧。你不是要跟著一起去倫敦嗎?”
“好羨慕,我也想跟著去。我們這一圈里面,少奶奶最喜歡你�!�
幾個傭人坐在風(fēng)雨連廊下說話,遠遠看見謝潯之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一群人都連忙起身問好。
謝潯之:“起了沒�!�
自然沒有。
謝潯之笑了一息,這幾乎是在意料之中。昨晚太過肆無忌憚,她今天不睡到晚飯時間,都不叫易思齡。
下次不會把她弄到那么晚。第一次,他輕浮一些無可厚非,第二次就不能了。
陳慧說:“少奶奶中途醒過一次,吃了些東西,說身上有些不舒服,然后又瞇著了。”
“你去幫她整理幾件睡裙和換洗的內(nèi).衣褲,洗漱用品,化妝品,護膚品全部分類打包。每一件都拿。還有她的充電器,平板,耳機,護照�!�
吩咐完,謝潯之走到易思齡的臨時衣帽間,選了高跟鞋,珠寶,出門穿戴的衣物,包,最后想起什么似的,他抽開專用放襪子的抽屜,果然看見一疊全新的黑色絲襪,各式各樣的款式,蕾絲的菱格的波點的……
他眸色一暗,深入過她的長指劃過這一排黑絲,最后隨便挑了兩雙,一并歸置進行李箱。
明天開始,就會有工人來裝修衣帽間,婚禮后,她再次回到謝園,就能心愿達成。
她會在謝園擁有一個更大更豪華的衣帽間。
地庫的車已經(jīng)備好,托管在京城國際機場的一臺灣流G550也已經(jīng)檢修完成,做好六點十五分起飛的準備。
謝潯之替易思齡穿上外套,襪子,鞋,再用一張巨大的雪白的羊絨毯子把她裹住,包得密不透風(fēng),打橫抱在懷里。
大步流星往室外走去。
易思齡還在做夢,渾然不覺,自己已經(jīng)被男人帶上了去倫敦的飛機。
金玉良緣
飛機上很安靜,
只有輕微的引擎轟鳴,舷窗外是無邊無際的落日熔金。
易思齡就在一片鎏金中睜開眼,入目不是紫檀木拔步床,
而是明亮奢華的機艙。她錯愕了幾秒,
撐著沙發(fā)坐起來,
長發(fā)如瀑布般垂在身側(cè)。
“謝潯之?”
她還沒有清醒,脫口而出喊了這個名字。
她的潛意識里,
似乎開始依賴了。
“我在�!�
謝潯之取下耳機,
抬手暫停視頻會議,
起身走過去。
易思齡本來還茫茫然的心,
看見謝潯之的那一刻,
落了地。她眨了眨眼睛,
問:“這是哪?”
“飛機�!�
“飛機??”
易思齡唇瓣張大,
“飛去哪?”
謝潯之蹙眉,
在她身前半蹲下去,視線和她的雙眸平齊,
“你說去哪?”
易思齡:“………”
“倫敦�!彼判缘纳ひ舻屯鲁鲞@個詞。
易思齡和他對視半晌,看著他那張清雋溫雅的面容,腦子逐漸清醒。她忽地尖叫一聲,“我怎么上來的!”
謝潯之無奈,“抱你上來的�!�
“那我的行李,
我的珠寶,
我的高跟鞋,我的………”她逐漸崩潰。
珠寶是要搭配婚紗用的。
“都帶了�!敝x潯之握住她的手,
拇指摩挲她的手背,
安撫說,“都帶了,
一件不落。落了我們在倫敦買�!�
易思齡胸口起伏,被他鎮(zhèn)定又溫柔地安撫好,“那現(xiàn)在是幾點…”
“七點,剛飛不到一個小時�!�
七點。
“晚上?早上?”易思齡呆呆地。她睡了這么久嗎?
謝潯之想笑又覺得無奈,她怎么智商掉線了似的,沉默了片刻,才說:“晚上�!�
他抬起手,在她腦袋上敲了敲,像是在做研究,“老婆,我昨晚有撞你的腦袋嗎?”
“………”
她頓時漲紅臉,推了謝潯之一把,把臉偏向一側(cè),聲音很小,“老變態(tài),你走開。”
她沒有忘記昨晚的那些畫面,也不可能忘記他來來回回就在她耳邊說那幾句老土的情話……土死了。
謝潯之捏住她的手,起身坐到她邊上,壓低聲音:“疼不疼?”
易思齡不說話,惡狠狠地盯著他。
謝潯之笑,忍住不去捏她的臉,“我找醫(yī)生開了藥,要用一支嗎?”
清涼消腫的藥,一支一支的,上藥的時候需把藥推進深處。
易思齡:“……謝潯之!”
“嗯,我在。”
“那不然先吃點東西?”謝潯之把一旁的新拖鞋拆開,放在她腳邊。
易思齡不想理他,尤其是見謝潯之精神抖擻的樣子,總覺得他有種說不出的春風(fēng)得意。就這樣和他順勢而然地發(fā)生了最親密的接觸,實在是令她有些惱恨,昨晚就不該迷迷糊糊答應(yīng)他,便宜這個老古板了。
易思齡趿上棉麻拖鞋,一把掀開羊絨毯,剛站起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雙腿發(fā)軟,膝蓋窩里仿佛一團流沙,沒站穩(wěn),直直朝謝潯之懷里跌去。
“…………”
謝潯之順勢抱她滿懷,語氣正經(jīng),沉沉說:“先吃東西,然后上藥�!�
“或者你需不需要去洗手間?我可以抱你�!�
他非常紳士,沉穩(wěn)的,溫和的語氣里壓不住那一絲過分饜足的愉悅。
易思齡氣得狠狠一口咬在他肩上。舊痕疊新傷,謝潯之笑意不變,把這些微不足道的痛斂下去。
被她咬一咬,抓一抓,還蠻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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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騙又哄上了藥,廚師把餐食備好。
飛機上的餐食也很精致,準備的食材偏海鮮一類,因為烹飪方法受限,加上廚師是日本人,菜品帶著很濃的日式風(fēng)。
謝潯之在飲食上非常傳統(tǒng),不貪生冷,不吃刺身,是那種連吃個雞蛋都要煮熟煎熟的男人,所以對日料完全不感興趣。
他看著易思齡吃著那一份三分熟的和牛雞蛋丼飯,流動的蛋黃液裹著完全沒有烤熟的肉,送進嘴里,他眉尾很輕地一挑,斂了斂眸光。
很快,廚師推著小餐車來到兩人邊上,餐車上擺著一段新鮮的藍鰭金槍魚,距離從大西洋將其釣起再到上桌,不超過二十四小時。廚師現(xiàn)場將金槍魚的各個部位分切下來,按照不同的做法,現(xiàn)場烹飪。
“這個魚吃著挺新鮮呀,你怎么都不吃?”易思齡吃完自己的,望著謝潯之碟子里,一口未碰的刺身。
謝潯之把自己這份推過去,放在她手邊,笑了笑:“我喜歡吃做熟的肉�!�
易思齡驚訝,可是很多肉做熟了會喪失風(fēng)味,譬如上等的和牛,三分熟是最好的。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看見謝潯之面前那份又老又柴的七分熟和牛,忽然說:“謝潯之,是不是你比較土,不接受有些肉可以吃生的?”
謝潯之實在是有些心梗,幸好這個廚師聽不懂中文,沒有丟臉丟到海邊小國。
他慢條斯理地放下刀叉,看著易思齡,“我只喜歡吃一種鮮美的生肉�!�
“哪種?”易思齡好奇,嘟囔著說,“好東西你也不分享一下。小氣。”
“昭昭的每一個部位,我都喜歡生吃�!敝x潯之溫文爾雅地說。
“…………”
這男人!在天上說話就這樣不顧忌了嗎!
易思齡還夾著一塊金槍魚,筷子不穩(wěn),魚肉重新掉在碗里,臉上的紅暈逐漸蔓延開來,她想到了昨晚,被他翻來覆去品嘗,從唇到唇,從齒到珠。
謝潯之替她把這塊魚肉夾起來,沾了幾滴醬油和山葵醬,拿手托著底下,喂到她嘴邊,“所以我不土�!�
易思齡剜他一眼,還是咬了一小口,油脂豐厚的金槍魚大腹在唇齒里化開。
大腹是藍鰭金槍魚最肥美的部位,一般客人吃兩到三片就會覺得油膩,所以不能多吃,日料店里,往往一小塊能賣到大幾百。
刺身的大小適中,但易思齡吃飯很做作,就是愛一小口一小口磨蹭,以至于這么小而厚實的一片,她也要分兩口吃。謝潯之看著那一半剩下的魚肉,沉默幾秒后,送進自己嘴里。
他說他從不吃生肉,但又把她吃過的吃了,易思齡總覺得他不懷好意,唇瓣撅了下。
謝潯之吃得很慢,似乎在感受著來這塊自太平洋的極品食材的美味,吞下去后,他溫和地注視易思齡,發(fā)表評價:“比不上昭昭�!�
不論是味道,甜度,嫩度,亦或汁水含量,食物與覓食者之間的互動性,都差遠了。昭昭會越吃越水潤,流淌泛濫的蜜..澤,淹沒他的味覺和嗅覺。
他嘗過那樣好的滋味,以至于世間一切饕餮美食都淪為嚼蠟。
易思齡羞憤地擱下筷子,這飯是吃不了了!
接下來的時間要難熬很多。十個小時的長途飛行,若是睡一覺也就熬過去,但易思齡白日睡太久,早就睡飽,睡夠,以至于連續(xù)看了三部文藝電影,還是沒有困意。
客艙燈光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進入睡眠模式。易思齡暫停電影,摘下耳機,撐了個懶腰,藍絲絨的布料在昏柔光線之下,有種格外寂靜,憂郁的氛圍感。
四周無聲,夜色深湛,一時只覺得空曠極了。
易思齡轉(zhuǎn)頭,去尋謝潯之。
他坐在對面的航空椅上,睡著了,手掌輕搭著小腹,膝蓋上那本叔本華半開半合,也不知在他睡著之前,讀到了哪一頁。
易思齡下意識放輕了呼吸。
他睡得很松弛,面容是柔和的,不似醒來時偶而會流露一種威嚴的氣勢。一盞燈點在頭頂,投下溶溶的光影,他陷入其中。
易思齡覺得他睡著的樣子很英俊,吞咽了一下,鬼使神差拿出手機,鏡頭對準,將他此時此刻淺眠的樣子定格在畫面里。
飛速地,悄悄地按下快門。
拍完,易思齡都不敢欣賞,又唾棄自己居然做這種小女孩才會做的事,掩耳盜鈴般,把手機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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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倫敦,實在算不上好時節(jié)。天亮得遲,暗得早,一日之間只有四五個小時是白天。
一連兩天都陰陰沉沉。霧氣,水汽氤氳,交織在沉靜的泰晤士河上空,陽光被濃厚的烏云淹沒,城市就顯得越發(fā)厚重,古老。紅色電車在雨夜穿梭,穿著絲襪和高跟鞋的女人手持雨傘,匆匆走進對面的古老建筑。
“好熟悉的味道�!币姿箭g深深嗅了一口潮濕的空氣。
謝潯之撐著一把黑傘,罩在她頭頂,“什么味道?”
易思齡眨眨眼,“荒唐又刺激的味道�!�
荒唐。刺激。
兩個詞都算不得好詞。
謝潯之不懂她的言下之意,思索了幾秒,唇角含著笑,他說:“是在倫敦有什么很荒唐的記憶嗎?還是在倫敦談過刺激的戀愛。”
“別含沙射影。”易思齡輕哼,高跟鞋即將要踩上他的皮鞋,轉(zhuǎn)而收了回去,嘀咕,“以后都不踩你了。免得便宜你�!�
謝潯之的眼眸如黑紫色夜空一樣幽暗,手臂很輕地環(huán)住她,“沒有含沙射影。是我對你的一切都很好奇,你不告訴我,我只能胡思亂想。何況我的腦子不靈活,一想就只能想到這些無聊的東西�!�
易思齡嗔他一眼,“荒唐和刺激就一定是談戀愛嗎。反正不是談戀愛…”她撅了撅唇,有些撒嬌地說。
攝影師跟在兩人身后,找著光線和角度,一面感嘆俊男美女就是好拍,隨便拍一段都是頂級文藝感的MV。
這兩人的氛圍感真是絕妙,無論是身型,還是氣質(zhì),在畫面中都如此契合。男人英俊貴氣,女人嬌媚性感,再配上倫敦古老又憂郁的氛圍,幾乎是不用費力就能出片。
何況,攝影師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有趣的點。這次拍攝,又比前天在京城的拍攝順利很多,不再需要他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指導(dǎo),設(shè)計。
畫面中,兩人擁抱,牽手,親吻都如此自然,好似有什么東西在兩人之間悄悄生發(fā),炸出無數(shù)飛濺的煙花。每每對視間,都仿佛有鉤子,纏著兩人,隨時隨地要燒起來。
謝潯之舉著黑傘,低頭親吻她耳側(cè)的鬢發(fā),在鏡頭看不見的地方,說:“那就是你在倫敦不聽話,沒有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想著玩�!�
易思齡睜大眼,被他戳穿,羞惱地掐他的手背,自然,也是在鏡頭看不見的地方。
鏡頭里,他們?nèi)匀痪S持著驚心動人的一幀。
“你才玩,你天天玩�!�
謝潯之很輕地笑一聲,“如果遇見你,也許我在倫敦就會天天玩了�!�
也不用把漫長的時光用在寫論文,看晦澀枯燥的英文原著,以及賺無聊的第一桶金上。他一手創(chuàng)辦的尋遠資本的前身就是在倫敦。
易思齡知道謝潯之是劍橋畢業(yè)的,算起來他還是她學(xué)長……只不過是大她六屆的學(xué)長。
當她還是個來劍橋讀書的妹妹仔時,他早已經(jīng)回國,在藍曜集團里摸爬滾打,在京城名利場上嶄露頭角,成為權(quán)勢和財富都唾手可得的年輕的掌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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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我們在一起讀書,我也不會帶你玩。你土的很,玩不來我玩的�!币姿箭g驕傲,在攝影師喊perfect時,靈巧地抽離他的懷抱,止住了他那個懸停在她耳廓上方幾毫米的吻。
氣氛危險。
不過是被他輕輕摟腰,就像是被一頭雄獅壓在掌下。他渾身散發(fā)的那種深沉又溫冽的氣質(zhì),在他們親密接觸過后,越發(fā)昭彰。
雨夜燈暉之下,謝潯之的面容像雕塑,黑色的英倫式西裝非常襯他的矜貴,他看上去仍然是禁欲的,莊嚴的,但總有哪里不同了。
易思齡決定,還是得打起精神,該防守就防守,不然…她怕是要落得個被他吃干抹凈的下場。她隱隱有預(yù)感。
他要吃掉她,不光是身體上的吃光,還有感情,心理上的吃光。
謝潯之無所謂她的小動作,只是紳士地為她撐傘,跟著她走,兩人沿著泰晤士河,看燈火灑進河里,全部都揉碎。
“你在倫敦都玩些什么?”
易思齡:“很多,都是你不會玩的�!�
比如賽車,斯諾克,德?lián)�,飛鏢,騎馬,還有喝酒蹦迪,和一幫狐朋狗友,上天下海。
“比如?”
“不告訴你,你還沒有解鎖,我這里不允許提前得到答案�!�
謝潯之深深看著她,“那我能有解鎖的機會嗎?”
“看我心情。我得高興。你讓我生氣,我才不會給你機會。”易思齡得意地揚揚眉,甜膩的聲音在深沉的夜色里,像加了超標糖和奶的咖啡。
謝潯之點頭:“好,今晚讓你高興。明天給我一個機會解鎖。”
易思齡迷惑地愣了幾秒,后知后覺他話里的意思,“喂!謝潯之!今晚我不會和你睡的!”
謝潯之只是笑,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有些無辜。易思齡被盯得心口發(fā)燙,有種不打自招的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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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結(jié)束后一行人就回了酒店,易思齡還想帶大家吃米其林,可看出一個個都累了,又淋了雨,于是作罷,改為報銷酒店內(nèi)的自助餐。
在倫敦的這兩天,下榻的酒店是寶格麗,團隊里沒有一個人想在外面壓馬路,只想馬不停蹄回酒店泡澡,享受高級香氛。
雨中的寶格麗酒店,利落的直線條外觀越發(fā)精致,有種不近人情的高冷。
易思齡和謝潯之回房間后各自洗澡,換上干凈的衣物,打算也來一樓的餐廳用晚餐。
兩人的行李箱都放在衣帽間,統(tǒng)共六大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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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思齡穿著睡袍,蹲在地上,在行李箱里亂翻,找出一件舒適的吊帶裙和黑金色的粗花呢外套,拎出來時,順帶把塞在最底層的兩雙未拆封的絲襪一并帶了出來。
小慧果然靠譜,連絲襪都不忘給她拿了兩雙。
易思齡愉悅地換好裙子,把絲襪撐開,正準備躬身去穿,身后一道聲音止住她。
“我?guī)湍��!?br />
謝潯之突然出現(xiàn),把易思齡嚇得心臟輕微顫動,看著他像一道烏云陰影覆蓋過來,接過她手中的襪子,蹲下去。
他都蹲了下去,單膝跪在她身前,像臣服的雄獅,她說不出拒絕,只能由著他把腳掌抬起來,放在他的膝蓋。絲襪撐開,順著圓潤可愛的腳趾,一寸寸向上提。
他動作溫柔,緩慢。易思齡整條.腿都緊繃起來。
手掌沿著絲襪,提到頂部,謝潯之也隨著一點點站起來,直到透明的黑色包住她渾圓的。臋。
易思齡呼吸接近停滯。
“穿好了�!敝x潯之微笑,手掌不帶任何狎.昵,那樣恰到好處地離開,他后退。
“走吧,老婆。去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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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漸漸大了,餐廳里卻燈火溶溶,絲毫不受陰雨纏綿的影響。老外們都在social,空氣里飄著香檳和濃郁的奶酪香氣,角落有樂隊演奏,氛圍很微醺。
易思齡的座位上放置了一束還沾著雨水的弗洛伊德玫瑰,她驚喜地抱在懷里,洗澡后的臉龐有種清純和嫵媚交織的美好,“今天居然也有!”
他說過花會有,會有很多,所以每日都送。不論是在港島,還是在京城,沒想到,如今到了倫敦也不間斷。
有時是很大一捧,有時是精致花束,有時是放在她枕邊的一朵。
謝潯之感覺到小腿被一抹很輕柔的力道擦過,垂眸,瞥過餐桌下,她優(yōu)雅疊腿,紅色的閃片高跟鞋不經(jīng)意頂上他的小腿。
那條美麗的腿被他親手穿上的絲襪裹住,禁錮。美得不可方物,又隱晦。
他笑了笑,眸色深而暗,“答應(yīng)過你,每天都會有�!�
易思齡抿了抿唇,被他盯得不自然。
一頓飯吃得頗為心意相通,和諧浪漫,只有在快結(jié)束的時候,來了一個搭訕的男人,打擾了寧靜的二人世界。
不能說是搭訕的男人,是易思齡在倫敦讀書時的學(xué)長。
“Mia!miss
you
so
much!好久沒見到你了!你什么時候來的倫敦?”一個戴著黑框眼鏡,商務(wù)精英打扮的男人認出易思齡后,明顯很激動,說話夾雜著中文和倫敦腔英文。
易思齡也沒想過會在這里遇到讀書時的學(xué)長,她笑著說:“學(xué)長,好久不見。我來這里拍照。”
眼鏡精英男豎起大拇指:“倫敦的氣質(zhì)最適合你,elegant…cssical…a
little
maverick!wow!這就是我心中完美的Mia!”
謝潯之蹙了下眉,慢條斯理地端起白葡萄酒,淺啜一口,余光在那男人身上掃過,隨后矜貴地收回來。
四眼田雞。目測177。矮子。聒噪。
易思齡絲毫沒有察覺到謝潯之眼底的冷諷,和學(xué)長聊了幾句后,介紹謝潯之,她說:“這是我的丈夫,他是謝潯之。”
眼鏡精英男這才戀戀不舍的分出一半的注意力,挪到謝潯之身上,在正眼打量謝潯之時,他下意識將身板挺得很直,試圖增加氣勢,“這就是你的丈夫?我聽朋友說過你結(jié)婚了,只是沒想到你的丈夫如此年輕和一表人才�!�
他拿出社交場上游刃自如的一套,“Hello,我是Mia在劍橋讀書的學(xué)長,我叫Issac。”
謝潯之笑意溫淡,站起來,風(fēng)度翩翩地伸出手,“你好,我是Mia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