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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她借此提醒元寶,要注意佟昊,不然對方說什么他就信什么。

    元寶聞言,面不改色的說:“我替他謝謝你,他確實‘有病’,剛開始還沒告訴我,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

    原本黨貞已經坐實了佟昊在撒謊,如今一聽,倒是自己想多了,可能佟昊當時說元寶在身邊,就是一句客氣話,免得她還要過去。

    思及此處,黨貞不知該高興還是郁悶,是她想太多。

    ‘江沅’是圈兒內最近炙手可熱的畫家,她的畫展門票很貴,但還是有很多人趨之若鶩,眼看著展廳四處都是人,每一幅畫前面最少堆站著四五個人,兩人誰都沒有朝著人群擠,而是隨意走動。

    黨貞問道:“那佟昊現在一個人在家嗎?你不照顧他,他沒事兒吧?”

    元寶說:“沒事兒,小毛病�!�

    黨貞道:“早知道我不該拖你出來看畫展的�!�

    元寶微笑著道:“我要謝謝你請我出來看畫展。”

    黨貞側頭看著他,元寶半真半假的說:“他哪有畫好看啊�!�

    無論真假,黨貞還是笑了出來,“佟昊聽到這話要傷心了�!�

    元寶道:“他沒心沒肺�!�

    黨貞說:“他沒心沒肺,你也不會喜歡他了�!�

    元寶:“……”

    除了怕雞之外,這些年還沒人找到元寶的軟肋,如今他漸漸發(fā)覺,他怕佟昊,不對,嚴格意義上來講,是怕黨貞。

    每次聊到這個話題,元寶都會微微一笑,沒有不高興,但也明顯不準備聊,黨貞這點兒眼力見兒還是有的,話鋒一轉,問到了宋喜。

    “小喜和她老公最近都挺好的嗎?”

    元寶應聲:“嗯,挺好的,那邊有山有水,人又少,很安靜�!�

    黨貞說:“關鍵是喜歡的人都在身邊,想想也是很開心了。”

    元寶就是心思太細,加之思路有錯,所以黨貞隨意的一句話,他會解讀為她的言外之意是,此刻她喜歡的人不在她身邊,說來說去,還是佟昊的問題。

    之前元寶已經暗示過兩人不大合適,但看樣子黨貞嘴上不說,可心里卻還沒放棄,佟昊那廝哭著喊著要去出家,要么就出柜,吵都吵死,若真讓兩人當面鑼對面鼓,怕是彼此都下不來臺,而傷心的只能是黨貞。

    思及此處,元寶又是那張溫和的笑臉,出聲說道:“你也快點兒找個喜歡的人,之前你說喜歡跟你性格相差比較大的,我?guī)湍懔粢庖幌律磉呌袥]有合適的�!�

    黨貞聞言,心底剎那間的停滯,像是被什么東西堵到了,可她還是淡笑著接道:“看來我是真到了讓人著急的年齡,不光家里著急,朋友著急,就連我家樓上的阿姨都要替我張羅相親了�!�

    元寶說:“大家是希望看到你開心,跟你什么年紀沒關系,只要你足夠幸福,八十歲再找都不晚�!�

    黨貞唇角勾起的幅度變大,邊笑邊道:“那別人要在背后說我是強顏歡笑了�!�

    元寶說:“本來嘛,兩個人想在一起就是有條件的,首先要彼此喜歡,剃頭挑子一頭熱和強扭的瓜都不是長久之計,其次要想繼續(xù)往下走一步,比如結婚,那就要看兩邊家里同不同意,能得到長輩祝福的婚姻未必會幸福到底,但不受祝福的從最開始就要心煩�!�

    黨貞道:“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這么多年連‘首先’都沒找到�!�

    元寶不確定她這話是不是口是心非,只能順勢接道:“放心吧,總會找到一個你喜歡他他也很喜歡你的人�!�

    黨貞側頭笑道:“我沒擔心啊,大不了單身到八十歲再找嘛�!�

    元寶也笑了,兩人在偌大的展區(qū)溜達了半天,一幅畫沒看,光談感情問題了,終于走至一處人少的畫前面,兩人剛到,唯一的一人也走了,抬眼看去,墻上掛的是一幅很小的畫,長度只有大概四十厘米,高也不過二十幾,畫的是一匹擬人馬在吹蠟燭,對面長桌上分別坐著豬,兔子,老虎,羊……湊齊了正好是一幅十二生肖。

    比起其他的大尺寸和很有意境的畫,這幅更顯童趣,而且無論色彩還是內容,都不像江沅的一貫風格,如果這個展廳不是江沅專場的話,怕是很多人都會懷疑,哪里摻進來的冒牌貨。

    可是元寶卻微笑著道:“我喜歡這張。”

    這張是黨貞去年生日時畫的,她當時沒許什么愿望,也沒期待能交到好多朋友,只是隨手拿來一張紙就畫了,不然尺寸也不會這么小,但畫完了她很喜歡,覺得很有趣,所以就一直留著,這次的畫展是邵一桐的公司承辦的,因為數量差了幾幅,這才拿過來湊數。

    “你喜歡這種風格的?”黨貞好奇的問。

    元寶道:“什么風格我也不太懂,眼緣吧,喜不喜歡不是一眼就能確定了?”

    還沒等黨貞回答,元寶又道:“你猜它許了什么愿?”

    黨貞看著畫中馬,出聲回道:“可能許愿在座的肉食動物不要吃了它的小伙伴吧�!�

    元寶始料未及,當場輕笑出聲,黨貞也笑了。

    兩人正站在畫下發(fā)揮想象,不多時過來一男一女,男的年紀要比女的大二十來歲,像是長輩,可兩人舉止卻像情侶,許是女人之前就嚷著要畫,男人道:“這幅怎么樣?我把這幅買下來送給你。”

    女人撅著嘴說:“我喜歡那張……”

    男人道:“那張不適合家里的裝修風格,我看這張挺好�!�

    聽說江沅的畫很多都是按尺寸賣的,越大越貴,兩人站在身邊小聲嘀咕,最終女人還是妥協(xié)了,“那就這張吧�!�

    男人道:“我找工作人員過來�!�

    黨貞對元寶說:“我去下洗手間�!�

    元寶點頭,黨貞離開后拿出手機,發(fā)了條信息出去,說是35號畫不賣,很快有人回復,剛剛已經有客人在問價,這幅您沒定,我們說要問問,對方很喜歡,說價錢好商量。

    一般敢說這種話的人,都是不差錢的,雖然畫小,但只要買賣雙方同意,百萬幾百萬都不稀奇,但黨貞還是那句話:不賣,幫我撤下來,我要送朋友。

    第1067章

    樂極生悲

    撤下來的畫到了黨貞手里,她也沒有馬上送給元寶,不然總有些司馬昭之心的既視感,她把畫留下,心想著等到合適的機會再送給他。

    當天兩人一起去了那家壽司店,打開門無一例外的小而安靜,只有老板在,老板看到兩人笑著打招呼,兩人邊吃邊聊,黨貞要了一份清酒,這種酒濃度不高,但她畢竟平時滴酒不沾,所以喝完小小的一瓶,后來也有些臉紅眼皮沉。

    元寶開車把她送回家,車子停到小區(qū)門口,他有些擔心,隨她一起下了車,問:“自己能上去吧?”

    黨貞喝多了很愛笑,已經笑了一路,這會兒更是彎著眼睛道:“能,我沒事兒,你回去的時候開車小心�!�

    說話間她擺手往后退,腳下一個很淺的石磚拼縫就差點兒把她撂倒,元寶見狀,忙一個健步上前把她扶住,黨貞自己也嚇了一跳,本能的緊緊抓住元寶的手臂,一臉余驚未退。

    元寶道:“我送你進去吧�!�

    這回不是詢問,而是陳述,黨貞說著不用,元寶道:“我送你到樓下�!�

    他沒想過上樓,畢竟黨貞單身,大半夜的孤男寡女,避嫌是必須的,把她送到單元門口,看她刷卡,他幫她拉開厚重防護門,溫聲道:“回去早點兒休息,要是胃里不舒服就吃些水果,解酒的�!�

    黨貞身上暖暖的,心里也是,看著他的臉,有那么一刻的沖動,她差點兒想要對他說,你喜歡的那幅畫我送給你。

    但是話到嘴邊,當然忍住了,畢竟沒醉到可以不顧后果的地步,道了別,兩人一個上樓一個出小區(qū)。

    元寶瞥到街邊停著的黑色私家車,不確定他們是要守夜還是怎樣,待他開車離開,其中一輛黑車副駕的人才拿著手機道:“領導,元寶出來了,剛走�!�

    早在元寶跟著黨貞進小區(qū)的剎那,警衛(wèi)員這里已經跟黨毅報備了,這中間差不多五分鐘左右,黨毅沒有掛斷,一直在等,如果今兒元寶不出來,或者超過多久還沒露面兒,那只能說攤上大事兒了。

    不過饒是如此,黨毅還是很慎重,畢竟最近一段時間,元寶和黨貞的接觸有些頻繁,他只是想讓黨貞開心,可沒想要賠了女兒又折兵。

    趁著最近父女倆的關系不錯,黨毅來找黨貞也不是個突兀的事情,兩人約著去樓下吃飯,當然前提是黨貞在家做飯又做砸了,黨毅笑瞇瞇的說:“不用會做飯,以后找個會做飯的男朋友,讓他給你做�!�

    黨貞不說話,不知道心里想什么,黨毅開玩笑的口吻道:“我看你最近挺開心的,是不是交了新朋友,心情很好?”

    黨貞沒否認,‘嗯’了一聲,黨毅笑呵呵的道:“該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吧?”

    黨貞像是被扯到了某根敏感神經,當即眼皮一掀,佯裝冷靜的回道:“你不要亂點鴛鴦譜,人家兩個才是一對兒�!�

    這話說的……黨毅明顯一愣,“哪兩個?”

    黨貞說:“元寶和佟昊啊,除了他們,我還哪有新朋友?”

    黨毅還是有些懵,或者說是不太敢相信,所以確認道:“你說他們是…是情侶關系?”

    “嗯�!秉h貞垂著視線吃東西,狀態(tài)模糊了冷靜和郁悶。

    黨毅半晌沒說話,黨貞抬眼道:“你別帶有色的眼光看人,這種事兒很正常,別說在國外,現在國內都不歧視了�!�

    見黨貞繃著臉,黨毅牽起唇角回道:“沒有,我歧視他們干什么,只要你們朋友之間處的好就行�!�

    臉上笑嘻嘻,黨毅心里可完全不是這么回事兒,他沒有黨貞這般好糊弄,這種關系,只要他隨便一個電話就問得出來,果然,只有自己這個傻女兒才相信佟昊和元寶是一對兒。

    站在黨毅的角度,他幾乎立刻就能完美還原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無疑是元寶和佟昊怕黨家有什么陰謀詭計,所以為求自保,先把自己給摘出去。

    黨毅氣到發(fā)笑,該說兩個孩子凈想美事兒呢,還是天真可愛又勇氣可嘉呢?

    不過他們都沒有非分之想倒也是好事兒,只要能讓黨貞開心就夠了。

    一連一兩個月,黨貞每次想找佟昊,佟昊都是沒影的,有一次更甚,佟昊終于答應三個人一起出來吃頓飯,結果她和元寶都到了,最后姍姍來遲的人不是佟昊,而是白猛。

    元寶看到白猛,眼底有一閃而逝的意外,但又不能戳穿,白猛顯然是打扮過的,小伙兒原本七分帥,現在捯飭的發(fā)香又發(fā)光,看見黨貞就點頭笑,那副急于散發(fā)魅力的樣子,活像是……店里的牛郎。

    白猛跟元寶打招呼,“寶哥。”

    隨后又說:“昊哥沒時間,讓我過來�!�

    這種話也就佟昊能說得出口,白猛跟黨貞都不認識,怎么就給打發(fā)過來了?擺明了是拿白猛當防彈衣呢嘛。

    黨貞很有家教,通程什么都沒說,可元寶卻是動了肝火,回去后就把佟昊給罵了,佟昊還很是委屈,“大哥,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餓漢子不知飽漢子撐,可是她現在看上的是我不是你了,我找個人去分散一下注意力怎么了?我一沒指使小白欺男霸女,二沒教唆他霸王硬上弓,大家各憑本事,萬一她看上小白了呢,我……”

    “你他么腦子有坑!”這句話元寶罵的中氣十足,不是平日里那種揶揄,而是真動了氣,“你當她是什么,見一個愛一個的女流氓還是女富婆啊?從認識到現在,她有沒有做過一件過分的事兒?你裝病,她還特地托我送東西給你,每次出去吃飯,臨走都問要不要給你帶一份走,就算她喜歡你又能怎么樣,她也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你,你不喜歡直接跟她說去,別在這兒糟踐人,我也懶得再陪你圓什么謊!”

    電話掛斷,佟昊那頭一臉懵逼,怎,怎么就發(fā)這么大的火了?他把白猛叫過來問了一通,白猛表示他通程很低調,佟昊就更納悶兒了,吃槍藥了?

    一月底的時候,黨貞接到黨虹打來的電話,說是叫她有空回家看看,黨毅年紀也這么大了,黨貞對長姐的話還是很聽的,而且這幾個月她和黨毅也一直沒有吵架,抽了個時間,她沒給家里打招呼,直接提了些禮品回了黨家。

    家里阿姨一開門,看到是黨貞,著實意外,想去叫黨毅,黨貞道:“他在書房吧?我直接去�!�

    阿姨連連應聲:“好,你爸看見你一定特別開心�!�

    黨貞換了拖鞋往里走,書房的門半掩著,沒有全關,她走到門口正要敲門,只聽得里面?zhèn)鱽睃h毅的一陣笑聲,隨后是:“你給我出的招兒就是正中下懷,沅沅現在跟我可好了,我隔三差五就去找她吃飯……”

    黨貞心想這是跟誰說話呢,“你當時說讓元寶去跟她當朋友,我還想這招兒能行嘛,現在她不僅跟元寶是好朋友,跟佟昊也是,就是那倆小子心眼兒還挺多,可能怕咱家讓他們去跟沅沅當朋友,就是把他們當備選姑爺了,倆小子還合計著當同性戀騙沅沅,我真是……”

    第1068章

    面子丟了,里子還得要

    黨貞是如非必要都不會回黨家的,所以黨毅完全沒避諱,在書房里一邊跟黨虹顯擺他和二女兒的父女情,一邊哈哈大笑,打了快二十分鐘的電話,炫耀的口干舌燥,老爺子叫人進來續(xù)杯茶。

    家里阿姨提著熱水壺敲門進來,一看書房里只有黨毅一人,不由得詫異道:“二小姐不在嗎?”

    黨毅坐在桌子后頭,聞言抬起頭,“你說誰?”

    阿姨說:“二小姐回來了,我還以為她在您這屋。”

    黨毅臉上的表情不光是意外,還摻雜著隱隱的不安,頓了兩秒,“她什么時候回來的?沒來找我�!�

    阿姨也迷糊了,“回來小二十分鐘了吧,我說您在書房,她說自己過來找您,我剛剛一直在廚房,還以為您在跟二小姐聊天呢�!�

    黨毅二話不說站起身,邁步往書房外面走,阿姨神色緊張的跟在后面,家里就這么大,一共四五個房間,阿姨去找人,黨毅則是直接來到玄關,看到那里放置的禮品盒,但是沒有換下來的鞋子。

    黨貞走了。

    一定是聽到他跟黨虹的對話,知道一切都是他安排的,臉色早就變得難看,正所謂樂極生悲,黨毅如何都想不到,事情為什么會這么寸,他越是絞盡腦汁的想讓她開心,可到頭來卻總是不歡而散。

    而且只怕這次不光是不歡而散,黨貞有多看重那兩個新朋友,黨毅能感覺得到,如今叫她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她……

    站在門口,黨毅急忙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對方很快接通,“領導�!�

    黨毅道:“你們跟著二小姐呢吧?她現在去哪兒了?”

    對方聞言,頓了一秒后才說:“我們在您住的小區(qū)外面,二小姐進去后沒有再出來�!�

    這回黨毅也跟著意外了,不過恍惚只是剎那之間,他馬上就猜到黨貞一定是沒開車從正門走,掛斷這邊的,他馬上又打了個電話,叫小區(qū)保安調監(jiān)控,看黨貞去了哪里。

    果不其然,黨貞一個人從小區(qū)后門離開的,監(jiān)控照到黨貞的身影,她一路走得很快,出了后門監(jiān)控還能照到很遠,可再遠也有個限度,她終究是消失在可控的范圍之內。

    這不是黨貞第一次脫離黨毅的保護,小時候她也有叛逆期,不喜歡隨時隨地被人跟著的感覺,想過一些逃跑的辦法,可最終的結果無一例外,還是會被黨毅找到,找到后他不打也不罵,只是下次安排了更多的人看著她,久而久之,黨貞就放棄了,這次是她近八年來再一次‘失控’。

    黨毅心慌的不行,雖然黨貞長大了,不再是需要人擔心的小孩子,可在黨毅心里,她是他活著時分分秒秒都要記掛的心頭肉,他命人趕緊去找,片刻都不要耽誤,他一句話小半個夜城都得動起來,找到黨貞不過是遲早的事兒,可一個人坐在書房,黨毅嘴里不是滋味兒,念著念著忽然伸手抹了下眼睛。

    站在政治的金字塔尖兒和風暴中心幾十年,他信自己多過信滿天神佛,可是這一刻,他只希望老天保佑,千萬不要讓黨貞出一絲一毫的意外,只要她好好的,讓他怎么樣都行,只要她高興,他發(fā)誓以后再也不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兒,她想怎么樣都好。

    黨貞上了一輛計程車,司機問:“咱們去哪兒?”

    黨貞脫口而出,“機場�!�

    心底一團滾滾的怒火,如果能將這副軀殼燒光倒好,可偏偏這感覺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在外人看來,她甚至過于冷漠,她想逃,離這座城市遠遠的,離那些人遠遠的,再也不要看到他們。

    去機場的路上花了近一個小時,等到了目的地,黨貞心底的火似乎淡了一些,她不是不敢一走了之,而是不能,雖說平時從不摻和黨毅在‘朝中’的那些事兒,可黨家和方家的明爭暗斗她還是知道的,若是她一個人跑掉,讓其他人鉆了空子,到時難為的還是黨家。

    思及此處,黨貞干脆又叫了一輛計程車,師傅扣下‘空車牌’,慣常問:“咱去哪兒?”

    黨貞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兒,可是一想黨毅一定在派人查她,她心底一股叛逆,出聲回道:“您帶我到六環(huán)外轉轉吧�!�

    司機看她這模樣打扮也不像是神經病,開車駛離機場,路上搭話道:“六環(huán)有想去的具體目的地嗎?”

    黨貞道:“沒有�!�

    說著,她從包里掏出一張一百的,遞過去說:“您看著油錢差不多把我放下就行。”

    司機接了錢,心底越發(fā)的納悶兒,“跟男朋友吵架,想出來透透氣?”

    提到男朋友三個字,黨貞腦海中不可抑制的浮現出元寶的臉,這一下著實扎心,也讓她瞬間鼻酸,可眼淚沒有掉下來,頂多也就是視線模糊,黨貞不停地在心底克制,不哭,不要哭。

    她沒有當著陌生人的面掉眼淚的習慣,穩(wěn)了穩(wěn)情緒,低聲回道:“沒有。”

    司機看樣子比黨貞大不了幾歲,充當知心大哥哥,安慰道:“不管是跟誰吵架,還是工作上的煩心事兒,都不要往心里去,現在的人壓力都大,能怎么辦呢?憋憋屈屈也是一天,開開心心也是一天,都說生活已經夠苦的了,咱沒必要自己還給自己找苦吃,你說是不是?”

    黨貞不大想說話,他越勸她心里越難受,可還是忍著說了句:“謝謝�!�

    “嗐,謝什么,你說咱倆萍水相逢,這么多車,你能選中我這輛,咱們就算是有緣分……”

    司機勸了黨貞一路,剛開始黨貞還覺得有點兒吵,想下車,但是慢慢習慣了,她也開始跟著搭幾句茬,不知道司機大哥是不是為了安慰她,認認真真的給她講了一個八卦,“我一朋友,跟他對象談了八年戀愛,他是本地的,他對象是外地的,他對象就想在夜城買一套婚房,我這哥們兒成天起早貪黑,一邊兒開出租一邊兒還給人跑貨運長途,反正能賺的他拼命都會賺,上個月好不容易把首付的錢攢齊了,開開心心去接女方下班,結果半路上拉了個男的,那男的坐車上跟人語音,結果就是我那哥們兒他對象,兩人膩膩歪歪正打算過年去濱海度假呢,你說這都什么東西……“

    “我哥們兒哭著跟我說,什么感情啊,都他么是騙人的,他一度都要輕生了,我就勸他,八年感情,總不至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欺騙吧?有時候人就得想開點兒,別人騙我們,是傷心,離遠一點兒不就好了,面子丟了,里子還得要啊�!�

    第1069章

    給我留點兒尊嚴

    也是,面子丟了,里子總得保住,不然能怎么辦?跑去沖著元寶和佟昊歇斯底里質問人家為什么要騙她,她明知故問,因為黨家,因為黨毅,本就是她家欺人太甚,她沒去跟他們說聲抱歉就不錯了,還在氣憤什么?

    計程車在外環(huán)兜了一圈兒,黨貞看表跳到九十幾塊,讓司機把她靠路邊放下。

    她臨下車之前,司機還鼓勵道:“別心煩,早點兒回家,早點兒睡覺,睡一覺起來就沒事兒了。”

    黨貞微笑著回道:“謝謝。”

    這會兒將近晚上七點,天早就黑了,黨貞順著路邊走了一會兒,伸手又攔了輛車,回市區(qū)。

    她沒馬上回家,而是來了武德路附近,站在滿是施工區(qū)的街頭,黨貞一個人往前溜達,不久后一抬頭就看到那家掛著兩個日式燈籠的壽司店。

    為什么要來這里,興許只是無處可去吧,她家門口一定會有人守著。

    進了店里,比較意外,今天操作臺前有客人,是一對年輕情侶,老板看到黨貞,熱情的笑著打招呼,還用蹩腳的中文問:“歡迎光臨,你的朋友呢?”

    朋友二字聽起來有些諷刺,黨貞想勾起唇角,卻發(fā)現徒勞無力,只好道:“今天就我一個人�!�

    操作臺前的老位置,今天坐了其他人,黨貞就在一旁的小桌子處坐下,點了幾樣壽司,要了一瓶清酒。

    東西沒吃,她一邊喝酒一邊想,真是世事難料,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落得借酒消愁的地步,想想有些想笑,沒等笑又有點兒想哭,當真是哭笑不得啊。

    中午飯沒吃,晚飯也沒吃,黨貞空腹喝了一瓶清酒已經開始暈了,然而喝多后她終于露出笑臉,微笑著又從老板要了一瓶。

    這會兒店里只剩下老板和黨貞兩個人,老板從操作臺里面出來,給她拿酒的同時,出聲提醒:“不要喝多了,晚上,有人來接你嗎?”

    黨貞在笑,搖了搖頭,可笑著笑著忽然眼底全是眼淚,“不會再有人來接我了……”

    她喝的臉有些麻,因此沒感覺到眼淚掉下來,老板見狀卻是一臉慌張,急得小聲念叨母語,隨后趕緊給黨貞遞了紙。

    黨貞后知后覺,忙拿著紙擦了擦眼睛,隨后笑著道:“不好意思老板,讓你見笑了�!�

    老板坐在黨貞對面,出聲問:“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

    黨貞垂著視線搖搖頭,幾秒后忽然抬起頭,看著對面的人道:“老板,你能跟我交個朋友嗎?”

    老板眸子微瞪,緊接著點頭,“當然,只要你愿意�!�

    黨貞笑著說:“我愿意啊,前提是你也要真的想跟我當朋友�!�

    老板說:“那是當然,交朋友就是要真心真意�!鳖D了頓,他又問:“你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嗎?”

    黨貞很努力想要保持微笑,可酸澀卻讓她面容扭曲,最后她還是忍不住趴在桌上,雖然一聲沒出,可眼淚不用再忍。

    眼淚是情緒的一種宣泄,憋著不哭等同于把情緒積壓在心里,待到心底的委屈順著眼淚流走,黨貞重新抬起頭,紅著眼眶道:“老板要是不忙的話,一起坐下吃點兒東西吧�!�

    老板說好,起身掉頭走了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又備了幾樣小吃,是他招待黨貞的。

    兩人面對面坐著,差著年歲,差著國籍,他中文表達有限,她時常說一些話他還聽不明白,兩人磕磕絆絆,不說雞同鴨講,也全靠表情輔助,可饒是如此,他們還是笑著。

    黨貞在喝第二瓶清酒的時候,已經要靠手來撐著下巴了,她不敢做搖頭這個動作,不然會天旋地轉,對面的老板好心提醒她,讓她不要再喝了,或者讓人來接她回家,黨貞癟了癟嘴,道:“我沒朋友,也沒家�!�

    話音落下,伴隨著一陣風鈴聲,店門開了,許是老板也沒想到這么晚還會有客上門,視線越過黨貞往前看,進門的是一個年長的人,看不出是六十幾還是七十多,只是特別有氣場。

    老板起身,微笑著道:“歡迎光臨,不過我們今天早打烊,我要招待朋友,不好意思……”

    黨貞自始至終沒有回頭,還拿著酒瓶子在倒酒,黨毅自顧自的朝她走來,輕聲喚道:“沅沅。”

    黨貞慢半拍回神,側頭去看,只一個偏頭的動作,天旋地轉,眼冒金星,直勾勾盯著面前的人,五秒后才重新別開視線,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兒壽司,到了嘴邊又放下,然后從包里掏出幾張一百的放在桌上,站起身,要走。

    老板拿起錢雙手還給黨貞,“說好了,這頓飯我請客�!�

    黨貞輕輕勾起唇角,出聲回道:“下次,我們交朋友要偷偷摸摸的,不能叫人看到,不然我以后連你這兒都不能來了�!�

    這話說的老板云山霧罩,一旁的黨毅卻是心如刀絞。

    黨貞拿著外套和包轉身往外走,掀開簾子率先出來,外面停了半條街的私家車,這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來抓叛徒回國的。

    黨貞順著街邊往前走,身上的薄毛衣風一吹就透了,她感覺到雞皮疙瘩泛起,可卻忘了外套在手里,黨毅很快跟上來,沒敢馬上伸手攔她,而是并肩說道:“沅沅,先把外套穿上�!�

    黨貞充耳不聞,黨毅道:“是爸爸錯了,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他以為黨貞不會理他,可往前走了幾步,黨貞忽然停下腳步,黨毅心提起來,面對外面那些如狼似虎陰謀詭計的政客們,他也沒說這般心驚膽戰(zhàn)。

    黨貞沒有看他,而是微微垂著頭,輕聲說:“你沒錯,是我的錯�!�

    黨毅心底難受的不行,正要解釋,黨貞搶先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你想讓我開心,從今往后我不會再做讓你不高興的事兒了,你想讓多少人跟著我都行,我保證會出現在你的視線里,我做的每一件事兒也都會在你的掌控之內,我只求你一件事兒�!�

    頓了頓,黨貞繼續(xù)道:“別再去騷擾元寶和佟昊,給我留點兒尊嚴,我可以沒朋友,但我不想強迫別人跟我當朋友�!�

    第1070章

    換對象了

    年前宋喜和喬治笙帶著三個孩子回國,任麗娜想孫子孫女兒想得不行,干脆把孩子接到自己身邊熱鬧,讓宋喜和喬治笙出去見朋友,兩人也的確有段時間沒跟這群人在一起聚一聚,所以這些天都是輪流做東,今兒在翠城山,明兒在戴安娜的餐廳,后天又是別處。

    宋喜私底下問喬治笙,“你發(fā)沒發(fā)現元寶和佟昊有什么不對?”

    喬治笙‘嗯’了一聲:“元寶單方面嫌棄佟昊�!�

    宋喜詫異的問:“為什么?怎么了?”

    畢竟是從小玩兒到大的人,早在宋喜之前喬治笙就發(fā)現了,然而元寶說沒事兒,他在問佟昊的時候,佟昊滿腹的苦水:“你說說,他不怕黨貞給我撬走了,倒活像是我把他墻角給撬了,整天跟我擺臉色。”

    佟昊所謂的元寶跟他擺臉色,是指元寶不罵他了,大家公事公辦,辦完了各回各家,各守各的空房,典型的冷暴力。

    佟昊跟喬治笙抱怨,“他想讓我怎么樣,讓我直接從了黨貞嗎?我承認,黨貞是沒什么毛病,但我不喜歡她啊,強扭的瓜容易翻臉不知道嗎?”

    宋喜聽后,一言難盡的表情道:“我就知道這么鬧下去準得鬧出事兒來,不過黨貞沒看上元寶倒是看上佟昊了……挺讓我意外的。”

    之所以大家會收到這樣的訊息,是因為佟昊那頭已經明目張膽的宣稱,黨貞就是喜歡他。

    眼下佟昊死活不從,元寶又過不去心里那關,如果不把這事兒徹底解決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宋喜說:“那我來約黨貞吧,如果她真喜歡佟昊,那就找個機會讓她跟佟昊把話說清楚,佟昊有句話說的也對,瓜不能強扭,我相信黨貞是講道理的人,不會為難人的。”

    宋喜給黨貞打了通電話,電話接通后,她說:“黨貞,我回來了,什么時候有空聚一聚,我給你帶了禮物�!�

    黨貞如常溫和的回道:“謝謝�!比缓蟊舜思s了見面的時間地點,很是順利。

    隔天宋喜跟黨貞碰頭,兩人坐在咖啡廳里閑聊,宋喜邀請黨貞參加集體聚會,還說阮博衍和邵一桐也都在,人多熱鬧,黨貞卻微笑著回道:“不了,你們聚吧,我最近有點兒忙。”

    宋喜說:“都過年了,你不休假的嗎?”

    黨貞莞爾一笑,“認識的阿姨說要介紹朋友給我認識,對方也是年假才有時間,已經訂好了的,你們一起玩兒的開心點兒,咱們有空再聚�!�

    宋喜聽著黨貞的話,有些狐疑的道:“是…相親的意思嗎?”

    黨貞面不改色的回道:“我們原來小區(qū)的阿姨,很會說話,她不說相親,就說交個朋友。”

    宋喜也跟著笑,但腦子卻在飛速轉著,什么意思?黨貞不是喜歡佟昊嗎?

    這次碰面,宋喜帶著滿滿的情報回家,喬治笙離開夜城數月,也要抽空回公司處理事務,宋喜迫不及待的給他打了個電話,把消息傳過去,喬治笙耐心聽著,宋喜說完后利落的道:“你先忙吧,晚上回來再說,我要跟媽去做飯了。”

    喬治笙說:“你們兩個做飯?”

    宋喜回的坦蕩,“晚上早點兒回來,你有口福了�!�

    喬治笙道:“我看看今晚是不是有飯局……”

    宋喜:“嗯?”

    “我忙完就回去,小心別切到手�!�

    電話掛斷,喬治笙看向對面坐著的元寶和佟昊,剛剛宋喜在電話里面提到黨貞,想必兩人也都聽到了,這會兒正表情各異卻又神情一致的等待他轉述。

    喬治笙面色平靜,開口道:“不用怕了,黨貞要去見相親對象�!�

    此話一出,佟昊明顯的驚訝,元寶則是眼簾微微上挑,雖不明顯,但同樣表示著驚訝。

    喬治笙只說了這一句話,下一句便是其他的公事,佟昊打斷,“等等�!彼荒樏H粺o措,“黨貞真去相親了?”

    喬治笙道:“喜兒剛跟她見完面,她親口說的�!�

    佟昊一時無語,喬治笙說:“怎么,失落?”

    佟昊似笑非笑,“這更新?lián)Q代的速度,真讓人措手不及啊�!闭f罷,他下意識的側頭去看元寶,打趣道:“你還說她是真心喜歡我,我就說她……”

    話說到一半,元寶悄無聲息的側頭看了他一眼,佟昊馬上打住未說完的話,表情悻悻,劫后余生。

    喬治笙則揶揄佟昊,“看來你也不是不可替代。”

    佟昊道:“怪不得她最近不找我了呢,我還以為她在憋著什么大招兒,感情是…有了新目標也好,我們畢竟不合適嘛,不必耽誤彼此的大好青春�!�

    元寶在身旁,佟昊連開玩笑的調侃都在忌憚,誰讓元寶最近心情莫名的不好,動不動就要翻臉的樣子。

    喬治笙的目光落到沉默不語的元寶臉上,薄唇開啟,“怎么說?”

    元寶慢半拍抬起頭,淡淡道:“說什么?”

    喬治笙道:“你們之前不都怕被黨貞看上嘛,現在她的目標人選不在你們之中,你看他高興的樣兒,你沒松口氣?”

    的確,對比佟昊顯而易見的高興,元寶這邊,乍一看是無動于衷,其實周身的氣壓說不上的低沉。

    這話要是佟昊問,元寶都不想搭理他,可喬治笙問了,他出聲回道:“不知道是不是她家里逼的。”

    聞言,佟昊也收起笑容,帶著幾分認真的模樣道:“不會吧?他爸逼的她連朋友都交不到,難道連男朋友也要指定?”

    元寶不置可否,喬治笙說:“你害怕就避嫌吧,元寶有空可以問問�!�

    在座的都不止跟黨貞見過一次,她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就算不十分了解,但也七分篤定,如今就連佟昊都隱隱有些擔心,雖說那是黨家的內務,可……他們是朋友啊。

    三人聊完正事兒,一起出門,到了地下停車場就分道揚鑣,佟昊主動對元寶道:“你打個電話給黨貞吧,看她那頭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之前是我做的過分了,實在不行我給她道歉還不行嗎?”

    元寶面不改色的回道:“再說吧�!�

    佟昊眉頭一蹙,“你還有完沒完了,大姨媽來了,一直跟我生氣?”

    元寶橫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賤的,不罵你渾身難受?”

    他想好好說話,佟昊非覺得他是在發(fā)脾氣,佟昊聽了這話,立馬樂出來,“沒事兒了?沒事兒我走了,拜拜了您嘞�!�

    第1071章

    疏遠

    別了佟昊,元寶一個人開車繞出地下停車場,原本他有事情要做,可總是心神不寧,腦子里始終有個聲音在提醒他,黨貞有事兒,黨貞有事兒。

    前段時間黨貞隔三差五就會聯(lián)系他,最近差不多兩個禮拜沒動靜,他也納悶兒呢,可她不主動打給他,他仿佛也沒什么理由去找她,更何況佟昊嚇得要死,好像黨貞會吃人一樣,他再一忙,就沒了聯(lián)系。

    今天要不是喬治笙親口說黨貞要去相親,元寶怎么也想不到……相親?

    車子開著開著,臨時一腳剎車停在路邊,元寶已經沒心情去做正事兒了,掏出手機,他給黨貞打了通電話,電話響了半天對方才接。

    溫和且熟悉的女聲傳來,“喂?”

    元寶微笑著道:“在忙嗎?”

    黨貞應聲:“嗯�!狈路鹩X得這一個字有些僵硬,所以又補了一句,“有點兒忙�!�

    從這句開始就出乎元寶的預料,因為兩人每次通話都會客氣的詢問對方忙不忙,這樣才好說接下來的話,可黨貞開門見山的說忙,元寶一愣過后,聲音不變的道:“好,那你先忙�!�

    黨貞還是問:“有事兒嗎?”

    元寶淡笑著道:“小喜他們一家回來了,想看你這邊什么時候有時間,大家一起聚一聚�!�

    黨貞道:“我今天跟小喜碰面了,也跟她說了,我最近有些忙,你們聚吧,玩得開心些。”

    她聲音如常,溫和且輕柔,仿佛一切都沒變,可元寶卻有種被疏離的錯覺,沒錯,就是疏離,黨貞在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

    這種感覺讓元寶意外又莫名的有些忐忑,不知不覺間,話已經問出口:“最近在忙什么?”

    問完元寶有剎那間的后悔,不應該問的這么直白,想找補一下,可又懶得此地無銀三百兩,說出去的話就當是潑出去的水,反正朋友之間互相關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嗎?

    黨貞臉上的表情,元寶看不到,只聽得她平靜的回道:“之前堆了些工作沒做完,現在要趕時間了�!�

    元寶盡量輕松地口吻道:“你可不像個會積壓工作的人,是不是前段時間偷懶了?”

    他每說完一句話都有點兒后悔,明知她不過是一個托詞,可他卻想刨根問底兒,也不知黨貞會不會嫌他多事。

    黨貞道:“前些天有點兒感冒,休息了幾天。”

    元寶本就懸在半空的心明顯一提,幾乎沖口欲出:怎么感冒了?現在好點兒了嗎?

    但話到嘴邊他堪堪忍住,急什么?

    他確實有些急,說不上的感覺,遲疑的功夫已經過去一秒鐘,元寶不假思索的接道:“最近變天,是有很多人感冒,你要小心一點兒,早知道送佟昊的香薰你該自己留著的。”

    提到佟昊不是元寶的本意,他只是……有點兒慌。

    黨貞說:“沒關系,早就好了……我這邊要忙了……”

    元寶道:“好,那你先忙,我們改天再聯(lián)系�!�

    黨貞沒有正面答應,只說了告別的話,待到電話掛斷,元寶坐在車中半晌都沒回神兒,雖然她語氣口吻如常,可句句都透露著疏遠,怎么會這樣?他努力回憶著兩人上一次見面的過程,送她回家的時候都還好好的,是哪里出了問題?

    是白猛的出現突然讓她看出了什么?還是佟昊次次爽約,讓她不高興了?

    元寶想了半天,也懊惱了半天,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聲音:你這么在乎黨貞的想法干嘛?

    這聲音就像一記警鐘,敲得元寶理智歸位,可原本忐忑的心沒有恢復如常,反而暗暗恐慌,他對黨貞的確太看重了一點兒,可能,覺得心有愧疚吧,畢竟她是蒙在鼓里的那個人,一心一意想著交朋友,結果他們卻在騙她。

    晚上元寶前腳剛進家門,住在對面的佟昊就來敲他房門,兩重一輕,元寶心底有種想要裝作沒聽見的沖動,可知道某人不會放棄,為了避免噪音,只能開門。

    本以為佟昊又是過來蹭飯的,元寶打定了主意今天不進廚房,誰料佟昊兩手各拎著幾個外賣袋子,里面各種食盒還有罐裝啤酒,輕車熟路的踏進去,邊走邊道:“等你半天了,你再晚點兒回來就能直接給我收尸�!别I死的。

    佟昊是穿著自家拖鞋來到元寶這里,暢通無阻,元寶還在玄關換鞋,聞到從客廳飄來的燒烤味兒,眉頭輕蹙,他出聲道:“別在我家吃燒烤。”

    佟昊說:“我就是怕熏著我那邊兒才特地等你回來的。”

    元寶脫了外套往里走,看都不看佟昊一眼,佟昊嚷嚷著:“過來吃,胖子家的�!�

    元寶道:“吃完了趕緊走�!�

    佟昊說:“干嘛對我這么冷淡,還生氣呢?黨貞沒可著我這棵大樹吊死,大家皆大歡喜,你還有什么不開心的?”

    元寶進了洗手間,不搭理他,佟昊揚聲道:“我今天下午見阮博衍和邵一桐了,就怕笙哥騙咱倆,我還特地向邵一桐打探了一下軍情,邵一桐親口承認的,說是黨貞家小區(qū)的一個阿姨,非要給她介紹朋友認識,兩人約了明天在恒茂見面……”

    元寶站在洗手間門口,一門之隔,佟昊的聲音清晰傳來,喬治笙說黨貞要去相親,他詫異的同時,不信是居多的,尤其下午兩人又通了電話,黨貞沒提這事兒,只是說生病了不舒服,可這會兒邵一桐也說……

    “趕緊出來,一會兒都涼了,你尿頻還是有別的毛��?”

    門外佟昊扯著脖子喊他,元寶按了下沖水,又洗了手,這才開門出來。

    佟昊道:“你最愛吃的干豆腐卷,給你點了兩盒�!�

    元寶道:“你有空給黨貞打個電話。”

    佟昊擼串擼到一半,眼皮一掀,空出嘴回道:“干嘛?”

    元寶道:“她前幾天感冒了�!�

    佟昊說:“讓我?guī)タ瘁t(yī)生嗎?”

    元寶看了他一眼,佟昊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元寶道:“我今天給她打電話,她有點兒不對勁兒。”

    “哪兒不對勁兒?”

    “……說不上來,你給她打個電話,朋友之間問候一下,她不會要了你的命。”

    佟昊悻悻道:“她要是看上你就好了,你是暖男,也省了這么多麻煩事兒�!�

    本是一句調侃的話,元寶卻明顯眉頭一蹙,聲音都沉了幾分:“在你心里她就見一個愛一個嗎?”

    佟昊一聽,得,“我錯了,錯了行了吧?她內心純潔無暇,絕對不會喜歡你,我內心骯臟不堪,配不上她�!�

    第1072章

    活著就是漏洞

    國外辦事兒規(guī)矩很多,按部就班,哪怕找人也要循規(guī)蹈矩,更何況喬家不想大張旗鼓的驚動某些人,所以低調隱秘的處理起來,又多花了一些功夫,喬治笙看著手中的照片,這是當日他和宋喜在多倫多一家餐廳吃飯時,餐廳內的監(jiān)控拍到的畫面。

    前些張的照片里都是同一個男人,從進店到出店,各個角度,有些把鏡頭拉得很近,可以清楚看到面部五官,單看模樣,的確不是祁丞,再往后看,后面的一些照片里都是同一個女人,也是亞裔面孔,小腹明顯隆起,估摸著懷孕五個月以上的樣子。

    佟昊坐在喬治笙對面,出聲道:“調監(jiān)控花的時間不多,最主要是查他們兩個的身份,當地對個人隱私看管的特別嚴,費了好些功夫,現在查到男方叫金守寧,女方叫樸敏慧,兩人都是韓國籍,來多倫多是暫住,在當地無工作,我們查到他們在多倫多的住處,他們已經搬走了,我留了人在那邊守著,無論是飛機場,火車站還是港口,但凡他們要離開,我們總能發(fā)現�!�

    喬治笙還在盯著照片看,佟昊徑自道:“你說宋喜聽到祁丞的聲音,現在這倆人又無緣無故的藏起來,如果沒做虧心事兒,為什么跑的這么急,估計十有八九就是祁丞本人……丫真行,整了容還換了個棒子的國籍,有本事他說棒子話啊,說什么中文?”

    “他為什么要假死?”

    喬治笙低沉的聲音傳來,佟昊抬眼望去,這也是他在想的問題,按理說祁丞都準備好跟盛淺予訂婚了,再怎么說就當時的局勢而言,能攀上盛家也是好事兒一樁,沒理由自己制造自己的假死車禍吧?

    頓了幾秒,佟昊道:“如果假死不是他的本意,那就只能是其他人想讓他‘死’了�!�

    喬治笙道:“什么人會希望祁丞死?”

    佟昊開始燒腦,“盛家?如果是盛家不滿意這樁婚事,那從最開始就不用答應,我不信祁丞敢抓住什么把柄要挾盛家,除非他嫌命太長,而且祁丞死后還給盛家丟了一籮筐的爛事兒,盛家沒必要做這種磕屁股又磕臉的事兒�!�

    “不是盛家,那就是不希望祁盛兩家聯(lián)手的人。”說著,佟昊作死的看了眼對面喬治笙,隨后漫不經心的說:“反正不是咱們,祁家和盛家都有對頭,尤其是盛家,想讓他們不好過的人多了去了,甚至是方耀宗的政敵也說不定,范圍太廣了�!�

    喬治笙說:“但是祁丞很可能沒死�!�

    佟昊看著喬治笙,覺得喬治笙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

    “如果當時車里扒出來的尸體真是祁丞,那你說是方盛兩家,甚至是祁家的敵人做的,都有可能,但現在怪就怪在一個跟祁丞長得不一樣,但是聲音一樣的人出現了,這人還是認得喜兒的,并且馬上心虛的藏起來,你覺得他在躲什么?”

    佟昊腦子里千頭萬緒,喬治笙好像一下子告訴他諸多疑點,可他暫時只能捋清其中一個回道:“包國祥的車禍是他找人做的,結果屎盆子扣在了我們頭上,他還勾結香港那邊的幫派,害得你們差點兒把命丟了,小杰沒了爸爸和奶奶,如果他出現,一準兒要他的命。”

    說到這里,佟昊仿佛恍然大悟,“能見了宋喜就掉頭跑掉的人,只能是祁丞,而且他知道自己‘死’后證據被警方翻出來,并且喬家知道,為了保命,他只能裝死�!�

    喬治笙薄唇開啟,再次問道:“現在你覺得是什么人想讓祁丞‘死’?”

    佟昊沉默片刻,開口回道:“想讓真相大白的人。”

    說完,不待喬治笙問,他自己往下捋,“祁丞做的這些事兒,連我們都沒抓住把柄,警方也是事后才知道,什么人能一清二楚?只能是他自己身邊的人……”

    抬眼看著喬治笙,佟昊問:“祁丞身邊什么人反水了?”

    喬治笙說:“這個人很了解祁丞,知道他的很多秘密,同時不希望他跟盛家聯(lián)姻,最重要的一點,這個人并不是真的想要祁丞的命�!�

    佟昊經喬治笙這么一點,也漸漸開始通順,的確,如果只想達到真相大白的效果,那就不用費勁巴力的找一具假尸體代替祁丞,反正以這個人的計謀,祁丞死十次都不止,可結果是祁丞換了一張臉和身份,在國外活得好好的。

    佟昊低聲推算:

    “不想要祁丞的命,卻在祁丞‘死’后掀了他的底兒,讓喬家和警方盯上,等同于封了祁丞想要翻盤重生的路……這人是想讓祁丞這個身份徹底廢掉吧?”

    喬治笙給予一記‘你總算說到點兒上’的眼神兒。

    “現在范圍又縮小了,什么人會不希望祁丞這個身份存在?祁丞活著的時候,擋了誰的道?”

    佟昊稍加思索,出聲道:“你懷疑祁家老二?”

    喬治笙不置可否,該不該懷疑,他不憑個人喜好,只講眼前證據,佟昊道:“當時祁丞要跟盛淺予訂婚的時候,好像祁氏內部鬧得正兇,原本公司就祁丞一個人當家,后來祁沛泓又把祁未塞進去了,公司的人分站兩隊,就跟押寶似的,就看以后哪個皇子登基當皇上了�!�

    “照這么說…祁未的確動機最大,不過他有這樣的本事做這么精心的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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