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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她目光忽然掃見坐在角落吃飯的易思齡,定了定神,端著餐盤走過去。

    “嫂嫂,我可以坐在這里嗎?”

    易思齡抬頭,對上一雙溫柔如水的眼睛。她愣了下,沒想到是范楚桐,“哦…可以啊…隨便坐。”

    張箐認識范楚桐,打了聲招呼,往邊上挪了一個位置,讓給范楚桐。

    范楚桐溫溫柔柔地在易思齡的對面坐下。

    比翼雙飛

    員工食堂人潮攢動,

    熱騰的食物香氣浮動在整個明亮的用餐空間。大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邊吃飯邊聊天,很熱鬧。

    易思齡喜歡在藍曜的員工食堂吃飯,

    這里裝潢非常有格調,

    不輸任何一家高端酒店的自助餐廳,

    座位也多,有兩人位,

    四人位,

    六人位,

    還有能拉上簾子的小沙發(fā)卡座,

    甚至還有一排專門為社恐人群提供的單人座。

    菜品選擇豐富,

    每天供應的素菜肉菜加起來有五十多道,

    設立了飲料區(qū),

    水果區(qū),

    壽司區(qū),面食區(qū)。若是不夠吃,

    也能自掏腰包點小火鍋和牛排。

    高管食堂雖然安靜,但菜品遠遠沒有員工食堂豐富。一些高管也愛在這里吃,所以碰上范楚桐,不稀奇。

    “開始在會議室就想打招呼,只是嫂嫂周圍人太多,

    我擠不進去,

    想著吃飯的時候能不能碰上。”范楚桐笑盈盈地從包里把自帶的筷子湯匙拿出來,抽一張濕紙巾,

    細致地擦著。

    易思齡也是用的自己專用的餐具,

    指尖握著一只漂亮的碎花金色湯匙。

    “范總在減肥嗎,吃這么少�!币姿箭g笑著看她餐盤里少到可憐的食物。

    一小碗湯,

    西蘭花,西紅柿,素雞肉藜麥沙拉,兩塊多寶魚,半顆水煮蛋,都是低脂高蛋白的健康食物,這樣一來,就襯得那塊高糖高脂肪的福娃娃芝士蛋糕很搶眼。

    范楚桐無奈,“沒辦法,我是那種喝涼水都長胖的人,只能少吃些�!�

    易思齡:“那范總要少吃這塊蛋糕,我們的配方還沒有改進,可能有些太甜。對減肥人士很不友好�!�

    范楚桐看一眼那塊蛋糕,“沒事,嫂嫂,我也是吃福娃娃長大的。我還記得,潯之哥哥十八歲的生日宴上,喜糖就是福娃娃的。那天很有趣,不知道他給你說過沒�!�

    “怎么有趣?”易思齡瞥過眼,微笑。

    “那天全場的糖都是蘋果味。寧寧那時還是小妹妹,在一堆包裝花花綠綠的糖果里拔來拔去,結果一連吃了六顆蘋果味,哭著說討厭蘋果,又吵著讓我和明穗帶她去找她哥。嗯…嫂嫂,你知道潯之哥哥最愛的水果是蘋果吧?”

    幾句話描述,易思齡能想象那時的場景,一大家人熱熱鬧鬧給謝潯之過生日。

    慶祝他在那一天走到人生最重要的路口。

    也不知十八歲的他是什么樣子,是像現(xiàn)在這樣板正嚴肅,還是有屬于少年的鮮衣怒馬,意氣風發(fā)。

    只是有關謝潯之的十八歲是從別人口中聽到,她心中隱隱有些難以描述的情緒,在涌動。

    范楚桐說這些,是想表現(xiàn)出他們是從小長大的青梅竹馬?

    易思齡不動聲色,拿起金色小湯匙,攪動著那碗燙口的乳鴿湯,淡淡說,“知道。他的口味是挺土,我就不愛吃蘋果糖�!�

    范楚桐笑容一如既往溫婉無害,剛要說話,就聽見易思齡的語調驀地一變,“不過范妹妹的口味肯定很時尚。”

    范楚桐沒明白:“嗯?”

    易思齡的這一聲范妹妹讓她很是茫然。她明明比易思齡大三歲,怎么能是她妹妹?

    易思齡笑盈盈地看過來:“范妹妹這種熱愛減肥的年輕高薪白領,剛好是我們要開拓的目標群體,我正愁找不到熟人,況且范妹妹對福娃娃的感情又深,肯定愿意幫我們這個大忙吧?”

    范楚桐圓眼微睜,有種即將要掉進陷進的預感,她硬著頭皮問:“幫…什么忙?”

    “當然是試吃官啊�!�

    易思齡笑了聲,偏過頭,囑咐張箐:“箐姐,你下午把福娃娃所有產品都備兩份,還有研發(fā)部做出來的新口味,全部打包送去范總的辦公室。”

    張箐點頭:“記下了,易總�!�

    范楚桐張了張嘴,沒明白易思齡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她承認,她說那番話有故意戳人心窩子的嫌疑,她要讓易思齡這種嬌縱的大小姐不高興,最好能和謝潯之去吵架,大鬧特鬧。

    讓整個謝家都知道娶了一個什么祖宗。

    可易思齡那雙嫵媚的眼睛只是轉得很靈動,“范妹妹,全線產品我都給你備好,以你對福娃娃的感情,我想,你的試吃報告肯定比別人更有參考價值。”

    “當然,也不讓你白忙一場,但那些錢啊獎品啊都不夠有情懷,我就讓公司授予你福娃娃首席試吃官的榮譽頭銜吧,以后每次上線新品都第一時間送到你辦公室。”

    范楚桐一想到那些高熱量的糖果甜品,就吃不下飯了,“……沒必要吧嫂嫂。”

    “我可是你大嫂,你就別跟我客氣�!币姿箭g笑得甜美,耳朵上那對金珠耳環(huán)在空中劃出燦爛的弧線。

    “張箐,你這兩天就交待創(chuàng)意組,讓他們設計一些好看的小徽章,什么一級試吃官,二級試吃官,首席試吃官,到時候可以當做會員禮物,消費滿多少就能送。當然,第一個特聘徽章一定要頒給我們的范總!”

    “………”

    范楚桐握緊筷子。她不想要這什么破徽章!不想!更不想吃一大堆高熱量的食物,還要寫勞什子試吃報告!一想到一大堆糖果甜品放在她辦公室,她就崩潰。

    范楚桐本來就在工作上受了黃威和王熠的夾板氣,上午的大會上出師不利,申請的經費被砍半,現(xiàn)在又被易思齡一系列騷操作氣得胸口發(fā)脹。

    范楚桐握著筷子的手指越發(fā)用力,直到指節(jié)泛出青白色。

    易思齡見她半晌不應,這才漫不經心地說,“范妹妹是不愿意?還是對福娃娃有感情只是哄人的場面話?”

    范楚桐心中憋屈,向來得體的笑容幾乎要一潰千里,她其實可以維持體面說一句愿意,結束這次尷尬的交談。但她偏不想,大腦在此時已經不受控制。

    “大小姐做事都這樣仗勢欺人嗎?”她看向易思齡,聲音很低,含著苦澀。

    一旁的張箐聽得心驚肉跳。

    易思齡的神情冷淡下來,瞥過她,一字一頓:“我為什么要欺負你?”

    張箐慶幸自己選在角落,又是卡座,只要說話保持正常聲量,旁人就聽不見。

    范楚桐笑笑,“你知道的吧,姑母撮合過我和潯之哥,我和他又從小一起長大,是那種關系,我在謝園溺水,還是他救的我,你不舒服很正常�!�

    之前不知道,現(xiàn)在知道了。

    ,盡在晉江文學城

    易思齡薄瘦的背脊仍然直著,像一柄優(yōu)美的折扇,她輕輕擱下筷子,拿紙巾壓唇角不存在的醬汁,半晌,才不疾不徐問:“你和他什么關系?”

    “青梅——”

    “遠房親戚的關系嗎?還是你單方面喜歡他?”

    范楚桐突然啞了,大腦一片空白,就這樣怔怔地看著易思齡。

    “喜歡他什么?喜歡他這個人,還是喜歡他背后的謝家�!�

    “………”

    易思齡語氣很平靜,“范總,我很忙,每天都要做很多事,我連早上睡懶覺都沒時間。所以我也不想和你在這種沒什么意義的事上浪費更多的時間�!�

    范楚桐沒有動,就這樣一瞬不瞬地盯著某一處。

    “我若是把這事告訴謝潯之的父母,告訴你姑母,告訴二叔,告訴謝潯之,告訴明穗,告訴小山櫻,你想過后果嗎。還是你為了氣我,連自己的面子都不要了?”

    “我……”范楚桐這才慌亂握緊裙擺,“我不是那個意思�!�

    易思齡用濕紙巾慢條斯理擦著沾了油污的筷子,“范總,我若是真想欺負你,我會把你調來福娃娃給我當副總�!�

    范楚桐整個人一僵,沒想過易思齡能這么惡劣,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齒縫里蹦出來:“你別欺人太甚!”

    易思齡見她終于急了,笑得天真又暗藏邪惡,她站起來,走到范楚桐身邊,溫和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小范。謝潯之已經是我的人了,你還是換一個單身的帥哥喜歡吧,大家都是漂亮的女孩子,就別把自己在感情上搞得很狼狽�!�

    “以后你見了我呢,要對我態(tài)度好一點,少搞些小動作,也別再說腦子一熱的話。不然我腦子一熱,你就得來福娃娃替我打工了�!�

    .

    回到辦公室,易思齡這才后知后覺不爽,不爽極了。好個謝潯之,居然藏了這么多事不告訴她!

    整整一下午,易思齡都沒有搭理謝潯之,連他打來的電話都掛斷,看見老古板三個字就來氣。,盡在晉江文學城

    老古板:【怎么不接電話?在開會嗎?】

    老古板:【晚上陪你去看電影?】

    看個屁。

    易思齡嘟起嘴,氣呼呼地看著天花板,眼眶不知為何,有些酸。她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種氣。就連和她較勁到連頭發(fā)光澤度都要比一比的陳薇奇也從不拿男人的事來氣她。

    彼此心知肚明,沾什么都可以就是別沾對方男人,為這種事扯頭花,太跌份。

    “易總�!�

    辦公室外有人敲門。

    易思齡趕緊把撂在辦公桌上的腿撤下來,調整狀態(tài),“進來。”

    張箐推開門,默默觀察老板的臉色,察覺不出什么來,她這才稍稍松一口氣,“老板,這是周霽馳的代言合同。對方已經簽了,還需要您蓋公章�!�

    易思齡把公章拿出來讓張箐蓋上去。

    “什么時候能進棚拍拍物料?”

    張箐一邊啪啪啪敲章,一邊說:“他經紀人說這周末就可以。我和黃總商量了,周一官宣。熱搜和廣告位都已經買好了,到時候肯定能有一波大熱度。”

    易思齡抿唇,“我們今年積壓的庫存是不是都快銷完了?”

    “是,經銷商那邊已經在催貨了,說大家都在瘋搶,畢竟都知道我們要更新口味,之前的就是絕版嘛。”

    “讓他們不急。這兩個月只造勢,不賣貨�!币姿箭g托著腮,目不轉睛看張箐敲章,“我要把期待值拉到最大,準備充分再上線。”

    張箐想到新品上市后脫銷的盛況,心中感慨,換一個人來做這個位置,福娃娃不一定能救起來。

    人走后,辦公室又恢復安靜。

    易思齡滿腦子都亂糟糟的,人明顯緊張起來。下周一就是官宣周霽馳代言福娃娃,可陳薇奇那里她還沒有知會,若是就這樣默不作聲地把事辦了,陳薇奇知道后一定會剮了她。

    謝潯之給她添亂,陳薇奇也給她添亂,她真是過得沒一天順心!

    易思齡像個無頭蒼蠅在辦公室亂竄,也不知轉了幾個圈,她鼓足勇氣,拿手機給陳薇奇發(fā)消息。

    先解決陳薇奇,晚上再解決謝潯之!

    Mia:【寶貝,我必須對你坦白一件事�!�

    陳薇奇正在辦公室過合同,冷不丁收到易思齡這條彌漫著詭異氣息的消息,她眉心劃過一絲蹙意。

    Tanya:【什么事?】

    易思齡咬著唇,打字:【大事�!�

    陳薇奇笑出聲,覺得易思齡腦子被雷劈了,【哦。是你和我老公出軌了?還是你爹地和我爹地出柜了?】

    易思齡氣得頭頂冒煙,按下語音鍵:“誰和你老公出軌,我才不喜歡你老公這款!我爹地也看不上你爹地!我爹地當年帥過男明星好嗎!”

    陳薇奇無語,把合同放一邊,漫不經心地逗弄她,“那是什么大事,別吞吞吐吐�!�

    易思齡舔了舔唇角,一股腦說:“也沒什么大事。就是我打著你的名號找你前男友代言福娃娃,他二話沒說,自降費用,六百萬代言兩年,還愿意上福娃娃的綜藝�!�

    語音播放結束,空曠的辦公室里一時寂靜無聲。陳薇奇從落地窗望去,遠處維港波光粼粼,繁華如織。

    “我主動坦白,你別怪我沒跟你說。這賬我不認�!�

    陳薇奇瞇了瞇眼,收回目光,冷靜打字:【你完了,易思齡�!�

    ,盡在晉江文學城

    易思齡:“?”

    .

    直到下午六點,臨近下班,謝潯之也沒有收到易思齡的回信,只能親自來一趟福娃娃,接神龍不見首尾的妻子回家。

    易思齡懨懨地趴在辦公桌上,也不知看著什么發(fā)愣,直到他進來了,也沒動靜。

    “下班了,易總。”謝潯之走到她桌前,站定。西裝仍舊是上午那一身,但一天的疲憊工作下來,仍舊挺拔,熨帖。

    易思齡慢吞吞地抬起頭,空洞的雙眸對上他溫柔的眼,“我不想看到你�!�

    她話說得直白,讓謝潯之一怔,加上輕而易舉地捕捉她眸中不掩飾的黯淡,他快速繞過辦公桌,走到她邊上,抬手貼住她額頭。

    沒有發(fā)燒。

    易思齡委屈地打掉他的手,“別碰我�!�

    “你看上去很不開心�!敝x潯之笑,“老婆,是不是我得罪你了?”

    沒有。你沒有得罪我,你青梅竹馬得罪我了。

    易思齡在心里惡劣又不講道理地給謝潯之扣上一頂帽子,就連她都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做,明明知道不是這樣。

    “不想和你說話。”易思齡站起來。

    謝潯之失笑,很自然地替她拎起包,紳士地伸出手,“那就不和我說話,只讓我送你回家�!�

    等到晚上,吃過飯,易思齡也沒有去影音房看電影,更沒有做飯后運動,只是懨懨地趴在床上。

    謝潯之把房間門關上,腳步靜悄地走到床邊坐下。

    床墊柔軟,因為他坐下而震動一瞬,逼得易思齡不得不偏頭看他一眼。

    “我把門關上了,可以隨便說話�!敝x潯之很輕地拍一下她肉乎乎的屁股,“說吧,老婆,到底什么事不高興。”

    他的手掌很寬厚,根根手指都瘦長,掌心的溫度很舒適,不是冰涼的,而是溫暖,讓人有安全感。

    易思齡被他無故拍了下臋,生氣地側翻過來,拿腳踹他,她不是藏事的人,對陳薇奇都藏不住事,明知道說出口會遭到對方的“折磨”,還是義無反顧坦白。

    更何況對謝潯之。

    側著不舒服,她干脆一股腦坐直,雙腿盤著,身上翠藍色紗質睡衣像鳥的羽毛,亂糟糟地堆疊在她身上,左邊的吊帶從她圓潤的肩頭上滑下,她也沒注意,只是惡狠狠盯著他:“你和范楚桐什么關系!”

    謝潯之懷疑自己聽錯,什么東西?他蹙起眉心,“范楚桐?二嬸的侄女?”

    易思齡哼了聲。

    “算遠房親戚關系吧,怎么?”謝潯之沉聲道。

    滿腔幽怨的易思齡被他這一聲遠房親戚弄得沒脾氣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生氣還是不生氣。

    易思齡瞇眼,湊近去,仔細觀察他的神色,“你都跳下去救她,還說是遠房親戚?不是青梅竹馬?”

    夫妻二人就坐在這架發(fā)生過無數(shù)故事的拔步床內,兩側溫柔的月白色床幔垂下,把這架床變成四四方方的小籠子,裝下他們彼此。

    時間撥回至半年前,他們第一次躺在這張床上時,她說,這床太小了,要換大的。

    兜兜轉轉,也睡了半年。

    他們從盲婚啞嫁的夫妻變成熟悉彼此身體上的每一寸敏感。

    “誰告訴你這件事的?你不提我都要忘記了�!敝x潯之無奈,“都過去很多年了,那時我差不多二十五?還是二十六?我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掉進池塘,我當時剛好要去喂魚,你知道的,早上五點和晚上八點,我若是在家都會去喂魚。”

    易思齡“哦”了聲。

    “當時是她在水里撲騰喊救命,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就算是一只貓一只狗掉進去,我也不會置之不理�!敝x潯之念頭一轉,沉沉的雙眸盯著她緋紅的小臉,“不過昭昭,青梅竹馬是什么?你能不能解釋一下?”

    “解釋什么。”易思齡偏過頭,不愿意看他。

    謝潯之兩指鉗住她的下巴,“解釋為什么你要說我和范楚桐是青梅竹馬�!�

    易思齡已經知道自己鬧這一出很丟人了,丟死人了,此時又被他這樣冷靜自若地審視著,心頭發(fā)酸,嬌氣的聲音里流出一絲委屈,“你二嬸撮合你們,你不知道啊�!�

    謝潯之仔細回想,然后說:“不知道�!�

    他沒空管這些事,從小到大,明里暗里想給他介紹對象的人太多了,如過江之鯽,多到不止他厭煩,就連母親都有些疲于應對。

    “那她喜歡你,你也不知道?”易思齡睜大眼。

    謝潯之終于弄懂了這是怎么一回事,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但這些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吃醋了,她在意。

    謝潯之壓低聲,緩緩靠過去,鼻尖幾乎抵上她的,“她喜歡我,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易思齡被他一身危險的氣息弄得無所適從,下意識就要退,“我、我就是知道,關你什么事。謝潯之,現(xiàn)在是我審問你的過去,不是你審問我!”

    “不準這樣!”

    她發(fā)怒,要咬他的手指。

    謝潯之笑出聲,只想迅速結束這場鬧劇,他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和事身上。

    他徑直扣住易思齡的手腕,把人帶到自己跟前,沉穩(wěn)地解釋:“這件事我不知道是為什么,但我可以對你保證,在你之前我沒有喜歡過任何女人,也沒有和任何女人發(fā)生過關系。你大可以相信我,雖然我的道德在你這里是無限敗壞的狀態(tài),但至少,在外的人品,你要信�!�

    他到底是喜歡掌控一切的男人,不容許任何事任何人任何細微的情緒侵犯他們的夫妻關系。

    易思齡心上的陰霾在他滾燙的氣息中漸漸消弭,撒嬌地說:“誰信你,你的人品也不怎樣。”

    她還是對能擁有一個完整的他而感到高興。

    謝潯之親了下她耳廓,“以后我們之間有任何事,你都可以對我說�?梢灾v道理,可以不講道理,可以吵我,但不能憋在心里,也別和我冷戰(zhàn)�!�

    沒有什么不能說的,他們是夫妻。經過這一次,他們只會更加相信彼此。

    易思齡如何不知道這個簡單的道理。媽咪說過,夫妻之間感情一點點變淡就是各自把事都埋著,不說開,久而久之,能夠松動的土壤就板結,成了沒有生命力的沙土。

    “高興了?”謝潯之把玩她柔軟的腰肢。

    易思齡哼唧:“一點點�!�

    “還吃醋嗎?”謝潯之又問。

    易思齡驀地一僵,雙頰迅速漲紅,都被逼到兵臨城下還是犟嘴:“誰說我吃醋!”

    謝潯之寬容地說,“沒關系,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吃醋了。”

    潔凈的手指漫不經心地翻過純棉蕾絲,觸碰到不知何時濕潤的縫隙。

    易思齡惱恨他這樣游刃有余,明明是她在審判他,他卻輕而易舉讓她的委屈她的不愉快甚至是她的惱怒都消散了。她像一個沒有武器的妹妹仔,在強大的他面前揮舞不堪一擊的拳頭。

    然后被他把拳頭都吃掉。

    她用力把他的手抽出來,嫌棄地爬到另一頭,“謝潯之,我今晚不想和你睡在一起,你去睡次臥吧!”

    還有在陳薇奇那兒受的氣,她得發(fā)泄在謝潯之身上。

    比翼雙飛

    謝潯之仍舊不明白,

    她為什么明明高興了,又突然炸毛。嬌氣和怒氣都來得不講道理,氣勢洶洶,

    像夏日午后的天氣。

    他食指還殘留著濕滑的幼液,

    人就已經被她推到了臥室門邊。

    “老婆,

    這又是生什么氣�!�

    他居然還火上澆油,非但沒有意識到大禍臨頭,

    反而散漫地笑著,

    居家純棉襯衫的紐扣沒有扣到頂,

    敞開一角,

    露出他的鎖骨和喉結,

    沾著幾分絕不會對外人顯露的倜儻。

    易思齡本來打算鬧一鬧,

    出出氣就放過他�,F(xiàn)在見他態(tài)度極差,

    心中怒火燒得更旺。

    陳薇奇和她對著來就算了,

    謝潯之是她老公,居然還敢看熱鬧不嫌事大。

    她推得更猛,

    又間隙著把左右兩側雙雙掉下來的肩帶提上去,兩條白藕的手臂在空中揮出殘影。

    小貓咪不知兩位主人又在鬧什么,來湊熱鬧,圍著謝潯之打轉。

    兩人步伐凌亂,推推搡搡,

    謝潯之既要照顧易思齡不崴著,

    還要照顧不踩到貓咪的尾巴,向來沉穩(wěn)的他也有些招架不住。

    “小花,

    一邊去,

    別踩著你尾巴�!敝x潯之厲聲訓斥。

    ,盡在晉江文學城

    易思齡低頭,怒視這只越來越不聽話的小貓:“花花,

    我才是你主人!你過來,不準跟著他。”

    花花仰首,脖子上那串藍寶石項鏈亮晶晶,“喵!”

    它往謝潯之腳邊站定,屁股坐下,兩只小腳蹬得筆直,很神氣,像是謝潯之能給它撐腰。

    易思齡冷笑,來回打量這一人一貓,“好好好,你來京城就變京城貓了,我宣布,把你逐出易氏族譜,剝奪你的易姓。”

    謝潯之環(huán)抱雙臂,好整以暇地看她和一只小貓較勁,唇角的笑意很深,輪廓在濃釅光影中也很深。

    易思齡教訓完貓,下一秒就來斜眼睨他。

    她抬手將臥室門利落打開,沒給謝潯之說一句辯白,就把他推出去,然后掩耳不及迅雷之勢,把貓撈起來,也扔了出去。

    “你們兩位京城人士睡去吧。拜——”

    易思齡躲在門的縫隙后,沖謝潯之微笑,揮揮手。

    門闔上。落鎖。

    謝潯之見門上鎖了,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喉結遲緩地滾了下。

    很有可能………

    他蹙眉,分明的指骨扣上紫檀木雕花門,伴隨著低沉的咚咚聲,口吻威嚴:“昭昭,你來真的?”

    門內的聲音嬌滴滴,又調皮,“什么真的假的。”

    “把我關在外面�!�

    易思齡幸福地躺在床上,把蓬松的枕頭夾在月退中間,偷偷地小幅度摩擦,帶來酥酥麻麻的刺激,這一切,門外的人都看不見。

    她不用他,也能很舒服…

    “我不是說了嗎,你今晚睡次臥�;ɑㄍ砩系氖吃撃阄�,凍干罐頭放在客廳柜子的第二個抽屜,它現(xiàn)在跟著你了,我不要了�!�

    謝潯之頭疼,敲了幾次,門內都不再回應,唯有貓咪圍著他打轉,給他一點回應,讓他看上去不必如此……狼狽。

    被妻子從臥室趕出來,沒有比這更狼狽了。

    謝潯之近乎完美的,不出差錯的人生在遇見易思齡之后頻頻陷入窘迫和狼狽,引以為傲的情緒時常在失控的邊緣徘徊,道德更是一落千丈,沒有底線。

    半年之前,下定決心和易思齡結婚的謝潯之,是否能想到,他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等她讓他進去,他再狠狠打她的屁股,然后嚴肅地告訴她,不可以冷戰(zhàn),不可以憋在心里,更不可以把他趕出臥室。

    謝潯之呼出漫長的一息。

    小花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在一旁天真地撒嬌,在男人看過來時倒在地上,打了個滾,四爪朝天賣力抻直。

    謝潯之彎下腰,面無表情地把這只倒霉又調皮的小貓撈起,抱在懷里。

    小花睜著無辜的大眼睛。

    它身上很香,因為每晚睡覺都和易思齡窩在一起,那窄小的拔步床,還要多加一只貓。

    此時此刻,貓咪滿身都充盈著易思齡的味道——性感又甜美的玫瑰。

    謝潯之淡漠地對它說:“一定要惹你媽生氣?被掃地出門很光榮?”

    花花聽不懂。

    “你跟著我,睡沙發(fā)睡次臥很高興?”

    算了,跟它說也沒用。

    徒增煩惱。

    謝潯之走去客廳,把花花放在沙發(fā)上,再去抽屜拿凍干和罐頭,全程面無表情,看上去嚴肅又冷漠,氣壓很低。

    花花聞到了食物,倏地從沙發(fā)上跳下來,乖乖等在飯盆旁,脖子上的藍寶石半掩在毛發(fā)中,一閃一閃。

    謝潯之獨自坐在沙發(fā)上,手臂頹喪地搭在靠背,一向嚴謹周全的他居然不知道該做什么。

    發(fā)消息給易思齡?他的手機被關在臥室里。

    睡在沙發(fā)?枕頭和被子都沒有,只能去睡次臥。

    可是睡次臥,怎么睡?光是找傭人來換布草就會驚動整個謝園,第二天,他被易思齡趕出臥室的消息就會人人皆知。

    母親,父親,明穗,寧寧,小起,甚至是梅叔都會來嘲笑他。

    謝潯之心頭躥起一絲躁意,再次折返回主臥門口,敲了三聲——

    “老婆,睡了嗎?”

    “我知道你沒睡�!�

    “昭昭。”

    “易思齡�!�

    “……別吵我睡覺!”

    易思齡正悄悄試探著禁區(qū),突然被人打擾,無措地咬著唇,像做虧心事的賊,躲在被窩里,把自己埋起來。

    被窩里空氣凝固而炙熱,她透不過氣,指尖濕漉漉。

    謝潯之很溫柔:“嗯,我進來后不吵你�!�

    這樣尷尬的時候,如何能讓他進?他進來,被她發(fā)現(xiàn),她就是丟人丟到家了。

    易思齡掐著水淋淋的指腹,鼻息幾乎被奇怪的味道淹沒,她滿面羞紅,咬著牙把人趕走:“謝潯之,你不準再打擾我睡覺,不然你接下來一周都睡次臥。”

    她聲音很奇怪,有氣無力又發(fā)軟,不過隔著門,遮掩了許多細節(jié),謝潯之聽得不太清楚。

    事已至此,謝潯之只能克制又禮貌地說一句:“那,昭昭。有事打次臥的座機。”

    謝潯之轉去書房清心寡欲地練了兩個小時的字,這才沉默地進到次臥,拿了干凈的床單和被套換上。

    躺下,熄燈。

    .

    次日五點,謝潯之就醒了,從次臥出來的時候,剛好撞上起來晨練的梅叔。

    謝潯之腳步一頓,很快就恢復鎮(zhèn)定,泰然自若地往衣帽間走。

    梅叔懷疑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迅速收起五禽戲的招式,跟上去,說話支支吾吾,“少爺…你…你……”

    “我什么�!敝x潯之冷淡地說。

    “你怎么從次臥出來?”梅叔很心急。怎么回事兒?小夫妻鬧別扭了?

    “是不是您惹少奶奶生氣了?”

    謝潯之迅速停下步伐,暗含警告地看一眼梅叔,“這件事我不想讓第四個人知道�!�

    梅叔將嘴巴拉鏈拉上,比了個ok的手勢。

    下一秒,他說:“您別和少奶奶慪氣,男人要勇敢承認錯誤,您得主動道歉才是�!�

    “這次不可能�!�

    謝潯之冷冷扔下這句,大步流星地往衣帽間走去。

    謝潯之的邁巴赫在清早八點準時停在總部大樓的正門,三個小時之后,易思齡的紅色法拉利風風火火地開進地下停車場,一把瘋狂地倒車入庫,完美地停在她的專屬車位。

    整棟樓,只有謝潯之能管她上班遲不遲到,不,就是謝潯之也管不了。

    這段時間,她每天勤奮上班,生物鐘都被活生生往前撥了三圈,早起活力滿滿,為此易坤山恨不能現(xiàn)場給謝潯之頒發(fā)錦旗。

    今早十點才起,是因為易思齡昨晚失眠了,失眠得厲害。

    靠她自己的手指想達到那種極致又墮落的快樂,原來遠遠不夠,是她想得太天真,她五根手指加起來都比不過那玩意。胡亂摸索又胡亂撥弄了許久,她才勉強羞恥地蜷起腳趾。

    洗完澡后,人疲憊至極,可大腦又很興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還是習慣了有謝潯之睡在她身邊,摟著她,給她安全感。

    易思齡嘆氣,確認了黑眼圈被遮瑕膏完美擋住,她這才優(yōu)雅地下車。

    等易思齡起床,梅叔才找到機會溜進臥房拿謝潯之的手機。手機送到謝潯之手上時,已經是十一點。

    里面塞滿了各種工作消息,被他一概忽略,直接點進易思齡的對話框。

    他開門見山:【我認真嚴肅地反思了整晚�!�

    【我的確有問題�!�

    謝潯之其實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有問題,甚至不懂易思齡發(fā)的第二場無名火是什么,但不妨礙他把話說得滴水不漏。

    車轱轆話來回翻炒:【問題很大�!�

    【不論是態(tài)度還是行為上都有問題�!�

    易思齡一進辦公室就收到了謝潯之的消息,拿出來一看,是好幾條道歉信息。

    她心臟軟得一塌糊涂,正愁找不到機會開口讓他今晚住回主臥,他就把臺階送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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