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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事實上,燕大教授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一個沒有嘗試過但又很有意思的想法。非常簡單,他也不敢保證這樣有用,但如果成功的話……

    效果可能會……有一點損。

    不好意思了,老實敬業(yè)的朋友凱恩。

    燕綏之不緊不慢地握著空空的玻璃杯走向廚房,在心里道一句歉,臉上卻半點懺悔之意都沒有,是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混賬。

    第45章

    調(diào)查(二)

    “這位女士第一個來�!眲P恩干脆敲著電子筆給在場的人定起了順序,他指完勞拉又指向艾琳娜,“這位女士第二位——”

    “格倫先生第三位�!睂τ趩痰哪切┌l(fā)小,凱恩還是熟知姓氏的,別說凱恩,很多第一次見到他們的人都能叫出他們的姓氏。

    他逐一點了幾個沒去衛(wèi)生間或是廚房的,然后轉(zhuǎn)向喬這邊,“您第六,這位柯先生第七,顧先生第八……”

    在他一個個報順序的過程中,顧晏的智能機又悄悄震了一下。

    那位熱情的朋友又來了一條新信息,他甚至連一些其他情況都替顧晏考慮到了:

    -

    對了,如果你模擬的犯罪者在安檢門出問題的時候并沒有正在使用智能機或者光腦的跡象,那也沒關(guān)系。這個是可以預(yù)設(shè)的,在字母前面加上數(shù)字和“#”,就代表著預(yù)設(shè)安檢門第幾次檢查會得出什么樣的結(jié)果。非常簡單。

    “顧先生的實習生?第九吧。曼森先生第十……”

    凱恩把去廚房和衛(wèi)生間的人依次安排在了最末尾。

    顧晏略一思忖,打開程序文件,在末尾輸入了“9#”,然后敲了一個空格——等輪到燕綏之的時候,檢測結(jié)果會顯示跟實際相反的結(jié)果。

    “這邊單數(shù),這邊雙數(shù)。勞駕,各位女士先生們來排個隊�!眲P恩拍了拍手掌,將眾人的注意力牢牢牽在自己身上,“兩扇門,速度很快,花費不了幾分鐘。對了,需要你們暫時把智能機之類的東西摘下來�!�

    客廳里各位少爺們的抱怨聲此起彼伏,顯得有點兒亂。

    已經(jīng)做過預(yù)先設(shè)定的顧晏聞言倒是一點兒不急,異常淡定地把小指上尾戒狀的智能機摘下來,擱在一旁的玻璃幾上。

    只是他在起身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朝廚房方向望了一眼,就看見燕綏之正扶著冰箱門,不緊不慢地往玻璃杯里夾了三塊冰塊,又淡定地往杯子里接了一點兒清水。

    其他人根本看不出他這個舉動有什么問題,但是顧晏卻覺得問題非常大——雖然很多年輕人喝水的時候喜歡在里面加兩塊冰,尤其是在亞巴島這種夏季……

    但這絕不包括燕綏之。

    這人喝水從來都是溫水,什么時候加過冰塊。

    顧晏的注意力便下意識放在了那杯冰水上。

    某些人……不會打算直接一杯水潑在安檢門上潑壞了算數(shù)吧?

    勞拉和艾琳娜已經(jīng)依次從兩扇檢測門里走過。每過一個人,檢測門都啟動一回,提示燈是安安靜靜的綠色。

    一切都運轉(zhuǎn)正常。

    這兩人通過的時候,燕綏之端著那杯冰水從廚房出來了。其他人都各有忙碌,只有顧晏的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準確地說是落在那杯冰水以及握著玻璃杯的瘦長手指上。

    他看見燕綏之走過來的時候,被揉著脖子吊兒郎當去排隊的少爺們輕撞了一下,伸手扶了一下檢測門的門框。

    不過,那杯水并沒有被順勢傾倒在檢測門鏈接端口上。

    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那么那杯冰水……

    正想著,不遠處的燕綏之喝了兩口手中的冰水,又沖凱恩點頭笑笑,應(yīng)了一句:“什么?智能機需要摘?好的,沒問題�!�

    緊接著,顧晏就看見他把水杯擱在了茶幾上,順便把手上的指環(huán)智能機一并摘下來。

    ……

    燕綏之剛直起身,就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了一下。

    他一愣,順著抓他的手看過去,就見顧晏將他上下掃了一遍,然后蹙著眉沖另一扇檢測門抬了抬下巴,“你在那邊,兩邊交錯進門,水等會兒再喝,別亂插隊。”

    說完,他便松開了手。

    燕綏之手腕一空,垂著的手指在顧晏沒看見的時候輕輕碾了碾,他含著笑意道:“我知道,排第九嘛,怕我插隊丟你的臉?”

    說著他便朝那扇檢測門走了過去,兩手空空,看起來非常安分守己。

    當然,只是看起來而已。

    事實上燕綏之手里是有東西的——幾枚從冰箱某個玻璃盆中順出來的黑豆。

    要說基因變動,亞巴島上供給的蔬菜水果大多屬于這類,否則它們在這邊根本種不活。也就是說,滿冰箱都是燕綏之可以利用的東西,他只是在夾冰塊的時候,隨手摸了最小的而已。

    剛才扶住一扇檢測門的時候,夾縫里摁了兩枚。這次經(jīng)過另一扇檢測門的時候,借著橫插過來的喬治·曼森的遮擋,他又把剩余兩枚黑豆隨手摁進了門內(nèi)側(cè)的縫隙里。

    這樣一來,只要門啟動一次,掃描人的同時,會連帶著把黑豆也掃一遍……

    燕綏之在隊尾站定的時候,排在第三位的格倫剛好走到了檢測門里,腳踩對位置的時候,檢測門自動啟動,掃描光從他腳底到頭頂很快地走了一遍。

    格倫兩手插著兜,表情透露著輕微的傲慢和不耐煩,大約覺得自己在配合一件很沒必要的事情。

    掃描光剛過頭,他就已經(jīng)邁了步,緊接著。檢測門頂端的紅燈就那么毫無預(yù)兆地亮了起來,電子音機械地報著結(jié)果:“警告,有基因更改的痕跡!警告,有基因更改的痕跡!”

    格倫當即愣在那里,活像一個被掐住脖子的鵝。

    他愣住的同時,另一扇檢測門里,第四位的掃描也剛好結(jié)束。緊接著紅燈也亮了起來,同樣的警報聲響成了二重奏。

    呆頭鵝又添一員。

    “我他媽什么時候改過基因?我家基因這么貴,我腦子得被槍打成篩子才干得出這么傻逼的事!”格倫見有人作陪,頓時又活了過來,張口就開始罵。

    問題是他罵歸罵,說的內(nèi)容似乎還挺有道理。聽得凱恩一愣一愣的,默默揉了揉太陽穴。

    “這檢測門究竟修好沒�。俊�

    “沒修好急著拖過來是不是胡鬧?”

    “逗我玩兒呢�!�

    乍一看,這門好像還壞著。然而凱恩是個很倔的人,就算是壞,也要全部走一遍證明它壞得徹底才算完。

    于是警長一聲咳嗽,清了清喉嚨,勒令“繼續(xù)走,不要停�!�

    于是第五位、第六位、第七位,無一例外滿江紅。

    “……”

    顧大律師已經(jīng)看醉了。

    不用查他也知道究竟是誰搞的鬼,某人一出手就是損招,直接拉全員同歸于盡。

    等到他自己從門里走過,掃描燈從腳到頭照一遍,然后熟悉的警報聲毫不客氣又響起來的時候,他的臉已經(jīng)癱得不能更癱。

    顧大律師剛在門那頭站定,這邊燕綏之也站在了門里,被掃描燈照著。

    這兩扇門是一個系統(tǒng),為了記錄方便,兩邊的人又錯開了,所以到他這里剛好第九位,一個不差。

    燕大教授本來的預(yù)想是,后面的人包括他自己都亮紅燈,這樣泯然于眾,毫不突出,完美。

    然而……

    掃描光走完一遍,他頭頂?shù)臋z測提示燈閃了閃,居然“叮”地一下,綠了。

    燕綏之:“……”

    顧晏:“……”

    知道原委的顧大律師簡直要氣笑了,不知道是氣自己更多一點還是氣某人更多一點。他這個片面共犯當?shù)煤喼蹦軜涞湫土恕?br />
    綠汪汪的燈光映得燕大教授的臉也綠汪汪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之前勞拉和艾琳娜也亮了綠燈,剛好跟他一頭一尾。粗略一看,就好像是檢測門發(fā)了一回間歇性的瘟病,到他又正常了一下。

    不過不管怎么說,這兩扇門在眾人心中已經(jīng)被定義為“沒修好”了,就算這時候燕綏之把動的手腳撤了,凱恩再讓所有人重測一遍,結(jié)論依然不會具有說服力。

    老實的凱恩警長一臉郁卒,沖屬下?lián)]了揮手:“算了算了,修的什么玩意兒這是,讓他們重修,徹底修好了再說�!�

    更郁卒的是喬,畢竟把門搞來島上的是他,最初不小心搞壞的也是他。

    顧晏坐回沙發(fā)上,把智能機往手指上套的時候,在心里默默給喬大少爺記了一賬,算自己欠了朋友一筆。

    經(jīng)此一鬧,凱恩警長暫且放棄了用檢測門的想法,老老實實掏出光腦依次給每個人做信息登記,然后就是例行詢問。

    詢問須得單個進行,以免真有什么情況有人串通說辭。事情沒定性之前,把人拉進警署小黑屋里詢問是不可能的,所以凱恩干脆就地把屬下劃分了一下,兩人一組,詢問地點就在別墅內(nèi)各個客人的房間。

    燕綏之他們這批先到的,幾乎兩個人就占了一幢小樓。后來突然到來的幾位一時間沒有完全空余的別墅,便干脆都安排在了喬所在的中心別墅里。

    中心別墅夠大,房間多,而且沒有主次臥的區(qū)別,挑房間全憑個人喜好。

    比如喬治·曼森就偏好住在一樓。

    中心別墅的設(shè)計有點兒像圓堡,一層的客廳處于內(nèi)環(huán),里面包含廚房餐廳衛(wèi)生間、甚至還有健身區(qū)和一塊圓舞池�?蛷d外層是一圈走廊,連接著幾間寬大的臥室,喬治·曼森就住在其中一個套間里。

    他這一整個下午,除了去衛(wèi)生間的時候跟凱恩打了一聲招呼,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整個人的狀態(tài)非常差。

    聽說要單獨詢問后,他又神色懨懨地站起身,先于所有人朝自己的臥室走。

    負責他的兩個警員交換了一個眼神,匆匆跟了上去。

    “曼森好像后怕得厲害啊……”那位叫格倫的咕噥著。

    喬因為柯謹?shù)年P(guān)系,這一整天都有點兒懶得搭理這幫發(fā)小,沒有開口應(yīng)聲。倒是坐在他旁邊的勞拉回了一句,“我上岸的時候聽他說過一句,好像那海蛇最初是奔著他去的,后來被趙先生擋了一下,就轉(zhuǎn)移了目標�!�

    好幾個人都露出了詫異的目光。

    艾琳娜感慨道:“要真是這樣,那確實會后怕了,而且也不止是后怕吧,畢竟趙先生還昏睡著呢�!�

    不過最先提出質(zhì)疑的依然是那幾個發(fā)小少爺們。

    “不太可能吧……”格倫挑著眉,“還有這種事?”

    其他幾個也附和了幾句。

    因為在這些少爺們看來,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他們之所以玩得不錯,并不是因為真的感情有多深。在這種前提下,居然會有一個人冒著生命危險去給另一個人擋海蛇?

    這是他們所不能理解的。

    其他幾個人還只是覺得不大可能,格倫話語里已經(jīng)帶上輕微的嘲諷了。

    喬轉(zhuǎn)過頭來,拿后腦勺對著格倫那邊,沖著顧晏使了個眼色,然后翻了個驚天大白眼。

    凱恩警長又拍了拍手,板著臉催促道:“諸位,女士們先生們,勞駕動一動別閑聊了,回你們各自的房間,我的警員會簡單問一下你們事發(fā)當時以及前后的一些情況,希望諸位配合一下,知道什么說什么,但不要過度發(fā)散臆測,說事實就可以�!�

    客廳里的眾人陸陸續(xù)續(xù)站起身,有幾個少爺已經(jīng)帶著警員往旋轉(zhuǎn)樓梯上走,格倫則帶著兩個去了電梯口。

    電梯口要從外圍走廊繞,會經(jīng)過喬治·曼森的房間。

    于是燕綏之他們沒走幾步,就聽見格倫的聲音從外圍走廊傳來,“曼森你的房間遭受過地震么,亂成這樣?”

    喬又翻了個大白眼,沖顧晏和燕綏之嘀咕:“我的老天,我真的要考慮下回喊不喊曼森了,每回喊曼森,他都要把格倫這個智障帶上,這傻逼整天覺得自己連頭發(fā)絲都比別人金貴一點,其他人都不值錢,就他渾身都值錢,什么毛��!以前曼森被他帶得也滿嘴傻逼話,這兩年估計腦子被洗過了,正常不少,不過他家跟格倫家一天不崩,他就得繼續(xù)帶著那個智障。這樣一來,窒息的就是我,我真的要考慮一下了……”

    他蹦豆子似的抱怨了一長串,然后沖兩人打了個招呼,帶著柯謹往房間走。

    “先生,詢問必須單個進行�!本瘑T提醒他。

    喬道:“我跟他兩組合并一下吧,再加一名醫(yī)生,放心,串不了說辭。他如果能開口跟我串一句,我能把全聯(lián)盟的煙花買回來放了�!�

    那兩個警員轉(zhuǎn)頭為難地看向凱恩。

    凱恩充分發(fā)揮了其棒槌的特色,一點兒情面不講:“分開,可以給柯先生配一名醫(yī)生�!�

    喬:“……我考過精神科方面的行醫(yī)執(zhí)照�!�

    凱恩:“……在職醫(yī)生�!�

    喬扭頭爆了一句粗話,他抹了把臉,沖凱恩道:“你知道你為什么一直升不了職嗎朋友?”

    凱恩點了點頭:“知道�!�

    喬:“……”

    事實上,喬跟凱恩的私交也還不錯,但碰到公事時半分都看不出來。

    兩人大眼瞪小眼對峙了半天,喬終于屈服于倔驢,“那你們詢問的時候我能在門口看著么,不說話就看著,我怕他不小心被刺激了又開始難受�!�

    凱恩想了想亞巴島警署書架上的所有相關(guān)法律法規(guī),沒找到反駁的,總算松口道:“可以。”

    燕綏之在旁邊看了全程,覺得這位少爺也挺神奇的,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從小就跟曼森格倫他們那些人混跡在一起,居然長成了現(xiàn)在這種樣子。

    “走吧�!鳖欔虖膯棠沁吺栈啬抗�,說了一句。

    燕綏之和他各帶著兩名警員朝他們所住的小樓走去。在經(jīng)過走廊門時,燕綏之余光瞥到了喬治·曼森的房間。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小部分,但足以讓他明白之前格倫的那聲驚呼是什么意思。

    喬治·曼森的房間是真的亂,地上倒著各種酒瓶酒杯,還有散亂的衣服,還有些因為距離院看不清的玩意兒,其中不少還是金屬的,窗戶外的光照得很亮。

    就這房間,不裝警報器都不用擔心進賊,因為賊都沒有下腳的地方,一個不小心還會踩錯東西,叮叮當當驚動人就算了,指不定還會摔一跤。

    嘭——

    這想法剛閃過去,曼森房里的一個警員就被絆了個跟頭,撞到床邊。

    另一個警員的提醒聲中氣十足:“你看著點腳下�!�

    然而喬治·曼森卻一點兒要收拾的跡象都沒有,只是在窗邊坐下?lián)破鸩AП�,把杯底一點兒紅酒喝了。

    就這反常表現(xiàn),絕對是警署重點關(guān)照對象。

    燕綏之搖了搖頭,邁步穿過了走廊。

    他們住的小樓距離這邊遠一點,但是視野開闊。燕綏之喜歡住在高一些的地方,能夠看到更遠的景物,所以在顧晏三樓正對著燈松林的房間占了之后,他把顧晏對門的房間給占了。

    從他的陽臺,可以看見大片的灘岸和浩瀚的海。

    顧晏領(lǐng)著兩個警員進了屋,關(guān)房門的時候朝他這邊瞥了一眼,依然是那種冷冷淡淡似乎不經(jīng)意的一瞥,但似乎又有點兒意味不明。

    燕綏之關(guān)上門,琢磨了一下。

    第一反應(yīng)是之前過檢測門時不合群的綠燈讓顧晏注意到了,畢竟律師多少都有點兒職業(yè)病,一旦注意到某些事情就會往各種事情上發(fā)散,拔蘿卜帶泥。

    就看他是往哪條邏輯線上發(fā)散了。

    不過說到那個綠燈,燕綏之的眉心輕微皺了一下。

    他明明做了干擾,事實證明干擾也確實有效,怎么其他沒做過基因手術(shù)的都紅了,偏偏他這個做過手術(shù)的亮了綠燈?

    算下來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他的干擾讓檢測門真的陷入了紊亂。

    二是檢測門還收到了另一重干擾……

    也就是說,除了他之外,還有別的人對檢測門動了手腳……

    “阮野?”警員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燕綏之目光一動,笑了一下,“抱歉,剛才有點走神�!�

    “沒關(guān)系,可以開始詢問了嗎?”

    “當然。”

    第46章

    調(diào)查(三)

    “曼森先生,曼森先生?”

    負責詢問的警員接連喊了兩聲,負責記錄的那個再度中氣十足地道:“曼森先生,請配合我們的工作,把酒杯暫時放下好嗎?”

    那氣魄,活像在說“你再不把酒杯放下,我就把瓶子掄到你頭上去!”當然,也只是像而已,沒人會在未定性的時候?qū)δ硞財團少爺這么說話。

    盡管這位少爺很大可能不會成為主位繼承人。

    喬治·曼森猛地回神,晃了晃手里已經(jīng)空了的紅酒杯。

    警員盯著他的手指,微微皺起了眉,因為這位少爺握著酒杯的手不知道為什么在發(fā)顫。

    喬治·曼森放下酒杯,搓了搓手指,終于說了進房間后的第一句話,“別看了,酒喝多了我的手指就有點兒不聽使喚�!�

    雖然地上到處是酒瓶,但他看起來依然沒有醉。說話的時候既不大舌頭,也沒有邏輯混亂,更沒有莫名的興奮或是暈眩�?梢娺@位少爺大概是酒池子里泡大的,這些量對他來說不算什么。

    “你確定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還好么?”警員看著他的手指,皺了皺眉,“如果需要的話,可以讓醫(yī)生——”

    “不用了�!眴讨巍ぢ驍嗟�,“有什么要問的盡快問,問完我想睡一覺�!�

    “好吧。”警員點了點頭,這種配合態(tài)度不怎么樣的人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但是職責所在,能忍就忍了。

    他看了一眼凱恩警長著重標注給他們的問題清單,先挑了幾個簡單的問了一下,讓喬治·曼森適應(yīng)這個問答的節(jié)奏,然后才轉(zhuǎn)到潛水的主要事件上來。

    “杰森·查理斯的潛水服后來被證實穿在了趙擇木先生的身上�!本瘑T道,“下水前你們有人注意到么?”

    喬治·曼森:“沒有。不只是我,我想他們幾個也都沒注意到。那時候只想著把潛水服穿上趕緊下海爽一爽,衣服都是撈起來就穿,誰能想到會穿錯�!�

    “杰森·查理斯跟趙擇木先生發(fā)生過什么不愉快么?”

    喬治·曼森道:“不知道,不過杰森·查理斯是一個很……不像律師的律師,很少有咄咄逼人的一面,有點老好人,不容易跟人起沖突,況且這兩人交集不多。”

    “那柯先生和杰森·查理斯之間呢?”

    喬治·曼森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目光看著警員,“你們要用正常的思維去解釋一個……病人的行為?”

    “好吧�!�

    警員沉吟了片刻,終于試著去戳了一下重點,“事情發(fā)生之后,你的反應(yīng)始終有點反常,情緒很不對勁�!�

    喬治·曼森垂了一下眼皮,活動了幾下手指,“我有很反常?”

    “對,你雖然一直在配合著回答問題,但是情緒上始終有點兒……”警員斟酌了一下用詞,“你似乎有點過于消極了,能解釋一下么?”

    喬治·曼森這次沉默了好一會兒。

    就在警員以為他要抵觸到底的時候,他又懨懨地開了口,“其實也沒什么,只是我以前碰到過一次潛水事故,這次在海下,那海蛇最初朝我來的時候,讓我想起了那次經(jīng)歷�!�

    “什么樣的事故?”警員又深入問道。

    喬治·曼森在無人注意的時候,牙關(guān)咬了一下,又很快松了開來。

    什么樣的事故呢?那已經(jīng)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覺得自己的記性應(yīng)該不算差的,但是這么一回想,居然有點說不清究竟是幾年前了。

    甚至于,對于那次事故的細節(jié)他都已經(jīng)不記得了,只能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就好像那些記憶有意識地躲藏著,不讓他抓住。又或者他潛意識里更傾向于忘掉那件事。

    那應(yīng)該是在德卡馬的一個度假海灣,那時候的他應(yīng)該還在念書,甚至可能是中學?總之年紀不大。

    盡管年紀不大,那時候的他已經(jīng)是個潛水老手了,非常自傲,很討厭潛水的時候有人跟著,他認為那都是生手才需要的。于是他在下水的時候勒令其他人離遠點,甚至讓人幫他攔著教練。

    然后那些保鏢就真的沒再跟著,放任他單獨下了水。

    那時候的他甚至還很得意,覺得自己的話很有威信,他怎么說其他人就怎么聽。

    現(xiàn)在想想真是一個滿分的傻逼。

    喬治·曼森沉默了一會兒,對警員道:“很簡單的事故,忘記檢查潛水用具了,調(diào)節(jié)器有點老化,O形圈變形以至于密封性出了問題。”

    當天具體的細節(jié)他已經(jīng)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潛到深處才發(fā)現(xiàn)調(diào)節(jié)器的咬嘴有點漏氣,過多的氣體毫無章法地往他嘴巴和鼻腔里鉆。

    警員:“我很抱歉,后來被教練救了?”

    喬治·曼森搖了搖頭:“沒有�!�

    他無法控制,無法自救,在海水中掙扎的時候才意識到,他沒帶潛伴沒帶教練,身處的又是一個老手才會潛往的深度,一般人根本不會到那里去。

    也就是說,可能再怎么掙扎也無濟于事……

    警員記錄的手指一頓,“嗯?那是……”

    喬治·曼森手指摩挲著酒杯,緩緩道:“被一個陌生人救了�!�

    那人在深淵之下?lián)谱×怂�,似乎還給他調(diào)整了調(diào)節(jié)器。但是那時候的他驚惶至極,抓到一個人就跟救命稻草一樣死扯住,可能也讓對方體驗了一把瀕臨溺死的掙扎感。

    “混亂中我根本沒有看清他的長相,只記得他抓住我的手指很白……”喬治·曼森像是陷在回憶中,“非常白,應(yīng)該是個年輕人,手指很瘦很長,但是手勁非常大,而且非常冷靜。”

    他頓了片刻,又出神般重復(fù)了一遍,“非常非常冷靜。”

    因為他后來試著查過,那個度假海灣的潛水用具是分區(qū)放置的,他每次去潛水,都是從VIP6柜的四套裝備里隨便拿。而很巧的是,當時救他的那個人也用的是VIP6柜的裝備,調(diào)節(jié)器同樣被動了手腳,一樣是O形圈變形導致的密封性問題。

    也就是說,對方在水下很可能跟他碰到了一樣的事,咬嘴漏氣,難以正常呼吸。但是對方顯然比他沉穩(wěn)從容得多,不僅能應(yīng)對突發(fā)問題,甚至還救了一個人上岸。

    警員聽了,贊賞了一句:“碰到好人了�!�

    喬治·曼森沒答話,過了片刻才點了點頭道:“是啊,好人�!�

    只是那個好人有點特別。

    那時候不過十來歲的喬治·曼森能力有限,始終沒弄清那個救他的人是誰。

    等到很多年后,他終于能動用更多力量去查的時候,已經(jīng)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他一度有過疑心,究竟是真的信息過期了,還是有人刻意不讓他查到。

    不過最終,那件事還是隨著時間和他的心境變化,不了了之。

    “所以那次事故只是一個正常的意外�!本瘑T問道。

    事實上恰恰相反,那根本不是一場巧合的意外。那件事過去半年后,他無意間發(fā)現(xiàn),當初在潛水裝備上動手腳的人很大可能來自他自己的家族,他那幾位哥哥之一。

    整個VIP6號柜的裝備都被破壞過,所以隨便取一套都會陷入事故。

    那個救他的人,應(yīng)該是受了他的牽連。

    這個事實讓喬治·曼森一度陷入了極端的頹廢中,疑神疑鬼,誰也不信。他開始跟著格倫那樣的人鬼混度日,什么混賬事都干,什么傻逼話都說,酒池肉林,一年有三百天是醉著的,好像生命已經(jīng)不是生命,可以盡情往死里作。

    有些人經(jīng)歷這樣的事,可能會就此遠離潛水,但他不,他就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樣更迷戀那種潛到深處的瀕死感。

    所有人都說,他那幾年瘋得有點厲害。

    在那之前,他還是勉強有幾個朋友的,比如喬,比如趙擇木,比如圈子外的其他幾個同學。

    在那之后,真朋友也慢慢疏遠成假朋友了,只剩下利益牽扯和虛假寒暄。

    現(xiàn)在其他人再談?wù)撈饋�,只記得他們是場面上的“朋友”,不記得年紀小的時候也有過兩肋插刀的沖動。

    “曼森先生?”警員有一點郁悶,詢問對象總走神還叫不回魂。

    “抱歉,我只是又習慣性地開始思索那個救我的人會是誰�!眴讨巍ぢf完,回答了警員剛才的問題,“你說那是一個正常的意外?是的,當然是,只是我粗心大意而已�!�

    警員:“一直沒找到救你的人嗎?”

    喬治·曼森點了點頭:“是啊,不知道為什么,我雖然對他沒有具體的印象,但總是很篤定他很年輕。能用VIP6號柜的裝備,說明也是個富家子弟,或者年輕有為?除此以外,一無所知�!�

    與此同時,靠近燈松林的那幢小樓三樓的套間里。

    警員也在問燕綏之相關(guān)的問題:“你的潛水技術(shù)很好,但你一個下午都坐在岸上,始終沒下水。而且你剛才說很多年沒潛了,為什么?”

    “沒錢。”燕綏之特別坦然地說。

    警員:“……”

    燕綏之為了符合現(xiàn)在的人設(shè),還晃了晃手指上的智能機。含著一抹無奈的笑意道:“窮學生,早先還有點兒底子,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

    警員想了想信息欄里的個人資產(chǎn),同情萬分。

    這個實習生本來也不在他們的重點問詢名單上,畢竟他是臨時被帶來的,跟這里的人交集最少,互不相識。就算杰森·查理斯的潛水服被換是有人蓄意為之,也不會跟他扯上關(guān)系。

    完全找不到動機嘛。

    警員低頭翻看凱恩警長的問題清單時,燕綏之的目光垂落在了陽臺外的海灘上。

    別墅大門外靠近燈松林的海灘盡頭,有幾個維修人員正在光著膀子蹲在低山,翻來覆去地查看那兩扇檢測門。燕綏之正看著他們所在的地方微微出神。

    事實上,整場詢問,他始終都在走神,只不過警員沒有看出來而已。

    他在腦中復(fù)原了之前過檢測門的場景,又拔蘿卜帶泥地拎出了好幾處疑點,一個串一個,那些曾經(jīng)被他滿不在意略過的細節(jié)最終織成了幾條邏輯線……

    每一條都有成立的可能,所以需要他排除一下。

    警員翻完清單,抬頭沖他笑了笑,道:“好的,阮野先生,我們暫時沒有別的問題了,謝謝配合。”

    燕綏之站起身送他們出了房間。

    警方對所有在場人員進行的詢問大致持續(xù)了兩個小時,最短的是燕綏之,最長的柯謹那邊。

    最后,凱恩警長摟著一光腦的詢問記錄準備離開時,天色早就黑透了,錯過了飯點。

    “我們需要整理一下所有人的記錄,以便給這次的事件定性�!眲P恩道,“在定性結(jié)果出來之前,我會派一支小分隊在別墅區(qū)守著,今明兩天進出可能會受到一些限制。但是我保證,最遲明天下午一定給諸位一個答復(fù)�!�

    聽說明天就能解決,幾位時間被耽擱的客人都松了一口氣。

    喬那個覺得自己基因特別貴的傻逼發(fā)小格倫信誓旦旦道:“就以往的經(jīng)驗來看,但凡警方一兩天就能給出定性的事情,都嚴重不到哪里去。這說明今天的詢問內(nèi)容并沒有什么值得激動的地方。信我吧,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只是一場意外,警方肯定也這么認為�!�

    這位公子哥兒憋了兩天,賭癮上頭,在大廳里轉(zhuǎn)悠了一圈,讓人下注來一把,被大多數(shù)人婉言謝絕了,于是撇著嘴咕噥了一句“真他媽無趣,曼森也在犯病,連個刺激的人都沒有�!�

    “我草,跟他處在一個空間,我不用喝酒就醉了�!眴虥_顧晏和燕綏之這邊眨了眨眼,然后讓廚房把事先準備好的餐點端上了桌,為了配合警署工作,他特地沒讓上烈酒,只有幾瓶甜酒,以免有人喝昏了頭。

    眾人這一天經(jīng)歷的事情有點兒多,一個個都顯得有點兒精神不濟,用餐的時候非常安靜。偶爾有人說話,都壓低了聲音。

    喬將最后一塊雞胸肉放進嘴里的時候,用手肘拱了拱身邊的顧晏。

    顧晏“嗯”地低低疑問一聲,示意他有屁快放。

    “我怎么覺得你家實習生總在看你?”喬用悄悄話的聲音小聲說道,“你做了什么

    ?還是他想跟你做什么?”

    顧晏一口牛排嗆了一下,蹙著眉喝了一點酒�!澳阒滥愦髮W輔修心理學為什么連考三次都不合格么?”

    喬揉了揉被捅刀的胸口,嘀咕道:“可他確實從你這掃過好幾眼,而且你一個從來不插手別人事情的人,光是這一天就管他多少回了,這在我看來真的反常。”

    顧晏沒答話,他修長的手指捏著玻璃杯沿,神色冷淡地晃了一下杯底淺琥珀色的酒,垂著的目光傾斜著落在酒里。

    又過了片刻,他才喝完最后一口,沉聲應(yīng)了一句,“是么?”

    他沒有立刻去證實喬的話,而是不緊不慢地吃罷了晚餐,又擦了嘴角。這才在餐廳迷燦燈光的掩映下,隔著小半塊餐桌朝燕綏之看過去,又在燕綏之抬頭前,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喬莫名覺得氣氛似乎不太對。

    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反正他坐在中間有點兒莫名的緊張。

    因為用餐時間晚,所以各位客人回自己小樓的時間更晚,晚到燈松林已經(jīng)飛滿了螢火。

    燕綏之把大衣掛在房間的衣架上,穿著簡單的襯衫長褲,抱著胳膊倚在陽臺門邊。海灘上的某一角吊著兩盞白燈,那幫維修人員還在跟那兩扇檢測門較勁。

    兩星燈火隔著遙遙距離,映在他黑色的眸子里,顯出一小片亮色。

    他看了一會兒,而后斂起目光轉(zhuǎn)了身,敲響了對面顧晏的臥室門。

    沒過片刻,門開了。顧晏按著門框,目光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也沒問有什么事,就點了點頭淡聲道:“進來吧�!�

    回來有一會兒了,他的襯衫扣子卻一枚都沒解,并沒有要休息的架勢,似乎還在琢磨什么東西。

    燕綏之一眼看見了陽臺外的燈松林,挑了挑眉道:“果然還是你這邊風景好。”

    “你是來借陽臺看風景的?”接了一杯清水的顧晏撩起眼皮看他。

    “差不多吧�!毖嘟椫D了一下,又道:“順便來跟你討論一個問題�!�

    智能機的震動聲踩著這句話的尾音響起,顧晏拿了兩杯清水出來,沒手戴耳扣,便干脆用小指敲了一下杯壁,直接接通。

    通訊連接成功的同時,全息屏自動跳了出來,對方通訊號顯示在屏幕上的同時,聲音也響在了房間里——

    “顧?在忙嗎?我看你一天都沒回音,我就是想問問,之前給你的那個干擾檢測門的程序?qū)Π讣袔椭鷨幔俊?br />
    對方語速特別快,捂都來不及捂。情緒非常飽滿,咬字格外清晰。想聽不明白都不行。

    正把清水遞給燕綏之的顧大律師聞聲手一滑,從容不迫地掉了一只杯子。

    咣當一聲,潑了一地涼水。

    第47章

    掉皮(一)

    燕大教授垂著目光,沉默地看著杯子尸體:“……”

    顧大律師也垂著眼皮,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杯子尸體:“……”

    兩人一脈相承,面無表情地給滿地玻璃片開追悼會。

    氣氛令人窒息,說不清誰比誰尷尬,誰更需嗑一把假死藥冷靜一下。

    但是老天總是這么不盡如人意,偏偏安排了一個棒槌在旁邊叫魂——

    “顧?顧你在聽嗎?誒?難不成信號不好?”對方嘀咕了一句,悉悉索索也不知道在翻什么,過了兩秒又開始鍥而不舍,“我這里信號沒問題啊,顧?能聽見我說話嗎?”

    顧晏終于追悼不下去了。

    他“嘖”了一聲,瞥了一眼通訊屏幕上對方設(shè)定的那張傻臉,默默閉了一下眼,道:“聽見了,我這里有點事,稍后給你撥回去。”

    “�。俊睂Ψ�?jīng)]反應(yīng)過來,“不是,我也沒什么大事,不用回撥,就只是問你一下那個程序軟件你試得怎么樣?干擾成功了嗎?”

    顧晏:“……”

    他凍著一張俊臉,沉默了兩秒,緩緩回道:“結(jié)果挺刺激,謝謝。”

    對方:“???”

    然而顧晏沒有再多廢話,直接切斷了通訊。

    通訊一斷,房間頓時陷入了寂靜。

    這么一來,氣氛更加令人窒息。

    裝了半天假死的燕大教授終于裝不下去了,他輕輕吐了一口氣,看起來更像是有點兒破罐子破摔的嘆氣,然后抬起了眼,對上顧晏的目光。

    兩人對視了片刻,好一會兒后,顧晏先偏開頭,不知是有點兒懊惱,還是單純表達眼不見為凈的意思。

    “看來,我原本想跟你討論的問題已經(jīng)沒有討論的必要了�!毖嘟椫従徴f完,停了一下,又道:“但我又有了一個新問題想問你�!�

    顧晏依然沒有看他,只動了動嘴皮,吐出一個字:“說�!�

    “暴露身份的是我,怎么你看起來比我還尷尬�!�

    “……”

    顧晏簡直要氣笑了。

    “你把我的份都搶完了,弄得我反而不好意思尷尬了�!毖啻蠼淌谡f著還微微笑了一下,顯得特別特別不是個東西。

    某些人大概天賦異稟,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把人氣得都不知道怎么回他,偏偏又不是什么涉及人品道義的大事,氣歸氣,你還沒法跟他較真。

    一時間,仿佛場景重現(xiàn)。

    兩人面前如果擱上一張院長辦公桌,燕綏之身后再放上一把辦公椅,就和許多年前院長辦公室里時常出現(xiàn)的一幕一模一樣。如果按照原劇本,下一秒,顧同學就該氣不打一處來,冷著臉轉(zhuǎn)身摔門走了。

    他一走,燕綏之就更用不著尷尬了。

    皆大歡喜,非常完美。

    然而,顧晏只是捏了捏鼻梁,冷著臉沖陽臺那邊的椅子一指,“過去呆著,我先把這一地玻璃收拾了�!�

    “怎么不摔門了?”

    某人的語氣竟然還挺遺憾。

    顧晏:“……”

    他癱著臉看了燕綏之片刻,涼絲絲地說:“如果沒弄錯的話,這是我的房間,我為什么要摔門離開?”

    顧同學畢業(yè)多年,年輕有為,翅膀硬了,早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氣一氣就跑的冷臉學生了,還有膽子指揮老師了。

    他又沖陽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燕綏之趕緊過去老實呆著,別在這里杵著氣人。

    說話間,臥室門被人“篤篤篤”敲了三下,別墅內(nèi)安排的服務(wù)人員格外有禮地問道:“顧先生?剛才聽見有東西摔碎的聲音,需要清理嗎?”

    顧晏看了燕綏之一眼,轉(zhuǎn)身打開了房門,沖門外的服務(wù)生點了點頭,淡淡說:“碎了一只杯子,勞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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