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語氣中帶著不掩飾的關心,像醫(yī)生對病人,又更像朋友對朋友。
喬治笙那頭是什么狀態(tài),她看不見,只聽得他很輕的‘嗯’了一聲:“你去吃飯吧。”
“好,有事兒隨時打電話�!�
前后不過聊了五十幾秒,宋喜拿著手機折回廚房,顧東旭一雙X光眼,目不轉(zhuǎn)睛的掃視著她。
宋喜嘴上再怎么說無所謂,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心虛尷尬的,偷著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在韓春萌面前露出馬腳。
晚上三人圍坐在一起吃飯,手搟面特別勁道,四種鹵子都很好吃,韓春萌仗著自己‘胃吞山河’,每一種都能吃一碗,所以無所謂魚和熊掌不能兼得的困擾。
顧東旭起初憋氣,說不吃不吃,結(jié)果韓春萌給他拌了一碗豆角茄子絲的,他在郁悶中又添了兩碗。
相比他們兩個,宋喜則秀氣的多,她是秉持著品鑒的心情,哪怕咸,也先嘗嘗哪種鹵最好吃,關鍵是最好做,她也不能總給喬治笙做疙瘩湯吧,就算他不嫌棄,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飯后,宋喜看了眼時間,準備回家,顧東旭說:“我送你�!�
韓春萌要刷碗,指揮顧東旭,“給我?guī)湫′叫苌蟻��!?br />
顧東旭站在玄關換鞋,面無表情,嘴里叨念著:“樓下超市就靠你一個人養(yǎng)活!”
出了家門,宋喜說:“你不用送我,樓下有人。”
顧東旭聞言,馬上看了她一眼,“他來了?”
宋喜有些無語,“他現(xiàn)在哪有空管我,家里的事兒還忙不過來呢,是他的人,我平時上下班來回都有人跟著。”
顧東旭眼神兒有些復雜,頓了幾秒才道:“宋叔把你托付給他,說不明智也是最明智的選擇,多事之秋,只能以惡制惡了�!�
宋喜本想回一句,什么叫以惡制惡?但又怕顧東旭說她偏心眼兒,想想還是憋住了。
兩人一同下樓,顧東旭看著宋喜上車,到底是警務人員出身,他掃了眼街附近的停車位置,很快就發(fā)現(xiàn)有兩輛車是隨時準備啟動的,應該就是喬治笙的人。
宋喜拉開車門跨進去,側(cè)頭對顧東旭道:“走吧,別忘了給大萌萌買小浣熊,忘了她一準兒作你�!�
顧東旭雙手插兜站在一旁,忽然不冷不熱的問:“車也是他給你準備的?”
宋喜稍微一頓,緊接著點頭,“恩�!�
顧東旭馬上‘切’了一聲。
宋喜美眸一挑,“干嘛?”
顧東旭故意酸酸道:“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怪不得一直向著他說話呢�!�
宋喜見狀,撇了撇嘴,“哪兒來這么大的怨氣,以我倆現(xiàn)在的關系,你不覺著自己占便宜了嘛?你別喊他小舅,喊他妹夫�!�
顧東旭腦補了一下他喊喬治笙妹夫的畫面,頓時沒繃住,露出一絲笑模樣來。
還能笑就是沒事兒,宋喜順勢說:“我走了,后天見,別心煩了,有什么事兒給我打電話�!�
顧東旭應著:“到家說一聲�!�
他站在路邊,看著宋喜駕車離開,不多時,十幾米外的兩輛私家車也都先后啟動,顧東旭很輕的嘆了口氣,暗嘆這都什么世道。
宋喜跟喬治笙,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如今竟然比他還要親,這個世界太瘋狂,他還是趕緊回去折磨胖春吧,胖春最好,永遠都不會變。
今天心外開大會,丁慧琴正式宣布JM公司新藥項目由宋喜主要跟進,給她搭配的兩個副手也都是醫(yī)學院的博士生,年紀比她大,但論資歷都還要喊她一聲老師。
這樣的安排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想讓宋喜獨占這份實驗結(jié)果,在定級的敏感時期,不免會在科室中引起一場不小的騷動。
幾位年紀資歷都到了的醫(yī)生,秉持著德高望重的人品,不好說什么;年輕一輩兒的人里,又沒有能跟宋喜相爭的,再者說,這樣的結(jié)果一定是院里下達的命令,丁慧琴不過是轉(zhuǎn)達,既然木已成舟,即便大家心有不爽,但也都不好臨場得罪人,只能暗嫉這個世道,還是權勢當?shù)馈?br />
宋喜也想得明白,這的確是個綜合實力當?shù)赖哪甏墙枇藛讨误系臇|風,但她本身也有這個能力,她又不是扶不起的劉阿斗,在競爭如此強烈的夜城三甲醫(yī)院,如果還玩兒那套長幼有序,怕是她熬到四十歲也升不了職。
所以歸根到底,大家取經(jīng)路上,各憑本事,各顯神通吧。
大會一結(jié)束,大家三兩成群的往外走,宋喜身邊忽然多了一幫人,年紀大的年紀小的醫(yī)生都有,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滿滿的笑意,嘴上說著:“宋醫(yī)生又要辛苦了,一邊忙著基金那邊,現(xiàn)在還要跟進新藥�!�
“能者多勞嘛,宋醫(yī)生一直是咱們心外的楷模,我們都要向你學習了。”
被指派給宋喜當副手的幾個博士生更是殷切又小心翼翼,看她的眼神兒早就超越了女神,而是領導,以后自己的頂頭老大,未來的前途。
從會議室往回走的路上,走廊那樣長,宋喜走在前頭,身前身后左呼右擁,雖然她還沒有最終確定升職,但在眾人眼中,明年的副主任名額里,她已必占一席。
宋喜管不了別人對她的評價,但她不允許自己有絲毫做的不好,所以開完會該查房查房,該進手術室進手術室,一慣忙的腳不沾地。
下午的時候,她接到元寶打來的電話,他在里面說:“宋小姐,老爺子明兒早八點出�!�
即便早就知道,可宋喜聽后還是覺著心里酸酸的,她很快應聲:“好,我這邊隨時等著,聽你們安排。”
元寶道:“明兒早六點,您在翠城山等我,我來接你�!�
“好�!�
頓了頓,宋喜本想再問一句喬治笙怎么樣了,但話到嘴邊,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本以為要掛電話了,結(jié)果倒是元寶說了一句:“宋小姐,最近笙哥挺累的,前幾天基本沒合眼,明天送走老爺子之后,麻煩您照顧他一下�!�
宋喜心中微愣,緊接著如�;氐溃骸靶校惴判陌��!�
“謝謝宋小姐�!�
“別客氣�!�
“以后您有什么事兒,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第319章
關鍵見感情
要說喬治笙的名號在夜城是響當當,那太多人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比起他,眾人更在意元寶,畢竟元寶才是他們有可能夠得到的,喬治笙身邊的重要人物。
能讓元寶說一句‘有事兒給我打電話’的人,幾個手指頭都數(shù)得過來,可見他已經(jīng)不把宋喜當外人了。
當晚下班,宋喜開車回翠城山,先把七喜,可樂跟小狼狗喂了,然后自己溜達去廚房,原本面都已經(jīng)拿出來,準備做碗疙瘩湯吃,結(jié)果臨時起意,想到韓春萌的土豆肉末鹵,左右時間大把,她一個人在廚房肆意消磨。
土豆鹵燉上之后,宋喜從冰箱里面拿出真空包裝的意大利面,別指望她可以像韓春萌一樣手搟,能主動創(chuàng)新已經(jīng)是她的極致。
家里很安靜,只有偶爾腳邊發(fā)出的清脆鈴聲,那是七喜跟小狼狗脖子上的鈴鐺聲。
可樂今天走的是紳士范兒,戴的領結(jié),沒聲音。
面煮好,小鍋里面的鹵也熟了,宋喜關火,正準備盛來嘗嘗,放在一旁的手機響起,側(cè)目一看,屏幕上顯示著‘S’字樣。
宋喜馬上放下手上東西,劃開接通鍵,“喂?”
手機那頭沒有馬上傳來聲音,宋喜還納悶的看了一眼,確實是正在通話,幾秒過后,喬治笙毫無波瀾得聲音傳出:“在家?”
宋喜不曉得他有什么事兒,如實回答:“嗯,在廚房�!�
喬治笙說:“吃什么?”
宋喜回道:“土豆肉末鹵的意大利面。”
喬治笙又頓了兩秒,“叫了外賣?”
宋喜輕輕一撇嘴,“我自己做的。”他還真是瞧不起人。
喬治笙說:“看來你對我一直都是敷衍。”
他說話向來冷冰冰的,聽不出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但宋喜跟他認識這么久,也多少摸清了他的三分脾性,若是真的生氣,他都懶得搭理她,所以她還是好好回道:“我這不是趁你不在拿自己當小白鼠做個試驗嘛,成功了我以后還是會拿來給你品評的,要是不成功,我就不去你那兒自取其辱了�!�
宋喜的第六感,喬治笙可不是個沒事兒會給她打電話閑聊天的人,更何況是這種非常時期,所以哪怕兩人現(xiàn)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宋喜心底始終帶有警惕。
果然,喬治笙話鋒一轉(zhuǎn),出聲問:“這么有閑情逸致,你真不擔心明天?”
宋喜不答反問:“擔心什么?見你家里人嗎?”
喬治笙不置可否。
宋喜拿著手機,望著盤中盛好的意大利面,有些出神,又有些隨意的說:“我唯一擔心的就是給你添麻煩,其實到不到場,也就是個心意的問題,你那邊如果覺著不好安排,那我明天就不去了,改日我再去看叔叔�!�
她太敏感,或者說是太聰明,喬治笙隨便一句話就能讓她逆向思維,提前把臺階拋出來。
聞言,喬治笙低沉著聲音道:“想太多�!�
說罷,不待宋喜接話,他又徑自補了一句:“你能來,我記你的情。”
他聲音本就低沉悅耳,加之說話的內(nèi)容,剎那間就讓宋喜心底酥麻了一下,她知道,他不是個會輕易表露情感的人。
宋喜拿著手機,出聲回道:“是朋友就別說這些了。”
手機那邊片刻的安靜,過了會兒,喬治笙說:“你吃飯吧�!�
“嗯,你也吃點兒東西,人是鐵飯是鋼,明天還有大把的事兒等著你處理�!�
掛斷電話,宋喜久久未能回神兒,心跳有些快,說不出是緊張還是怎的,可能也只是單純的有些擔心他吧。
吃了飯洗了碗,宋喜早早回到三樓房間躺下,明天要早起,她打算早些休息,然而躺下之后卻始終都睡不著覺,畢竟明天不是個普通的場合,喬治笙說她可以避免見外人,但喬家人是不得不見的,他早已跟她分析過利弊,是她執(zhí)意要去,嘴上說著無所謂,但以后的日子到底會不會因為明天的碰面而翻天覆地,誰都不敢保證。
夜深人靜,人是最清醒的時刻,宋喜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她為何會鋌而走險,將自己攪進一個不可預知的巨大漩渦?
是一時沖動?還是深思熟慮之后的考量?
好像都是,也好像都不是。
但是不能否認,她跟喬治笙之間已經(jīng)不僅僅是利益合作下的偽夫妻關系了。
輾轉(zhuǎn)反側(cè),睡睡醒醒,凌晨四點多的時候,外面竟然下起了雨,起初只是很急,后面非但沒有停的趨勢,反而越下越大,打得玻璃噼啪作響。
宋喜本就睡不著,這回干脆爬起來,洗漱收拾,外溫驟降,她在原本的一身黑色衣服外面,又加了件黑色的小風衣。
一身黑色站在鏡子前,宋喜很輕的嘆了口氣,暗嘆從今往后,喬治笙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又少了一個。
元寶來的很準時,撐傘站在別墅門口,宋喜出來的時候,兩人打了聲招呼,等到上車后,宋喜從包里掏出一個保溫杯遞給他。
元寶眼底閃過驚詫,宋喜說:“熱牛奶,喝點兒東西,今天有的忙。”
元寶是意外又感動,說了聲:“謝謝宋小姐�!�
也沒客氣,直接擰開蓋子仰頭全喝了。
宋喜道:“大家認識這么久,我一直把你當朋友,以后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元寶放下保溫杯,邊開車邊道:“笙哥也沒吃東西�!�
宋喜摸了摸包,“我給他帶了。”
元寶唇角勾起溫和的弧度,“謝謝�!�
從翠城山一路開去寧山公墓,距離墓地還有千八百米的距離開始,已經(jīng)有私家車在駐守看護,雖然喬治笙沒跟宋喜細說,但他既然承諾不會有外泄風險,那就一定是萬無一失的。
果然前座開車的元寶也適時說了句:“我待會兒先送你去笙哥那里,老爺子和太太兩邊的親戚也都到了,但要晚一點兒才見,至于笙哥朋友這邊,你們今天可以不碰面�!�
宋喜應聲,一切聽從安排。
元寶的車一路開進公墓,停在一處單獨的入殮廳前,他下車給她撐傘,宋喜黑色的小皮鞋才踩在地上,馬上被地面上彈起的雨水打濕。
許是車里太暖了,她出來后竟然打了個寒顫,明明昨天還有十五六度,今兒好像突然就入秋了。
兩人邁步往前走,元寶替她拉開門,宋喜跨過門檻兒,最先看到的就是正對面的一大口金邊檀木棺材,一身黑衣的喬治笙跟同樣黑衣的麗娜立在一旁,聞聲朝她看來。
宋喜看到他們是理所應當?shù)�,她只是很詫異,背對著她,跪在棺材前的那個年輕女人背影…是誰?
第320章
這是我老婆,宋喜
元寶把宋喜帶到,兀自關門離開,偌大的入殮廳中,只有他們四個人。
任麗娜已經(jīng)別開視線,宋喜只是片刻的詫異,面上不動聲色,主動走上前,在喬頂祥的棺材前面跪下,然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她跟身邊的年輕女人肩并肩,卻目不斜視,待她起身,先對任麗娜頷首,輕聲說:“阿姨,節(jié)哀順變�!�
任麗娜眼睛紅紅的,聞言別開視線。
宋喜隨即把目光落在喬治笙臉上,一言未發(fā),只安靜的從包里摸出保溫杯。
喬治笙臉色有些發(fā)白,眼底也隱現(xiàn)紅血絲,明明那么高大一個人,卻莫名的讓人覺著孤單可憐。
宋喜看著他,手里的保溫杯又往前伸了寸許,就差塞進他手里。
所謂的此時無聲勝有聲,大抵就是這樣的一種感覺,她沒說話,他卻看懂她眼神中的柔軟,似乎在說:喝嘛。
喬治笙伸出手,接過保溫杯,可以說是難得一見的乖順,什么都沒說,擰開蓋子仰頭喝下。
這一刻只有喬治笙自己納悶兒,為何會隔著保溫杯,他卻仍覺著掌心一片溫熱。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后知后覺,感受到溫熱的不是掌心,而是心。
見他喝完,宋喜收了保溫杯,依舊不多言多語,喬治笙一貫的面色淡淡,薄唇開啟,出聲說:“我妹妹,喬艾雯�!�
宋喜本能的看了眼仍舊跪在棺材前的年輕女人,下意識的點了下頭,“哦。”
喬治笙猜出她心中所想,所以聲音平靜的補了一句:“我親妹妹,同父同母�!�
此話一出,宋喜登時神色一變,咻的抬眼看向他。
沒錯,她的確以為只是喬治笙的一個堂妹,姓喬也沒多驚訝,只是…
同父同母?!
別說宋喜沒聽說過,就算全夜城也沒誰說過喬治笙還有個親生的妹妹啊。
怪不得她能在喬頂祥的遺體前跪著,怪不得元寶說其他的親戚要稍后見。
喬家太大,秘密太多,隨便丟出一個都夠人懵上幾天的,宋喜半晌才整理好情緒,但一時間不知說什么才好,只有種莫名的恐慌感。
她對喬治笙,知道的太少太少,哪怕離他這么近,可還是隔著很遠很遠的感覺。
喬治笙只是告訴她,并未多做解釋,入殮廳中一旦沒人講話,立馬死一般的寂靜。
約莫十來分鐘的樣子,廳門被人敲響,拉開門走進來的是元寶,他已經(jīng)頭戴重孝,手中拿著其他幾人的孝服。
宋喜的孝服是以兒媳婦的規(guī)制做的,從頭到腿,跟兒子女兒一樣。
早就知道喬頂祥去世,可這一刻依舊讓人鼻酸不止。
任麗娜才把孝帽戴在喬艾雯頭上,本想扶她起來,結(jié)果她突然情緒失控,一把撲到棺材前面,像是要抱住喬頂祥,哭的撕心裂肺。
宋喜本就心里難過,見狀,眼前頓時一片霧蒙蒙。
元寶看向喬治笙,“笙哥,大家都在隔壁等半天了�!�
喬治笙一身黑色,隱匿在白色的大兜帽之下,看不清楚臉上表情,唯有鎮(zhèn)定自若的聲音:“帶過來吧�!�
元寶轉(zhuǎn)身離開,宋喜立在一旁默默的流眼淚,因為兜帽太大,她沒看到喬治笙什么時候走到她身邊,只隱約看到有人遞過來一條純色手帕。
順勢抬頭,她打濕的睫毛下,看到喬治笙的臉。
他對她說:“別哭了。”
宋喜很想安慰他一下,沒想到要他反過來安慰自己,一時心酸,眼淚流得更多。
兩人正面對面站著,身后入殮廳雙扇門打開,伴著雨聲和潮濕的氣息,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架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身形消瘦頭發(fā)花白的垂暮老人,身后是個中年男人在推扶。
宋喜聞聲看去,喬治笙也轉(zhuǎn)過頭,打從第一具身影開始,短短的幾十秒里,從那扇暗紅色的雙扇門外,魚貫而入好幾十人。
從他們身上的戴孝方式,宋喜已經(jīng)看出誰跟喬頂祥是平輩兒,誰是晚輩兒,偌大的一大家子人,有些在長寧醫(yī)院的奠基儀式上有過一面之緣,有些則是完全陌生。
宋喜不想引人注目,所以不著痕跡的垂下視線,反正有喬治笙在,喬治笙迎上前,跟坐在輪椅中的老人問候:“三叔。”
隨即又叫了聲:“四叔,小姑�!�
那些年紀足以當他爸媽,但輩分上又是哥姐的同輩兒們,喬治笙沒有一一招呼,這些人也都是有眼力見的,明明心中好奇的要死,可誰都不發(fā)問,完全當宋喜是透明的存在,只依照輩分上前跟喬頂祥的遺體告別。
喬舒欣跟顧東旭站在后頭,滿屋子的人,起初喬舒欣沒發(fā)現(xiàn)宋喜,直到她上前告別之際,余光瞥見站在喬治笙身邊的女人,定睛一瞧,隨即神色一變。
顧東旭是目不斜視,望著棺材中的喬頂祥,眼眶發(fā)紅,喬舒欣只看了宋喜兩秒鐘,到底是別開視線沒出聲,可等到退至一旁,她馬上偷著去拉顧東旭的胳膊,震驚之意昭然若揭。
顧東旭面色淡淡,很輕的搖了下頭,示意她別多事。
等到所有親屬全都行完告別禮,部分堂哥堂姐,表哥表姐,圍在喬艾雯身邊安慰,也有些聚在任麗娜身旁陪伴,還有年紀很大的,站在喬治笙面前,伸手輕拍他的肩頭。
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被推到喬治笙面前,身后的男人說:“老七,我爸有話問你�!�
喬治笙看向老人,“什么事兒,三叔。”
老人開口都有些吃力,可還是聲音沙啞的問道:“是不是有人沒介紹?”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朝著這邊看來,宋喜心底也是說不出的一緊。
喬頂祥四兄弟,他去世了,老二早些年也走了,現(xiàn)在喬頂興就算喬家輩分最高的人,他說一句話,喬治笙還是要回應的。
聞言,喬治笙側(cè)過頭,坦然的看向宋喜,“過來。”
宋喜抬起頭,盡量做到面色無異,走到他身邊站好,喬治笙對喬頂興說:“三叔,之前一直沒機會跟大家說,我結(jié)婚了,這是我老婆,宋喜�!�
第321章
一家子難搞的人
喬家從老一輩兒開始分家,向來是各過各的,但像喬治笙已婚這么大的事兒,一眾人竟是今天見到本人才知道,說來也是荒唐。
早看出身披重孝的宋喜身份不一般,本以為是女朋友,可喬治笙一開口就是‘我老婆’,不亞于平地一聲雷,驚得眾人心思各異,卻偏要維持著面色如常。
喬頂興聞言,第一反應就是去看一旁拄著拐杖的喬頂順,而喬頂順卻說:“你別看我,我也是現(xiàn)在才知道�!�
說話間,喬頂興跟喬頂順同時看向喬玉華,喬治笙見狀,薄唇開啟,面色無異的說道:“小姑也不知道�!�
他們以為喬玉華跟喬治笙關系近,應該早就知道的,可看樣子所有人都是今天第一次得知。
氣氛短暫的詭異,最后還是喬頂興輕輕點頭說:“結(jié)婚了也好,大哥最后一樁心愿也了了�!�
話音落下,站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看向宋喜,主動開口道:“弟妹,我是你三哥,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兒需要幫忙,隨時打招呼�!�
喬治笙從旁介紹:“這是三叔家的三哥�!�
宋喜禮貌頷首,“謝謝三哥。”
既然要認親,那就全部都要認,喬頂盛去世了,但家里的兩個兒子全都來了,還有喬頂興家一兒一女,喬頂順家兩兒一女。
喬頂祥的兩個妹妹,喬玉芝和喬玉華,大妹妹已經(jīng)去世,兩個女兒悉數(shù)到場;喬玉華身邊無子女,但她對宋喜說:“我兒子比治笙只大了幾天,是家里老六,這次因為身體原因趕不回來,等下次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
宋喜點頭應著,說實話一口氣叫了那么多的哥姐,讓她現(xiàn)在區(qū)分誰是誰家的,她一準兒分不清楚,更何況還有喬治笙同父異母的幾個姐姐……
再怎么尷尬,可還是要有這次介紹。
喬舒欣跟顧東旭站在宋喜對面,宋喜能清楚感覺到臉上冷一陣熱一陣,大家明明熟的不能再熟,可眼下這種場合,愣是誰都不能先開口,只等到喬治笙介紹:“我大姐,喬舒欣。大姐的兒子,顧東旭�!�
宋喜腦袋嗡的一聲,幾乎不敢抬眼直視,唯剩下輕輕頷首。
喬舒欣也對著宋喜點頭,淺笑著道:“弟妹,你好�!�
一句弟妹,不光是宋喜,就連顧東旭心態(tài)也崩了,這都什么跟什么��?
在此之前,宋喜一直叫喬舒欣阿姨,如今喬舒欣叫她弟妹,那宋喜豈不真成了顧東旭的小舅媽了?
宋喜唇角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到底是無法叫一聲‘大姐’。
入殮廳中開著冷氣,外面又下著大雨,本來溫度很低,可宋喜卻掌心潮濕,愣是憋出了一身的汗。
元寶掐著時間進門,跟喬治笙說外面都已經(jīng)準備好,喬治笙輕輕點頭,元寶命人將喬頂祥的遺體從偏門運出,這樣的舉動再次牽扯到喬艾雯的情緒,她過去伸開雙臂抱著棺材,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罩做出親昵貼臉的動作。
這一次,她沒有放聲大哭,所有的眼淚全都開啟了靜音模式,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別。
所有的親戚都被請出去,很快入殮廳中棺去人空,只余喬治笙,宋喜和喬艾雯三人。
宋喜知道自己不方便出去見其他人,所以留下是正常的,但看樣子喬治笙也沒打算讓喬艾雯出去見其他人。
果然,喬治笙看向宋喜,出聲說:“你們兩個先在這邊等著,遺體火化下葬的時候,我讓元寶來接你們。”
宋喜什么都沒多問,點點頭。
喬治笙離開之前,走至一旁背對宋喜的喬艾雯身邊,抬起手,隔著碩大的白色兜帽,摸了摸她的頭。
宋喜沒聽到喬艾雯的哭聲,卻看到她不停發(fā)抖的身體,一如今早來時,寧山公墓兩旁的樹葉。
喬治笙也走了,廳中只剩下宋喜跟喬艾雯,兩人隔著幾米遠,宋喜看她一個人憋到渾身發(fā)抖,到底是于心不忍,邁步上前,把先前喬治笙給她的手帕遞過去。
喬艾雯頭垂得很深,宋喜又視線模糊,所以一時間看不清楚長相,只能看到垂在肩頭的黑色長發(fā),還有下巴處不停滴落的眼淚。
“別難過了,若是叔叔在天有靈的話,他會心疼你的。”
宋喜輕輕開了口,本想安慰,誰料喬艾雯忽然原地蹲下,放聲大哭,是那種小孩子般純粹的難過,唯有哭聲才能發(fā)泄自己心底的痛苦。
宋喜被嚇了一跳,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好像自己做錯了什么事兒。
滿室都是喬艾雯的哭聲,由失控到逐漸無力,由撕心裂肺到慢慢啜泣……
宋喜一直安靜的站在旁邊,最后慢慢的蹲下身體,什么都沒說,就陪她一起蹲著。
喬艾雯要擦鼻涕,宋喜遞上紙巾,這次她接了,擦完鼻涕后的第四秒,側(cè)頭朝宋喜看來。
一眨不眨的盯著宋喜,數(shù)秒過后,喬艾雯開口說:“你就是宋喜?”
宋喜面不改色的點了點頭,“嗯�!�
喬艾雯也是目不轉(zhuǎn)睛,“你爸逼著我哥非娶你不可?“
宋喜已經(jīng)面不改色,“原來是,現(xiàn)在不是�!�
喬艾雯問:“現(xiàn)在是什么?”
宋喜回道:“等有空問你哥�!�
喬艾雯沒想到宋喜會跟她打太極,當即眉頭一蹙,宋喜見狀,搶先說:“我們是初次見面,彼此之間完全不了解,而且今天這樣的場合不適合討論其他事兒,來日方長……別給你哥添麻煩。”
喬艾雯未說的話盡數(shù)被橫在嗓子眼兒,看了宋喜幾秒,她終于別開視線。
宋喜腰不好,蹲久了會累,所以一邊起身一邊說:“起來吧,別蹲著了�!�
喬艾雯沒起身,嘴上不冷不熱的回道:“你不用關心我,沒有用�!�
宋喜頓了一下,忽然覺得很好笑……喬艾雯這脾氣,簡直女版的喬治笙嘛。
第322章
站他
今天整個寧山公墓都被封了,只接待喬家和喬家的客人,宋喜跟喬艾雯在入殮廳中待了不到五十分鐘,廳門被人拉開,一身重孝的元寶站在門口。
看到元寶的瞬間,喬艾雯眼淚就下來了,像是被迫承認她終于跟喬頂祥隔得越來越遠了。
元寶無聲上前,拍了拍喬艾雯的手臂,隨即把目光落在宋喜臉上,“可以走了,笙哥在前面等你們。”
三人先后出門,有人從旁遞傘,滂沱大雨下,宋喜看到前方十幾米外,手抬骨灰盒的喬治笙。
他一身黑衣黑褲,白色的兜帽從頭披到腿,那樣純粹的兩種顏色,硬生生將人割裂成兩半。
空氣中氤氳著水霧,模糊了喬治笙臉上的表情,他自己都覺著臉上沒什么悲傷的神色,可宋喜只看了一眼,就莫名的鼻酸。
所有的親屬全都跟在喬治笙身后,宋喜跟喬艾雯站在距離他最近的位置,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私人墓園位置走。
待到了墓碑處,取代陰陽先生主持下葬儀式的是袈裟打扮的高僧,喬治笙親手將骨灰盒放入墓中,任麗娜手中抱著一個檀木盒子,說喬頂祥生前最喜歡的幾樣玩意兒都在里面,也一同下葬了。
北方的封墓大多要用雞血,但因為喬頂祥近些年虔誠信佛,所以最后一步也沒有殺生,而是在僧人的誦經(jīng)禱告下完成的。
墓碑封口,任麗娜別開視線抹眼淚,喬治笙注視著墓碑上喬頂祥的照片,毫無遲疑的屈膝下跪。
他身后有人打傘,但地面早就濕透,很多地方還積著水洼,褲子沾到水,立馬陰濕一片。
宋喜跟喬艾雯比喬治笙慢了一秒,也都雙雙跪下,在雨地里磕了三個頭。
喬頂祥的其他女兒和孫男弟女,不用問,自然也都要下跪,他們知道喬頂祥是看不見的,可這不還有喬治笙呢嘛。
很多事兒,就是做給活人看的。
真正難過的又有幾人,不過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一行人磕完頭起身,喬艾雯徑自邁步走到墓碑前,俯身去親吻碑上的照片,她小心翼翼抱著墓碑的動作,瞬間戳到宋喜的心,因為她跟宋元青關系也很好,太能理解這種心情,甚至是感同身受。
眼淚奪眶而出,這一刻宋喜的悲傷是真的。
雨越下越大,雨水打在樹葉和地面上,聲音掩蓋了哭聲,正當宋喜抬手擦眼淚之際,身后一步遠的元寶接了個電話,緊接著跨步來到喬治笙身邊,低聲說:“笙哥,有記者混進來。”
宋喜跟喬治笙離得很近,加之元寶也沒有刻意。
避開她,所以她聽得清清楚楚。
心底一沉,宋喜看向喬治笙,暗道哪家的媒體這么不開眼,非要在閻王頭上動土?
果然,再一看喬治笙的臉色,那是心情壞到極致,正愁沒處發(fā)泄的狠戾。
薄唇開啟,他只說了三個字:“找出來�!�
元寶說:“我先讓人送小雯和宋喜回去。”
喬治笙不置可否,慢半拍轉(zhuǎn)頭看向宋喜,其他人都站得稍遠一些,他對她說:“放心,不會漏出去。”
宋喜莫名的不擔心這些,只抬眼看著他說:“今天這樣的日子,別動氣,也別見血�!�
她是擔心他一怒之下把混進來的人給弄死。
喬治笙看到她眼中的擔憂和忐忑,沒張嘴,到底是‘嗯’了一聲。
元寶要帶宋喜跟喬艾雯走,臨行之前,宋喜從包中摸出什么東西,塞到喬治笙的外套口袋中。
喬治笙沒有馬上拿出來看,因為還有很多事兒要做。
宋喜被送離寧山公墓,直接回了翠城山,眼下還不到中午,可她卻覺著活像是過了一整天。
顧東旭打來電話,問:“出什么事兒了?怎么突然把你跟喬艾雯送走了?”
不得不說,警察就是有常人沒有的敏銳度。
宋喜回道:“元寶說有記者混進來�!�
此話一出,顧東旭那頭先是一頓,緊接著道:“記者瘋了吧?”
宋喜問:“你還在那邊呢嘛?”
顧東旭回道:“剛出來…我都沒聽說他們在找記者,要是真有人混進來,那他們是找死!”
宋喜起初沒發(fā)表意見,但轉(zhuǎn)念一想,她出聲道:“你出來就出來了,別跟著摻合,這事兒不歸你管�!�
顧東旭有些氣急敗壞的說:“你知不知道他們抓到人會怎么辦?會出人命的!”
宋喜回道:“不會的,今天是你外公下葬的日子,喬治笙再怎么樣也不會鬧大�!�
顧東旭本能的質(zhì)疑:“你猜的還是他跟你承諾過?”
宋喜說:“他答應了�!�
雖然只是一個‘嗯’,但他言出必行。
顧東旭聞言,倒也松了口氣,不然他這個當警察的家屬,明知道要出事兒,是管還是不管?
兩人聊了幾句,顧東旭忽然說:“我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完全倒戈了,我跟你說記者有可能有去無回,你都一點兒不擔心�!�
宋喜聲音平靜:“都說了封園不讓人進,這不跟野獸兇猛切勿投食是一個意思嘛,是他們自己挑戰(zhàn)別人的規(guī)則。”
顧東旭道:“那記者的職業(yè)規(guī)則就是去挖別人的秘密�!�
宋喜道:“所以冒多大的風險都是他們早就該預料到的�!�
顧東旭咄咄逼人:“哪怕喬治笙會要他們半條命?”
宋喜不答反問:“你知道我跟喬治笙的關系漏出去會怎么樣,你現(xiàn)在是站記者還是站我?”
顧東旭明顯一哽,頓了幾秒才語氣稍弱的回道:“兩碼事兒,我當然站你了。”
宋喜說:“我不是公職人員,沒你那么強烈的責任感,我只知道,在別人的地盤兒,就要遵守別人的游戲規(guī)則,而且誰是為我好,我看得出來�!�
顧東旭道:“你干嘛為喬治笙跟我發(fā)脾氣?”
宋喜聞言一愣,“誰跟你發(fā)脾氣了?就事兒論事兒�!�
顧東旭酸酸道:“還沒發(fā)脾氣?我要是在你面前,你都能脫鞋甩我臉上!”
宋喜努力回憶了一下,她生氣了嗎?
沒有吧?
如果有,也只有一點點。
她沉默不語,顧東旭陰陽怪氣的揶揄:“一個假喬太太的名號就給你哄的暈頭轉(zhuǎn)向,重色輕友!”
第323章
難得的柔弱
宋喜中午跟顧東旭生了點兒氣,他說她被假喬太太的名號給收買了,宋喜回答一句:“甭管真假,你也得叫我一聲小舅媽!”
來啊,互相傷害啊。
倆人倒也不至于真生氣,但因為喬治笙,表面的和氣是沒有了,因為宋喜站喬治笙,她覺得她是幫理不幫親,但顧東旭就是覺著她重色輕友。
外面雨一直在下,只有大小之分,宋喜沒什么胃口,中午喂了貓貓狗狗,自己只吃了一袋芝士面包,喝了半杯牛奶。
下午她坐在窗臺上查資料,準備論文,往常工作狀態(tài)她都是全身心投入的,但今天卻總是隔三岔五的走神兒,一會兒抬頭看看窗外,一會兒招貓逗狗。
自己都覺著沒走心,那是真的沒走心了,宋喜干脆放下手中東西,專心的一邊擼貓一邊望著窗外發(fā)呆。
晚上宋喜煮了意大利面和土豆肉沫鹵,其實味道真的可以,但她沒什么胃口,便宜了小狼狗。
熬到夜里十一點多,宋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臨睡前還在想,八成喬治笙今晚不會回來了。
然而才睡著沒多久,她被手機鈴聲吵醒,迷瞪著睜開一只眼,宋喜看到屏幕上顯示著‘元寶’來電的字樣。
幾乎是瞬間清醒,宋喜劃開接通鍵:“喂,元寶。”
手機中傳來元寶的聲音:“不好意思這么晚打給你,你已經(jīng)休息了吧?”
宋喜本能回道:“還沒有,怎么了?”
元寶說:“笙哥回去了,但他今天狀態(tài)不好,我想帶他去醫(yī)院,他又不肯去,只能麻煩你幫著照看一下。”
宋喜很快說:“好,他已經(jīng)回來了嗎?我下去看看他�!�
元寶應聲:“他應該已經(jīng)到了�!�
宋喜邊回答邊掀開被子下床,掛斷電話來到二樓,宋喜敲了敲房門,里面沒人應,她又加重了敲門聲,嘴上說:“我能進來嗎?”
站在門口前前后后半分鐘有余,宋喜等不到喬治笙的回答,干脆直接壓下門把手,推門而入。
要是他沒什么事兒,大不了挨頓罵,要是他真的有事兒,那她可不能見死不救。
房門推開,門內(nèi)一片漆黑,宋喜借著走廊的燈光往里走,他這邊她早已輕車熟路,拐彎兒來到床邊,她隱約看到床邊隆起的一長條人形。
邁步走近,宋喜看到喬治笙背對自己的后腦勺,粉唇開啟,她輕聲叫道:“喬治笙�!�
他沒出聲,宋喜又試探性的問:“你還好嗎?”
喬治笙還是沒出聲,這回宋喜確定不對勁兒,打開床頭燈,傾身過去看他的臉。
喬治笙雙目緊閉,側(cè)臉微紅,鼻尖上隱隱有一層汗珠,宋喜二話不說,抬手往他劉海兒下面摸,果不其然,掌心一片溫熱潮濕。
竟是發(fā)燒了。
因為有身體接觸,喬治笙很緩慢的睜開眼,他眼底一片紅血絲,眉頭蹙起:“干什么?”
宋喜眼帶擔憂的說:“你發(fā)燒了�!�
喬治笙很虛,有氣無力的道:“沒事兒。”
宋喜眉頭蹙得比他還重:“怎么沒事兒?你趕緊起來,我送你去醫(yī)院�!�
喬治笙不耐煩:“不去�!�
說完,又徑自補道:“出去,燈關上。”
說這兩句話已經(jīng)耗費了喬治笙所有的力氣,他也不管宋喜走沒走,兀自垂下眼皮。
見慣了他生人勿近的警惕模樣,如今看他病蔫蔫一副人為刀俎他為魚肉的樣子,宋喜一下子就心軟了。
第一反應是抬手關掉床頭燈,她也不是沒生過病,生病的人是討厭強光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