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警察又問黃聰,“你看清了嗎﹖”
此時的黃聰面如紙色,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往下流,活見鬼一般。.
常景樂見狀,出聲道:“他受了驚嚇,你們讓他緩緩。.”
警察說:“看樣子對方不是謀財,是要害命,你們是朋友吧﹖那你先跟我們回去做下筆錄,警方會盡快立案調(diào)查。.”
常景樂二話沒說,點頭道:“可以。.”
直到這時黃聰才看了眼常景樂,剛剛劫后余生,若不是常景樂及時趕到,怕是他這條小命就交代在這兒了,一邊是企圖殺人滅口的幕后黑手,一邊是救了他命,說不定日后也可以保他命的常景樂,短暫的權(quán)衡過后,黃聰抬起頭,啞著聲音道:“等一等……”
聞言,常景樂和警察皆是側(cè)頭注視。.
只見黃聰走至圓桌一處,彎腰在被桌布擋著的椅子上摸了一下,兩秒后,他手里多了一把刀。.
常景樂詫異,警察也是滿眼打量,“怎么回事兒﹖”
黃聰看了看警察,而后看了看常景樂,出聲道:“有人讓我害你。.”
……
四十分鐘后,常景樂獨自一人從警察局里出來,上車之后打給喬治笙,對方接通,他出聲道:“黃聰說了。.”
“說了什么﹖”
“跟你想的一模一樣,有人借賭場的手幫他還了兩千萬,讓他來夜城找我們麻煩,他還出示了短信,證明今天幕后的人指使他帶刀來飯店,打算自殘陷害我,只是他沒料到背后的人想要他的命,要殺人滅口。.”
“關(guān)鍵的那句說沒說﹖”喬治笙問。.
常景樂眼底劃過戲謔,“說了,盛家。.”
喬治笙道:“說了就行,剛剛昊子打電話給我,說是下手太狠,怕把他勒到耳鳴,說什么聽不見。.”
常景樂忍俊不禁,“演個戲他還真要下死手﹖”
喬治笙說:“替王妃出氣,這種廢物,留他一口氣兒不是心軟,是讓他咬出更渣的人。.”
常景樂隱了笑意,認(rèn)真的問:“現(xiàn)在只有黃聰一個人的證言,怕是警方知道也不能把盛家怎么樣。.”
喬治笙道:“人證有了,還差一個物證,明天讓警方查查黃聰和他家里人的戶頭。.”
黃聰?shù)弥腥艘獨⑺�,嚇得待在警察局里不出來,分局警察聽說這事兒還跟盛家有關(guān),趕緊上報總局,這官司他們可打不起。.
總局接手了黃聰一案,首先可以確定前幾天鬧得沸沸揚揚的打人事件,都是蓄意的陰謀,向有關(guān)機關(guān)反映過后,決定暫時封鎖網(wǎng)絡(luò)上任何跟常家有關(guān)的消息,避免讓負(fù)面新聞繼續(xù)傳播。.
隨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現(xiàn)在黃聰聲稱來殺他的人,自稱是‘盛家’人,夜城有幾個姓盛的敢稱盛家﹖而且什么人敢豪擲兩千萬,兜了這么大的圈子,只為了把常家送到眾矢之的﹖
但凡是個有腦子的,第一反應(yīng)也是常斌因為盛崢嶸一案得罪了盛家,所以盛家花錢雇人報復(fù)。.
然而這只是黃聰?shù)囊患褐~,斷不能因為這點就判定跟盛家有關(guān),如今盛崢嶸坐實有罪,已經(jīng)在蹲大牢,可盛家的背后是方家,誰敢冒然去拂方耀宗的面子﹖因此警方這邊也唯有按兵不動,正在搜查當(dāng)晚欲殺黃聰?shù)臍⑹中雄櫋?
黃聰人在警局,但手機什么都是暢通的,此時喬治笙已經(jīng)默默叫人撤掉他的手機屏蔽,他可以接打電話。.
原本他打算拿了常景樂給的五百萬,再加上幕后人給的三千萬,他隨時都可以訂機票帶父母回加拿大,可如今事情有變,他爸在住院,他媽也剛從局里放出去,全家正是敏感時期,他不能離開,總要打電話告訴二老注意安全。.
電話打到曹玉英手機上,黃聰正想說話,曹玉英卻壓低聲音說:“兒子,身邊有人嗎﹖”
黃聰身邊沒人,但也不由自主的放低了聲音問:“怎么了﹖”
曹玉英道:“我卡里剛剛收到一筆錢,我一看,三千萬,我以為是誰弄錯了,可剛剛有人打電話給我,說是讓我轉(zhuǎn)告你,千萬不要亂說話,不然……”說著,曹玉英忽然聲音顫抖。.
黃聰沉聲道:“不然怎么樣﹖”
“他說不然就讓我們一家三口有命來沒命回去……聰聰,到底怎么回事,錢是哪來的﹖你在外惹什么事了﹖”
黃聰心都涼了,暗道一定是看他身在警局,怕他亂說話,所以不得已給了封口費,然而他已經(jīng)親身體會過對方的心狠手辣,就算這三千萬到了他們這里,怕是他們也沒命花吧。.
(第)1047章
蛛絲馬跡,順藤摸瓜
之前賭債壓身,天降橫財,他也是鬼迷心竅才會想著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早就該想到,這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毛巾勒著他脖子的剎那,對方壓根兒沒想過留下活口,所以才會說了那句,兩千萬買你一條命。.
既然對方早已動了殺心,斷沒有再讓他活下去的可能,如今的三千萬看似是封口費,誰知是不是給他買棺材用的……冷汗如雨下,直到這一刻黃聰才幡然醒悟,不義之財,有命拿,沒命花。.
他雖見錢眼開,但也不至于六親不認(rèn),不能讓父母遭受牽連,努力壓下心頭恐懼,黃聰拿著手機對曹玉英說:“媽,你在醫(yī)院陪爸呢吧﹖我跟你說,什么都不要問,想辦法把醫(yī)院保安叫到身邊,確定沒有陌生人會接近你們,我馬上想辦法。.”
曹玉英急著道:“你在哪呢﹖”
黃聰說:“我現(xiàn)在很安全,等我找人去你跟爸身邊。.”
這頭剛剛掛斷電話,黃聰馬上打給常景樂,把實情說明,常景樂頓了幾秒,出聲道:“你跟我說有什么用,你就在警察局,趕緊報警啊。.”
黃聰?shù)挂膊簧担雎曊f:“我知道對方做了這么多事兒都是沖著你們家去的,我可以做證人,證明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能不能派人保護(hù)我們的安全,確保我們一家三口不會有生命危險﹖”
常景樂不辨喜怒的道:“我不是警察,沒有這個義務(wù)。.”
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往下流,黃聰右眼一瞇,隨手抹了一把,急聲道:“常景樂,我向你保證,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糾纏戴安娜,我甚至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xiàn)她面前,你幫幫我,我求你了,現(xiàn)在對方威脅到我爸媽頭上,我是死有余辜,但我不能連累我爸媽……”
頓了頓,他似乎想到什么,很快道:“娜娜,娜娜不會忍心看到我爸媽受連累,你就當(dāng)是看在娜娜的面子上……”
常景樂把他逼到極處,這才不緊不慢的回道:“這話是你說的。.”
黃聰連連點頭,“我說的,我保證。.”
常景樂道:“你爸媽在哪兒﹖”
黃聰說了醫(yī)院地址,常景樂道:“你那邊先報警吧。.”
這一晚,警察總局注定要有人加班,黃聰再次舉報,警局連夜派人去醫(yī)院看望黃家二老,曹玉英出示手機短信,上面顯示了具體時間,收到三千萬,還有一個陌生來電,通話時常只有十一秒。.
黃父這次病來如山倒,警察不能把他帶回局里,只能原地派人看守,曹玉英被帶回警局,這已經(jīng)是短短時間里,她的二進(jìn)宮了。.
警方分頭行動,先是查看曹玉英的銀行卡,確定賬戶內(nèi)多了三千萬另一邊,對那個恐嚇號碼進(jìn)行追查,無一例外是一個黑號,不過一名女警上報說:“我查到給曹玉英打錢的賬戶了。.”
一般私下交易的賬戶多半難查,很多更是假信息開戶,尋不到主,結(jié)果這個賬戶一扒出來,負(fù)責(zé)人難免臉色一變。.
董銘新,,余昇集團(tuán)在夜城公司的財務(wù)主管,然而這都不是最重要的,讓負(fù)責(zé)人變色的是董銘新的另外一層身份,盛淺予的舅舅。.
沒錯,方耀宗妻子姓董,董銘新是方耀宗小舅子的獨生子,年紀(jì)比方慧小,要喊方慧一聲姐,論輩分盛淺予也要叫一聲舅舅。.
之前黃聰口口聲聲稱,殺手勒著他脖子的時候,提過盛家二字,如果那時是他一己之詞,那么如今從董銘新的賬戶又劃走三千萬到了曹玉英的卡上,如此看來,黃聰并非信口雌黃。.
案件負(fù)責(zé)人當(dāng)即請示了局長紀(jì)權(quán)忠,紀(jì)權(quán)忠只說了四個字:“公事公辦。.”
所以當(dāng)天晚上,警局連夜派人去往董銘新的住處,彼時已經(jīng)凌晨三點過,董銘新被吵醒,出門一看是警察,警察出示了證件,要求他一同回去協(xié)助調(diào)查。.
董銘新說是換件衣服,在此期間,給方慧發(fā)了消息。.
董家一共兩姐弟,姐姐嫁了方耀宗,弟弟從商,到了下一輩兒,方慧也很親董銘新這個表弟,她是獨生女,幾乎把董銘新當(dāng)親弟弟一般,聽說董銘新出事兒,趕緊叫人去警察局打聽。.
這功夫董銘新已經(jīng)坐在警察局的審問室里,他雖不是官場中人,但見過的大官兒多了去,并不怕這種場面,甚至有些煩躁和不耐,之前在家門口,警察沒說原因,此時他開了口,壓著不快問道:“我犯了什么法,大半夜把我叫到這兒來﹖”
負(fù)責(zé)問話的是個老警察,有資歷有技巧,見對方不耐中透露著倨傲,并不以為意,甚至客氣的說:“請問你昨天有過大金額交易嗎﹖”
董銘新眉頭微蹙,“什么大金額交易﹖”
警察道:“就是超過八位數(shù)的轉(zhuǎn)賬。.”
董銘新第一反應(yīng)就是公司賬目,難道有什么問題﹖
警察見他不語,溫聲提醒,“不急,您可以好好想,仔細(xì)的想,到底有沒有。.”
董銘新漸漸討厭起對方的欲擒故縱,警察一定是知道什么才故意這么問,眼皮一抬,他出聲回道:“有,但具體多少我不記得了,要看公司賬目,”
警察道:“622開頭,211結(jié)尾的銀行卡,是您個人的卡,還是公司走賬的卡﹖”
董銘新眼底有狐疑也有警惕,一眨不眨的回道:“這是我個人的卡,怎么了﹖”
警察拿起手邊文件袋,從里面摸出一張薄薄的紙,遞給董銘新,說:“您名下的這張卡顯示,您在昨晚十點三十八分左右,曾轉(zhuǎn)出過三千萬。.”
董銘新眉頭蹙起,下意識的道:“不可能,我沒花過什么三千萬。.”
警察道:“我們這邊已經(jīng)跟銀行確定過,您的這張卡里如今的確少了三千萬。.”
董銘新掏出手機,似乎要查賬,警察坐在對面看著,約莫十幾二十秒的樣子,但見董銘新臉色一變,不多時抬眼道:“一定是有人盜刷了我的卡,我卡里少了三千萬,但我沒收到銀行的短信提醒,我個人也絕對沒有操作過。.”
警察不動如松,面不改色的道:“那你認(rèn)識曹玉英嗎﹖”
董銘新道:“不認(rèn)識。.”
警察又拿出一張照片給他認(rèn),照片中就是曹玉英,董銘新乍看之下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可他又確定沒打過交道,所以再次道:“不認(rèn)識。.”
警察說:“認(rèn)不認(rèn)識需要這么久來辨認(rèn)嗎﹖你在猶豫什么﹖”
(第)1048章
沒有予笙
董銘新不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誰,也沒法說看著眼熟但的確不認(rèn)識,警察又這副審犯人的口吻,他瞬間眉頭一蹙,出聲說:“不認(rèn)識就是不認(rèn)識,我卡里少了三千萬,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嗎﹖”頓了頓,他狐疑又挑釁的說:“是她盜刷了我的錢﹖”
警察說:“不是她盜刷,是你主動給的,最起碼目前從證據(jù)上來看是這樣的。.”
董銘新眉頭緊鎖,火氣越來越大,“到底什么意思﹖從帶我過來到現(xiàn)在,你們警方說話一直含含糊糊,我聽不懂,你有話直說。.”
警察面不改色的道:“照片上的人叫曹玉英,你卡里劃出的三千萬,到了她的卡上,她也是今天主動跟警方報案的人,說有人給了她三千萬,同時威脅她兒子把嘴巴閉緊,不然一家三口性命不保。.”
董銘新聞言,不可置信的表情道:“誰給了她三千萬,我都不認(rèn)識她,更不認(rèn)識她兒子是誰,你們有沒有搞錯﹖”
警察又拿出一張照片放到董銘新面前,出聲道:“照片中的人叫黃聰,是曹玉英的兒子。.”
看到黃聰,董銘新瞬間開竅,這不是最近網(wǎng)上吵得沸沸揚揚的年底八卦主人公之一嘛,黃聰,常景樂現(xiàn)任女朋友的前夫,包括另一張照片里的曹玉英,怪不得他看著眼熟,曹玉英的視頻也被人發(fā)到過網(wǎng)上。.
“我想起為什么看著眼熟了,現(xiàn)實中沒見過,網(wǎng)上傳過他們的視頻。.”董銘新看著警察,面色坦蕩。.
警察道:“現(xiàn)在來警方報案的人不止曹玉英一個,還有她兒子黃聰,黃聰稱,網(wǎng)上的一系列視頻都是有人在幕后花錢雇他炒作,目的是丑化常景樂的官二代背景,甚至是故意煽動群眾對在職官員的偏見和誤解,幕后指使承諾黃聰,讓他昨晚八點約常景樂見面,用早就準(zhǔn)備好的帶有常景樂指紋的刀子自殘陷害常景樂,事成,給黃聰三千萬,黃聰提前到達(dá)現(xiàn)場,沒想到在包間里撞上殺手,幸好及時有人趕到,不然黃聰死在包間里,隨后到場的常景樂會成為最大嫌疑人。.”
“在這之后,黃聰向警方報案,但隨后他母親曹玉英便收到三千萬,而且神秘人打電話恐嚇,如果黃聰在警局里亂說話,他們一家老小性命不保。.”
警察一番話說完,董銘新神色晦暗不明,情緒也徘徊在易怒和理智之間,他沉聲回道:“你的意思是我花錢雇黃聰炒作,往常家身上潑臟水﹖我都不認(rèn)識什么姓黃的,我也不認(rèn)識曹玉英,就憑一個轉(zhuǎn)賬記錄你們就定我的罪﹖我跟常景樂和常家都沒仇,為什么要費盡周折的得罪常家,對我有什么好處﹖”
終于說到了點兒上,警察一眨不眨的看著董銘新,不漏掉他臉上任何的細(xì)微表情,嘴巴一張,云淡風(fēng)輕卻也石破天驚的說:“黃聰之前居住在加拿大,在他來夜城之前,幕后指使已經(jīng)給過他兩千萬,所以昨晚在飯店包間里,殺手勒著他脖子的時候,曾說過一句話,死證永遠(yuǎn)比活證更難推翻,拿了盛家的兩千萬,買你一條命。.”
“盛家,你跟盛家應(yīng)該是親戚關(guān)系吧﹖”
警察的最后一句話,風(fēng)平浪靜下隱匿著咄咄逼人。.
董銘新聞言則是徹底驚著了,瞪著警察,半晌才回過神來,不滿的回道:“你是說盛家買兇殺人,我是幫兇﹖你要為你說的話負(fù)法律責(zé)任。.”
警察道:“我沒這么說,警察辦案講證據(jù),所以我們今天才帶你回來配合調(diào)查。.”
截止現(xiàn)在為止,董銘新終于開始惴惴不安起來,剛開始以為只是銀行卡盜刷,如今還多了謀殺,買兇,誣陷,事關(guān)常家,盛家。.
“我要求請律師過來。.”董銘新道。.
警察做了個隨便的手勢,“但你作為目前證據(jù)的直接指向人,暫時不能保釋,如果需要什么東西,可以叫你家里人給你帶來。.”
這就開始限制人身了,董銘新可以打電話出去,可他遲疑了,打給家里,老婆管不了,孩子還小,可打給方慧,方慧是方家人也是盛家人,豈不更受牽連﹖
思忖片刻,他還是直接找了私人律師,簡單交代經(jīng)過,讓律師全權(quán)代理。.
警察局這一夜燈火通明,外面也注定有人通宵達(dá)旦,喬家在警局有人,里面發(fā)生什么,都能知道個**不離十,宋喜和寶寶都在睡覺,喬治笙在一樓跟常景樂通電話。.
常景樂問:“那兩千萬是董銘新打給黃聰?shù)膯岍t”
喬治笙說:“查不到。.”
常景樂一愣,“那你為什么選董銘新下手﹖”下手背黑鍋。.
喬治笙說:“姓盛的總共還剩幾個﹖從方耀宗下手更不現(xiàn)實,董銘新跟方盛都是沾親帶故,最重要的,他還是余昇的財務(wù)總監(jiān)。.”
常景樂這回反映到快,出聲接道:“你想借他的身份一石二鳥﹖”
喬治笙嗯了一聲。.
首先董銘新雖不是盛家人,但他是方慧表弟,盛淺予表舅,說他是盛家的親戚,沒有人會反駁,這就呼應(yīng)了黃聰在快死時聽到的盛家二字。.
其次,董銘新一定拒絕承認(rèn)自己給曹玉英打了三千萬,這時黃聰怕死,也一定不會隱瞞加拿大賭場里的兩千萬,然而那筆錢是無頭賬,一般警察要查無頭賬,勢必就會從現(xiàn)有嫌疑人的私人以及公司財務(wù)查起。.
外界都不曉得余昇集團(tuán)的來歷,喬治笙卻知道,盛淺予才是余昇的真正幕后老板,但法人不是她,走正規(guī)渠道也沒法去查余昇的賬目,正好董銘新涉案,這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盛家,包括方家,這些年來中飽私囊的錢一定是天文數(shù)字,這么大一筆錢,如果沒有一個固定且相對龐大的軀殼幫忙消化運轉(zhuǎn),那就好比金山銀山堆在那里,早晚會被人發(fā)現(xiàn),喬治笙敢斷定,余昇就是方盛兩家洗錢的公司。.
常景樂也是剛剛才知道余昇是盛淺予在背后操作,許是常斌答應(yīng)他跟戴安娜的事兒,他心情好,所以腦子轉(zhuǎn)的格外的快,一番正事兒聊完之后,他忽然頗為感慨的說:“余昇,余昇……她的予你的笙,你說當(dāng)初盛淺予給公司起名的時候,是不是想著要跟你過完余生啊﹖”
喬治笙已經(jīng)躲到一樓,可還是怕吵到宋喜,所以站在陽臺跟常景樂打電話,望著窗外漆黑的夜,他面無表情,出聲回道:“想是想,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
常景樂笑了,“是啊,你現(xiàn)在不是予笙,是一笙有喜。.”
喬治笙聽到最后那四個字,默默地笑了,“狗嘴里終于有吐出象牙的時候。.”
(第)1049章
不想輸贏里還分好壞
喬治笙曾說過,對方要想白紙上做文章,那他就奉陪到底,結(jié)果依他而言,結(jié)局還是照著他給的方向駛?cè)ァ?
方慧近來身體不好,雖然從醫(yī)院出來,但家庭醫(yī)生二十四小時陪護(hù),在家跟在醫(yī)院一樣,手機放在一旁也不�?矗璩克狞c多,方慧一陣心慌,自己起身想要吃藥,然而打開床頭燈,她第一個摸到的不是藥瓶而是手機。.
冥冥中自有注定,方慧拿起手機隨意的看了一眼,這一眼便看到董銘新在幾個小時前發(fā)給她的消息,說警察來家里,把他帶走協(xié)助調(diào)查。.
自打盛崢嶸出事兒后,方慧是真怕了這些穿制服的,明明一陣心悸,但卻感覺不到心臟難受,趕緊給董銘新的老婆打了個電話,對方怎么睡得著,正睜眼在家等著,兩人通話,董銘新老婆說,剛剛律師來打過招呼,董銘新出事兒了。.
得知董銘新為何被抓,方慧如墜深淵……怎么會﹖
打從盛崢嶸一案,方慧便記恨上跟此案有關(guān)并且進(jìn)一步導(dǎo)致盛崢嶸入獄的所有人,關(guān)家,常家,恨到骨頭縫里的喬宋兩家。.
關(guān)彧號稱手里握有證據(jù),只要方盛不找關(guān)家的麻煩,關(guān)家也不會再找他們的麻煩,所以方慧不敢輕舉妄動,喬宋兩家她暫時更動不了,可她整日琢磨著怎么替盛崢嶸報仇,她咽不下這口氣,也無法接受好好的一個家就這么完了,日思夜想,終于讓她想到一個借刀殺人的好辦法,從常景樂入手,再把常斌拽下馬。.
身處官圈兒,就沒有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dá)的,方耀宗目前按兵不動以求自保,方慧便自行設(shè)計了一切,本以為天衣無縫,可……怎么會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頭來背鍋的竟然是自己人﹖
一股急火上來,方慧的心臟問題本就比盛淺予要重,加之這段時間的反復(fù),竟是電話都沒打完,直接一頭栽在地上。.
醫(yī)生在外聽到動靜,第一時間沖進(jìn)來,連夜把方慧送到醫(yī)院搶救,盛淺予和盛宸舟各自白著臉在外等候。.
期間,盛宸舟看向單薄瘦削如一抹幽靈的盛淺予,出聲問道:“又出了什么事兒﹖二嬸怎么會好好的突然犯病﹖”
盛淺予視線微垂,漫無焦距的盯著某處,半晌,她說:“好好的﹖你覺得現(xiàn)在哪里是好的﹖”
盛宸舟如鯁在喉。.
距離上次醫(yī)院走廊里碰到喬治笙來興師問罪,其實過了不久,盛家人先后往醫(yī)院跑,哪一次進(jìn)搶救室不是在跟死神打交道﹖若不是那日聽喬治笙說了的那番話,他早去找喬家人拼命了,可是現(xiàn)在……
“無論之前誰對誰錯,現(xiàn)在都該塵埃落定了,好好的不行嗎﹖”盛宸舟看著盛淺予,語氣很輕,近乎乞求。.
盛淺予依舊維持著之前的狀態(tài),一動不動,一眨不眨的回道:“好不了了,我爸終身監(jiān)禁,他們現(xiàn)在還想要我媽的命,他們不讓我們活,我也不會讓他們好好的過。.”
盛宸舟姓盛,卻是唯一一個置身事外的盛家人,那天喬治笙走后,盛淺予就進(jìn)了搶救室,等到她出來,他也實在是沒忍心問,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喬治笙說的是真的。.
原來最傻的人是他,這些親人在他心底可以是嚴(yán)厲的,甚至是功利的,可他們不該是無惡不作,顛倒黑白,玩弄權(quán)術(shù)的壞人,站在手術(shù)室門口,想著短短數(shù)月風(fēng)暴過后的盛家,盛宸舟眼眶泛紅,壓抑著聲音道:“錯了就是錯了,小孩子都懂知錯要改,受罰也是應(yīng)該,明知是錯還要繼續(xù)下去,是想錯上加錯,一條路走到黑嗎﹖”
盛淺予聞言,平靜的抬起頭,然后側(cè)轉(zhuǎn)向盛宸舟,對比他的感性和理性相互糾結(jié),她的目光如一潭死水,只在瞳孔深處潛藏著報復(fù)的執(zhí)念,唇瓣開啟,她出聲回道:“成年人的游戲里,誰活到最后誰就是對的,歷史是由勝利者寫的,成王敗寇,只有輸贏,沒有對錯。.”
盛宸舟紅著眼眶道:“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躺在里面的二嬸,你確定知道自己要什么嗎﹖”
盛淺予想要攥拳,可卻沒有力氣,眼前漸漸蒙了一層水霧,她出聲說:“那你要我怎么做﹖你覺得盛家一動不動,喬宋兩家就會放過我們嗎﹖”說罷,不待盛宸舟回答,她重新開口,咬著牙道:“不會,他們會踏過我們的尸體,再去斗方家,然后踩著我親人的榮耀坐在高處嘲諷我們?碾壓我們?讓我愛的人受盡折磨,無路可逃……憑什么﹖”
一大滴眼淚掉下來,盛淺予睜大眼睛盯著面前的盛宸舟,有那么一個瞬間,盛宸舟覺得盛淺予特別陌生,就像喬治笙說的,你真的了解你身邊的人嗎﹖
半晌,盛淺予還維持著脖筋浮起的狀態(tài),仿佛面前的人不是親人,而是她最恨的人。.
盛宸舟緩緩抬起手,搭在盛淺予削薄的肩頭,很低的喚了聲:“小予……”
盛淺予逐漸收回駭人的目光,重新低下頭,似是一下子又回到他熟悉的樣子,柔弱,柔弱的讓人心疼。.
“我能做點兒什么﹖”盛宸舟問。.
盛淺予悄無聲息的收回眼淚,輕聲回道:“你去加拿大吧,我在那邊有個好朋友的公司需要人幫忙,我已經(jīng)跟他提了你,你隨時都可以過去。.”
盛宸舟一聽她這話也知道不好,心里特別難受,他說:“我不是怕受牽連,我……”
“我知道。.”盛淺予抬起頭,努力勾起唇角,淡笑著道:“哥,你不怕受我們牽連,但我怕牽連到你,我跟外公和媽都聊過這個問題,大家都同意你離開夜城。.”
盛宸舟要說話,盛淺予搶先道:“你留下會成為我們的軟肋,我不想被人掣肘。.”
盛宸舟沉默,看著盛淺予的目光充斥著無能為力,他的確無能,當(dāng)著不大不小的官兒,盛家出事兒他完全幫不上,如今他又知道盛家有錯在先,喬宋不過是卷土報復(fù),他就算能幫,內(nèi)心也會無比的煎熬,他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盛崢嶸是什么樣的人,因為那個被判終身監(jiān)禁的人曾告訴過他,你一定要努力成為對國家有用的人,不能行差踏錯,不能違法亂紀(jì),不能……
盛宸舟努力長成盛崢嶸希望的模樣,可是到頭來,他敬仰的是他向來不恥的,若是盛淺予告訴他,只要她說一句,是其他人在撒謊,那他就算拼個頭破血流也要為盛家討回公道。.
可是……盛淺予對盛家做過的事情毫不避諱,她就是要讓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想象中的盛家,和現(xiàn)實中的盛家,不一樣。.
“哥…”盛淺予輕聲呼喚,隨后往前走了一步,主動抱了抱盛宸舟,貼在他胸口上,他聽到她說:“你不適合這樣的盛家,我不想在輸贏里還要分好壞,我也不想讓一個無罪的人承擔(dān)犯罪的風(fēng)險,走吧,日后若是盛家沒事兒,你隨時回來。.”
若是有事兒呢﹖盛宸舟眼眶越來越紅。.
“若是有事兒也沒關(guān)系,不管我什么樣兒,你都是我哥,你也不會嫌棄我是你妹妹。.”
(第)1050章
論好女婿的重要性
方慧生來養(yǎng)尊處優(yōu),雖然貧血性心臟病是天生的,可這些年也沒出過什么大問題,但自打盛崢嶸出事兒,她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被送來醫(yī)院,之前都是使用強心藥物,這次護(hù)士臨時出來通知家屬,患者情況比較嚴(yán)重,要輸血。.
輸血輸?shù)牟皇瞧胀ǖ难�,而是濃集紅細(xì)胞懸液,盛淺予不懂醫(yī)生口中的專業(yè)術(shù)語,卻能想象到此時方慧躺在手術(shù)室中,死亡正在跟生命爭分奪秒,她以為自己很理智的告訴護(hù)士務(wù)必要盡全力搶救,可當(dāng)臉頰有些癢,她伸手一摸才后知后覺,眼淚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下來了。.
她遠(yuǎn)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無堅不摧,盛崢嶸在牢里,方慧在手術(shù)室里,她身邊雖然有盛宸舟,可他們都一樣,面對突如其來的意外只能束手無策,哪怕她想代替方慧受苦都做不到。.
方耀宗,她那個幾乎坐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高位的外公,看似無所不能,可眼下他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他可以做點兒什么,盛崢嶸就不會如此輕易就人了罪,方慧也不會擅作主張去報復(fù)常家,說到底,關(guān)上門來只有他們一家三口,除了她,沒有人會替盛崢嶸和方慧爭一口氣。.
天邊好似泛起了魚肚白,可真正的黑暗在人心里,揮之不去,濃的仿佛能滴出血來,早在上次喬治笙專門來醫(yī)院找她的時候,盛淺予就徹底看透了,什么昔日情分,都是假的?她的恨早已化作了一把刀子,將心口處存有某人的位置徹底剖開,從今往后,沒有老死不相往來,只有你死我活。.
盛崢嶸的案子一出,方耀宗就休息了,怕被人說偏袒,所以他干脆不管,哪怕盛崢嶸被判無期,這個老丈人也沒說出來發(fā)半句牢騷,可謂是公正嚴(yán)明深明大義。.
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如今董銘新又突然被爆跟常家有牽扯,眼明耳厲事先聽到風(fēng)聲的人都在觀望這回方家的態(tài)度如何。.
為什么這么說,按理方耀宗連親女婿的事兒都沒插手,又怎會管小舅子的兒子﹖曉內(nèi)情的人都知道,方耀宗對親家,也就是董家一家,私下里非常照拂,董銘新他爸當(dāng)初在外地做生意,更是做到了某省首富的地步,但是因為方黨之爭,董家后來低調(diào)了許多,一些人都在私下里猜,會不會是黨家揪到了董家什么把柄,當(dāng)然這些也只是猜測,畢竟沒有爆出董家的任何新聞。.
后來董銘新他爸因病去世,外界都以為董銘新定會順理成章的繼承自家產(chǎn)業(yè),誰料董銘新偏偏特立獨行,跑去其他公司給人打工,后來才進(jìn)了余昇當(dāng)財務(wù)總監(jiān)。.
董家也是悄無聲息的退出大眾視線,從高調(diào)到低調(diào),幾年的功夫,如今若不是董銘新突然出事兒,怕是好些人都已經(jīng)忘了這號人物。.
除了董銘新還在讀小學(xué)的兒子,董家這一脈就剩他一個,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董家就算絕了,因此方耀宗這次非但沒有避嫌,反而主動要求監(jiān)督此案的調(diào)查。.
前有盛崢嶸,后有董銘新,方耀宗坐在偌大的會議室里,不顧眾人的神色,自顧自的說道:“這陣子很是不太平啊,現(xiàn)在常家堅持認(rèn)定這是陰謀論,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也得好好自省一下,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幾次出事兒的人里,恰好都跟我有些親戚關(guān)系﹖”
他這話是眾人敢想?yún)s不敢說的,大家皆是鼻觀口,口觀心,誰也不會冒然接話,會議室里安靜了數(shù)秒,隨后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不急不緩的道:“唉,你也別想太多,你是什么樣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這個案子是警察局長親自負(fù)責(zé)在查,一定會查的清清楚楚,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絕對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在背后煽風(fēng)點火唯恐天下不亂的壞人。.”
在這種敏感時刻敢接方耀宗話的人,屈指可數(shù),眾人不用抬頭也聽得出來,是黨帥。.
方耀宗看向?qū)γ娴狞h毅,不動聲色的回道:“黨帥信得過我的人品,不是所有人都信,哪怕在座的里面,八成也有人在心底嘀咕,是不是我方耀宗教導(dǎo)家人無方,出了今天這樣的事兒,我也得負(fù)一定的責(zé)任。.”
一眾人大氣都不敢喘,垂下視線,生怕一不小心跟方耀宗目光相對,被當(dāng)成那個在心底嘀咕的人。.
黨毅勸道:“不會的,大家都在一起共事這么多年了,誰的脾氣秉性什么樣,互相心知肚明。.”頓了頓,又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過盛崢嶸一案已經(jīng)過去,無論他背著你做過多少錯事兒,如今也都接受制裁了,終身監(jiān)禁就是對他辜負(fù)組織,辜負(fù)你信任的最大懲罰,如果他在里面能夠反省,也會后悔給你帶來了多大的負(fù)面影響,他是說認(rèn)罪就認(rèn)罪,完全沒有顧忌到你的立場和心情。.”
這番話明撫暗傷,聽著惋惜,可實際上句句夾槍帶棒,方耀宗還沒等回答,其余人等冷汗都快掉下來了,早知兩人面和心不合,當(dāng)年宋元青出事兒落馬之際,也是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兒,方耀宗沒少寒磣黨毅,說什么得意門生有辱門楣,辜負(fù)黨帥信任,自己一身的黑,也別染了黨帥的清白。.
短短三年,當(dāng)日之景還歷歷在目,都說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可實際上用不了這么久,三年就夠了。.黨毅在說盛崢嶸的時候,何嘗不是在打方耀宗的臉,更何況盛崢嶸所有罪里面最讓人震驚的是,他的位置是靠誣陷宋元青,先把對方拉下馬,所以他才上來的。.
而且沒記錯的話,當(dāng)年也是方耀宗一步一步把盛崢嶸提到夜城市長這個位置上來,這個中因果利弊,不必明說。.
一場會下來,眾人出門的時候都沒敢互相交頭接耳,明明是方耀宗和黨毅之間的博弈,卻搞得其他人一頭冷汗,當(dāng)真是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黨毅回到私人辦公處,給宋元青打了個電話,兩人亦師亦友,所以無話不談。.
黨毅把今天會上的內(nèi)容當(dāng)個笑話講給宋元青聽,“讓你也出口惡氣。.”
宋元青淡笑著回道:“您老這口氣也憋了好幾年了。.”
黨毅喝了口茶,忽然出聲說:“還是你有眼光,選了個好女婿。.”
(第)1051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若不是喬治笙在背后做好事兒不留名,這股火也不會燒到董家人頭上,黨毅今天在會上也不會這么痛快,他毫不吝嗇溢美之詞,在宋元青面前好生夸贊了一番喬治笙。.
心情大好,黨毅想好上加好,所以給黨貞打了通電話,對方接通,他笑得像個沒脾氣的女兒奴,聲音都圓潤了好幾分,問:“沅沅,在忙嗎﹖”
黨貞聲音如常,不冷不熱的回道:“還好。.”
黨毅道:“你在工作的地方還是在家﹖”
“在家。.”
“哦,那正好,我一會兒順路經(jīng)過,你要是有空,我就上去看看你。.”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黨貞也不能拒絕,應(yīng)聲說:“你來吧。.”
只三個字已經(jīng)足夠黨毅開心的了,掛斷電話,他吩咐人備車,先去夜城一家老店鋪去買黨貞最愛吃的果脯,她不是酷愛甜食的人,但卻一直喜歡吃果脯,還只吃這家老店的。.
早些年黨毅想要投其所好,買了很多各式各樣的甜食點心給她,她都無動于衷,后來問過才知道,她說只是喜歡小時候的味道。.
與其說是味道,不如說是記憶,兒時的東西很少,無論吃的還是玩兒的,哪怕是生在黨家,可就是這份別無他選,才成了如今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黨毅親自去店里面挑選了黨貞喜歡吃的果脯,司機幫他打開車門,他彎腰坐進(jìn)去,待到車子平穩(wěn)前行,司機笑著跟他聊天,“您最近跟二小姐的關(guān)系只能用突飛猛進(jìn)來形容了。.”
黨毅聞言,眼底隱含笑意,“是嗎﹖”
“是啊,您這個月都第二次去二小姐家里做客了。.”
黨毅終是勾起唇角,喜上眉梢,雖然普通人家爸爸去看女兒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他家的情況畢竟不普通嘛。.
黨毅說:“是她心情好。.”
司機道:“看來二小姐很喜歡她的新朋友。.”
黨毅嗯了一聲,欣慰的同時也有些吃味,吃味自己在女兒心目中的地位。.
司機說:“您看,您稍微放松一點兒,您跟二小姐之間的關(guān)系就一定會有所緩和,等到二小姐身邊的朋友多起來,沒準(zhǔn)兒哪天就找到自己喜歡的人。.”
黨毅第一反應(yīng)就是喬治笙的圈子里誰適合黨貞,首先元寶和佟昊一定不行,他們是刀口上舔血的人,說句難聽點兒的話,有今天沒明天,黨貞同意他也不能同意,除了這倆單身的,其余的像是家里做文化生意的阮博衍,被邵一桐選走了,常斌的兒子倒也適齡,跟戴安娜鬧得滿城風(fēng)雨,愁的常斌頭發(fā)都白了。.
沒錯,黨貞身邊可能會遇見的人,黨毅早就叫人查清了,然而沒有合適的人選,“慢慢來吧,我也幫她物色一些。.”
來到黨貞家門口,黨毅按門鈴,她開門讓他進(jìn)去,先是說了聲坐,然后道:“我去趟廚房。.”
看她快步往廚房走,黨毅著實意外,這個女兒,從頭到腳沒有一點兒像官家小姐的地方,除了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別說做飯了,她對飯都沒什么興趣,吃東西也就是為了活著。.
所以黨貞進(jìn)廚房,黨毅好奇的跟過去看,走近之后才發(fā)現(xiàn),她站在蒸鍋前,正全神貫注且小心翼翼的把一個盤子往蓋簾上放,黨毅見狀,忙道:“我來我來,你小心……”
黨貞沒有把盤子給他,到底自己顫顫巍巍的放上去了,黨毅看著盤中的小餃子,出聲道:“你要怎么做﹖”
黨貞開了火,蓋上鍋蓋,好似已經(jīng)做完一桌滿漢全席的滿足表情,出聲回道:“蒸餃。.”
黨毅笑了,“你連蒸餃都會做﹖”
黨貞下意識的說:“上次吃飯,元寶告訴……”說到一半,她頓了一下,收回喜悅的表情,改口道:“一個朋友告訴我的。.”
黨毅見狀,出聲說:“元寶我知道。.”
黨貞當(dāng)即眼簾一掀,目光中不無警惕,黨毅知道她心中想什么,不得不出聲解釋:“我知道他是半個喬家人,喬治笙是我一個關(guān)系很好的同僚的女婿。.我沒去打擾你的朋友,頂多也就是跟我朋友聊天的時候提起過。.”
黨毅沒有全盤否認(rèn),但也不能直接承認(rèn)他去查過元寶,免得惹黨貞不快。.
他半真半假,黨貞不知是信了還是不甚在意,只是道:“宋元青嗎﹖”
黨毅說:“你還認(rèn)識他﹖”
黨貞回道:“我見過宋喜,她還約我有空一起出來吃飯。.”
黨毅微笑,“你要是喜歡,可以多走動走動。.”
黨貞沒接話茬,黨毅自己把話撿起來,“最近在畫什么﹖”
“童話。.”
“童話﹖”
兩人沒在廚房待著,一前一后去了她的工作室,黨貞的桌子上有好多張畫好和半成的畫,正方形,每一張都有四十厘米長短,黨毅隨手拿起兩張,上面畫的是一黑一白兩條龍,還有一張上面有兩個小孩子,一男一女,一黑一白兩條龍分別跟在他們身側(cè)。.
叱咤政壇的黨帥每次來黨貞這里,都像個好奇老頭一樣,見什么都意外,這會兒又問:“怎么想起畫童話故事了﹖”
黨貞說:“宋喜先前有些產(chǎn)后抑郁,想送她點兒東西,讓她看了能心情好點兒。.”
黨毅說:“這么漂亮的畫,我看了都喜歡,她也一定會喜歡的。.”
兩人在工作室里聊天,約莫十幾二十分鐘的樣子,黨毅抬起頭,對黨貞道:“你聞到什么味兒了嗎﹖”
黨貞坐在辦公桌后,剛想說沒有,可她也聞到了,三秒后,她馬上站起身往廚房走。.
蒸鍋里的水早就燒干了,廚房上空竄起一片嗆人的白煙,鍋里的餃子拿出來,跟燒烤味兒似的。.
原本黨貞還想在黨毅面前露一手,證明自己現(xiàn)在生活過的很精致,然而看著就快起火的鍋,還是黨毅一馬當(dāng)先沖上去把火關(guān)了,又待了手套把鍋端下來放進(jìn)水槽里,若是她,怕是急得直接上手端了。.
饒是如此,黨毅看著那盤餃子,還是說了句:“拿雙筷子給我。.”
黨貞問:“干嘛﹖”
黨毅道:“我女兒第一次下廚,我總得給個面子嘗嘗。.”
黨貞站在原地沒動,表情看起來也沒有什么情緒上的變化,然而心里面卻是一酸,這些年她對他不好,她心里知道。.
看著黨毅盯著那盤嗆餃子,琢磨著從哪個開始下口的樣子,黨貞終是于心不忍,暗自嘆氣,出聲道:“你有空嗎﹖”
黨毅轉(zhuǎn)頭,黨貞說:“樓下有一家飯店,我請你吃飯。.”
黨毅自然是有空的,兩人穿上外套一起下了樓,正往對街走,忽然聽得有人叫道:“黨貞。.”
黨貞和黨毅同時轉(zhuǎn)頭,但見身后兩米外停了一輛車,駕駛席處的車窗降下,一張溫潤又好看的面孔,穿著一件白色的馬海毛毛衣,微微的絨毛撫著他筆直硬朗的鎖骨,是兩個極端的沖撞,但在他身上就只剩下合適。.
男人下車走來,黨貞眼含笑意,出聲叫道:“元寶。.”
(第)1052章
發(fā)財神助攻
元寶朝著黨貞走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看到她身邊的黨毅,黨帥在新聞聯(lián)播里常能看到,因此元寶一眼就認(rèn)出來,還不等對方說什么,他先禮貌恭敬的頷首。.
黨貞對黨毅說:“這是我朋友,元寶。.”
黨毅露出一抹微笑,“聽說過。.”
元寶說:“您好。.”
黨毅微微點頭,隨后對黨貞道:“我先進(jìn)去。.”
黨毅邁步往飯店走,黨貞對元寶說:“你怎么在這兒﹖”
元寶如實回道:“幫佟昊過來辦點事兒。.”
提到佟昊,黨貞臉上的笑容立即變濃,眼中的神色都帶了幾分意味深長,元寶是真沒往這處想,就是隨口一說,見她誤會了,只好微微一笑。.
他問:“最近挺好的﹖”
黨貞點頭:“嗯。.”應(yīng)了一聲,發(fā)現(xiàn)太干,所以反問了一句:“你呢﹖你和佟昊也挺好的﹖”
元寶早就無奈了,笑著道:“都挺好。.”
之所以兩人會有這番對話,實則是他們有近一個月沒有碰面,因為邵一桐跟阮博衍出國度假去了,他們之間沒了媒介,元寶不會主動撩黨貞,黨貞即便想念四人行的日子,但實在是不好意思主動打電話邀約,所以就這么淡下來了。.
她差點兒以為要失去這兩個得來不易的朋友,沒想到今晚在她家門口碰到了,他還主動喊她。.
打過招呼,元寶道:“你快進(jìn)去吧,改天有空一起吃飯。.”
這是一句客套話,黨貞還是聽得出來,這一刻她有種不想輕易結(jié)束對話的沖動,所以忽然說了句:“之前我答應(yīng)宋喜送她一件禮物,快準(zhǔn)備好了,等我弄完給你打電話,你幫我?guī)Ыo她吧。.”
元寶說:“你還是親手送她比較好,她一定要當(dāng)面謝你的。.”
黨貞道:“也好。.”
元寶微笑,“進(jìn)去吧,你爸還在等你。.”
黨貞同樣勾起唇角點點頭,看著他掉頭離開,她心底隱隱有些失落感就這么走了啊,下次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碰到。.
回到飯店,黨毅暗自算著時間,嗯,聊了一分半鐘,看來關(guān)系很好嘛。.
黨貞坐下后也不說話,兀自倒茶,黨毅是讀女機,雖然跟黨貞之間的關(guān)系一言難盡,可黨貞高不高興,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怎么了﹖”他出聲問。.
黨貞抬起頭,“嗯﹖沒怎么啊。.”
黨毅說:“好像有點兒不開心。.”
黨貞道:“沒有。.”
黨毅也不糾纏,似是閑聊的說了句:“桐桐不在夜城,你最近除了工作有約朋友出去玩兒嗎﹖”
黨貞回道:“最近有點兒忙。.”
黨毅道:“忙著畫童話吧,聽說你現(xiàn)在一幅畫的價錢都在七位數(shù)以上,送這么貴重的禮物給宋喜,你們關(guān)系很好﹖”
黨貞不咸不淡的回道:“夜城最好的同聲傳譯,跟朋友說話也不用收費吧﹖”
黨毅被黨貞給懟樂了,邊笑邊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黨貞不語,可表情明明在說,那你是什么意思﹖
黨毅道:“你答應(yīng)送我的畫,排上日程了嗎﹖”
黨貞一聽,這才恍然,原來他是計較了。.
“已經(jīng)在畫了。.”黨貞喝了口茶,出聲回道。.
黨毅立馬開心了,都不管是真是假。.父女倆難得無風(fēng)無浪的坐在一起吃頓飯,就連普通飯店的普通菜色,黨毅都能吃出珍饈美味來,只想著回頭叫人送一塊兒匾來可憐天下父母心。.
雖然跟飯店八竿子也打不著,可這是一種心情?
吃完飯,黨毅送黨貞回家,她剛進(jìn)家門就接到一個電話,屏幕上顯示著宋喜來電的字樣。.
黨貞跟宋喜只有兩面之緣,一是邵一桐的訂婚宴上,二是宋喜龍鳳胎的滿月酒上,第一次沒打過招呼,第二次打了招呼,也順道留了電話,她沒想到有一天真的會接到宋喜的電話。.
“喂﹖”黨貞接通。.
手機中傳來一個女人故意偽裝的低沉聲音:“猜猜我是誰﹖”
黨貞本想說,我存了你的名字,可剎那間,她開口佯裝疑惑,“你是﹖”
女人道:“我就知道你沒存我號碼,傷心。.”
黨貞馬上說:“我猜你夫家姓喬吧﹖”
手機中女人忍不住樂出聲,清脆爽朗,過了會兒才道:“等等,我先確認(rèn)一下你的身份,別不是打到算卦熱線來了。.”
黨貞聞言也笑了,“那我可要收費的。.”
其實兩人并沒有多熟,但這種感覺很奇妙,元寶告訴宋喜,說晚上碰到黨貞,黨貞準(zhǔn)備了禮物要送她,宋喜霎時感動,沒想到黨貞還記得這回事兒,她以為只是隨口一說,客氣嘛。.
黨貞這邊也是第一次接宋喜的電話,如果宋喜上來就是:你好,我是宋喜。.
那她一定跟著客氣,你好,我是黨貞。.
這樣除了客套可能唯剩下淡淡的尷尬,不像現(xiàn)在這般,仿佛兩人認(rèn)識了許久,笑著笑著就熟了。.
宋喜說:“你后天晚上有時間嗎﹖我想請你來家里玩兒。.”
黨貞緊張又興奮,除了邵一桐,她也沒去過別人家里,沒遲疑,她應(yīng)聲說:“我有時間。.”
宋喜道:“那咱們后天晚上見,你喜歡吃什么,我這邊提前準(zhǔn)備。.”
黨貞道:“我不挑食,都可以。.”
兩人聊了一會兒,確定了時間地點,掛斷電話,黨貞馬上換了衣服沖進(jìn)工作室,連夜趕制童話故事冊。.
轉(zhuǎn)眼到了第三天晚上,黨貞開車去往翠城山,別墅外院的大門敞開著,她把車停到外面,下車往里走,偌大的院子,四周墻上掛著星星燈,樹上也垂著亮閃閃的燈棒,還有那個照得附近燈火通明的玻璃花房,眺目一望像是進(jìn)了夢幻游樂場。.
原本她很難把這么個院子和喬治笙聯(lián)想到一起,但想到宋喜,她立馬就釋然了,外界都傳喬治笙寵宋喜寵得不行,那日滿月宴,她親眼看到喬治笙把兩個孩子塞到旁人手中,滿眼只有宋喜,緊緊攬著宋喜下臺。.
這樣的男人自然是把老婆放在心尖兒上的,別說把院子弄得像游樂場,就算把房子建得像城堡也不是不可以。.
院子里沒人,但旁邊停著幾輛車,黨貞邁步往前走,距離別墅門口還有十來米遠(yuǎn),她忽然停下,神情戒備,耳邊隱約聽到什么東西的喘息聲,她幾乎不用回頭就能確定是什么,可她還是僵著身體轉(zhuǎn)過身去。.
這一轉(zhuǎn)身,兩條半人高的黑背狼犬已經(jīng)近在眼前,黨貞除了眼睛瞪大站在原地等死,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眼看著再有不到兩米,它們就要撲到她身上,黨貞失聲,唯有眼底放大的恐懼,千鈞一發(fā)之際,只聽得一個男人的聲音:“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