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連走路的姿態(tài)都矜貴,頸項(xiàng)挺拔,身影修長,上百盞繽紛的鰲魚燈掛在庭院四周,光影斑駁錯落,他宛如穿花而來,有種難以言說的孤峻,即使是走得很快,也不見輕浮和毛躁。
英俊的面容隱匿于朦朧月色,看不清,但易思齡感受到隨著他的靠近,他們之間的空氣都變得劇烈,有種奇妙而無聲的化學(xué)反應(yīng)。
“怎么一個人在這�!敝x潯之走過來,自然地?fù)ё∷难惠p不重把人帶到懷里,又問她冷不冷。
雪還沒化。
“不冷。”易思齡搖頭。
謝潯之笑,深深地看著她:“怎么不開心。”
剛剛就看出來了,她不開心,都沒有吵著打麻將,也沒有和溫寧湊在一起嘰嘰喳喳聊八卦,更沒心思逗小起。
易思齡沒想到他能輕而易舉洞察她的心思,一時間有些委屈,撒起嬌來:“你怎么知道我不開心�!�
“你是我老婆。及時觀察你的情緒是我該做的�!�
易思齡還以為他被家人架在牌桌上,分不出心思管她。她不知道的是,謝潯之打牌全程心不在焉,連胡的牌都敷衍地輸出去。
“是不是想家。”謝潯之拿手掌貼住她的臉頰,手指溫柔而緩慢地摩挲幾下。
易思齡一時啞然,為他過分不給人留活路的敏銳。他簡直是觀察人心,玩弄人心的高手。
她其實(shí)有些惱火,總是被他看穿,卻看不穿他。
“才不要你管�!彼杨^埋下去,發(fā)狠地推他。
她發(fā)狠的力氣在他這里也不過是螳臂當(dāng)車,滴水不漏地化解,不讓嬌貴的她因?yàn)橥耆撇粍佣鴲阑�,所以他很配合地退了一步,適當(dāng)?shù)囊恍〔�,隨后溫柔地牽起她的手腕,捏了下。
拇指扣在她的經(jīng)脈處,捏得她手腕酥酥麻麻。
“不用我管我也得管。航線申請好了,明天吃過晚飯后陪你回去�!�
易思齡一怔,停下動作,看著他,“明天就陪我回去?認(rèn)真?”,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按照原計劃,回港島拜年安排在初三,但他突然提前了兩天,改成大年初一晚上動身。其實(shí)這個安排不符合規(guī)矩。
他也不說話,不知道想些什么,短暫地頓了幾秒,他點(diǎn)一點(diǎn)頭。
易思齡眼睛瞬間明亮,聲音也揚(yáng)高:“謝潯之!”
謝潯之失笑:“在�!�
“這份新年禮物我很滿意!”她心花怒放了,什么討厭人的破碎感,失落,不高興統(tǒng)統(tǒng)丟掉。
煌煌燈火映在她臉龐,只有明亮。
謝潯之無奈,她真像小朋友,雖然半小時之前還在那端著大方穩(wěn)重的主母模樣,給所有人派紅包,一不小心就露出貓尾巴。
她才是需要收壓歲錢的那一個。
易思齡開心得踮起腳,高跟鞋尖踩著鵝卵石,去勾他的脖子,若非禮服太不方便,她會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謝潯之把她圈起來,低沉地在她耳邊問:“這么高興?”
“當(dāng)然,我想媽咪了。也想爹地,老二老三老四,想Tanya這個死女人,想……”
謝潯之低頭含住她的唇,吮了吮,隨后克制后退,問:“不想我?”
“………天天都能看見你。為什么要想?”
謝潯之:“那看不見呢?”
易思齡咬著水光瀲滟的唇,呼吸和他纏在一起,嗅到他鼻息里淡淡的紅酒味,以及薄荷漱口水的味道。
“也許有一點(diǎn)點(diǎn)吧。我不確定。”
她嬌矜地仰著臉,絕不可能表露太多的心思。
謝潯之只是輕笑了聲,一只手圈住她,另一只手摸進(jìn)口袋,拿出一封壓歲包。
“你的�!�
易思齡驚訝,“媽媽爸爸剛才都給過我了�!�
“這是我給你的�!敝x潯之彬彬有禮地把紅包放在她手里。
有紅包當(dāng)然收下咯,不收是傻子。當(dāng)即把紅包封口拆開,里面是一張支票,金額龐大到易思齡都怔了瞬。
易思齡無語,拿手指彈了一下支票,空氣中破開清脆的一聲,像炭火炸開星子,“謝潯之……你這是在炫富?”
謝潯之靜默一瞬,溫和說:“我從不炫富。不需要�!�
“………”
“我只是喜歡你花我的錢。”他平靜陳述事實(shí)。
“……………”
易思齡突然發(fā)現(xiàn)他有時候還是很幽默的,是一種冷幽默。老土,古板,端端正正,又有趣,還壞,如何能做到這種矛盾集合?但臉頰還是熱起來,大抵是花燈的光太絢爛了。
見她被哄好,謝潯之跟著笑了一息,花燈將他的側(cè)臉映得深邃,空氣里隱隱傳來一些遙遠(yuǎn)而模糊的熱鬧。今晚是除夕,家家戶戶都在團(tuán)圓。
他手臂圈抱著這個思念爸爸媽媽的姑娘,那件事到底沒有開口。
她想給他備注什么就備注什么吧。
老古板就老古板。隨她喜歡。
謝潯之克制地吻她耳廓,“以后每年新春初一都陪你回去�!�
“…那不如明年在我家過年?”易思齡眼睛亮晶晶的。
謝潯之笑笑,倒是沒想到這點(diǎn),“好。明年去你家�!�
易思齡高興溢于言表,又假裝很懂事,眨眨眼,甕聲甕氣地:“會麻煩嗎。這可是你說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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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潯之無奈地看她一眼,“沒有麻煩,也不會有任何人敢說閑話。你想回,我就陪你。以后我們輪流在兩家過年�!�
他字字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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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趟短暫的旅途結(jié)束,從港島回京城的那一天,易思齡仍舊興高采烈。經(jīng)過這遭,她這才徹底放下心來,之前的擔(dān)心都是多余,謝潯之的確是很靠譜的男人。
趕回港島的當(dāng)天,正好撞上新年花車巡游,初二又有新年維港煙花。港島的年味不比京城少。
“沒有我們結(jié)婚那晚的煙花盛大�!�
說這話時,易思齡躺在星頂酒店的頂樓花園,雙手托腮,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維港上不停炸開的花朵。
這里是私人花園,不對外開放,易思齡在這里有屬于她自己的玻璃花房。
謝潯之松弛地靠在躺椅上,微微潮濕的海風(fēng)吹來,讓他指尖的雪茄忽明忽暗。他難得吞云吐霧。
從認(rèn)識他起,他抽過一次煙,兩次雪茄。抽煙那次還是不可提的意外。
灰藍(lán)色的煙霧后模糊他冷峻的面容,很倜儻,手腕上的腕表在夜色下閃動著幽幽光澤。
“你喜歡,可以再放一次�!�
“我是喜歡,但一次就夠了�!�
任何煙花都比不過。
謝潯之聽懂她的話語,笑了,把雪茄擱在小茶幾上,起身走到她躺著的那只超大的粉絲絨沙發(fā)邊,蹲下去,吻了吻她的耳廓。
“別鬧…”易思齡別扭地推他,“她們能看見呢�!�
謝潯之回頭看了眼正在忙著吃甜點(diǎn)的老四,然后是興奮拍照的老三,最后是端著一杯雞尾酒,坐在秋千上,低頭看著手機(jī)發(fā)愣的老二。
沒有誰注意到他們。
但她臉皮薄,上次接吻的圖片傳遍全網(wǎng)已經(jīng)讓她不爽很久,若是再被她姐妹看見他們躲在這接吻,肯定又要跟他鬧脾氣。
“好�!彼麌@氣。
易思齡嗔他一眼,勾勾手指,“把雪茄拿來,我嘗嘗什么味�!�
“不可以�!敝x潯之看著她。
易思齡翻身坐起來,“憑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又不吸進(jìn)去,我就玩玩。”
她推他,哪知他這人實(shí)在是高大,壓根就推不動,“你快去啊,煩死了,謝潯之,我生氣了。”
“…………”
他無奈,只能折回去,把雪茄拿過來,遞給她。
易思齡纖細(xì)的手指捏著這根比香煙粗上幾倍的雪茄,來回把玩,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唇邊,不太會吸,樣子很笨拙。
謝潯之就單膝跪地在她身前,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做壞事。
飽滿的紅唇微微翕張,看見一丁點(diǎn)糯白的牙齒,含住雪茄,試探著吸了一口。
謝潯之不知為何,滾了下喉結(jié),背脊的肌肉繃緊。
聯(lián)想到了某些不能說的畫面。
他光是想就覺得把她染臟了。他為自己道德的底線一退再退而感到恥。
易思齡蹙了蹙眉,也不知想到什么,眼波流轉(zhuǎn),瞥了眼謝潯之,她忽然抬起手,抓住他的領(lǐng)帶結(jié),借著支點(diǎn)湊過去,把煙霧全部吐在他臉上。
她得逞地笑起來。
一瞬間,濃郁的雪茄香與她氣息里的玫瑰香混為一團(tuán),將他淹沒。
她穿著露膚度很高的吊帶裙,慵懶地披著一條羊絨圍巾,遮不住胸前的白皙,在夜色下也晃眼。
謝潯之覺得他道德敗壞不是沒有原因,她這種精怪,誰碰上她都要墮落。
“不好抽�!币姿箭g嫌棄地癟癟嘴,做了壞事跟沒事人一樣。
謝潯之雙眼微瞇,眼底團(tuán)著似煙霧一樣濃稠的東西,沙啞地開口:“不是這樣抽的。方法錯了。”
“哦…關(guān)你什么事,我想怎么抽就怎么抽…”易思齡還委屈地撅了下唇。
謝潯之受不了她在這時還撒嬌,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將雪茄拿過來,扔在一旁的威士忌酒杯里�;鹦桥镜兀痪扑蜎],溢出一絲了無生氣的霧。
“昭昭,你有時的確太調(diào)皮了。”
他沉聲說完,利落地把她壓在沙發(fā)上,吻住她的唇,近乎貪婪又兇狠地吻。
遠(yuǎn)處的煙花還在不停綻放。
大街小巷全是為新年狂歡的人們,仰著的視線偶而瞥過這棟亮著燈光的摩天大樓。不會有人想到,這幢九十層的建筑頂上有一座花園,一對愛人在接吻。
易思齡被他吻得又懵又怕,他溫柔的時候太多,都讓她忘記了,他其實(shí)骨子里是一個喜歡掌控全局的男人。
百年好合
易思齡的的確確太調(diào)皮了。
在港島停留的三天,
她如魚得水,如鳥歸林,應(yīng)接不暇的新年宴會邀請她,
或是在太平山頂?shù)膭e墅,
或是在淺水灣的莊園,
或是在紅磡的夜店。
她打扮得珠光寶氣,比歐洲王室的公主還要更像公主,
坐上她泛著雪光的賓利,
興沖沖地從易公館出發(fā),
回來時是深夜,
身上沾了五花八門的香氣,
像一朵朵旋轉(zhuǎn)的花。
每一場酒會,
舞會,
party,
謝潯之都在。他全程意興闌珊,也不去舞池跳舞,
也不玩游戲,也不當(dāng)顯眼包出風(fēng)頭,也不會清高地故作姿態(tài),只溫和而安靜地坐在能看見易思齡的地方,偶而喝一口龍舌蘭,
眸色晦如霧靄,
唇邊的笑意很淡,讓前來和他攀談的人猜不出心思,
不多說也不冷場。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若不是因?yàn)橐姿箭g,這個男人絕不會出現(xiàn)在這種紙醉金迷的歡樂場。他襯衫整齊,
一絲不茍,再系一條領(lǐng)帶,他可以直接去參加國際金融峰會。
他看上去和所有人格格不入,和易思齡也格格不入�?梢姿箭g暈乎乎地靠在他懷里撒嬌時,男人會占有欲地?fù)ё∷难�,手背青筋迭起,畫面氛圍�?qiáng)烈,沖擊感官,沒人會違心地說他們不般配。
他在這里浪擲寸秒寸金的三個小時,就是為了最后帶她回家。
易思齡被朋友灌得微醺,出來后吵著要坐敞篷車,謝潯之只好讓司機(jī)開一臺四座敞篷來。敞篷是紅色奔馳,易思齡很傻地趴在他身上,一只手懶洋洋地舉起,撫摸夜風(fēng),霓虹迷離,讓她的眼睛朦朧又斑斕。
在五光十色的夜里,敞篷一路從紅磡開到淺水灣,他們像一幀七十年代的電影。
謝潯之無奈地抱住她,低沉的聲音散落在風(fēng)中,聽不真切。
“你這樣讓我怎么放心你回港島住?”
周邊的街景極速倒退,易思齡蹙眉,風(fēng)吹亂她的頭發(fā),吹得滿臉都是,“謝潯之,你說什么?”
謝潯之嘆氣,“我說�!彼阉陲L(fēng)中亂飛的頭發(fā)聚攏在一起,沒有皮筋,于是用手束起。
“新年快樂,昭昭�!�
今年的新年愿望是:易思齡少調(diào)皮,兩家人平平安安。
.
回京城后,走親訪友,也是一連好幾場飯局。易思齡這種社交達(dá)人也想歇菜,太累,從港島玩到京城,她終于不再喊無聊,謝潯之對此頗為滿意。但很快,他的滿意成了更大的不滿意。
初九之后,各機(jī)關(guān)單位,企業(yè)工廠紛紛開工,短暫到可憐的假期結(jié)束,宛如一現(xiàn)的曇花。
謝潯之恢復(fù)早五點(diǎn)半起床的生物鐘,和易思齡睡在同一張床上,卻睡出東西半球的時差。
他起床時,天色未亮,深湛的藍(lán)天剛剛泛起魚肚白,身旁的易思齡還在夢鄉(xiāng)酣睡,呼吸很淺,很均勻,很乖。
易思齡起床時,忙碌了一上午的謝潯之已經(jīng)坐在集團(tuán)高管食堂,安靜地吃著午餐。
謝潯之結(jié)束繁忙緊湊的一天,回到謝園時,大概率是抓不到易思齡的人影。她不是和賀嘉語廝混在一起,就是帶著易欣齡謝溫寧找樂子,各大俱樂部、品牌奉她為座上賓,被她玩遍。
謝潯之在外應(yīng)酬到晚九點(diǎn),易思齡在外要玩到晚十點(diǎn)。
最嚴(yán)重的是上周,她不打一聲招呼,和賀嘉語跑去巴黎時裝周看秀,等他從北城出差回來,才被梅叔興奮告知,少奶奶已經(jīng)在巴黎花了一千萬了。
“少奶奶說,讓您別惦記,她肯定給您帶禮物回來。”
謝潯之:“………”
他不是惦記有無禮物。
當(dāng)然,易思齡也有認(rèn)真的時候,定是星頂酒店那邊打來匯報工作的視頻電話,她只有在工作時才會收起一身的散漫隨心。
謝潯之被這種明明晚上睡在一起,卻天天見不到易思齡的生活弄得啞火。
他時常在想,他也許娶了一只蝴蝶精。
梅叔看破不說破,嘆氣,只能日日給大少爺泡一杯清熱降火的金銀花菊花茶,再加點(diǎn)蓮子心,嘴巴苦,心里就不苦了。
“這什么茶?”謝潯之蹙眉,嘴里殘留著苦澀。
梅叔:“蓮子,降火的,最近天干物燥,您多喝點(diǎn),心情會好�!�
他前言不搭后語,謝潯之懶得管,繼續(xù)在車上看文件,半晌后又漫不經(jīng)心問:“易思齡今天什么行程?”
梅叔和栗姨的關(guān)系維持得不錯,兩人私底下時常互通有無,不過栗姨面上看著好說話,其實(shí)滴水不漏,把易思齡全方位保護(hù)起來。
只是行程這種事,栗姨還是會透給他。
“下午和賀小姐去長城馬術(shù)俱樂部騎馬,晚上在winke餐廳吃飯,吃飯后——”
吃了晚飯后還有活動?謝潯之眉頭鎖緊。,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吃飯后去看最新上映的電影,叫《看不見的妻子》,一部懸疑片,您要去看嗎?”
看不見的妻子。
謝潯之面容陰沉如晦,他天天都在上演懸疑片,夜晚睡在一起,白天不見了,豈不是懸疑片?
“沒空�!焙唵蔚膬蓚字,他抬手扯松領(lǐng)帶,溫莎結(jié)系得太過一絲不茍,很勒。
梅叔察覺出氣氛低沉,體貼安慰:“等少奶奶玩夠了,就會回來的�!�
謝潯之:“…………”
邁巴赫內(nèi)的氣壓更低。
另一端,易思齡剛剛騎完兩圈,身上冒了汗。
這匹馬不比她常在港島騎的那匹荷蘭溫血馬,是謝潯之養(yǎng)在這家俱樂部的一匹阿哈爾捷金馬,國內(nèi)稱之為汗血馬。陽光下皮毛呈現(xiàn)白金光澤,健碩有力,勁頭十足,駕馭起來讓她吃了苦頭。
易思齡翻身下馬,手掌很輕地在馬屁股上打了打,“讓你不聽話,下次不帶你出來玩了�!�
賀嘉語:“它能給你騎就算是給天大的面子啦,上次我哥要騎,它差點(diǎn)把我哥摔下去�!�
易思齡頓時看這匹馬順眼多了,甕聲道:“那肯定能給我騎呀,謝潯之的馬,我當(dāng)然能騎�!�
話沒說完,心里忽然冒出一句,連謝潯之都能騎呢,何況他的馬……
她倏地收聲,臉上散發(fā)緋紅的燙意,她怎么能光天化日想這些。
賀嘉語是粗心人,壓根看不出易思齡的窘迫,只說:“今天我陪你騎馬,明天是不是能陪我打斯諾克?”
她滿腦子都是打臺球。
易思齡纖長的手指一下一下順著馬兒的皮毛,“明天不行。”
賀嘉語癟嘴:“為什么�!�
易思齡活動了一下肩膀,不知為何,有些疲憊,“明天是周末,我得花點(diǎn)時間在謝潯之身上。”
謝潯之這兩天心情不好,晚上做起來時兇狠不饒人,問也不說,她得適當(dāng)抽時間關(guān)心。
誠然,最近對他有點(diǎn)不上心,連栗姨都委婉提醒過,不能這樣。
“大小姐,夫人說過,您無論如何也要多關(guān)心一下姑爺,不能太不當(dāng)回事了�!�
其實(shí)她很委屈,明明她有關(guān)心謝潯之,在巴黎時還記著給他買禮物,一千萬里面有兩百萬都是花在他身上的。
“你明天不和我玩,以后就玩不了了…”賀嘉語快要哭了。
易思齡茫然地眨眨眼,“怎么了啊,小炸魚�!�
“我哥要我回集團(tuán)上班!我死了!”
“…………”
易思齡露出同情的表情,摸摸她的頭,“上班是會死人。同情你。下班后我來接你去shopping放松�!�
賀嘉語:“你不如不安慰我。”
易思齡嘆氣,“其實(shí)上班也挺好玩的。”
賀嘉語:“………夠了。”
“也不能這樣說。應(yīng)該是工作起來好玩,但上班不好玩。打卡更討厭。你不說我還沒感覺,一說我倒是懷念每周都去酒店的日子�!币姿箭g垂下臉,不知想些什么,頭上的馬術(shù)帽隨之微微低垂,投下淡色的陰翳。
“還是得有事做�!�
易思齡總結(jié)這兩個月顛三倒四地玩,為何越玩越?jīng)]意思。
“肯定啊,不然為什么那么多富二代官二代都要自己創(chuàng)業(yè),就是找點(diǎn)事做�!辟R嘉語聳肩。
“我是不可能創(chuàng)業(yè)的�!币姿箭g微笑。
“……為什么?”賀嘉語好奇,“你不想搞個什么個人品牌?你又有粉絲又有話題又有關(guān)注度,還有錢,你若是搞個珠寶品牌,服裝品牌,肯定火爆�!�
易思齡搖頭:“爹地說過,那些二代把家業(yè)敗光就是因?yàn)橄矚g到處創(chuàng)業(yè)亂搞投資。明明又不懂,還覺得自己很懂。”
“………你爹地好有見解。”
易思齡很驕傲,“那是,我爹地嘛,港島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我的頭號取款機(jī)�!�
賀嘉語咯咯笑起來,飽滿的小圓臉充滿了少女氣息,“三哥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你的二號取款機(jī)。”
易思齡害羞,瞪她一眼,“懶得和你說�!�
她扭頭就走,一旁候著的陪練立刻上來牽走馬匹,賀嘉語大步緊跟,皮靴在沙地上踩出簌簌聲
“不過我寧愿去藍(lán)曜實(shí)習(xí),也不想去我們家……好歹藍(lán)曜在CBD,樓下就是商場,我們家總部在北城郊區(qū)啊,郊區(qū)!飯也沒有藍(lán)曜好吃……帥哥美女也沒有藍(lán)曜多……我們那都是老頭…”
賀家的核心板塊是汽車和船舶制造,不比藍(lán)曜這種國家占股的綜合性大財團(tuán),總部選址在北城的新興產(chǎn)業(yè)園區(qū)。
易思齡腳步一頓,“藍(lán)曜帥哥美女很多?”
賀嘉語:“對啊,你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說呢,有才有顏有前途的高材生都被藍(lán)曜挖走了,有很多年輕人。不過三哥是最帥的,出名的秀色可餐大boss。”
易思齡:“………”
“飯也好吃?”
“對啊!飯超好吃,我跟著我哥去吃過一次,我喜歡咸蛋黃炸雞翅,還有麻辣水煮魚片,還有紅酒燉牛肉!比我家廚師做的味道還要好�!�
“能逛商場?”
“是啊,藍(lán)曜位置特別好,裙樓就是新曜百貨商場,京城前五的奢侈品匯聚地……OMG,你還沒去過?”
“去過,但不知道藍(lán)曜在旁邊。”
賀嘉語炸了,“你還沒去過藍(lán)曜?你自己家的集團(tuán),你都沒去過?”
易思齡咬唇。
“不過我現(xiàn)在有點(diǎn)想去了。”易思齡又笑起來,身上黑白拼色馬術(shù)服很颯爽,領(lǐng)口別著一枚寶詩龍斗魚胸針,歐泊折射出人魚鱗片般絢爛的光彩。
“老古板的地盤,我還沒去探探底。這個好玩。”
賀嘉語秒懂,曖昧說:“查三哥的崗?雖然三哥放我鴿子我挺討厭他的,但他人品的確沒得挑,就是太不好玩了。我都不知道你為什么喜歡他�!�
楊姝樺給易思齡解釋過,賀嘉語和謝潯之的烏龍相親局,她登時就笑得肚子疼。原來在遇見她之前,謝潯之這樣不討女孩喜歡,小炸魚都看不上他,嫌他老氣。
若是謝潯之放她的鴿子,她要記仇一輩子。
易思齡掐了賀嘉語一把,腳步像踩在棉花上,軟得要陷落,她還是很口是心非地反駁了一句:“…誰說我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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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思齡的好奇被勾了起來,她是想做什么就要立刻去做的人。等到周一,她破天荒九點(diǎn)半起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關(guān)閉手機(jī)上八個鬧鐘。
計劃是秘密進(jìn)行,需要低調(diào),為此她還特意搞來一幅超大黑框眼鏡,戴上去后,連栗姨都愣了半天。
“您這是?”
“去他集團(tuán)啊,看看他一天到晚都在做些什么。小炸魚說他們公司飯很好吃,我去嘗嘗�!币姿箭g打量著自己的新造型,有些不習(xí)慣。
她從不戴眼鏡,也很少穿的如此……低調(diào),也沒有佩戴高定珠寶,連鞋子也是中規(guī)中矩的黑色高跟鞋。
栗姨笑:“您今天打扮的像office
dy,這是什么新的夫妻小游戲嗎?還是不放心姑爺,去查崗?”
易思齡嗔了她一眼,“別胡說,誰查他了…我穿成這樣不引人注意,不然被人發(fā)現(xiàn),我很丟人的�!�
栗姨不知道丟什么人,易思齡總有各種各樣新奇古怪的丟臉的點(diǎn)。
易思齡走路帶風(fēng),脖子上輕盈的小克拉藍(lán)寶石折射出幽芒,走出庭院時正巧碰上從公司折返回來,拿領(lǐng)帶的梅叔。
梅叔懷疑自己眼花,“少奶奶?您怎么這個點(diǎn)就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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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思齡對他比了個噓的手勢,“去謝潯之上班的地方轉(zhuǎn)轉(zhuǎn)。別告訴他�!�
梅叔發(fā)笑,秒懂,一邊噓,一邊小聲:“哦哦,您去查崗。放心,我絕對不說�!�
易思齡:“………”
梅叔把手里的領(lǐng)帶遞給易思齡,又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員工卡,“少爺?shù)念I(lǐng)帶不小心被咖啡弄臟了,我回來給他取,干脆拜托少奶奶幫我送過去吧�!�
易思齡覺得梅叔可太上道了,給了她冠冕堂皇的理由。員工卡是梅叔的,上面職務(wù)那一欄寫著:首席執(zhí)行官特別助理。
“這是?”
梅叔出謀劃策:“我的卡可以刷開董事辦的任何門,少奶奶能暢通無阻�!�
易思齡挑眉,握緊了卡。原來梅叔這么好收買,一封新年利是就把謝潯之出賣得一干二凈。
多虧有這張員工卡,不然易思齡在第一道關(guān)口就過不去。藍(lán)曜總部安保嚴(yán)格,前來辦事的人需要提前預(yù)約,把信息錄入進(jìn)系統(tǒng),刷臨時卡就能進(jìn),沒有預(yù)約則需在前臺報備,打電話通知對接的員工。
藍(lán)曜大樓在CBD鱗次櫛比的高樓中獨(dú)樹一幟,通體銀白色,下寬上窄,宛如海上的風(fēng)帆。
中午十一點(diǎn),離放飯還有一小時。寬敞澄明的大廳里,不時就能看見行色匆匆的都市麗人,光鮮亮麗的職業(yè)裝,在進(jìn)入電梯的瞬間,留下一道抓不住的倩影。如賀嘉語所說,這里年輕人很多,流淌著新鮮的血液,一切都朝氣蓬勃。
各種咖啡的香氣飄在空氣里。寫字樓緊挨商場,外面一圈都是商鋪,光是賣咖啡的門店就有四家。
易思齡扶了扶眼鏡,纖細(xì)的小腿包裹在黑色絲襪里,西裝式白色羊絨大衣如此內(nèi)斂,肩上的鏈條包也是最低調(diào)的款式,她自認(rèn)為非常低調(diào)了,和其他職場麗人沒有任何區(qū)別。
但看著還是格格不入。
她不像是員工,像女明星,像時尚雜志的主編,像整座集團(tuán)都是她家的,走路的姿態(tài)有種說不出的從容優(yōu)雅。,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手指上挽著一根花色領(lǐng)帶,欲蓋彌彰。她站在樓層檢索牌前,不知道找什么。
路過的員工很不自覺就把目光投向她,看她身上的衣服料子,看她纖細(xì)流暢的跟腱,看她高跟鞋纖塵不染,看她微微揚(yáng)起的下巴,一身都是用奢侈品也堆砌不起來的矜貴氣質(zhì)。
【早八蹲到了嗎】群里又熱鬧起來。
【速速!活捉一枚頂級大美女!超級貴氣!有種這棟樓都是我家的氣場!】
【哪里!?真噠?有沒有照片!】
【不好拍啊!我在等電梯,等等,我再觀察下她要去哪�!�
【是不是穿白色大衣的女生?我一進(jìn)門就注意到她了!那件大衣看上去質(zhì)感無敵!好有氣場啊啊!不過美女為什么要戴黑框眼鏡!嗚嗚嗚,好想把她的眼鏡扔了!】
【進(jìn)來了!我和她一起進(jìn)電梯了![流淚][流淚]她身上好香好好聞…】
女人面上微笑得體,按下自己的樓層,實(shí)則偷瞄了一眼易思齡手中的員工卡。
沒看見,但看見了易思齡刷卡后按下頂層。
只有董事辦那層是需要刷卡才能到達(dá)的。
女人內(nèi)心在尖叫,手指飛速敲打鍵盤:【大美女去了頂層!我有一個超級大膽的猜測!】
【頂層???老板今天上午在集團(tuán)吧??這是什么瓜!】
【我強(qiáng)烈懷疑她就是老板娘……我的天,有沒有人打醒我……】
【不可能,港媒不是說了,老板娘出門遛狗都要穿高定,怎么可能只背一只普皮cf!】
【但她真的…就有種大小姐的氣質(zhì)[流淚]她讓我覺得那只el是限量版[流淚]】
【說不定是老板娘來查崗??偽裝一下?】
【有可能!】
【有可能+10085】
【笑死,肯定是謝董如今天天打扮得都很騷,大小姐坐不住了!】
【噓噓,我當(dāng)我不知道�!�
易思齡認(rèn)為自己這一身偽裝得非常完美,絕對不會有人猜出她就是易思齡,實(shí)則當(dāng)她踏出電梯門,進(jìn)到董事辦時,所有人都知道老板娘來了。
前臺秘書非常淡定地上來迎接:“您好,女士,請問您找哪位?”
易思齡垂下眼,超大框眼鏡幾乎遮住她的半張臉,“我來給謝潯……謝總送領(lǐng)帶。是梅特助讓我來的�!�
差點(diǎn)嘴快說了謝潯之。
她抬起手,給秘書看領(lǐng)帶和員工牌。
秘書幾乎確定了這就是易思齡,梅特助的員工卡不是誰都可以拿到的。
“好的,女士。謝董的辦公室在走廊里面最后一間�!�
易思齡淡定說謝謝,又下意識扶了下眼鏡,她實(shí)在沒想到這種拙劣的偽裝居然非常管用。
邁步的時候越發(fā)輕盈,肩線舒展,薄背挺拔,像優(yōu)雅的天鵝,用小把戲騙過所有人,她心花怒放。
沒有多想,她甚至沒有敲門,直接刷卡就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謝潯之正在審批文件,沒有注意到門打開,有人走進(jìn)來,畢竟沒有誰會不打招呼就進(jìn)他辦公室。
易思齡的高跟鞋踏在锃亮的瓷磚上,盡量邁得很輕,但還是有微雨般的滴答,步伐越近,動靜越響,驚擾了沉浸式工作的男人。
謝潯之面容迅速沉冷下去,不悅地擱下鋼筆,看來他非常需要在董事辦強(qiáng)調(diào)一下紀(jì)律和規(guī)矩。
也要敲打董事會那一幫老東西,不要在他這一層塞人。
帶著冷肅的心情,他抬起頭的瞬間,眉心一跳。
一個戴著超大黑框眼鏡的女人走過來,手上拿著一條金色的領(lǐng)帶。
“?”
謝潯之一時怔住,也不是沒認(rèn)出那是易思齡,是太驚訝,驚訝到整個人極度冷靜,就這樣沉默地看著女人走過來,那臉上還掛著無辜的笑容。
看不見的妻子。
他忽然想到這部懸疑電影。
百年好合
易思齡步伐鎮(zhèn)定,
心跳卻莫名地加速,那坐在皮椅里的男人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眼眸幽深,
如山林霧靄。
他越是沉默,
易思齡心跳越快。怎么回事?他沒認(rèn)出她?難道她戴一幅破眼鏡,
他就不認(rèn)識自己老婆了?
沒良心。
可沒認(rèn)出來,不更應(yīng)該問她是誰,
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總歸不該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