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保姆滿臉通紅的把小女孩兒抱起來,小女孩趴在保姆懷里,張開嘴便大聲哭起來。保姆趕緊的哄著她上樓……
付英晨立即轉(zhuǎn)身回了化妝室。
屹湘在門外給小馮回完了信息才過來,打量著付英晨新?lián)Q的這套行頭,說:“比那一套還要精神。”
付英晨前后左右的查看了一會兒,問:“以后直接找你可以嘛?”
“公司自有安排�!币傧嫱褶D(zhuǎn)的說。
“郗小姐�!备队⒊孔⒁曋傧�。
“可以叫我Vanessa。”屹湘說。蟲
“明明有中文名,叫什么洋名兒那么拗口�!备队⒊空f著,把腳上的鞋子甩了,“謝謝你�!�
“不客氣�!币傧媸帐捌鹱约旱臇|西預備走。
“還是要謝謝的�!备队⒊棵撓铝送馓住�
屹湘明白她這句話的含義大概是可深可淺。
“之前與汪小姐合作愉快,希望以后跟你也能相處的好�!彼f著,眼神里有一點什么。
屹湘沒有多做停留,告辭出來。
付英晨也沒有遠送。
屹湘見小馮和小李站在院門外等她,笑道:“不是說讓你們上車?外面多冷?”
小李老實的說:“我們擔心你被妖怪吃掉。”
屹湘啞然失笑。
三個人一起走在路邊。
馮程程走著走著,忽然問:“剛剛那位牽著狗的帥大叔是誰?”她眨著眼,問屹湘:“你可是叫他葉大哥?”
“那你是不是該叫我一聲阿姨?”屹湘避而不答。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車邊。她這句話說出來,走在前面的小李先笑了。
小馮笑嘻嘻的說:“八卦一下嘛——郗小姐你跟董小姐熟;住在這里的人非富即貴的,你也有一位葉大哥——咦,董先生……”
屹湘愣了一下。
小馮篤定的說:“真是董先生呢。哇,夜會美女�!彼路鹨灿X得這樣是撞了人的**,急忙壓低了聲音。
屹湘一低頭先上了車。
隔了街道,能看到路對面院中別墅的臺階上,穿的很隨意的董亞寧,正跟一位年輕女子站在門口。他不知說了什么,那女子搖著手,轉(zhuǎn)身輕快的邁著步子下了臺階,走到一半,像是他想起了什么,叫住她,只一瞬,她腳步輕快的又回去了,站在董亞寧面前,兩人都笑的爽利……屹湘伸手拉下遮光簾,催小李開車。
“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彼f。
董亞寧是提醒Sophie走另一側(cè)的門,去葉崇磬那更便利一些。Sophie跟他是極熟的,當下也不客氣的穿門過室,趕忙走了。
他隨意的掃了一眼外面——街對面停著的一輛保姆車恰在這個時候啟動起來。正要關(guān)門的動作停了一下——那車身是奶油色……車牌號也好像在哪兒見過。
車子迅速的從他眼前駛過。
他站在門口,良久才轉(zhuǎn)身回來。
回身看到旺財趴在地板上,他蹲下身,手像骨梳似的,梳理著它頸后的毛。
可能是身體不舒服,會有幻覺。
剛剛Sophie帶人進來的時候,他正坐在那里喝粥。
這會兒大半碗粥下肚,看著米面糧油堆在面前,他還是覺得肚子餓……
“你想吃點兒什么?”她在他耳邊輕聲的問。
那一年春天過敏癥就好像今年,犯的格外嚴重,哮喘癥狀都出現(xiàn);小鎮(zhèn)上,春天的花又開的格外的繁盛,害他哪兒都不能去——他也不想再去哪兒,只要屋子里呆著,能看到她就好了。
那個春假是他忽然之間決定給自己放的。公司正在最忙的時候,他說走立刻買了機票就走。
其實她說忙,不讓他過去看她的,說沒時間陪他。他也忙,但還是去了。時間久了就有些不安心和不確定,“忙”也可能只是借口。去了果然,她真是忙。畢業(yè)后進了那家著名的公司,從小設計師開始做,一副拼命三郎相,樂此不疲。
跟她說,還是回去吧。我不想總看不見你,打電話還老是找不到你、即便找到你說不了三句話就被人打斷……
她說就這么回去怎么行,我在這里才剛剛開始。
見他皺眉,開玩笑說我回去要是變懶了怎么辦。你知道我一犯懶會怎么樣,干脆做了米蟲了呢?
我養(yǎng)著你唄,怕我沒那個能力啊,咱家不指著你掙這仨瓜倆棗兒的。他笑。把她裝在口袋里,走到哪兒帶到哪兒。就是他的,他一個人的。
她擰著他的腮,說就知道你想這樣。我還想趁著現(xiàn)在有力氣積累點兒經(jīng)驗和人脈……
他說你回去就是,回去全是人脈,你想怎么折騰由著你。
她皺眉。董亞寧我不愿意那么著。
他說你不那么著,人也不會覺得你半點兒關(guān)系不用啊,何苦來的呢……
那是說不通的道理。她堅持,他也堅持。各不相讓。吵架,永不休止的吵。吵到兩個人精疲力竭的。分開,又想念。只是眼睛看不到,心就開始亂轉(zhuǎn),六神無主……急了就胡思亂想。惡性循環(huán)。
難得在一起,也總是被瑣事打斷。
他來了幾日,就有幾日是眼睜睜看著她清早匆匆忙忙的出去,很晚才回來;回來便是一副累的跟散架了似的模樣,又覺得心疼。忍不住跟她慪氣,每到聽她上樓拿鑰匙開門的聲音,就先跳上床去裝睡。她會躡手躡腳的進門,洗干凈了才輕手輕腳的爬上床來。他背對著她,故意的把被子都裹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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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還有一更。稍晚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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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沒有黃昏的閣樓
(十七)
她總是悄悄的看他一會兒,從身后摟住他,她身上總是涼涼的,所以有什么辦法,早上醒過來,還是他抱著她——有一天他裝睡裝的自己真睡過去,醒過來才發(fā)現(xiàn)她還沒上床,趕緊下去找。她竟然在浴缸里睡著,浴缸里的水都涼了,她脫下來的衣服扔的到處是,沾了濃重的酒氣,細嗅還有大麻味,只覺得一股子怒火躥上來,一把從水里撈起她來……懶
吵架。又是吵架。
她怪他不理解又不信任她又試圖把他的想法強加于她,他就怪她交友不慎、任性放縱……各不相讓,冷戰(zhàn)到天亮,她收拾好了便走,繼續(xù)上班去。
其實他最怪她是工作起來不要命,根本不會好好兒照顧自己。
果然晚上回來的早了,原來是發(fā)燒。
他忍不住對她發(fā)火。她脾氣更大。這一架吵的史無前例的兇猛。
最后兩個人默默的對著,都覺得累極。
他心里發(fā)冷。萬里迢迢的來到她面前,本不該是這樣的……
而她說,我們分開冷靜一下好不好,再這么下去我會瘋的。
他看了她半晌,問,那么,霍克斯海德,還去不去?
她答應了他的,忙過這幾天,趁周末跟他一起去霍克斯海德旅行。她說過那是她的福地。總想著跟他去一次。他也那么想。其實去哪兒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也在,只是他們倆,安安靜靜的在一起……蟲
她說不去。
臉硬的跟什么似的。
他問你是不是想好了。
她轉(zhuǎn)開臉。說想好了,我們暫時分開吧。
他忽然間再次爆發(fā):暫時分開,湘湘,我們什么時候還真正在一起過、你是真正完完全全屬于我過?你連跟我交往,都遲遲不肯公開!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對你來說,我到底能排到第幾位?
她不肯回答。
他發(fā)狠:邱湘湘你到底有幾分認真,還是,你就從來沒打算跟我認真?
她轉(zhuǎn)回頭來,臉色發(fā)白,分明也是氣到了,卻仍然不肯回答。
這一來他簡直沒辦法控制自己。沖動中,收拾了東西就離開了她那小小的公寓。
外面下著雨。
倫敦春季的雨,格外的陰涼。
他叫了出租車往機場去,走到半路又下車。在雨中立著,身上發(fā)冷,心里卻漸漸的生了火似的,煙塵四起。
有電話打進來找他,問他什么時間到。他才反應過來是預定的旅館在確認他的行程。原來定好的,明天一早就到霍克斯海德。
他自己乘車去了霍克斯海德。
安慰自己說這樣算不了什么,機票是幾日后的,假期也沒完呢,就算給自己放假不也好嘛。還把手機都關(guān)了。
住下來,才后悔。
他訂旅館的時候撒了謊,跟人家說是度蜜月來的。店主人熱情極了,什么都照著新婚夫婦的標準來準備,看見他一次,就問一次,董太太呢?要晚點兒才來?到了半天,已經(jīng)被追問的不敢出房門。
自己明白,半天,只有半天而已,思念已經(jīng)蝕骨嚙心。
開了機,電話進來幾個,沒有一個是她的。只覺得難過。倒在柔軟的大床上,雨點子噼里啪啦的打在窗上,屋子里光線昏暗,正是她最最喜愛的,“下雨天、睡覺天”……一覺睡到天黑,朦朦朧朧間聽到有人敲門,他應也不想應,動就更不想動。很久很久,一只涼涼的小手,覆在他額上,他一把按住。
黑影里,蹲在床前的,頭發(fā)絲上有著深重的水汽的,是她。
好像是輕而薄的一個影子,那般的不真實,就連呼吸都是涼的,讓他迫不及待的將這個影子捉住……
后來的每一個細節(jié)他如果想記起來,便都能記起來。每一個細節(jié)。連她那天穿的衣服,有幾顆扣子、有幾層、怎么一件一件在他手中飄落的,都能記起來……只是到了著急的時候,怎么也解不開她的胸衣,索性用牙齒咬。
她也不幫他,看著他著急;溫柔的手,難得溫柔的手,撫摸著他的發(fā)腳。
他呵她的癢,兩個人笑著滾倒在地上,發(fā)出巨響。
她要他輕點兒,他使壞,說沒關(guān)系,我們是……新婚夫婦。
呵,新婚夫婦……
她柔滑細膩的肌膚,就在他唇齒間含著,他像吃到冰激凌的小孩,再也不肯罷休,恨不得自己也成了冰激凌,好跟她融作一處……
半夜里醒來,她沉睡在他身邊。
外面的雨還在下,心里安寧到不可思議。他十分貪心的想,如果時間能停滯,讓這一刻無限延長,該有多好啊……擁著她到天亮,透過窗子,看到外面,是雨后的鳥語花香。膀子被她壓的酸了,他還舍不得動,倒是她醒了,調(diào)皮的逗他……這一次是他睡到日上三竿。
被她叫醒,輕聲的問他,想吃什么,我可以借用布萊爾太太的廚房。
他看著伏在床頭的她,發(fā)絲垂下來,垂在他額頭,癢癢的,心也癢癢的,癢到心旌蕩漾,說,什么也不想吃,只想吃冰激凌……被她拿了枕頭捂在臉上,差點兒悶死。她那么小一個人,不知道怎么手上的勁兒就那么大。
她笑著出去,真的借了店主人的廚房來,給他做了頓早午飯。店主人布萊爾太太夸她。她做鬼臉兒。
他開心的很。
她被稱作董太太的時候,他比她還要開心。
兩個人騎著自行車在小鎮(zhèn)上胡亂的晃。沒有目的,不趕時間。美麗安寧的霍克斯海德,美麗安寧的她……飄著面包香氣的小路上,他牽著她的手,經(jīng)過那所圣米迦勒與諸天使教堂,他問,要不要進去?
她微笑。她說我跟你,哪兒是我們不信仰的神能見證的。
夕陽下她面容上有一種晶瑩的光彩,淡淡的,但是讓人不能自已的。
他擁緊了她。
他沒問她為什么發(fā)了那樣的狠之后,還是會來找他;他只知道,那個時候的他,不能沒有她。即便她不肯也始終沒有能夠給他任何關(guān)于未來的承諾,他知道的是,這么多年了,不管她在哪里、距離他是遠是近,他都想要抓住她,牢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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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更畢。謝謝。諸位。明天見。
第六章
沒有黃昏的閣樓
(十八)
她問他,你愿不愿意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成功的。我一定要成功。
他明白她為什么對于成功有那么強烈的**。于是開玩笑說,好,我知道,你不想讓人說,你是董亞寧的太太,而是有一天,想讓人介紹我:這是邱湘湘的先生……懶
她不語。勾住他的頸子,深深的吻他。
倚在教堂的灰石墻上,冷而堅硬的墻壁硌著他的背脊,并不舒服;她親的那么狠、他的唇被她咬的發(fā)疼……她骨子里總有一股隱隱的野性,時不時的鉆出來,就像在暗夜里舞動的精靈,讓他著迷、讓他害怕、讓他深深的沉溺其中又想要牢牢的用力的封住,更讓他不能放心。
她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很抱歉。
她跟他說抱歉,他覺得不是滋味。
多年以前,那個她還不像女孩子的女孩子的時代開始,他以為“抱歉”這種詞,她永遠不會對他說。那份了解和體諒,是她給他的信任,獨獨屬于他。
他看了她半晌,這回沉默的是他。
只是繼續(xù)牽著手,在夕陽下的小徑上走著。都沉默。回到旅館里,布萊爾太太說,晚餐已經(jīng)給你們送到房間里去了,祝你們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走在木樓梯上,他突然停下,說我抱你進房間去吧。
她笑著問你干嘛?像被嚇到的樣子。
他說不是蜜月中嘛,像個度蜜月的樣子好不好?蟲
她說你越玩兒越真了快別發(fā)神經(jīng)了,喂這樣怪肉麻的……
他拉住她不松手,到底抱著她進了房間——真正的一間蜜月房:燭光晚餐、四處可見的花瓣……倒在床上,花瓣和她的頭發(fā)絲兒一起黏在他臉上,暖的暖、涼的涼。一暖一涼之間,心跳都似乎是不規(guī)律的了。
她說這真讓我有一種錯覺呢。語氣溫柔的不得了。
他忽然間涕泗具下。
她開玩笑說你不用這么感動吧,我剛剛說的是錯覺。
他氣結(jié)。接著噴嚏上陣,真狼狽。惱的不得了,在這種時候,犯了過敏癥……
他生病了,她老老實實的陪了他三天。三天里最多的就是陪他坐在閣樓的窗臺上看風景。他吃藥睡著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畫圖……待她下去給他煮東西吃了,他翻看著她的畫稿。不太像是隨便畫的;她畫功從來都是最好的,聰慧又努力,做什么都不會落在人后,遲早是要成功的……他出神的看著外面草地上一簇又一簇的白色小花,叫不出名字來,只是覺得清雅。
“這些小花看上去很像獐牙菜吧?”她端著白粥坐在他身邊。米香撲鼻。
是很像。有一年暑假他們旅行,去神農(nóng)架。到處都能看到開花的獐牙菜。
她說獐牙菜的小花美麗,就像綠色底子小白花的印花布。停了一會兒又說,正好在設計一組童裝,這種花色給小女孩兒穿多么可愛……話題又回到工作上。
他不出聲。
她坐到他身邊,小心的吹涼了粥喂給他吃。
其實她不慣照顧人,他也不慣這么被人照顧。這好像是個別扭的游戲,要慢慢的才能習慣。
他吃完了,看著她。
閣樓里光線開始暗淡,她的面容也有些模糊。
她的電話在響,拖了好久她都沒有接。好半晌,反而是他拿起來,遞給她說接聽吧。
她當著他的面接了電話,不知道對方是誰,只見她慢慢的走到外面去,電話是一個接一個,時間越來越久,后來聽到她的笑聲,輕松而又愉悅。
天色完全暗下來,他已經(jīng)看不到外面的小花的時候,她進來,輕輕的從背后抱住他,說我得馬上會倫敦。
她柔軟的手臂像水草一般,扣在他的腰間。
他說好,我們一起走。
他答應的痛快,她卻有些不忍了,說你再休息一天吧。
他說不,我也得回去了。
公司里家里好幾頭三催四催,他只是一拖再拖,說煩了就干脆關(guān)手機。
他笑著說:“你知道我這種媽寶,離了父母的眼面兒,立時三刻的就會被追蹤下落——我離開已經(jīng)太久了�!彼]有跟她講的是,這樣來了倫敦看她,也有些緣由;只是不忍心讓她跟著心急,也只想看看她的模樣。
她似是明白他的處境。也明白他不想她有負擔。并不多問。
收拾東西的時候他說不知道那座燈塔還在不在。就看到她身形停滯一下,回頭對他笑了笑,說在的吧,那是引航的燈塔。之后又說有機會我們一起回去看一看……
他笑著說你這么忙,這個機會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也不是抱怨的語氣,因為不是抱怨,反而覺得生疏了。
她看著他。過一會兒,終于轉(zhuǎn)身過去,繼續(xù)收拾東西。
離開的時候跟布萊爾太太告別。老太太請他們明年再來。
他笑著說好,我們明年再來。
在倫敦火車站出站口兩人就去了不同方向,她去哪里,他沒有問;他只是告訴她,他會去芳菲那里勾留半日。
她走的急匆匆的。說會去機場送他。
“等我哦……”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他到了芳菲的住處,芳菲簡直不歡迎他,說他有異性沒人性、妹子是早拋在腦后了。那一天他也懶得開口。芳菲看出他情緒不佳,只問了句:七年之癢……能熬過去嘛?
芳菲不提,他幾乎沒有意識到,他們……七年了。已經(jīng)七年了。
他說這有什么,我們會有無數(shù)個七年的。
芳菲笑笑,再不發(fā)一語。
他走的時候她并沒有來得及趕到機場送她。換了往常他該暴跳如雷,卻忍住沒有生氣。電話里他們照常說說笑笑,正常的不得了。
他應該是習慣了,她說話很難算數(shù),尤其是在他這里。
第六章
沒有黃昏的閣樓
(十九)
在北京落地的時候第一個電話打給她,她沒能接起;打回公寓,就是答錄機招呼——他對著答錄機報了平安。
之后……霍克斯海德之約,永遠沒了下文……
旺財張著嘴巴呼呼的吐著熱氣,呱唧呱唧舔了兩下董亞寧的臉。懶
董亞寧看看旺財,一時性起,剛剛替它梳理順滑的毛,又被他伸手揉了個亂七八糟的,看著這小子站起來猛猛的甩著毛,他說:“笨東西。”
據(jù)說狗越笨,就越是一生只能認準一個主人。比如藏獒。旺財是那一窩小犬里被淘汰的一個,拿給他的時候還得了犬瘟。賣主說這小家伙怕是熬不過三兩天去的……犬舍在海拔四五千米的地方,他偶然去參觀的;也知道這種唯一不怕野獸的犬,只適合在雪域高原上生活,拘束了它,簡直是罪孽;既是那樣,他原本就該轉(zhuǎn)身就走的,卻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鼻子干干、眼淚汪汪的小家伙,他一伸手就把它逮住了,說:“你開個價,我要了�!�
賣主嚇了一跳。提醒他說董先生,這是病狗。我預備讓它自生自滅的。
他拎著它,它的體溫真高,且神情呆滯,心里也知道怕是沒的救,但不知哪兒來的一股子執(zhí)拗,就是要帶走。
賣主說狗先帶走吧,以后再說。
回北京的路上,李晉說真怕等下去提那航空箱子,里面的小家伙沒氣兒了……他瞪了李晉一眼,說我董亞寧的狗,怎么可以TMD隨隨便便就死那么沒出息?蟲
嘴硬而已。他跟李晉同樣的想法。而這種擔心,在隨后的半年里,他時常都有。整整治療了大半年,病情時好時壞。他常在半夜里得帶著這個越來越大的家伙去獸醫(yī)那里或者通知獸醫(yī)上門來急救。好幾次醫(yī)生都說別救了董先生,沒用了……他就是不肯放棄。說這小子雖然病著可是能吃能喝的,肯定有的救。就那么堅持下來,直到它完全康復——可能是長的不容易,這家伙就更懂事。
賣主在前不久遇到他,聽說狗活了下來,憨厚的漢子對著他,實實在在的說了句董先生他們都說你心狠著呢,有好狗也別賣給你,給多少錢都別……你還要狗不要,我給你留最好的。
他說我的旺財已經(jīng)是最好的。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又罵,我TM就算脾氣不好名聲不佳吧,難道會虐畜?到底拐了人家一只小的回來。
他看著旺財,忍不住又罵一句:“笨東西�!�
這笨東西,在他從哈瓦那回來之后不久就遇到,也是緣分;它好像專門是來陪他度過難熬的時間的……
電話在響,他站起來去接。
女人在電話里的聲音跟平常不同,又有些嬌嬌怯怯的味道,大約是知道前晚闖了一禍,他肯接電話,已經(jīng)是意外之意外……他正對著客廳里整面墻的魚缸,浴缸里的小丑魚活潑好動,看到他好像有靈性一般,紛紛的游過來。他在心里默念著它們的名字,女人說了什么,他并沒有太往心里去,只聽到最后一句,問他可不可以見個面、擔心他不舒服呢……他嘴角一抿。
“明兒吧。”淡淡的,停了一會兒,他說:“記得給我煮好白果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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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湘一出電梯就看見走廊上站了兩個保鏢模樣的男子。
這類人她經(jīng)常會見到。
多數(shù)衣著整齊、其貌不揚但一定是身懷絕技又努力深藏不露。
他們倆見她從電梯出來,并沒有刻意回避她的目光,反而有禮貌的后退幾步,這倒讓屹湘頗為詫異,稍一轉(zhuǎn)身她就明白了這究竟是為了什么——董亞寧的包房門口,那個女孩子正伸長了兩條修長的美腿坐在地上,左手拿了一只銀色的小酒瓶,右手端著平板電腦,玩兒拍攝呢……看起來是悠閑自得、完全不怕打持久戰(zhàn)的模樣。
她見屹湘拿著房卡開門,又是用一聲“喂”開頭,算是打招呼,“你住在這里呢?”
屹湘開了門,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兩位保鏢密切的注意著這里的動向,并不上前來。她心想是啊,沒有得到上面的指示,她也不鬧事,他們也只能看著。
屹湘推開門便進去了。
外面也沒了動靜。
她洗過澡才覺得重返人間似的,聽到門鈴響知道是送吃的,立時肚餓。
服務員送來的不止有牛奶,還有三明治跟剛剛出爐的起司蛋糕——她需要吃點兒甜東西,好讓自己舒服一些,才能去打那工筆花鳥圖的腹稿……
她看了一眼那個等候的女孩子——身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條薄毯子,不知道是不是睡了過去,總之是一動不動。
心底猛的躥升了一點點火苗子,她忙轉(zhuǎn)身,立即就看到那盆紅心蝴蝶蘭。
“郗小姐,還有什么吩咐沒?”服務員跟她熟悉了,走之前打個招呼。
她搖頭說沒有。待要關(guān)門,忽見著那女孩子動了一下。不,并沒有醒,只是手臂在不自覺的抽搐。
屹湘愣愣的看著那女孩子只一會兒便又恢復了安靜。她看了看時間,十一點整。并不算很晚,可她等的那個男人,恐怕今晚是不會出現(xiàn)了……她腳步不自覺的往那邊走去。感覺到身后有目光跟隨,她也不在乎。
女孩子的東西散了一地。那只銀色的小酒壺,也許是屹湘格外留意,只覺得更加光華絢爛。酒氣并不算重,但她爛醉。
“郗小姐。”身后有人叫她。
她站起來,說:“叫醒她,看她隨身有沒有帶藥,喂給她吃;不然帶她去診所——如果不想她出事的話,極早讓她戒酒�!�
她轉(zhuǎn)身繞過了那二人。
明明是走遠了,酒味卻越來越濃了似的——恐怕是伏特加,也許更混進去了金酒,烈到不能再烈了——你到底有什么樣的傷心事,非要喝到自己如泥如土?如此輕賤自己,你可知道,有一天,你會后悔?
她的手指也微微痙、攣。
她想這個地方,她真的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也許明日回家,問問崇碧?
或者就像小馮說的,去住那滿是海歸的高層——認識新的朋友,也沒有什么不好。
于是她給小馮打電話,說:“我迫不及待想去看看你給我選好的那兩個住處了……咦,那我不妨多看看……”
夜色深沉。
一切歸于沉寂之后,身處何處,原本無關(guān)緊要。
只是,像那樣沒有黃昏的閣樓,這一生,不曉得有沒有緣分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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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沒有露珠的早晨
(一)
屹湘七轉(zhuǎn)八轉(zhuǎn)的靠著導航儀才找到了跟馮程程約好的巷口。這里距離國子監(jiān)很近,附近雍和宮香火旺盛的時候,車子格外的多。她小心的行駛,待看到小馮站在樹下翹首以待的身影的時候,她幾乎已經(jīng)出了一身的透汗。
小馮看到她,活潑潑的跑著過來指揮著她見縫插針停好車,拉開車門便問她:“路上順利嗎?”懶
屹湘以手抹額。額上汗珠足以說明狀況。她只問:“怎么走?”
她等會兒得按鐘趕回家去——今天父親例行的身體檢查,她知道后特意在日程上做了記錄。母親和瀟瀟也不肯對她說的太細,她想知道什么,還不如極早回家自己去觀察來得快些——她看看時間,還算是寬裕。跟著小馮從前方的巷口拐進去,看見密密的柳條兒已經(jīng)喜歡。只是巷子里車停的未免太滿了些。走到近前,是修葺的嶄新的大門。屹湘看著那漆的通紅的大門,門邊的石獅子更是簇新的帶著石頭新近被打磨過的犀利光澤,她沒急著往里走,摸了摸灰磚墻,嘆了口氣。
小馮機敏,問道:“怎么?”
她笑笑,問:“屋主是哪里人?”
小馮想了想,說:“不知道呢,只聽說是做餐飲生意起家的,大概是南方人�!�
屹湘想,真可惜了原來的那些舊磚頭了……仿佛記得誰說過,前些年剛回北京的時候,有一天站在街上,猛然間發(fā)現(xiàn)京城不是他印象里的那個樣子了,那心情簡直悲從中來。那時候聽了這說法就只是開玩笑,說你們這些學建筑的人到底不一樣,對待古建筑總跟舊情人似的,恨不得她一輩子都是那種風情萬種、儀態(tài)婀娜、再也不會變異,一時走了樣子,心里便萬般不是滋味……但此刻她有點兒能夠理解這種心情了。蟲
新也是太新了。商業(yè)也足夠商業(yè)了。不是不保護,只是保護的不太得法。
她站在院中的紫藤架下。剛剛冒出芽兒來的藤,盤根錯節(jié)的,木架子下極干凈,什么擺設都沒有。她眼瞅著這些,有些發(fā)愣。
二房東等在那里,跟小馮聊了兩句,招呼屹湘去看看房間——不是說好的東廂房,而是兩間倒座兒——屹湘聽著小馮很不樂意的跟二房東說那您電話里就該跟我說清楚啊倒座兒怎么可以……屹湘喊住小馮,說倒座兒有倒座兒的好處,我們過去看看再說。
小馮到底年輕幾歲,這時候顯出小孩子脾氣來了。
屹湘微笑。
“住的舒服,在哪兒倒是無所謂�!币傧嬲f著先跟著二房東進了屋子。收拾的還算潔凈,只是一股子新裝修的味道,多少也有些潮濕。她沉吟片刻,客氣的問了問價格,隨后說要考慮,就要離開。出門的時候正遇到一對外國夫婦,興致勃勃的看著這院中的設施,屹湘見二房東更加興致勃勃的操著一口漂亮的英文跟他們聊起來,笑著跟小馮說:“我看我還是去看那高層公寓吧——不接地氣兒就不接地氣兒�!�
“我以為你一定喜歡這里。先帶你這兒來了。誰知道會有這樣的變動�!毙●T沮喪。
屹湘笑。這意外并不令她不愉快。跟人有關(guān)的事情,總是變數(shù)最多。她正笑著,電話響,一看號碼,她接起來便叫“媽媽”,車匙按了一下,示意小馮先上車,“我再看一處房子,馬上就可以……什么?”
她站住了。
小馮人還沒上車,就只見郗屹湘臉色微微一變,她停住腳步,聽著屹湘說“我馬上回來……媽媽我這就來您怎么能這個時候還不讓我過去呢”接著便掛斷了電話,小馮就問:“出什么事了?”
屹湘忙穩(wěn)住心神,說:“我父親被送進醫(yī)院了。小馮,我得趕過去……真不好意思�!�
小馮過來,從她手里拿了車匙,“告訴我在哪家醫(yī)院,我開車送你去�!�
屹湘想說不用,小馮不由分說的已經(jīng)坐進了駕駛位,她只好坐進車子里,說了地址。
小馮一路上都不出聲。
屹湘心里發(fā)慌。倒分外的感激小馮很懂得在什么時候保持安靜。往醫(yī)院去的路并不算長,路上也算順暢,可她額上不停的落汗,于是也不停的擦汗。
小馮把車子停在停車場之后,才知道自己這是來了什么地兒。她覺得自己最好什么都不要問。車匙還給郗屹湘,她說自己出門右轉(zhuǎn)走兩步打車就會便好了,要屹湘不必擔心。還笑著說差旅費公司會報銷啦……屹湘記掛父親,多謝小馮體貼,囑咐她路上小心,匆匆忙忙的就往病房那邊去。
腳步匆匆的,在小院落的大門口被警衛(wèi)攔住。屹湘已經(jīng)看到了高秘書,她還沒過來,屹湘先報了名字過去。被告知仍需等待核查,直到高秘書過來,陪她等著核查完畢。
屹湘心里說不出的惱火,又不方便對著高秘書發(fā),只一聲不吭的走在了前頭。
倒是高秘書輕聲的跟她解釋:“今兒不光是咱們家首長在這院里呢�!�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交代了緣由。
屹湘咽了一口唾沫。
一路上密密的警戒,沒來由的讓她心里更添了一層堵。
“我父親怎樣?”她問。已經(jīng)上了二樓,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些。母親電話里說什么也不讓她來,她只道是母親怕她特別抗拒這個地方……可她怎能不來?
高秘書輕聲說:“穩(wěn)定了。只是前兩日特別的忙,沒有休息好,血壓有些高,在衛(wèi)生間差點兒跌了。醫(yī)生趕忙給送過來了,說還是在這兒觀察一下比較放心�!�
屹湘心里明白。24小時有醫(yī)生跟著,誰不放心?除非狀況已經(jīng)開始惡化。她略站了站——這種臉色進去,父親沒事也該給她攪和的心情不好了。
高秘書體諒的站在一旁等她。
屹湘看著窗外,寧靜的小院落,一條小徑穿過楓樹林通往另一所小樓。從這兒隱隱約約的能看到小樓前人影晃動,她忽然渾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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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親……
抱歉更晚了。謝謝。。
第七章
沒有露珠的早晨
(二)
“那是……”她回身。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聲音是在發(fā)抖了。
高秘書還沒回答,病房門響,醫(yī)生和郗廣舒一起出來了。
見到屹湘,郗廣舒略一伸手,將女兒拉在身邊,給她介紹主治醫(yī)生;屹湘點頭,站在旁邊默不作聲——她臉色之蒼白,令在場的人都以為她是擔心父親,并不以為其他。只有高秘書悄悄的退到一邊去,從窗口看了一下外面——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異常。懶
送走了醫(yī)生,郗廣舒才看看女兒的臉,“手冰涼冰涼的,嚇到了?”她溫和的問。眼神似不經(jīng)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秘書�!安皇钦f了不要緊,看你�!�
屹湘只看著母親的眼。
郗廣舒讓她進去探視一下父親,微笑道:“眼見為實。你爸爸好好兒的呢�!�
屹湘要進病房,聽著高秘書跟母親說了幾句話,母親在身后說:“是嗎?資老一來,這兒安全級別提高的也太過了。咱們進出都不方便了……”她扶了一下門,一步跨進病房,走兩步就看到了病床上坐著的父親。
邱亞非并沒有換病號服,仍是家常的衣服,好像準備隨時離開這里似的。
見到屹湘,他笑呵呵的拍著床沿。
屹湘過去,一句話都沒說,伸手抱住父親的肩膀。只覺得全身的骨節(jié)都酥軟了,埋了半邊臉在父親胸口,又不敢把這重量都壓在父親身上,只一會兒,人簡直滑了一截子在病床上,好久,除了父親溫暖的手拍著她的背,她什么都感覺不到……蟲
郗廣舒默默的關(guān)了病房門。
她在走廊上踱著步子,時不時的,她的目光也遛達出去,望著不遠處那棟灰色的小樓……
高秘書接了兩個電話,過來跟她匯報。
她沉吟。
聽到后面有聲響,她知道是屹湘出來了,對著女兒笑了一下。
屹湘沉默著望住母親,母親鎮(zhèn)定自若的笑容,此時看起來雖令她安心,卻也格外的覺得不忍,她小聲的說:“媽媽,有事情就去忙吧,我在這里照顧爸爸。”
郗廣舒似是有些意外,“湘湘……”
“媽媽你去吧。我在這兒�!币傧嬗终f一遍。
“你行嗎?”郗廣舒知道自己必須走,可留屹湘在這里,她還是有些猶豫,“湘湘,你爸爸沒事,今天的檢查結(jié)束了等報告就可以,他晚上就可以回家的�!�
“那我陪爸爸晚上再回家。”屹湘絲毫不帶猶豫的說。
郗廣舒這才說:“既然這樣,也好。你在這兒看著些,不要讓爸爸再翻那些勞什子文件什么的……看住了他�!臂瓘V舒走到門口去,對著丈夫簡單的說了一句話、給了一個手勢,便離開了。
屹湘回身把門關(guān)了,一眼看到父親正要從床邊拿起一沓子公文來,她忙叫道:“爸!”說著就過去奪了過來,看都不看就塞回去,“別強調(diào)理由……我還認得出是加急——不是不讓您處理,只是不用非得這會兒處理,不信離了您不行。”她說著,把父親鼻梁上的花鏡都取下來了。
邱亞非點著屹湘。
“就幾個小時。您哪怕小睡一會兒呢�!币傧嬲f著坐下來。
安靜的,父女倆相對。
邱亞非摸摸女兒的頭頂,真的靠在床頭,閉上了眼睛。
屹湘扯開被子,給父親蓋好。
病房里什么都有,電視機電腦的,她卻什么都不想動。拉好了窗簾來遮光,打開冰箱,飲料極其豐富,就是沒有一樣是含有酒精的——她清點了一遍,還是取了瓶礦泉水出來。只覺得腦門兒一陣抽搐似的,疼的有些銳利。她從包里拿出藥盒來,捏了半粒吃下去。轉(zhuǎn)頭再看看,父親輕輕的發(fā)出鼾聲……她眼眶有些發(fā)酸,走到床邊坐下來,看著父親的面容。
老多了呢。
瀟瀟模樣俊俏,像母親更多些,但面龐棱角,像父親,只是父親年輕的時候,恐怕比瀟瀟還要英俊些。
外公在世的時候,有一次被老朋友說起,論選女婿,郗老眼光獨到。外公就笑著說,亞非嘛,亞非可不是我挑的,是廣舒自己挑的,要我說,亞非除了模樣不濟,樣樣倒是都比廣舒強……外公慣會正話反說。
她還記得自己高中畢業(yè)典禮,竟然是跟瀟瀟的中學同一天舉行。母親帶團出訪了,父親出京了,瀟瀟說不在乎畢業(yè)典禮,見她煩惱,就說湘湘要不我作你家長去參加畢業(yè)式吧——她氣的要命。還要作為畢業(yè)生代表致辭,難道父母一個都不能到場……傷心的想哭。
誰知道她剛剛站到禮堂講臺上,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父親。跟普通家長一樣,甚至比普通家長更普通,幾乎淹沒在一片白色的短袖衫的中年人中間——但父親是英俊的,即便穿的是那樣普通的短袖衫,那氣質(zhì)也是卓爾不群的——她有十來秒鐘站在那里只看著父親微笑,主持典禮的副校長以為她忘詞兒,提醒她,她才開口,說:“今天最最高興的,是我的父親能親自參加我的畢業(yè)典禮。感謝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使我能夠站在這里,代表我親愛的同學們,向培養(yǎng)我們的母校、向教導我們的老師們致謝……”這個開頭不是準備好的,接下來的詞兒也不是,但三分鐘的演講流暢而自然。
她看著父親對她露出贊許的微笑。
之后她拉著父親參觀學校,這里那里都走走,驕傲開心的不得了。
有人眼尖,過來問“您是不是邱亞非同志”?
父親微笑不語。
她代答:長得像而已。
父女倆悄悄的到運動器械區(qū),父親給她露了兩手,標準的雙杠動作,騰躍翻滾,實在是很厲害。她看得出遠處的便衣警衛(wèi)很緊張。而父親也不在乎。父女倆頓時有種違規(guī)的小小得意和快活。
那么高興,以至于從來不能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