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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柳一帆捕捉到這份異樣,惡劣地伸手捏一把他腿間的凸起。那是陰莖部位,脆弱無比,柳一帆下手又重,徐知樂當(dāng)即“啊”地驚呼出聲。偏偏那手抓著綿軟的器官不放,還故意揉搓幾把:“徐知樂,你下面這東西怎么這么小啊。你以前罵我是娘娘腔,那你是什么?太監(jiān)?”

    聽柳一帆舊事重提且加以奚落,徐知樂的臉漲得通紅:“你才是太——”及時住嘴,抿了抿唇,能屈能伸道:“那我滾……我滾行了吧?”

    可頭發(fā)和陰莖都被柳一帆抓著,滾也滾不遠(yuǎn),閃著睫毛怯怯打量柳一帆。柳一帆被他氣得肝火旺盛,突然一個伸手將徐知樂按在旁邊的床上:“想走就走?你把我當(dāng)什么東西?”

    明明是剛才你讓我走的!徐知樂的下巴陷在床上,感到柳一帆“啪啪”兩巴掌揮在自己臀上,不疼,但羞辱意味十足。不由縮了縮膝蓋,臀部往上拱了一下,倒像迎合。他知道自己要被柳一帆操了,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在床上做愛,沒有下藥,也不在野外。心里有點緊張,徐知樂抓緊了床單扭回頭:“柳一帆……”

    他的聲音在顫,柳一帆被那聲喚得臉色更臭:“干嘛?”

    徐知樂也不知道,他只是有點害怕,他會在上床感到害怕時喊進(jìn)入方的名字,讓對方慢一點。但他想起來柳一帆不是大哥和二哥了,只會變本加厲地欺負(fù)他。咬了咬下唇,終于想出一件該提醒的事來:“記得……戴套�!�

    柳一帆面部一僵,他的性愛經(jīng)驗為零,戴套這種事也沒人教過他,更別提在房里備著套子�?涩F(xiàn)在退縮未免顯得有點窩囊,好在他記憶力不錯,沒好氣地扒開徐知樂的褲子,又狠狠摳了摳那口淫蕩肥鼓的粉逼:“你上次不是說不會懷孕嗎?怎么,故意騙我?這么想懷我的孩子?”

    “沒騙你!”徐知樂辯解,“是大哥……大哥他這么說的,他說只怕萬一。”

    聽徐知樂提起徐云霆,柳一帆眼里劃過一絲兇光:“哦,那你可真聽他的話�!笔种腹室庠谛熘獦匪教幝N起的陰蒂頭上擠,反而是屁股先跟著抖,然后是縮緊的穴。柳一帆又插進(jìn)去兩只手的食指,將逼撐開到極致,艷紅肉道清晰呈現(xiàn)在眼前,還能隱隱看見蠕動的肉褶。

    聯(lián)想到插進(jìn)去的極致體驗,下腹一緊,剛才被消磨的欲望驟升。又記起這口騷逼被至少三個人同時用還這么不知滿足,性欲登時燃成沸騰的報復(fù)欲。沒有擴張,直接將雞巴往里塞了小半根:“就算你懷孕也挺好的,我都忘了,你還有兩個哥哥給你養(yǎng)孩子,是不是?”

    他插得太急,徐知樂夾緊了逼把那根入侵物往外推:“你別嚇唬我……”他大口喘著氣,“呼……你……你太……別那么用力……”

    “我還不了解你?”柳一帆頂了頂,穴肉的阻礙在利刃前變得如水般順,他又淺淺進(jìn)去幾分,“你這個逼就是欠干,和你一樣賤,吃軟怕硬的東西�!�

    柳一帆所說的“硬”,大概就是他那根雞巴了。徐知樂想反駁,比如說他很喜歡兩個哥哥的雞巴,因為對方會照顧他的感受,把他弄得欲仙欲死。但這話不敢對柳一帆說,何況柳一帆已經(jīng)掐著他的腰開始前后挺動了,耳旁嗡嗡的,徐知樂竭力放松著讓柳一帆進(jìn)去,太緊張只會讓兩個人都不舒服。

    于是肉壁在柳一帆的鑿弄和徐知樂的放松下漸漸轉(zhuǎn)為順服,柔媚地裹在陰莖上吮吸,還分泌出些輔助抽插的液體。柳一帆和前兩次一樣干得又快又兇,好在這次是在床上,后入的姿勢也并不辛苦。徐知樂感到身后之人的腰狠狠撞擊自己的臀部,與此同時,飛速進(jìn)出的硬棍在自己體內(nèi)翻江倒海,磨出一汪一汪火熱的泉。

    一開始有點痛,后面也食髓知味,漸漸抬臀迎合。徐知樂莫名覺得,這次和柳一帆的性愛沒有前兩次糟糕,是因為柳一帆技術(shù)變好了,還是自己太賤了?

    但對方的惡劣勁是從始至終的。柳一帆聽著徐知樂暢快的呻吟,意識到自己把這個賤人干爽了,泄憤似的朝深處猛頂幾下,誰知徐知樂“嗯啊”地哼唧幾聲,腰登時塌了下去,逼肉也抽搐著噴出一小股水。

    原來柳一帆想讓徐知樂痛,卻誤打誤撞肏到他的敏感點,高潮帶來的酸脹和瘋狂的快感抽走徐知樂全部的力氣,軟軟倒在床上,把柳一帆夾得險些射出來,使他心里大罵徐知樂的淫賤。

    明明欲望已經(jīng)攀至巔峰,但柳一帆不想讓徐知樂爽,竟硬生生緩了動作,雞巴插在濕軟的逼里,緩慢地磨。這點快感如隔靴搔癢,讓方才經(jīng)歷過情潮風(fēng)暴的徐知樂難受得深處都在發(fā)癢,主動搖了搖屁股:“柳一帆……唔……你……你怎么不弄了?”

    “想要嗎?”柳一帆真想把這口蕩穴操爛,但手指掐著掌心,咬牙切齒地問。徐知樂誠實地哭喘:“嗯……嗯……想要……”

    “徐知樂,你是不是賤狗?嗯?”柳一帆揪著徐知樂的后頸,“你這么討厭我,結(jié)果還求著我操你,你說你是不是賤?”

    他等著徐知樂在欲望面前臣服,說“是”,然后又可以肆意羞辱他。

    但徐知樂沒有立即回應(yīng),慢慢轉(zhuǎn)過半張臉來,露出紅彤彤泛著水光的眼:“我……我沒有討厭你……”他說的是真話,他現(xiàn)在沒有以前那樣討厭柳一帆了,“我都給你操了,你能不能……也不要討厭我?”

    71

    柳一帆幾乎是下意識反駁:“別裝了,你怎么可能不討厭我。”說謊也不知道借口掩飾,徐知樂以前對自己的嫌憎可是明明白白呈在臉上的,現(xiàn)在還想一筆勾銷?

    “我以前是不喜歡你,但是……但是我現(xiàn)在知道……知道你以前很可憐,而且……你也沒有同學(xué)說的那么壞,我不該欺負(fù)你……真的……”徐知樂眨巴眼睛,鼻尖也發(fā)紅地抽著,“對不起……”

    柳一帆心臟鈍痛,像被銹刀子來回劃拉,只留下傷口而不見血:“你也配說這種話?”嘴角卻抖著強作出冷笑,“徐知樂,你這是在同情我嗎?現(xiàn)在的你,又憑什么同情我?你現(xiàn)在才是個寄人籬下的賤種,而我過著你以前一樣的生活。不過你懂得撒這種謊,就為了讓我放過你,還算有點腦子�!�

    徐知樂淚流滿面,拼命拭去眼前的水霧,但是視線卻越來越模糊:“我……我沒有騙你,我不知道、你怎么樣才會消氣,你告訴我好不好……”

    “這么想巴結(jié)我?”柳一帆壓上去,嘴唇附在徐知樂耳邊,隔著細(xì)碎的長劉海,他瞇起的雙眸愈顯眼尾細(xì)長,“乖乖聽我的話,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整天哭哭啼啼地去找你那幾個哥哥告狀。”

    “然后,你就肯原諒我了嗎?”徐知樂睜大眼睛,澄澈的黑眸仿佛能倒映出柳一帆的面孔。

    怎么可能。柳一帆的手死死掐著徐知樂的胳膊,他不會放過徐知樂,也不會原諒對方。徐知樂的一時悔悟不過是情形之下的被迫低頭,如果沒有這場戲劇性的改變,他還會是那個被徐知樂、或者說整個學(xué)校的學(xué)生踩在腳下的窩囊廢和窮鬼。

    是命運的仁慈幫助了柳一帆,而非徐知樂的一時心軟。

    但柳一帆只是低下頭,盯著二人結(jié)合的部位,又抬頭對上徐知樂回頭乞憐的眼神,微微一笑。

    “看你的表現(xiàn)�!�

    當(dāng)然要給徐知樂一點甜頭,讓他更有動力討好自己。然后就這樣不上不下地吊著他,等到他發(fā)現(xiàn)二人毫無和解可能,那副絕望的表情肯定更有意思。

    柳一帆再次動起腰,發(fā)現(xiàn)徐知樂比先前還要努力地扭臀迎合,不由勾起唇角。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原本投入的激烈情事瞬間暫停,徐知樂嚇得渾身發(fā)冷,小逼一緊。而柳一帆也呼吸不暢,警惕如狼地盯著房門的方向。

    他們做得太投入,差點忘了這是家里。

    “一帆,我能進(jìn)來嗎?”

    居然是……徐懷遠(yuǎn)的聲音。

    徐知樂更加緊張,有一種被丈夫發(fā)現(xiàn)的偷情般的錯覺。而柳一帆盯著徐知樂顫紅的耳根,又想起方才得知的、兩人的關(guān)系,卻漸漸放松下來,面上露出一個笑。

    下一秒,他抓住徐知樂的腰,整根重重挺入。

    “嘶……”現(xiàn)在是第二次,但徐知樂還不能習(xí)慣柳一帆粗暴的進(jìn)入方式,何況下面已經(jīng)被操得有點腫了。本想叫出聲來,卻記得二哥就在門外,忙捂住嘴,只敢喘出一聲哀泣,同時可憐兮兮地望向身前的柳一帆。

    “有什么事嗎?”柳一帆不慌不忙地答,與他語速相反的,是下身粘膩如搗年糕般重而快的頂弄聲,絲毫不害怕門外人聽見似的,仿佛宣誓某種主權(quán)的號角。徐知樂嚇得直搖頭,抓住柳一帆的手,輕聲道:“不……現(xiàn)在不要……”

    但柳一帆不理他,還故意往上頂了頂,正好戳在最敏感的一點上,徐知樂不由伏在床上嗚咽,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徐懷遠(yuǎn)似乎沉默了一陣,然后接話:“我有事要找你,如果你現(xiàn)在忙,那就一會再說�!�

    “我現(xiàn)在是挺忙的�!绷环矒糁熘獦返耐危蟠惨搽S之發(fā)出嘎吱嘎吱的搖晃聲,只要有心聆聽,必然會猜到房內(nèi)的激情。

    而徐知樂已羞得堵住了耳朵,仿佛只要聽不見二哥的聲音,對方就不在門外似的。但下身的抽插卻無法忽略,穴里又麻又酸,操一下就擠出一灘水,何況柳一帆操得比方才狠多了,肯定還在計較自己方才說漏嘴的、和二哥的關(guān)系!

    “這樣,那我等會再過來吧�!毙鞈堰h(yuǎn)似乎笑了笑,“玩得開心�!�

    待柳一帆見到徐懷遠(yuǎn)時,已經(jīng)是晚上了。

    弄臟的床單早就被清理干凈,柳一帆拘謹(jǐn)?shù)刈跁苓叺纳嘲l(fā)椅上,注視徐懷遠(yuǎn)進(jìn)門,坐在自己對面。

    “我不想和你遮遮掩掩,是的,你和徐知樂的關(guān)系,我早就知道了�!�

    柳一帆牽起嘴角,眼里卻毫無笑意:“因為他在床上告訴你了嗎?”

    “哈,你可真有想象力�!毙鞈堰h(yuǎn)笑得愉悅,“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希望這一段小插曲破壞我們之間的合作,不是嗎?”

    “但是我沒有理由再信任你,”柳一帆瞇著眼,目光卻銳利如審視的鋒刀,“我知道你和他平時關(guān)系很好,而且你對我隱瞞了和他做過的事,你和徐云霆是一路貨色,那憑什么保證事成之后,你不會心軟放了他?”

    “哦,我不知道他對你這么……重要�!毙鞈堰h(yuǎn)淡淡刺了他一句,又浮起微笑,“我有怎么理由違反我們的約定?和徐云霆比,我在家里不過是個沒什么支持的私生子,別說他們,就連你,我也對你造不成什么威脅,不是嗎?”

    柳一帆平靜地審視他:“我知道你沒有那么簡單�!�

    徐懷遠(yuǎn)依然是笑著的,但目光也漸暗沉了下去,最后攤了攤手:“好吧,真讓人傷心,我可能是家里幫你最大一次忙的人,居然被你這樣懷疑�!�

    見柳一帆皺眉,他緩緩解釋:“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徐云霆曾經(jīng)早就知道你和徐知樂的真實身份,但沒有泄露出來�!�

    “……嗯�!�

    “那件事之所以被曝光,是因為一個意外,當(dāng)年那家醫(yī)院的人遭受調(diào)查,連帶著發(fā)現(xiàn)了這事�!毙鞈堰h(yuǎn)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但是,其實那不僅僅只是一個意外。”

    他賣了個關(guān)子,而柳一帆死死盯著他,似乎已猜到接下來的答案了。

    “是啊,當(dāng)時查清這件事便泄露出來的人,是我�!毙鞈堰h(yuǎn)說,“所以,你難道不該相信我嗎?”

    72

    此后,徐知樂經(jīng)常發(fā)生關(guān)系的人里,又多了一個柳一帆。

    好在開學(xué)后逐漸忙碌起來,上床的次數(shù)也減少了許多。大哥偶爾到房間里來,但不是為了做愛,而是詢問他今天的學(xué)習(xí)情況。

    徐知樂起初還覺得煩,被他叨得頭昏腦脹,干脆抬頭吻住他的嘴唇,男人登時就閉口不言�?諝庠綗綗幔熘獦返氖侄家呀�(jīng)碰到徐云霆的胸膛,對方卻抓住他的手:“好好看書�!�

    徐知樂覺得大哥實在無趣,可近來二哥也很少陪他出去玩。全家人似乎都在忙,徐知樂有次還撞破了大哥和姐姐低聲交談,面色不善�?諝庵袎褐殴值姆諊挥兴蒙硎峦�。

    不過徐知樂無心探查真相,他自己也在緊張另一件事——他的生日。

    他快十八歲了。

    往年的徐知樂被全家人捧在手心的小少爺,過生日自然也是件隆重的大事。他還記得爸媽提前一個月就會問他想要什么,等到生日那天,上門慶生的賓客盈門,而他被圍繞在禮物堆中,媽媽抱著他不肯撒手。

    而現(xiàn)在……現(xiàn)在那個人變成了柳一帆。

    徐知樂和柳一帆是同一天生日。

    似乎因為這是柳一帆第一次過生日的緣故,生日規(guī)模比徐知樂以前的還要盛大。就和那次回歸宴會一樣,徐知樂默默圍觀家里逐漸熱絡(luò)的氛圍,卻更為清晰地意識到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而當(dāng)事人柳一帆的表現(xiàn)依然很平靜,就連被問詢想要什么,他也只回了一句“無所謂”。

    這可把母親心疼壞了,看向徐知樂的目光也難免染上一絲怨氣。畢竟,那天正是二人身份轉(zhuǎn)變的時間,雖然對徐知樂也有感情,但到底心疼親生子過去十幾年遭受的苦。

    曾經(jīng)最快樂的日子,現(xiàn)在卻即將變成最痛苦的回憶,原以為放下過去的落差感再度涌現(xiàn),徐知樂整天再沒了笑容,他害怕,他怕自己再受一回曾經(jīng)的羞辱。

    恰好這時大哥來找他:“一帆的生日那天,你要不要……出去玩?”

    徐知樂咬著嘴唇,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徐云霆嘆一口氣,蹲下抱住他:“我作為他哥哥,必須陪他過生日,但是……我可以挑另外的日子補給你,可以嗎?”

    有什么理由拒絕呢?徐知樂回抱住大哥,拼命點了點頭。

    去找母親提意見時,卻發(fā)現(xiàn)父親和柳一帆也在,徐知樂低下頭,忍不住后退一步。

    “什么事?”父親皺著眉,低聲問。

    徐知樂后背悚然,終于道出來意:“我……我生日那天,可以不去嗎?”

    他不敢看柳一帆的眼神,但隱約覺得對方的表情陰沉了幾分。

    “為什么不想來?”再次看向柳一帆時,他的臉上掛起了笑容,慢慢踱步上前,摟住徐知樂的肩膀:“那天,可是我們兩個人的‘大日子’,你怎么可以缺席呢?”

    徐知樂已發(fā)起抖來了,就算已經(jīng)漸漸消去些對柳一帆的恐懼,但確鑿面對那件往事時,他還是會像老鼠遇見貓一樣渾身發(fā)冷。

    你要在那天報復(fù)我嗎?徐知樂想問,但沒有說出口,而柳一帆頗覺有趣似的打量徐知樂抿緊的嘴唇和瞳孔縮小的眼,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哥哥,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我只是很希望你能來,畢竟,不管怎么說……我們都很有緣分,不是嗎?”

    見徐知樂還在猶疑,他又補充:“剛才,我已經(jīng)和爸媽說過了,這種事情沒必要大操大辦,我們一家人一起吃個飯就好了,你說對不對?”

    徐知樂哪里敢說“不”?只得點點頭。

    “到時候,禮物都準(zhǔn)備兩份,我們兩人一模一樣,好不好?”

    柳一帆……真是個很好的人啊。

    除了在床上兇一點,其實不計前嫌,還這么照顧他。

    徐知樂“嗯”了一聲,也回身抱住柳一帆的背。

    他們看起來親密無間,就像一對真正的兄弟。

    因此,這個重要的十八歲生日過得比想象中平和許多。看來父母的確聽取了柳一帆的建議,婉拒了所有上門拜訪的親戚,提前幾天攜家去外地旅游。生日那天回到家,家里已備好了豐盛的宴席。

    一家人圍坐在桌邊,氣氛罕見的融洽。

    柳一帆坐在父母中間,徐父高興得多喝了幾杯酒,到最后面上已浮出醺紅。

    “一帆這段時間一直跟著學(xué)習(xí)管理公司的事,和他的哥哥姐姐一樣有出息,不愧是我親生的兒子�!�

    徐知樂覺得那話刺耳,但好在離得遠(yuǎn),便假裝聽不見,默不作聲地吃菜。

    “雖然我們家之前遇到了那樣的變故,但好在我們真正的兒子還是回到家里,而且順利地成年了。一帆啊,來,爸爸敬你一杯,以后,你也能學(xué)著喝酒了。”

    柳一帆和他碰杯,抿了一口酒液,就把杯子放下。

    “不僅是喝酒,還有公司——我也老了,以后家里的事,還是要靠你們兄弟姐妹。我對你們是一視同仁,關(guān)于財產(chǎn)的分配,我知道你們有些人已經(jīng)用‘某些手段’拿到了,一直藏著不滿。但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們今后能相處得更融洽,不要為這種事爭吵�!�

    徐知樂咀嚼著食物,表情茫然:什么財產(chǎn)?他完全被蒙在鼓里,不過,作為一個毫無血緣的“外人”,他不知道或許也很正常。

    只是隱隱嗅出一點不妙的征兆,下一秒,母親就冷了臉:“孩子的確都是你的,可不一定全是我的�!�

    父親也橫她:“你不要分得那么清楚,桌上的幾個孩子不都在喊你媽?有什么不一樣的?”

    徐知樂已驚得忘了吃東西,姐姐徐若淳忙出面安撫:“媽,好了好了,今天是一帆生日……”2,3¥069﹑2396,

    就在這時,徐懷遠(yuǎn)也笑瞇瞇地:“是啊,媽,您別氣壞了身子�!�

    他一出聲,徐母原本平和的面孔瞬間扭曲了,甚至不顧體面,直直指著他吼:“我不是你媽!”

    徐懷遠(yuǎn)的笑容不變,徐父也從醉意中清醒過來似的,皺了皺眉道:“夠了,這件事,不要在今天吵�!�

    “是!為了一帆的生日,我們一直沒有和你攤牌,不意味著我們都是傻子!”

    空氣中火藥味蔓延,徐知樂則呆滯地眨眼:�。康降资窃趺匆换厥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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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父環(huán)視妻子和子女,冷冷抖出一聲:“我還沒死呢,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造反嗎?”

    眼見事情滑向不可挽回的極端邊緣,徐云霆輕咳一聲:“好了,爸,媽,吃飯吧。有什么事……等私底下再說,好嗎?”

    徐父瞪他一眼:“現(xiàn)在除了你們哪里還有別人?這不是私下、什么算私下?”他猛地一擂桌子,“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里,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你們一個兩個,就老三最像我的兒子!我的財產(chǎn)留給誰,還輪不到你們說了算!”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徐母聽不下去,精致的大波浪在她耳邊亂晃,“還記得你把那個孽種領(lǐng)回家時保證過什么嗎?你說他絕不會威脅到我孩子一分錢!”

    徐父的表現(xiàn)則顯得相對平靜,但眼神仍舊冰冷:“我以為這些年的照顧讓你對他產(chǎn)生一點感情,結(jié)果沒想到你這么冷血�!�

    “最冷血的人明明是你!讓我認(rèn)一個婊子生的雜種做兒子!讓他和我的孩子平起平坐,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坐視不管?!”

    被稱為“雜種”的徐懷遠(yuǎn)臉上笑容不變,落在旁人眼中,反而顯出點既得利益者的得意洋洋。明明一言不發(fā),卻格外令人窩火。眼見氣氛急轉(zhuǎn)直下,徐云霆卻垂下眼,似下定決心地啞聲開口:“爸,媽不是那個意思。”

    “我不需要你來指點我,她是什么意思我不比你清楚?”

    “不,”徐云霆的目光逐漸堅定起來,“爸,其實……這件事,我早就想告訴你,但一直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jù)。我想說,也許,您如此信任徐懷遠(yuǎn),他不一定能回報您同樣的感恩�!�

    徐懷遠(yuǎn)挑起眉毛,徐父則吹起胡子:“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徐云霆的喉結(jié)滾動,“我發(fā)現(xiàn)了他在公司里做過那些勾當(dāng),雖然他做得很小心,身邊的人口風(fēng)也很緊,但我還是查到了。我應(yīng)該和您提起過,我發(fā)現(xiàn),公司的賬目……有些問題。”

    “我過目的賬本,怎么可能出現(xiàn)問題?!”

    “爸,你看這些�!�

    徐云霆從手機里翻找出一張照片,推至父親眼前。徐父一張張翻閱照片,只是粗略掃過上面的內(nèi)容,就登時變了臉色。

    徐云霆對上徐懷遠(yuǎn)已漸漸失了笑容的臉,卻沒有太多欣喜,低聲道:“是的,這些年,他一直用這些手段轉(zhuǎn)移財產(chǎn),他的合伙人也注冊了公司,雖然沒有證據(jù)表明他們的關(guān)系,但是……只是目前這些,足夠說明他的心思。”

    徐父看向最后幾張照片時,臉孔已漲成了深紫色。

    他抬起頭,目光卻直射柳一帆的方向:“怎么會有你?!”

    徐云霆沉默一陣,說:“所以我才沒有及時告訴您,我怕……我怕這些資料有什么問題……”

    柳一帆的臉依然是蒼白的,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的臉仿佛更白了,簡直像一具冰冷的骸骨。

    “我……我不知道�!绷环淖齑蕉哙轮牬蟮难劬芍^驚恐,“爸,我一直都跟在哥哥姐姐身邊學(xué)習(xí),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為什么會有你的簽名?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要承擔(dān)多大的責(zé)任?”徐父的臉已經(jīng)氣得扭曲,母親也搶過手機看了幾眼,連忙晃動柳一帆的胳膊:“一帆,到底怎么回事?那個簽名是不是偽造的?是不是?!”

    柳一帆罕見地露出將要哭出來的表情:“媽……爸……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小聲啜泣,“之前二哥是讓我給幾份文件簽字,但是我也沒細(xì)看,畢竟、畢竟我也不懂這些……而且,大哥他們……都讓我簽過字……”

    “你!”徐父的手幾乎掐進(jìn)柳一帆肉里,徐母則靠在凳子上,仿佛險些因這番變故而暈過去。

    亂糟糟的場景中,徐知樂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觀者,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沒聽懂,但他唯一明白的只有一件事——二哥他……好像做了壞事了。

    直到焦點再次回到徐懷遠(yuǎn)身上,徐父雙眼通紅地瞪著他:“你為什么要……為什么要做出這種事?!”

    徐懷遠(yuǎn)的目光掃過茫然失措的徐知樂、沉默不語的徐云霆、上前安撫母親的徐若淳及其懷里微閉雙眼的徐母,還有垂頭喪氣的徐一帆,最終才落在父親身上。

    他張了張嘴,卻先是抿出一個笑:“我不明白您說的是什么�!�

    “你還想狡辯嗎?徐懷遠(yuǎn),這個家里我最喜歡的就是你!結(jié)果你卻背著我做出這種事!”徐父怒不可遏,當(dāng)即上前給了他一耳光。

    “啪”,清脆的巴掌聲刺破耳膜,徐懷遠(yuǎn)的頭偏向一邊,白皙俊逸的臉上已出現(xiàn)一個鮮紅的掌印。發(fā)現(xiàn)自己遭受背叛的徐父仍覺不夠解氣,抄起一旁的圓木手杖便朝徐懷遠(yuǎn)身上砸。

    木棍砸在肉體上發(fā)出沉悶的鈍響,徐懷遠(yuǎn)始終保持嘴角勾起的弧度,一聲不吭地承受身上暴雨般的擊打,只偶爾皺起眉、發(fā)出細(xì)微的哼聲。

    徐知樂已被嚇壞了,身旁是大哥,他幾乎是慌不擇路地縮進(jìn)男人的懷里,臉上已流出眼淚。

    二哥……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二哥被父親打呢,還揍得這樣狠。

    大哥的胳膊繞過徐知樂的肩膀,溫暖覆住冰冷的半邊身體,他才勉強從恐懼中剝離。

    眼見徐父漸漸打得沒了力氣,徐懷遠(yuǎn)突然抓住手杖的一端,緊緊地。徐父攥了幾下,都沒能撼動半分,這時徐懷遠(yuǎn)突然抬起頭來:“爸,您解氣了嗎?”

    “孽障!”徐父仍在發(fā)抖,聲音都破了嗓子。

    “爸,您今天……其實打錯了�!毙鞈堰h(yuǎn)聲音很輕,但臉上漸漸現(xiàn)出一抹淺笑,同時晃了晃手中那根手杖,“您應(yīng)該早點動手的,就像這樣。”他抓著手杖,猛地捅向自己的肚子,額頭上已經(jīng)冒出冷汗了,笑容的弧度卻沒有變化,“爸,當(dāng)年,你應(yīng)該像這樣,把我打掉的�!�

    “你……”

    “像我這樣一出生就該死的人,最不應(yīng)該被生下來�!毙鞈堰h(yuǎn)看向徐母,笑意溫柔,“阿姨,您沒必要那么敵視我,我很感謝您,如果沒有您一次又一次提醒我,我也許早就把我親媽忘記了�!�

    徐母被他氣得臉色煞白,竭力扶著桌子,才不至于滑落在地。

    “哥,如果我一出生就有你的條件,我也可以做一個好人,說不定比你做得更好。”徐懷遠(yuǎn)看向徐云霆,而對方則瞇了瞇眼睛,“可惜了,你從小到大就能擁有一切,這也罷了,你為什么總是這么敵視我?”

    又轉(zhuǎn)向徐若淳:“姐,你的能力不比大哥差,也比他努力,卻因為年齡這種荒謬的理由,不得不做一個輔助他的角色——你甘心嗎?”

    徐若淳目光一閃:“徐懷遠(yuǎn),你不要挑撥離間�!�

    徐父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臉部扭曲:“徐懷遠(yuǎn),你這是想做什么?!你這是承認(rèn)你做的那些事了嗎?”

    徐懷遠(yuǎn)慢慢站直了身體,扭頭,與父親對視。

    “不,”他說,“我從未承認(rèn)過那樁莫須有的罪名。那些資料都是假的,有人要害我,不過,我也無所謂了。”

    74

    “你……這是什么意思?那些是假的?誰要害你?”

    面對父親連珠炮似的疑問,徐懷遠(yuǎn)也只是抬手揩拭微彎的唇角:“就算解釋又有什么用呢?既然已經(jīng)給我定罪了,不管我怎么做,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

    “你是在怨我們嗎?!你要是問心無愧,就不會怕別人懷疑!”

    徐懷遠(yuǎn)依舊不出聲,徐父冷笑:“找不出解釋的借口了?還是說……剛才只是故意給別人潑臟水嗎?”

    那些事是徐云霆提出的,徐懷遠(yuǎn)說資料是假的,自然就等于公開指責(zé)徐云霆污蔑。

    徐云霆的表情依然沒有太大變化,但眉眼間浮起一絲疑惑。

    徐懷遠(yuǎn)則沉默一陣,面上牽出一絲冷笑。

    “那你們準(zhǔn)備怎么處理我?”

    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愈發(fā)激起父母的惱意,徐父說:“我會先調(diào)查這件事,而你,就搬去郊區(qū)的房子住吧,我會找人看著你,你就不用出來了�!�

    言語里外是變相的軟禁,徐懷遠(yuǎn)聽懂了。

    他環(huán)視周圍一圈自己的“家人”,臉上再次浮現(xiàn)出笑容。

    “我拒絕。”他說,“其實,我早就想離開了,公司的辭呈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至于調(diào)查,等到出確切結(jié)果的那一天,你們再來找我吧。”

    “徐懷遠(yuǎn),你……你早就想走了?你這是心虛了,給自己留好退路了是嗎?”

    徐懷遠(yuǎn)沒有正面回答:“我累了。”像為了證明這句話似的,標(biāo)志性的微笑也褪去幾分,“既然我不配分得這些財產(chǎn),那我也不想再爭了。至于指責(zé)我的事,你們盡管查好了,就怕最后發(fā)現(xiàn)這些事不是我做的,害得大哥努力一場卻竹籃打水,最后鬧得不太好看。”

    徐云霆終于出聲,頗嚴(yán)肅地說:“這些資料,都是我自己查出來的,我問心無愧。”

    “有大哥這句話就好。”徐懷遠(yuǎn)扭身,朝樓上走去,徐父在他身后大喊:“孽障!你要做什么?!”

    “我要收拾東西,以后,就不在這里住了,免得爸媽看著我也心煩�!�

    “你……你可想好了!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給你留了一絲情面,要是走出這個家門,以后就不算是我們徐家的人了,以后也不會再容忍你!”

    可徐懷遠(yuǎn)根本沒出聲,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二樓,而徐母則涼颼颼瞪著丈夫:“當(dāng)年,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養(yǎng)那個狐貍精生的白眼狼,你自己不聽�!�

    她略顯刻薄的語氣和平日里溫婉的母親形象大相徑庭,徐知樂頭一回看見母親這樣評價一個人,那個人還是二哥,心里突然難受又焦灼。

    二哥……二哥……和他從小玩到大的二哥,真的要走?

    剛才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他甚至來不及反應(yīng),甚至連悲傷的情緒都沒產(chǎn)生,徐懷遠(yuǎn)已拎著箱子,乒乒乓乓地從樓上下來。

    難道……這是真的嗎?

    徐知樂睜大眼睛,直直地朝二哥的方向看,等待他朝這邊投來一瞥,兩人對視,然后自己用哀求的眼神拜托二哥再考慮清楚。

    為什么這么不理智呢?那個長袖善舞、和任何人都能打好交道的二哥,根本說不出今天那些撕破臉皮的話,他這是怎么了?求他冷靜一點,也許就能改變心意了吧?

    但徐懷遠(yuǎn)根本沒朝徐知樂看,甚至像故意避開目光似的,脖子扭向墻壁的方向。徐父又氣又急,卻拉不下面子挽留,只冷冷吐出一句:“你真要走出這個門,以后,我就當(dāng)沒你這個兒子�!�

    徐懷遠(yuǎn)的腳步一頓,但他依然什么也沒說,便拉開門,消失在門后了。

    柳一帆的生日被攪成這幅模樣,雖然當(dāng)事人似乎也牽扯其中,但作為壽星,沒人想指責(zé)他。徐父作為一家之主,自然也批評不得。何況今晚把事情鬧得天翻地覆的人就是徐懷遠(yuǎn),他前腳一走,母親就刺了丈夫一句:“這就是你寵愛的‘好兒子’,在不懂感恩這方面,的確天賦異稟�!�

    徐父反駁,他們登時你一句我一句地爭執(zhí)起來,徐云霆和徐若淳早些年見識過兩人不和睦的過往,已經(jīng)司空見慣。徐云霆低頭打量徐知樂的表情,發(fā)現(xiàn)他眼眶發(fā)紅,渾身都在顫抖。

    “……樂樂?”

    徐知樂卻突然從他懷里掙扎而出:“我要去找二哥!”顧不上這樣會不會招致父母的批評,他便低著頭沖出門外。

    徐懷遠(yuǎn)正在把箱子朝后備箱里放,起初有傭人上前幫忙,但都被他拒絕了。

    “二哥!”

    徐知樂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似的,還沒來到近前便已高呼出聲,刺破寂靜的夜晚。徐懷遠(yuǎn)卻早有預(yù)料似的,沒有立即回頭,而是拉下后備箱,才慢慢轉(zhuǎn)過身來。

    這時徐知樂已跑至二哥前方,正好撲了個滿懷,然后死死環(huán)住他的腰,鼻尖剛一觸到屬于二哥的氣味,登時淚如雨下:“哥……哥……”

    他本來沒有哭的,甚至連悲傷也沒有,就像看了一場戲,直到走出劇院也沒什么太大波瀾。這時幕布突然拉開,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就身處舞臺之上,原來這幕劇情是現(xiàn)實。

    可這個情節(jié)有太多的疑點、太多的違反常理,徐知樂不相信、也不愿相信,可二哥要離開居然是真真切切的,為什么?為什么?

    “二哥你別走……你別走……求你別走……”

    徐懷遠(yuǎn)撫了撫他的腰,望向遠(yuǎn)處那處高宅的燈光,面上掠過一絲笑:“只有你一個人出來送我�!�

    又稍微屈起膝蓋,與徐知樂保持平視,擦去他的眼淚:“哭什么?我又不是不會回來的。”

    “真的嗎?”徐知樂眨了眨眼睛,積蓄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滑至臉頰,聲音已黏了些鼻音,“你……你……你還會回來的?”

    徐懷遠(yuǎn)沒回答,只是彎起眼睛:“傻樂樂,就算有什么事,你也可以用手機聯(lián)系我�!彼拇竽粗覆吝^徐知樂的下睫毛,“我要是真的聽從父親的安排,你才是真的見不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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