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跳還留有余波,
蕩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易思齡抱著小花,
心里想的卻是別人。
他好煩,他這樣引誘她,
留下一連串遐思,讓她如何能開開心心在港島吃喝玩樂?
她感覺她會想著他,不知為何,也許現(xiàn)在就開始想了,明明分開還不到半小時。
好似剛剛陷入熱戀的情人,
被迫分開,
流連忘返。
易思齡癟著嘴,很不高興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她不該答應他在飛機上。還放縱了三次,
每一次都顫得渾身泛濫。他來吻她,
吻走她的眼淚,翻來覆去那幾句無聊的枯燥的情話。
一定是太舒服了,
他又慣會用那些溫柔又強勢的方式,親吻她的唇和芯子,令她發(fā)昏發(fā)軟……
難怪要說溫故而知新,越溫習越熟練越得心應手越游刃有余越離不開,放不下,舍不得。
懷中的花花被抱得喘不過氣來,喵叫一聲,小腳腳一蹬,從她懷里跳了出去。
“喵喵……”
貓咪站在中央扶手上,沖著易思齡叫,問她: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去了一趟外地,魂都沒了。
易思齡惱恨,拿手指彈小貓的耳朵,“不要窺探我,你只是一只喵!”
花花:“喵!”
它仰著腦袋,脖子上的那串祖母綠項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花花有自己的小珠寶柜,全是家里幾個姐妹拿真鉆真寶石為它訂做的項鏈。戴著很神氣,像極了易家的貓。
前座,栗姨都笑了,轉(zhuǎn)過頭來,慈愛地看著易思齡:“小姐怎么去了一趟京城,人都變漂亮了,看來京城養(yǎng)人呢�!�
易思齡:“你這就是說好聽的話哄我呢,我明明去京城之前也很漂亮,你是不知道,我這幾天胖了兩斤…”
在謝園里吃各種補湯小吃家常菜,在歐洲又吃高熱量的巧克力甜品,不胖才怪。
“婚紗說不定都穿不進去了�!币姿箭g嘆氣。
栗姨無奈,“胖是好事,胖了才有福氣,何況您這哪里算得上胖。只能說明姑爺把您養(yǎng)得很好,很用心呢。”
只有用心養(yǎng)的花,才能開得如此嬌艷,漂亮。
易思齡咽了咽喉,沒有反駁。謝園上上下下都對她很用心,這是不爭的事實。
謝潯之就更用心了。他的用心是在細微處,從不用嘴說,也從不外露,不炫耀,總是在不經(jīng)意的時候,讓人感受到他的細致。
和栗姨說了會話,易思齡才漸漸從那種依依不舍的情緒里緩過來,往窗外遠眺,香江波光粼粼,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幾臺直升機盤旋,低空飛過江面。街道上車水馬龍,游客如織,一派熙攘繁華。
這里是港島,這里是她的主場。
易思齡降下車窗,深深吸了一口熟悉的空氣,撐了一個懶腰,從包包里摸出手機,在易家姐妹群里發(fā)消息。
【我回來啦�。�!】
又在塑料姐妹群里發(fā):【從歐洲回了喲~明天可約~】
最后是跟陳薇奇私發(fā),給足了她排面:【你的十億寶貝回來了,限你三分鐘速速出現(xiàn),大事!】
易思齡決定,要轉(zhuǎn)移注意力,要把心思全部放在吃喝玩樂上。
距離婚禮倒計時十五天,這才第一天。
她才不要總是想著謝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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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于尖沙咀的瑰麗酒店面朝繁華維港,站在頂樓套房的落地窗前遠眺,能看見整座港島最美也最昂貴的景色。
明亮開闊的江面,一望無際的藍天,以及那條世界上最著名的天際線,都不過是腳下之物。
金色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里透進來,套房里充盈著曖昧又甜膩的香氣。
陳薇奇跪坐在床上,微微垂首,呼吸一起一伏。用金錢養(yǎng)出來的細膩皮膚布滿了一層香汗,平日里精心打理的長卷發(fā),此時凌亂地鋪在后背。
莊少洲緩了片刻,也從床上坐起來,他眸色混沌,湊過去親了親陳薇奇的肩。
陳薇奇很少會露出這樣乖巧,甚至是脆弱的一面,至少莊少洲從沒有見過,唯有在事后,把她弄狠了,她才會如此。
“再來一次?”男人在她耳邊發(fā)出邀請。
他們二人也是膽大,在工作的時候,各自從集團偷溜出來,在瑰麗開了套房,一進房間就干柴烈火,衣服扔得滿地都是。
這是大白天。
陳薇奇還沒有從余韻中緩過來,推了推他,不給準信。
莊少洲輕抬眉尾,“Tanya,你吃一次能飽?”
陳薇奇瞪他一眼,可還是默認了他覆過來的動作,兩道聲音糾纏,一觸即發(fā)之時,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有電話撥進來。
莊少洲要去關掉,陳薇奇打掉他的手,拿過來,看是易思齡,她沒有猶豫,按了接通。
電話對面的聲音很嬌蠻,指責她怎么回事,為什么不回消息。
“陳薇奇,你在做咩?為什么連我的消息都不回!”易思齡煩,等了陳薇奇十來分鐘,對方都沒有回,她受不了被任何人冷落,當即撥過去。
陳薇奇蹙眉,沒好氣地說:“大小姐,我又不是你秘書,我還要守著你的消息?”
易思齡:“那我請你當我秘書,給你五百萬一個月,你干不干!”
陳薇奇氣笑:“你發(fā)什么瘋。你那點錢,留著你自己買項鏈。還想買我,你想得挺美。”
兩人說話,免不了刀光劍影,你來我往。被晾在一旁的莊少洲自知這通電話沒有十分鐘不會結束,干脆起來,披上浴袍,走到吧臺旁,倒了一杯紅酒,獨自小酌。
“到底什么大事。”
“商量我的伴娘人選,你說是不是大事�!币姿箭g輕哼,“晚上六點,我們常吃的那家omakase,遲到你是狗�!�
陳薇奇:“港島遲到大王是你吧?”
掛了電話,陳薇奇利落地起床,要去洗澡。莊少洲放下酒杯,高大的身體堵住她,“Tanya,別告訴我你管殺不管埋�!�
陳薇奇在他臉上烙下很淡地一個吻,安撫得如此敷衍:“好了,別鬧。我和易思齡晚上約了吃飯,我現(xiàn)在得回家換衣服,不然要遲到的�!�
莊少洲挑眉,沉默地凝視著她。幾秒后,他嗤了聲,漲得發(fā)痛,“我現(xiàn)在是連易思齡都比不上了。”
陳薇奇笑,覺得他在說胡話,“你是我老公,易思齡只是我的小寵物,她不講道理,你也要學她嗎?”
莊少洲不說話,挪開,看著陳薇奇接近黃金比例的完美背影,細腰翹臀,雙腿修長,眼眸暗沉下去。
他知道陳薇奇心里不見得有他,她婚前那場轟轟烈烈的戀情,他知道,只是懶得提。他亦如此,家里選中了陳薇奇,他覺得對方盤靚條順,當老婆沒得挑,就應了。
婚后,他們也不見得培養(yǎng)出了什么感情,只是在床上很合拍,非常合拍,而已。
風風光光的一場婚姻,外面的人看熱鬧,里面的人心懷鬼胎。
聯(lián)姻的夫妻,哪有那么多情和愛,都是利益和欲望交織的畸形產(chǎn)物。他忽然想起易思齡的老公,一位看上去端方莊嚴的男人。
心里不乏同病相憐的同情,易思齡比陳薇奇更難搞,說不定那位謝少爺過得更慘。
浴室里不一會兒就響起水聲,莊少洲眼底暈開冷意,和一絲煩躁。
他點了一根事后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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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環(huán)做omakase服務的日料很多,即使食材高端,價格不菲,前來品嘗的客人也絡繹不絕,家家都爆滿。但易思齡和陳薇奇常去的這家不對外營業(yè),只針對提前預約的vip客人。
餐廳每天只接待三桌客人,因易小姐要來,餐廳老板特意在包廂里單開了一桌。
廚師正在準備所需的食材,切好的三文魚,金槍魚,鰲蝦,海膽,和牛,魚子醬…看上去新鮮可口。
陳薇奇在五點五十就到了,偏易思齡不遲到也不可能早到,剛好六點,弄得陳薇奇很無語。
“可別擺出這副表情,我不遲到,已經(jīng)是給你陳三小姐天大的面子了。而且我今天剛回來就找你,你可是在我心里排第一�!币姿箭g把針織衫脫下,遞給侍應生去掛好。
陳薇奇在陳家排行老三,上頭有兩個親哥哥,下面有一個親妹妹。那些她爹在外面生的弟弟妹妹,她一概不認。
陳薇奇微笑:“因為你家阿樂要加班沒空陪你,你家阿瓊要做作業(yè)也沒空陪你。所以你來煩我哦。”
易思齡:“………”
廚師問是否可以開始備餐,陳薇奇揚揚手,很快,有帥氣年輕的侍應生過來,端著一壺茶和果子。
隨著沸騰的山泉水沖下去,清冽的綠茶香伴隨著甜辣的香料,以及淡淡的柑橘,齊齊催發(fā),漫出來。
包廂里充斥著一種高級又安逸的氣息。
陳薇奇拿手托著下巴,懶懶地瞥了易思齡一眼,這女人,一周多沒見,怎么容光煥發(fā),滿面春風?
“胖了?”
易思齡大驚失色:“喂��!”
“看來你老公把你養(yǎng)得不錯啊�!标愞逼婺每曜犹糁鴫鬯卷斏系聂~子醬,“京城那邊如何?他家里人好多,你各個都搞得定?”
“怎么可能有我搞不定的人。”易思齡揚起下巴,“我連你都搞得定�!�
陳薇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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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愛相殺多年的姐妹,到底和那些純利益掛鉤的塑料姐妹不同,她們足夠熟悉對方的一切,即使都看不慣對方,要贏過對方,但這種看不慣中又有惺惺相惜和別扭的認同。
很奇怪,她們都各自有小團體,小圈子,有巴結吹捧的小姐妹,但若說朋友,彼此只會第一時間想到對方。
她們是兩個沒有朋友的熱鬧的人。
茶和酒都續(xù)了兩壺,易思齡從小炸魚說到倫敦偶遇了Issca,她喝了酒,面頰含羞帶粉,也不知是興奮還是微醺。
陳薇奇瞇著醉眼,“l(fā)ssca?”想起什么,“哦,他啊,他喜歡你,你不知道?”
“啊?lssca喜歡我?”
易思齡張著唇瓣,呆滯了片刻才明白了過來,喃喃自語,“難怪…難怪謝潯之那晚好兇……他是不是看出來lssca喜歡我,然后……吃醋?”
陳薇奇露出一抹很精明的微笑,湊過去,“你老公那晚好兇什么?床上好兇?”
“你們上床了啊�!标愞逼娲_定以及肯定,難怪易思齡這死丫頭面若桃花,眼角含春,原來是吸了男人的精氣。
“死女人,亂說什么。公共場合!”易思齡羞赧,連忙去捂她的嘴。
“就你和我,廚師都走了,什么公共場合。睡了就睡了,還不好意思,就你矯情,夫妻兩人沒睡才有毛病吧�!标愞逼鏌o語,不懂易思齡羞個什么勁。都結婚了。
女人聊起這種話題,總是身體發(fā)熱,興奮又隱秘。
“你老公床上行不行?謝公子看上去挺正經(jīng)的,怕是花樣不多吧。”
陳薇奇故意逗她,跟逗小狗小貓一樣。從小到大,陳薇奇對這種游戲樂此不疲。
易思齡不服輸?shù)男宰由蟻砹耍裁唇兄x潯之不行?
“他很行!”易思齡瞪她,“反正比你家莊公子行,花樣也好多……”她其實也不知道謝潯之花樣算不算多,總之她還挺滿意的。
“我信你,你吹吧�!标愞逼嬉豢诤韧瓯械氖拇�。
易思齡爭強好勝,又喝得半醉,被陳薇奇這樣一激,當即就舉例說明謝潯之很厲害。陳薇奇笑得快要岔氣,眼角冒出淚花,抬手掐易思齡的臉,帶著一絲罕見的縱容。
陳三小姐是爭強好勝的性格,從不會對誰縱容。
易思齡暈暈乎乎地,煩躁地撂開陳薇奇的手,覺得她變態(tài),這么多年了,還是這樣變態(tài)。為何她身邊一個二個都是變態(tài)。
“你這種小學生,男人三兩下就把你對付了。我看不起你是有原因的,易思齡�!标愞逼鏇_她勾勾手指,易思齡不爽,但半信半疑地湊過去。
“告訴你什么叫花樣多……”
兩人說很私密的悄悄話,易思齡聽得臉上逐漸滾燙,眼中的情緒無比復雜,隱隱夾著錯愕驚訝和羞憤,這比她看過的小電影還要刺激。
“我就知道你和莊少洲都不是正經(jīng)人…”易思齡舔了舔唇瓣,手指握酒杯握得很牢實,試圖抵御深處那股涌動的熱浪。
不知為何,她時而想到她和謝潯之在謝園的夜晚,在倫敦的夜晚,在高空之上的夜晚,各種畫面交織,他蹲在她身前替她溫柔地穿絲襪,在多瑙河上的吻,離別之前擁抱,還有數(shù)不清地有關他送她的花。
即使花樣是不多,比起陳和莊的大膽差多了,情話也老土,但她挺喜歡的,真是怪事。易思齡趴在桌子上,悶悶地想。
她其實整晚都在刻意地不去想謝潯之,也不跟他發(fā)消息,可只需丁點火星燃燒,就被填滿。
她弄不懂為什么,也許懂,只是不想承認。彷徨了幾分鐘,她還是決定不讓自己陷入無謂的糾結中,拿起手機給謝潯之發(fā)消息過去。
兩人的對話框還停留在機場分別之后,謝潯之發(fā)來的“注意安全”這四個字。
【謝潯之!】
點擊發(fā)送。
陳薇奇喝多了,撐著沉重的腦袋,余光里,易思齡嬌羞地抿著唇,面頰的粉一直延伸至頸,宛如燒透的晚霞,喝了酒后,雙眼仍舊如此明亮,透著晶瑩的光彩,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手機屏幕。
真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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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和鄭啟珺在一起時,也不見易思齡這般矯揉造作。
“易思齡�!标愞逼婺檬种复亮舜烈姿箭g的肩膀。
易思齡偏過頭,“做咩?”
陳薇奇掩著嘴,打了個哈欠,隨后慢悠悠說,“你最近是不是和你老公談戀愛了?看來你老公比鄭啟珺厲害啊。我還以為,你對這種嚴肅的男人不感興趣呢�?磥碇x公子有幾把刷子,兩個月不到就讓你欲罷不能了。”
易思齡驀地一怔,有種盡量想遮住什么,偏偏就被人察覺出什么的窘迫,她蹙眉,狡辯:“你胡說什么啊,你才和你老公談戀愛。你才對莊少洲欲罷不能!”
“哦,還有,莊少洲比周霽馳厲害!”
陳薇奇:“………”
一頓飯吃到接近九點才結束,前來接送二人的車都停在樓下。兩位大小姐在穿衣打扮方面風格各有千秋,一個偏精致華麗,一個偏優(yōu)雅干練,但都有一致的愛好,那就是高跟鞋。
陳薇奇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鞋,也能每天在中環(huán)的寫字樓里步履如飛,但今天喝了酒,高跟鞋踩得有幾分虛浮。
何況還有易思齡這個討厭鬼,一直拽著她。
“你結婚我給你當伴娘,還扮丑陪襯你,我結婚你來給我當苦力吧,那天跟在我身后,幫我拍照,不然我把你和周霽馳安排在一起!”
陳薇奇結了婚,按照習俗,不能做易思齡的伴娘。
“易思齡,你喝酒了能不能別這么多話�!标愞逼鏌┰辏[隱有些崩潰,高跟鞋沒踩穩(wěn),踏空了一級臺階,整個人搖搖晃晃地往前撲。
幸好有人扶住了她。
陳薇奇心有余悸,下意識抓緊這只有力的手,站穩(wěn)后,她抬頭,想致謝這位好心人,目光觸及對方的臉時,她僵在了原地。
是周霽馳。
易思齡這個烏鴉嘴,念了幾聲周霽馳,真把人念來了。港島如此小,陳薇奇都有兩年沒有偶遇過他,今天真是見鬼。
男人手中夾一根未點燃的煙,禮貌微笑,“hi,Tanya�!�
易思齡定睛一看,也覺得見鬼,驚呼:“……馳仔?”
周霽馳如今是紅遍內(nèi)地的大明星,想偶遇他,其實很難。
周霽馳:“來這和導演吃飯,好巧,Mia�!�
易思齡私底下調(diào)侃陳薇奇,但當著面還是有眼力見,不亂說話,只是默默吃瓜。
陳薇奇恨不得立刻馬上走,面上仍舊保持鎮(zhèn)定又禮貌的微笑:“hi,好久不見。剛剛多謝,我還有事,先走了�!�
對方點頭,“回見。”
又對易思齡說,“聽說下下周就是你的婚禮,Mia,到時候會跟我發(fā)請?zhí)麊�?�?br />
易思齡比了個ok的手勢,“當然有你的請?zhí)!庇忠馕渡铋L地看一眼陳薇奇。
陳薇奇恨不得掐死易思齡,“走了。”
她快步走,把易思齡拋在腦后,沒走幾步,就看見走廊盡頭出現(xiàn)一道更熟悉的身影。對周霽馳的熟悉早已淹沒在時間長海里,而對莊少洲的熟悉是建立在無孔不入的日日夜夜。
莊少洲大步流星地走過來,眼眸很淡地看了一眼周霽馳,掠過一絲驚訝,很快,無影無蹤。
他摟住陳薇奇的腰,“喝多了?”
陳薇奇不想說話,嗯了聲,不懂他怎么來了。
“司機說你聲音有些醉,我就上來接你。走吧�!鼻f少洲說完,又跟易思齡打招呼,“Mia�!�
易思齡跟周霽馳說拜拜,隨后走上來,對陳薇奇挑挑眉,猶不忘習慣性落井下石:“先走啦寶貝,你和你老公快回家熱戀去吧�!�
陳薇奇想掐死易思齡。,盡在晉江文學城
易思齡哼著歌,愉快地踩著高跟鞋,翩翩離去。她酒量沒有陳薇奇好,但不知為何,今天喝多了,卻格外興奮,清醒,明亮。
她常用的那臺白色飛馳等在樓下,司機見她走來,下車替她拉開車門。
今晚月色清冷,霓虹的斑斕將易思齡身上紫色的裙子染成暗藍,她斂了斂醉意,端莊地步入紙醉金迷的夜色。
上車后,把頭抵在車窗,瞇著眼,迎著潮濕的晚風。
手機叮一聲。有消息遞進來。
易思齡立刻點開,看清楚那簡短的三個字后,心跳突突一頓。
【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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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良緣
謝潯之并不比易思齡好多少。
他早已習慣了夜晚有溫山水軟的妻子睡在身邊,
能抱一抱親一親做一做,驟然獨睡那張又小又窄的拔步床,落差不是一星半點。
何況這幾日主臥在裝修,
他只能住在隔壁院子的廂房里,
滋味更是復雜。
中斷了數(shù)日的晨跑恢復過來,
一日比一日跑得更遠,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要換一個方式消耗掉。
梅叔含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假惺惺嘆氣,
“可惜港島太遠了�!�
謝潯之瞥他一眼,
不懂他一大早興什么妖風。
“不然少爺就自個跑過去了�!泵肥遄约貉a全了話。
謝潯之拿運動毛巾擦額頭的汗,
一面大步流星地跨進院子,
“你不說話,
我也不會把你當啞巴�!�
梅叔微笑:“我這不是想讓您高興點嘛。少奶奶不在,
您已經(jīng)很久沒笑過了�!�
謝潯之:“…………”
他冷冷地看這人一眼,“梅叔,
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幽默?需要我推薦你去娛樂公司當演員嗎?”
“不要…難道去演電視劇里豪門的倒霉管家嗎,那還不如當您的,工作量不大,工資還高�!泵肥鍖嵲拰嵳f,他一個月二十萬的高薪水,
包五險兩金,
可不是美美的。
謝潯之忍無可忍,“你再這樣冷幽默,
今年獎金全扣�!�
梅叔做了個收聲的動作,
把嘴巴的拉鏈拉緊,但心里想著自己就是很幽默。
謝潯之覺得梅叔越來越聒噪了,
可梅叔不在眼前晃悠,他又有些說不上來的乏味。
謝園眾人都知道謝潯之喜靜,平時在家的時間少,留在家里也大多在書房練字或是工作,即使是幾個弟弟妹妹也識趣地不去打擾他。
沒有易思齡在身邊,謝潯之第一次覺得謝園如此空曠,如此寂靜。
如此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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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誕節(jié)即將到臨,港島雖然不會下雪,但無損濃厚的節(jié)日氣氛,街上裝飾著各種彩燈和圣誕鈴鐺,商家為了抓住圣誕期間的流量,紛紛各顯神通,擺出浮夸又炫目的圣誕裝飾。
易思齡最近比以往都要忙。
除開絡繹不絕的晚宴,party,飯局向她發(fā)來邀約,她還要參與易家旗下酒店、商場、珠寶品牌的一系列圣誕活動,當然,婚禮的各種細節(jié)也需要她一一確認,如此一來,那絲絲縷縷縈繞在心尖,磨得她空落落的想念,早已被花團錦簇的熱鬧沖淡了許多。
頭兩天,她會時不時分享照片、日常給謝潯之,到后來,要等謝潯之來找她,她才想起來。
Bariya的首席設計師為今年星頂酒店設計的圣誕主題是“冬雪動物園”。一進酒店就能看見那棵特別訂制,足足高達十三米的圣誕樹,上面掛滿了各種動物玩偶、雪花、鈴鐺、糖果、圣誕結,圣誕樹下方堆滿了印有星頂酒店和Bariya共同標志的禮物盒。
易思齡特別喜歡這些玩偶,突發(fā)奇想,臨時發(fā)郵件給Bariya總部,得到同意后讓工廠加急訂制了三千份玩偶,作為圣誕福利隨機送給十二月前來住房,用餐,或是spa的客人們。
玩偶的背面刻有Bariya和星頂?shù)臉酥�,本身就是一種奢侈品,更何況是限量發(fā)售三千份。
活動一出,就收到了很好的反響,前來訂房,喝下午茶的客人絡繹不絕,玩偶也在市面上炒出高價。
易思齡給自己留了兩只,一只是戴皇冠的小貓,一只是打領帶的獅子。,盡在晉江文學城
小貓仰著頭,戴著皇冠,表情頗為驕傲,獅子是蹲坐的姿勢,溫厚沉斂許多,豐厚的毛發(fā)威風凜凜。兩只玩偶擺在一起,看久了,居然生出三分般配。
易思齡為兩只玩偶拍了合照,又湊了幾張她在星頂拍的宣傳照,一起發(fā)到個人ins和
易思齡Mia:【歡迎來到星頂酒店的圣誕冬雪動物園!一起來喝下午茶吧!#Bariya#星頂酒店】
易坤山表示很欣慰,在紐約出差,還不忘打跨洋電話給女兒,表揚她這個idea給酒店帶來了四倍的營業(yè)額,還有一系列長尾效應,對整個星頂品牌的口碑和知名度都有不錯的提升。
“爹地就知道,你只要肯上心,工作上肯定比別人出色!bariya這種老牌也就認我女兒,換個人,他們肯定不搭理�!�
自從易思齡接管了星頂后,港島的頂奢酒店排行,星頂一直是前三。
易思齡好笑又好氣,“我一年砸?guī)浊f的bariya珠寶,你還罵我碎鈔機�!�
易坤山笑:“反正你以后不碎我的鈔票,我肯定不會說你。潯之努努力,養(yǎng)我女兒沒問題�!�
易思齡:“………就花你的錢!老頭!在紐約注意安全,出門帶保鏢,別讓人擔心。掛了!”
易思齡掛了電話,犯懶地趴在辦公桌上,兩只玩偶就在眼前,她嘴角勾起笑意,手指點了點獅子的頭。
午后的陽光斜斜灑落,獅子沐浴在碎金之中,表情冷肅,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那小貓站在獅子旁,像是撒嬌。
“你怎么看著,有點像老古板……”她自言自語。
話剛落音沒幾秒,一直安靜的手機震動起來,是謝潯之打來的電話。
易思齡的心臟還是有反應,突突地跳了跳。每次他突然打來,都讓她不爭氣地凝了心神。
謝潯之的電話是不固定的,不定時的,沒有規(guī)律的,像突然到訪的客人,敲門,逼得她沒有準備就開啟門扉。
“才一點,打來做什么…你不吃飯的嗎?”
“吃了。你呢,吃的什么�!�
謝潯之剛剛在政府機關大樓的食堂里用完餐,等會要陪領導去北城新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考察,中途抽空,打電話給易思齡,想聽一聽她的聲音。
他站在樹蔭下,影子被陽光拉長,手中玩著一支鉆石發(fā)夾,是昨晚他在床下?lián)斓降�。易思齡粗心,用過的東西沒有定數(shù),像發(fā)夾,耳環(huán)這類小東西,經(jīng)常丟三落四。
“我在酒店吃的西餐,還拍了一上午的宣傳照。最近酒店和商場都在做圣誕活動,好多工作…”她委屈巴巴地。
謝潯之摩挲著發(fā)夾上的鉆石,覺得她報告行程的樣子很乖,“怎么起這么早,忙到?jīng)]時間睡懶覺?”
易思齡蹙眉:“你嘲笑我睡懶覺。”
“沒有。我關心你�!�
“那你打電話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想聽聽你的聲音�!�
也許是周圍有其他人在,他語氣很平緩,又清淡,但抵不過那把富有磁性的嗓音,又沁了藏而不露的溫柔,隔著聽筒,像春夜潮濕的雨。
易思齡很輕地抿了下唇,明明臉上泛出熱意,還是高傲地說:“那你現(xiàn)在聽到了。”
謝潯之不免想起她發(fā)的那幾張照片,其中有一張小貓玩偶。那貓咪仰著腦袋,頭上戴一頂小皇冠,渾身都是冰雪伶俐的高傲,仿佛旁人伸手碰一碰,就要不客氣地伸爪子。
“能不能再要個禮物�!彼鋈徽f。
“……什么禮物?”
“你發(fā)的照片里不是有兩個玩偶?可以送我一個嗎�!敝x潯之紳士地討要禮物。
易思齡看了眼桌上的獅子小貓,有些舍不得地說:“哦…你要哪只啊…”
聽出她小朋友般的獨占欲,謝潯之笑了一息,低低說:“老婆,我要那只貓�!�
易思齡打了個顫,不知為何,聽出一種情欲的成分。她以為他會要那只獅子,畢竟獅子才像他,可他說他要這只貓。
“那你來了我給你。”易思齡一時口干舌燥。
“今天就想要。”謝潯之微笑,強勢地安排好一切,“我下午讓梅叔來拿。”,盡在晉江文學城
易思齡覺得他這是突然發(fā)瘋,真當京城和港島是走路就能到的嗎,“你真是,折騰梅叔做什么,我寄給你也可以。”
男人語氣溫和:“郵寄太久,我想今晚就拿到。正好梅叔最近很無聊,替他找點事做�!�
易思齡無語凝噎,只好答應,可又忍不住嗔怪他,“小心梅叔在背后說你壞話�!�
謝潯之失笑,漫不經(jīng)心,“他當著面也敢說壞話�!�
“對了,我的伴娘選好了,五個人,你這邊怎么安排�!�
易思齡為伴娘人選頭疼了快一周,老二老三老四是必須的,其他的人選舉棋不定,一幫塑料姐妹在群里爭風吃醋,選了這個就不能不選那個,到最后,伴娘團達到了驚人的數(shù)量。
老四又吃醋了,陰陽怪氣地說,到時候拍個合影,她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易思齡干脆一個塑料姐妹都不要,最終版本便是五人團,易家三姐妹,陳薇奇的小妹陳四小姐,還有謝溫寧。
謝潯之想起那一幫聒噪的發(fā)小,很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聲,“我看看他們誰想做伴郎,也找五個�!�
易思齡嬌笑一聲:“要帥,洋氣,嘴甜,還得紳士風度,我的妹妹們都很漂亮,你可別拿歪瓜裂棗唬弄我們�!�
謝潯之:“除了新郎拿的出手,其他的都是歪瓜裂棗。”
他開玩笑也開得很一本正經(jīng),引得易思齡嗔他很煩。
最后說了幾句無關緊要卻又不無聊的,謝潯之這邊要出發(fā)了。這次考察很官方,帶了隨行的央視記者做報道,謝潯之被安排和幾位大領導同坐一輛考斯特大巴,沒有私人空間,只能不舍又克制地掛了電話。
在車上時,他點進那幾次三番把他踢出去的聊天群,發(fā)布一則消息:
【需要五位伴郎,有意愿的,可以在群里回復�!�
瞬間,一群上班摸魚的公子哥在群里回復:
聞余杭:【我!】
池桓禮:【我!】
樓遡舟:【我,謝謝。】
謝知起:【哥��!我親哥看我�。�!】
池桓生:【哥!我比親哥還親的哥!帶我一個!我保證比謝知起聽話好使!】
謝知起:【你給我滾!綠茶別來爭寵�。 �
賀連楓:【帶我一個,謝謝�!�
聞余杭:【,不帶你玩,你現(xiàn)在輩分比我們低,要喊我們爺爺�!�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賀連楓想起這件事就沒臉,【滾……!】
池桓禮:【等會,只有五位?!我們有七個人啊。】
謝潯之抽空回復:【那就競聘上崗。太帥的不要,私生活不檢點的不要,嘴上不把門的不要,輕浮的不要。老實本分優(yōu)先�!�
剛剛才趕來湊熱鬧的宴敘亭:【…………】
聞余杭:【你不如直說了!謝潯之,你就點我是吧?我?guī)浳业米锬懔�?嫂子和妹妹們喜歡看就行!】
池桓禮:【他是在點你私生活不檢點�!�
聞余杭:【??】
最后鬧了一圈,謝潯之因公報私仇和涉嫌引戰(zhàn),引發(fā)眾怒,被踢出群聊。謝潯之很平靜,一個月被踢五次,他早已習慣。
比起這些,他惦記他遠在港島的貓。
當晚十點,那只被易思齡里三層外三層包好,妥帖放置在禮盒中的貓咪玩偶,來到了謝潯之的書桌前。
夜深的謝園,依舊是讓易思齡心慌意亂的萬籟俱寂,可惜她不在,也不必害怕了。離婚禮還有七天,整個謝園已經(jīng)掛滿了紅綢,紅燈籠,上千張謝潯之親手寫下的喜字,貼滿了謝園的每一個角落。
一根點燃的雪茄兀自擱在珊瑚架上燃燒,長指溫柔地將那根蝴蝶結絲帶挑開。
打開的瞬間,沉寂的空氣里多了一股馥郁濃香,輕而易舉占據(jù)這里。戴皇冠的小貓咪靜靜坐在盒子里,也不知是在撒嬌還是驕傲。
謝潯之眼睫低垂,沉默地注視這只貓咪,手指最終,在貓咪的耳朵上點了點。
光影靜謐無聲。,盡在晉江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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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婚紗在距離婚禮倒計時的第五天,終于從巴黎總部空運來到港島,一同飛來的還有兩位高級裁縫。
因為易小姐在郵件中強調(diào),她最近胖了,和一個半月之前的量體數(shù)據(jù)有偏差,擔心穿不上去。
Debtrul的設計總監(jiān)溫柔地告訴易思齡,一切都不會出差錯,讓她百分之百放心,并夸張地說那件婚紗就是為她而誕生的,全世界只有她能配得上如此華麗,夢幻的童話。
一早,港島Debtrul旗艦店的店長打來電話,問易小姐何時得空來店里試穿婚紗。
其實可以把婚紗送來易公館,但這幾天易公館實在是堆滿了太多禮服,珠寶,接近一千平方米的衣帽間,一時半會騰不出一大塊空地放置婚紗。
易瓊齡吵著要一起去,還叫上了陳薇奇的妹妹,陳珊宜。易瓊齡和陳珊宜是同年級的校友,家境相仿,關系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