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順手拿了一塊手帕擦著汗。擦完了才意識到,這塊手帕是方奶奶的,便愣了一下,將手帕疊好放在一邊。
“回來這么晚,給你留的都涼了,我另煮了碗面給你�!臂瓘V舒看出女兒的不自在,伸手摸了摸她的耳垂,冰涼冰涼的,不禁又摸了摸她的臉,因?yàn)槌鲞^汗,也有些涼,可是額頭卻是熱的。拍了下手,說:“吃過東西快上床睡覺去。”
屹湘正挑了一筷子細(xì)細(xì)的雞蛋面,說:“媽,您可真啰嗦。”鼻子就酸了,接著吃面,把熱騰騰的水汽和眼淚都吞了下去。本來是香噴噴的面,吃起來卻有些苦味……她側(cè)了下身,低了頭吃面。
郗廣舒也低了頭,看到首飾盒,說:“那是姑姑送你的生日禮物,她說你戴珍珠比較好看……早上她拿過來比了比,恰好配這件裙子。姑姑眼光還是好的吧?喜歡不喜歡?不喜歡的話,也別告訴她……”她順手替屹湘將換下來的衣服疊好,“……瞧瞧,衣服都濕透了,車子壞了不會打個電話,讓家里去接你?怎么這么死腦筋……”
后背上突然一沉,郗廣舒停了疊衣服的動作。是屹湘攀住了她的肩,整個人都猴在了她背上。
“喂!小猴子!”她心里暖暖的。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她的湘湘總喜歡這樣賴著她。這孩子,從小便會黏人,就算是三分鐘前剛挨了罵,掉頭就媽媽長、媽媽短的來撒嬌了。
“嗯�!�
“媽媽背不動你嘍!”她抬手摸摸女兒的下巴,濕濕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眼淚。她心里一頓。想要回頭,卻被女兒的額頭抵住,一時也動不了。
“媽媽。”
“湘湘……”郗廣舒面前忽的出現(xiàn)了一張小小的嬰兒的臉,只有梨子那么大。她閉了下眼。
“媽,您面里沒放鹽啦。太難吃了。”屹湘笑了,歪著身子鉆進(jìn)母親懷里去,把臉深深的埋在母親肩窩里……郗廣舒拍著女兒的背,重重的,又輕輕的。
想了想,說:“你這小猴子!我怎么可能沒放鹽,我先加了一勺鹽,又怕淡了,再加了……咦!”她終于明白過來,跟著笑起來。
屹湘身子劇烈的顫著,似是笑的厲害。
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張開手臂抱著母親,摟的緊緊的。
媽媽,謝謝……但是,我永遠(yuǎn)不會對您說謝謝。
因?yàn)槲矣肋h(yuǎn)不會離開您……永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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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大家:
今日更畢,謝謝。諸位。明天見。
第十八章
寞寞傾頹的殘垣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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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雨終于停了。
雨聲歇后不久,屹湘便聽到家里另有悉悉索索的聲響起來。她悄悄的翻身看了一眼床頭的馬蹄鐘——不過凌晨四點(diǎn)半。母親的腳步聲,從屋子里出來又進(jìn)去,是輕巧、利落而又不失溫柔的;父親的咳嗽聲,沉沉的只有兩下;瀟瀟的房門開過了,似乎是出來看了看天色又回去;姑姑那邊很安靜,始終沒有出聲……大約都是有些心情激動不安的緣故,并不真的是早起來準(zhǔn)備什么。他們采用的是最簡化的程序,又不在家里行禮,只要按時趕到禮堂就是了。懶
屹湘平躺在床上。
并沒有開燈,透過后窗的欞子映進(jìn)來的光線漸漸亮了些。檐上的積雨大滴的落下,慢慢的,重重的。
似乎上一次這樣聽著雨漏更斷、哥哥在外面守候她醒來,還是昨天的事情。
時間過的可真快。
身上有點(diǎn)酸軟。昨晚母親也守了她好久。只因后來她是有些撐不住,不得不應(yīng)母親的要求到床上來。父親、姑姑和哥哥先后的進(jìn)來,原本圍爐茶敘的一晚,竟變成了在她閨房的小聚。
她縮在床頭抱膝而坐,被母親按著,后來靠在她懷里,就有些昏昏沉沉。
父親和瀟瀟先離開了,姑姑以為她睡了,跟母親一頭一個的坐在床邊,小聲的說話。她從小習(xí)慣了姑姑一亮嗓三間屋子都把她的話聽的清清楚楚、亮亮堂堂,什么低回柔巧的,真讓人聽不慣,可見是有些背人的話要說了。她大約除了犯迷糊,還有些潛意識,是不想聽吧,就沒聽全乎。蟲
姑姑說這孩子今天越發(fā)不對勁兒。
母親說哪兒不對勁兒了,她回來這倆月,就她這會兒不舒服了躺我懷里,我才最踏實(shí)。
母親的手輕輕的撫弄著她的額頭。手指尖拂開她的額發(fā),半晌才落到一處,揉著揉著,就把整個手掌都覆在了那里,說不出的暖。暖里,也有說不出的沉……
中間電話響過一次,她強(qiáng)掙著也睜不開眼。那聲音似被塞進(jìn)了口袋,低低的只是響著,直到停歇,也沒有人替她接電話。又沒有固執(zhí)的重復(fù)響起,倒真有一份讓人安心的體貼了……后來便聽到門響,腳步是遠(yuǎn)去了的。
她向來在家中的床上睡覺甚少做夢。今晚短短幾個小時的睡眠卻始終在夢里。夢境真實(shí)而又清晰,是在圓明園的小迷宮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總是找不到出口,數(shù)次轉(zhuǎn)到亭子里查看地形,明明數(shù)好了該走的路,甚至從哪兒轉(zhuǎn)彎再走幾步再轉(zhuǎn)向何方就出去了都數(shù)的明明白白,走下去卻仍是碰壁……遠(yuǎn)遠(yuǎn)的是有那么個人在叫她,湘湘這里走、走到這里來,不管是抬頭張望還是回頭探看,連個模糊的影子都沒有。心里一著急,攀著矮墻爬上去,想要翻墻越境,卻不料原本不到一人高的墻,站上去卻像站上了懸崖,一腳不慎跌下去,那聲音著急的喊“湘湘”……她猛的一驚,這才醒了。
身上蓋的薄被,被沿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了。
她按了按太陽穴。
好久沒有做這個夢了……
去沖澡前她翻出藥盒來看了看。離開紐約的時候醫(yī)生給她開過的藥,已經(jīng)剩了沒幾顆。同醫(yī)生講過也許要在北京多呆一陣子,想讓她多開點(diǎn)兒。醫(yī)生沒有同意。說如果藥吃完了,又沒有回來,讓她去在北京的養(yǎng)和醫(yī)院,那里的醫(yī)生會給她開替代藥品——“Vanessa,若是你覺得可以了,也許我們可以減少藥量,直到停用�?紤]到藥品的副作用還是很明顯,我也不希望你經(jīng)常使用�!贬t(yī)生的話表明了她的擔(dān)憂。
她看了看那幾顆藥,丟在了一邊……
洗澡水溫?zé)�,她試了試,溫度調(diào)高了些。一會兒,水流到背上的時候,便覺得燙,很快皮膚上便起了一層紅。洗澡間里水汽蒸騰,汗珠子順著額頭滑下來,滑到唇邊,咸咸的。她甩了下頭發(fā),薄而軟的發(fā)被她梳起來,露出額頭……她額頭飽滿,從前梳著露出額頭的馬尾辮,很好看。但是多年不梳了,已經(jīng)忘了那是什么樣子了。她在鏡上抹出一小片來,看一眼,就背轉(zhuǎn)身去了。
“湘湘!”
她關(guān)了花灑,問:“姑姑?”
浴簾被邱亞拉猛的拉開,屹湘忙用浴巾遮了自己,一點(diǎn)涼風(fēng)進(jìn)來,吹的皮膚一緊。邱亞拉披著晨褸,顯然也是剛剛泡過澡,指著自己的臉,對著屹湘說:“怎么辦呀,你看我的眼袋!你看我眼睛腫的!”
可不是,眼袋大大的。
“讓您別喝那么多茶,不聽�!币傧鎸⒃〗砉昧�,跟著邱亞拉出去,“我沒辦法哦�!闭f著將浴衣穿好。
“呀,你看看你的眼睛!”邱亞拉看著屹湘,一時忘了自己的眼袋。
屹湘對鏡子看了一眼,悻悻的,說:“我今兒就是得丑點(diǎn)兒才好呢�!笔诌是按了按眼角。真的,眼睛腫的厲害。她看看時間,說:“姑姑,我們做個面膜吧,拿冰袋敷敷眼,還來得及�!�
邱亞拉嘟噥了一聲。
屹湘看著姑姑擰著胖胖的身子那不樂意的樣子,撥拉著化妝箱,抽出面膜和冰袋來,示意姑姑躺下。正好兩只沙發(fā)對角而設(shè),姑侄倆各據(jù)一方。涼涼的面膜敷在臉上,屹湘默念著婚禮的程序。聽到外面腳步嘈雜,都是男人的聲音,細(xì)辨別,知道這是負(fù)責(zé)婚禮協(xié)調(diào)的那組人。
“就結(jié)婚這檔子事兒,弄的跟新皇登基似的復(fù)雜。”邱亞拉按著嘴角的面膜,吸溜吸溜的說。
屹湘盯著屋頂?shù)奶炫�。不知何時用宣紙重新糊過了,米白色的,映著外面的光線,只有宣紙的紋路,很好看。
第十八章
寞寞傾頹的殘垣
(二)
“還說是一切從簡、絕對低調(diào),保密保的到了家了,就這陣仗呢?昨晚上聽你爹跟他那親家公還那開協(xié)調(diào)會呢,電話里說那話,哎喲,知道的倆人說的是兒女婚事,不知道的以為倆人安排擴(kuò)大會呢……”邱亞拉忍不住笑起來,“你今兒等著陪瀟瀟崇碧受累吧。不請人不請人,說除了自家人就是三十年以上的老朋友,還六十六桌。認(rèn)真請了,哪兒找地兒盛他們?nèi)�。”�?br />
“嗯,碧兒也害怕,說就這一天吧,本來二日三日都有宴席,這回簡化成就這一回。”屹湘說。崇碧私下里說,幸虧邱家不是老派人家,靈活一些。崇碧是被阿端說她婚禮的樣子嚇怕了。也說低調(diào)也說不請人,還是累的新婚幾天睡都睡不醒,睡都睡不醒就算了,回頭說都說不清。她忍不住笑。
被姑姑踢了一腳,說:“做面膜呢,笑什么笑。”
屹湘一把扯下來面膜,說:“到時間了�!�
邱亞拉坐起來,冰袋取下來,看著屹湘對著鏡子拍打著額頭。屹湘起先沒有注意姑姑在干嘛,等到回過神來,她呆了一下,繼續(xù)拍著臉上精華液,直到皮膚水水潤潤的。邱亞拉坐到屹湘身旁的凳子上,說:“到底是年輕啊�!彼f著,拿了吹風(fēng)機(jī)站到屹湘的身后,把她的發(fā)套取下來,一頭軟軟的發(fā)絲垂下來,她掂在手里,“你的頭發(fā),從小就軟趴趴的。都說頭發(fā)細(xì)軟脾氣溫順,哪兒有的事!”蟲
吹風(fēng)機(jī)“嗡”的一下,屹湘的耳朵里全都是這種嗡嗡聲了。姑姑的手溫柔的穿過她的發(fā)間。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姑姑,都挺大了,在外公家后院兒玩兒彈彈珠玩兒的忘了時間,回到家,就看到飯桌邊坐了個皺著眉頭瞅著她的女子,媽媽讓她叫姑姑。這位姑姑答應(yīng)了就讓她過去,先撥開她的頭發(fā)看她的發(fā)際。她知道姑姑是在看她藏在發(fā)際線里的一顆痣。然后,姑姑臉上的表情竟有些古怪,說了句“都長這么大了”。旁邊早餓的兩眼發(fā)直的瀟瀟就說“姑姑咱再不吃飯,我們會縮水的”。姑姑愣了一下然后大笑。第一次見姑姑,第一次聽她笑,笑聲很脆,笑容很美。而且,她骨梳一樣的手,雖然趕不上媽媽梳辮子那么利落,可是跟她的外表不太一樣,很溫柔,梳的辮子松松的,不跟媽媽梳的那么緊……就像現(xiàn)在,姑姑溫柔的手撫摩著她頸子。
屹湘的浴袍松松的,領(lǐng)口敞開,頸子往下,直到胸口,沒有掩飾,也沒有避開姑姑的目光。
吹風(fēng)機(jī)的熱風(fēng)掃過來,姑姑的手停在了她的頸后。
鏈子被扯動了一下。
“姑姑,”屹湘按住姑姑的手,輕聲說,“我見到另一枚玉墜了。”
嗡嗡聲戛然而止。
邱亞拉卻覺得耳邊尖銳的響了一聲。
“別告訴媽媽�!币傧嬲酒饋恚α讼乱呀�(jīng)九成干的頭發(fā),看看愣住的姑姑,在她面頰上親了一下,說:“小老太太,快坐下,我給你收拾下,就得趕快去伺候我們家老太太更衣呢,好吧?”她把邱亞拉摁在椅子上,給她捏著肩。捏下去,手底下的骨肉僵硬的很。她用力捏了捏,想給她捏的柔軟些。
“湘湘……”邱亞拉抓著屹湘的手。
“嗯?”屹湘歪了頭,“您放心,我沒事。”
“真的?”
“真的。您侄女兒我也是見過世面的,不會因?yàn)槿思冶仍奂矣绣X就跟著跑了的。”她微笑著說。
邱亞拉呆了一下,啐了一口,說:“胡說!不過……真的很有錢?”她想了想,在機(jī)場匆匆一瞥,那低調(diào)雖低調(diào),排場卻也真不一般的排場,看上去,總是有些由頭的。
“LW就是她的產(chǎn)業(yè)之一毛。從這兒看,錢,大概是有點(diǎn)兒的�!币傧孓D(zhuǎn)過來,給姑姑臉上拍著化妝水。
邱亞拉低聲冒了個詞兒。
屹湘意大利語不太好,不過,這個基本詞匯是聽懂了。
“姑,咱不帶這么仇富的啊�!彼室獍逯�。
邱亞拉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好一會兒,她們不說話。
“你這個小猴兒崽子。”邱亞拉終于說了一句話。
“�。俊币傧媸掷锏恼阼Ω嗾c(diǎn)在邱亞拉鼻子一側(cè)的雀斑上。其實(shí)她倒喜歡姑姑臉上這看上去極俏皮的雀斑,怎奈姑姑執(zhí)意遮了去,她只好從命。
“還成,沒白養(yǎng)活你�!鼻駚喞f。
屹湘扶了膝蓋,只管看著姑姑,邱亞拉被她看的鼻子眼睛都紅了,一把推開她。
屹湘就說:“那等下您自個兒上彩妝吧,不然吃早飯,您這西里呼嚕的,都嘩啦了�!彼f著轉(zhuǎn)了身,裝作沒看到姑姑抽了紙巾去擦眼睛。
她將浴袍解了下來,換上內(nèi)衣和襯裙。襯裙細(xì)細(xì)的帶子吊在肩頭,下擺齊著膝,隨著她動作輕晃。光透過絲綢,勻稱的腰肢和大腿的形狀印在上面,是說不出的動人心魄……
“姑姑,幫我系一下帶子�!彼呀�(jīng)穿上了禮服。古典的歐洲宮廷式樣,領(lǐng)子高高的,袖子則到手肘處。
“這就換衣服?你不等吃了飯再穿�!鼻駚喞嬉傧鎸⒈澈蠹�(xì)細(xì)的帶子抽緊后系好。
“我得早點(diǎn)兒過去。等下車子來接我,還沒換好衣服,讓人等就不好了……那邊發(fā)型師會給我弄頭發(fā)。”屹湘說著將首飾盒放進(jìn)了一個大袋子里,連著她配禮服的高跟鞋。倒先踩上了一對紅色的芭蕾鞋,“穿這個也好,誰說非得穿高跟鞋呢?”
“讓郗曉榕聽了,又笑話你。”邱亞拉提起。
屹湘想到那挑剔的表姐,就聽外面高秘書在叫她,忙去開門。高秘書笑瞇瞇的看著她,說你媽媽讓你去幫她弄一下衣服呢。她回頭對著姑姑做了個鬼臉兒,說,我去了啊,今兒我還是忙差……門大敞著,雨后清新的空氣讓人心里敞亮許多。她跟高秘書低聲說著話,院子里人來人往的,不時有人跟她打招呼,她都點(diǎn)頭微笑。
董亞寧剛進(jìn)了門,就看到她正從廂房出來,往上房去。
一襲淡到近乎白的淡綠色裙子,讓人很容易就聯(lián)想到綠萼梅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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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里瞄了一眼,嘟噥了一句:“我家小姑子個兒是不是也太矮了,怎么找不著了呢?”她是有私心的,這回沒看見屹湘,也不能做的太明顯,這就轉(zhuǎn)回身來,胡亂的使勁兒一拋。隨著笑聲和尖叫聲起來,她看著那個搶到捧花的女孩子,開心的對著她擺手,笑道:“多好啊……是不是?”蟲
董亞寧聽見問,笑了下。
“湘湘呢?”崇碧提了下裙子,四下里看看,不見屹湘。
董亞寧沒言語。
他看著她悄悄的走開的。在他拿著捧花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退開了。好像眼下這事兒,跟她毫無關(guān)系似的。這會兒已經(jīng)不見蹤影。
“還不快去?馬上開席,都等著呢。我去看看瀟瀟換好了衣服沒�!彼f著也走開了。
崇碧拐進(jìn)后臺休息室的時候,果然屹湘已經(jīng)在里面等她了,看到她,將她要換的禮服拿在手里,催她快些。崇碧跺著腳,有人過來幫忙她解脫著身上繁瑣的婚紗,一行忙著一行笑著說:“我剛還跟亞寧說你哪兒去了呢……真討厭,以我最佳投手的水準(zhǔn)照著你去,都能砸不中你?我還且說著讓你留神呢……”她說著又笑。只穿著襯裙,搖擺一下給屹湘看,“美吧?我都想就這么穿著四處走一下……剛亞寧可夠逗的�!彼D(zhuǎn)了個身,就著屹湘的手,換了禮服。屹湘一直沒出聲,她覺得不對勁兒,看看屹湘�!霸趺戳�?”
“只管啰嗦……還不快些?”屹湘忙著轉(zhuǎn)身替她收了剛剛的婚紗,囑咐人小心放好。
有人敲門送東西進(jìn)來,是食物。
崇碧伸手拿了兩塊,塞進(jìn)嘴里嚼著,說:“我還真不餓,出門前塞了好幾塊巧克力……湘湘你吃點(diǎn)兒,快。你今天比我累�!彼f著轉(zhuǎn)向化妝師。
屹湘搖了下頭,說:“沒什么胃口�!彼荒昧吮Х�。問過崇碧不要,她把崇碧那杯也端在手里。
崇碧皺著眉說:“哪兒有你這樣空著肚子牛飲咖啡的?”
屹湘兩杯咖啡下肚,轉(zhuǎn)臉對著鏡子補(bǔ)妝,說:“顧好你自己就行了�!�
說著重重的刷了兩下胭脂,眼看著臉色就起來了,嘴角調(diào)整了一個合適的角度,轉(zhuǎn)過去給崇碧看。
崇碧看著她,卻沉默了。指著臺子上的點(diǎn)心。
“干嘛?”屹湘拗不過她那固執(zhí)的眼神,只好拿了一個牛角包。剛喝了兩杯咖啡,嘴巴還干干的,吃著牛角包,端的是如同嚼蠟。
“辛苦你了�!背绫陶f。
“老天開眼,你終于看得到我辛苦�!币傧娉弥@會兒空閑,坐到旁邊的沙發(fā)上�;瘖y師在給崇碧補(bǔ)妝,她說不出話來,只好伸手過來,手背蹭了一下屹湘的臉——她的臉真燙……
屹湘閉了一會兒眼。
可能是咖啡喝的有點(diǎn)兒猛,她這會兒竟然心跳的特別快。咖啡因讓她心跳加速、大腦興奮,酸澀的眼睛卻想休息。心里有些什么紛繁復(fù)雜的東西在亂竄,如果可以,她真想就這樣倒在沙發(fā)上睡過去……
“我也想今天能早點(diǎn)兒去擁抱我的枕頭和我的床�!背绫虛Q好了禮服,湊近屹湘說,“可是不行啊,咱還得加把勁兒啊�!�
屹湘睜眼一把扯住崇碧的裙角,順手替她整理了下下擺,也就站了起來。
恰好外面瀟瀟他們過來了,催他們快些。
崇碧聽到瀟瀟的聲音,迅速的對著鏡子又看了一眼,拉著屹湘便往外走,說:“回頭咱倆去旅行吧?”
“說不通瀟瀟��?”屹湘走在崇碧身后。邱瀟瀟這人,有嚴(yán)重的旅行厭煩癥。可這是度蜜月啊,“真不像話。那他要怎么著?”
“睡飽一個婚假。”崇碧說的咬牙切齒,“他要睡就讓他睡,我不管他。”
“這可不大合適吧�!币傧媛龡l斯理的說。
門開了,瀟瀟站在門外,看著她倆就說:“我的天,不就是換件衣服,女皇登基啊?”
“瞧瞧,這就拿出丈夫款兒來了吧?”崇碧眨著眼。
瀟瀟又笑了,“請吧,夫人!”
“是,老爺!”崇碧當(dāng)真萬福了一下,挽著瀟瀟的胳膊,“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等下對付您那班如狼似虎的哥們兒了�!�
屹湘往后撤了兩步,跟走在旁邊的董亞寧一處。兩人互相看了一眼,誰都沒說話。
瀟瀟笑著說:“不用太擔(dān)心,結(jié)了婚的,我當(dāng)年都沒怎么太狠;沒結(jié)婚的,咱遲早都能找補(bǔ)回來�!�
董亞寧在旁邊哈哈大笑,說:“沒怎么太狠?你真好意思說!除了佟老二那回是你喝多了,剩下的咱哪回沒讓人新娘子喝多了?”
“嘶!”瀟瀟瞪他。
董亞寧繼續(xù)笑著。
崇碧哼了一聲,說:“剛跟湘湘告狀呢,說你不陪我度蜜月去,讓她陪我去�!�
“這個……不太合適吧?”瀟瀟回頭看了看屹湘。屹湘嘴角彎了彎。
“湘湘也這么說。那老爺您看呢?”
“夫人,我原話不是這么說的吧?”瀟瀟低了聲。
“您原話怎么說的?”崇碧認(rèn)真的問。
瀟瀟扯著崇碧的手,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隔了好幾步,屹湘都能看到崇碧臉紅了……很溫柔很魅惑的笑,在崇碧的臉上;很幸福很開朗的笑,在瀟瀟臉上。兩人之間就這么一團(tuán)甜蜜,濃密的讓人的目光都插不進(jìn)去。
董亞寧看了眼走在身邊的她。
恰好一團(tuán)陰影罩在她身上,看不清楚她臉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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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更完畢。大家。明天見。
第十八章
寞寞傾頹的殘垣
(七)
從陰影中走出她的臉上有些許的笑意,不知恁的想讓人看在眼里,一看再看,心里是有些念頭,總覺得這樣的臉上這樣的笑,是看一眼、少一眼、也許再不會看到的了……董亞寧被這念頭震了一下。
屹湘也被他這樣專注的注視,弄的胸口一緊……她不即不離的走在他身邊、不疾不徐的隨在這對新人身后,接下去是必須的進(jìn)退有度,不能有絲毫的差池。懶
酒席隨熱鬧但不喧囂,樂隊的音樂輕揚(yáng),聽起來是很讓人舒服的。
屹湘替崇碧端著一對小酒杯,穿梭在席間,小巧的水晶杯滿了又空了又滿上,傾倒出來的時候緩慢流動的蜜一樣的色澤和粘稠,太配合現(xiàn)在的氣氛了。
屹湘總覺得這香檳酒的香氣在誘惑著她,是特為的誘惑的。她甚至看了一眼身邊的董亞寧手里那酒瓶……心里突突的跳,有種不太想克制的沖動:今天這個高興的日子,喝一口也罷了吧?
忽聽的有人笑著說:“終于過來了,兄弟們,今天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了!”接著便是哄堂大笑——他們是來到了這幾桌。統(tǒng)統(tǒng)都是世交、發(fā)小兒、穿開襠褲的交情,用瀟瀟的話說“如今也差不多是進(jìn)化的人模狗樣的了,就是一瓶子紅星二鍋頭還是能被打回猴子原型”——這么些人。
她站在瀟瀟和崇碧身后,看著這伙兒人在不同的桌上拍著手敞著喉嚨讓新人一人先干一海——“先干了,剩下的再說!”打頭兒的就是佟金戈和凌志海。蟲
葉家兄弟們也在,可早被制在了一旁。
葉崇磬笑著說:“他們下面安排還很多呢,志海。這樣,我們打個商量……”
“打住,老葉!什么安排,你們兩家兒安排的這日程表我早打探清楚了,別家兒說是低調(diào)也得大宴三日,他們倆是最輕松的,就今兒大半天兒……所以!”凌志海也笑著,手一揮,說:“今兒都不準(zhǔn)幫忙——這個沒聽說誰幫忙的!瀟瀟的酒量我們知道,崇碧更是女中豪杰,這點(diǎn)兒酒絕不耽誤他們洞房!來……再說了,我們都看著呢,前面大人們都太客氣、太疼他們了,一點(diǎn)兒都沒準(zhǔn)他們喝呢……來來來……”
屹湘瞪著凌志海,那凌志�?吹剑α讼抡f:“小湘湘,你還別瞪眼,我們早打好了商議,鬧好了新娘鬧伴娘,你等著!”
“海哥你還別得意,你今兒要鬧大發(fā)了,我可跟你不客氣�!币傧嫘χ�。手里這酒杯眼見著就沒用了,她索性擱在了桌上。她恰好站在凌志海媳婦兒的身旁,她低頭,說:“嫂子,等下得罪,您可別介意�!�
志海媳婦兒聽了就爽爽一笑,拍拍她手,對凌志海說:“差不多得了啊,別胡鬧。今兒大喜的日子,讓新人喝醉了像什么話��?今兒老爺子可在�!�
“老爺子肯定也沒忘了,當(dāng)初咱倆結(jié)婚,就是邱瀟瀟和董亞寧這倆臭小子……害我找不著北,差點(diǎn)兒擱地下室睡一宿去!人鬧洞房的都找不著新郎官兒!”凌志海點(diǎn)著桌上的海碗,美不滋兒的對著瀟瀟說:“你小子也有今天�。Σ蛔×�,崇碧,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啊!”
崇碧和瀟瀟看著眼前這兩個大海碗,相視而笑。
崇碧笑著說:“海哥這句嫁雞隨雞,讓我那些招兒都沒法兒施展了,那要不就這樣吧……我們倆就一人干這一海�?烧f下啊,就這一海!”
“你們先喝!”佟金戈在一邊壞笑。
“爸爸,我也要喝!”冷不丁的鉆出來一個小毛頭,抻著頭對著凌志海說。
“別搗亂。”凌志海摩挲著兒子的頭,那小家伙蹦著爬到椅子上,才到他爸爸肩膀兒呢。父子倆一樣的大眼睛高鼻梁,一個模子磕出來似的精神。
這小家伙就是剛剛那個花童,轉(zhuǎn)眼間他就看到屹湘,立刻忘了要喝酒的茬兒,簡直要撲過來,在椅子上蹦著就叫“阿姨阿姨阿姨抱抱”!唬的屹湘急忙抱住他,他轉(zhuǎn)過頭來對著凌志海說:“我就說還能找著她吧?”
“找我干嘛?”屹湘問。這小家伙沉的很。
“娶回家做媳婦兒啊,找你干嘛?”志海媳婦兒在旁邊撲哧一樂,接口便說道,“剛還鬧著呢,好容易消停了�!�
“你問問他,為什么不挑這位?”志海笑著,一指崇碧。
崇碧靠近一下屹湘,問:“是啊,為什么?阿姨不如這位阿姨好看么?”
“那倒也不是……你不是邱叔叔的新娘子嗎?”小家伙一本正經(jīng)的,攀著屹湘,“我媽說,第三者都是不道德的。”
大人們靜了一下,忽然間又都笑出來。凌志�?扌Σ坏玫�,彈了兒子一個榧子,說:“你說現(xiàn)在這小孩兒,哪兒有他說不出來的話?得嘞,兒子,別給你爸我丟人了,咱邊兒去玩兒行嗎?”
屹湘看著小男孩,問:“那你告訴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凌大壯——媽媽說了,每天都要好好吃飯,才能長的壯壯的、高高的……我會長的很高哦�!�
“為什么要長的很高?”
“媽媽說,女孩子都喜歡男孩子高高的……阿姨,我保證每天好好吃飯。會長的比……”他眼睛碌碌轉(zhuǎn),“比董叔叔還高!”他直盯著離他最近的董亞寧。董亞寧眉頭一皺。他一點(diǎn)兒也不怕董亞寧板著的臉,反而對著他做了個鬼臉。
“你怎么不說比葉伯伯還高?媽媽不是每天都給你舉葉伯伯做目標(biāo)?葉伯伯學(xué)習(xí)好、葉伯伯個子高、葉伯伯十項全能!”凌志海拍了兒子后腦勺一下。
“葉伯伯太高了……那我會吃的很撐,不舒服�!绷璐髩炎プヮ^頂,很為難的說。
“出息!”凌志海咂咂嘴。葉崇磬先就笑了。
屹湘看著這個五歲的小男孩,只覺得他可愛無比。忍不住親了他一下。
凌大壯還耍賴,箍著屹湘,不出聲的看著她。這時候董亞寧從后面伸過一雙手來,拎著大壯身上的背帶就將他拎了過來,夾在脅下,說:“臭小子,跟你爹一樣的混蛋。不是想喝酒,來,這一海就歸你!”說著當(dāng)真從桌上拿起那一大海碗就要交到大壯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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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點(diǎn)兒還有一更。估計會晚,不要等了早些休息。。
四年一個2月29號,紀(jì)念一下。明天開始就是新的一個月了~~O(∩_∩)O~~
第十八章
寞寞傾頹的殘垣
(八)
大壯伸出小手來就要接,董亞寧就晃著大壯,海碗中便起了大風(fēng)浪——被這一大一小混鬧著,酒也撒了、人也都笑了。
凌志海將大壯接過來,指著董亞寧說:“你小子給我等著的!”
董亞寧笑著,閃到旁邊去。懶
大伙兒不肯就這么放過新人,剩下的那一碗非逼著瀟瀟喝掉,崇碧便將碗中酒一分為二,兩人當(dāng)著大伙兒的面兒喝了,熱熱鬧鬧的,這個湊過來說句話、那個走過去攀個肩,一團(tuán)喜氣的……已經(jīng)有賓客要離開,瀟瀟被叫去送客了。
屹湘一回身看到正在跟葉崇磬說話的人,那人看到她,招了招手。屹湘過去老老實(shí)實(shí)的叫了聲“大哥”。來的人是佟鋼川。鋼川二話沒說倒了一杯酒給她,說:“小丫頭翅膀兒越發(fā)硬了,回來這么久都不見哥哥,尋思著沒見面一日是吧?嗯?!”
屹湘舒了口氣,也二話沒說,拿起鋼川遞過來的酒杯就喝了,說:“是尋思著總有見面一日。”
鋼川這才伸出手臂,擁抱她片刻,再看看她,沒有多說話,只說:“有空出來坐坐。我們家那幾位,都挺想你�!�
屹湘杯酒下肚,就覺得臉上越發(fā)燙了。聽了鋼川的話,眼睛重又變的水霧蒙蒙,可笑的也更燦爛,說:“一定。”
“晚幾日,我來安排。家里前日新添了長孫,樂的都大發(fā)了……”鋼川笑呵呵的,很高興的模樣。蟲
葉崇磬替屹湘拉開了椅子,三個人坐下來,說了會兒閑話。此時宴席以至尾聲,樂隊悄悄的換了音樂。他們回頭看著,崇碧走到她父親那邊去。樂隊演奏的是那首經(jīng)典的《Daddy’sLilltleGirl》——大家靜靜的看著葉氏父女溫馨的共舞……一曲舞畢,賓客們才三三兩兩捉對起舞。
鋼川不知何時走開了,葉崇磬給屹湘倒了一杯香檳酒。
“伊蓋姆古堡的古典香檳酒。據(jù)說當(dāng)年戴安娜王妃嫁給查爾斯王子,那世紀(jì)婚禮上選用的就是這種香檳……至真至純的美酒�!币傧婺闷鹁票�。香檳中的陳釀老酒了,沾在杯上有時光凝滯的感覺。她將一杯香檳喝光,對著葉崇磬搖了搖酒杯,說,“謝謝。”
“還要嗎?”葉崇磬問。
“一杯足夠�!彼龘u了搖頭,反問:“你怎么知道我想喝?”
“你臉上寫著呢�!彼f。
屹湘皺了下鼻子,回頭,靠在椅背上,望著跳舞的人們……
“而且你還想跳舞�!�
屹湘轉(zhuǎn)過頭來,說:“你想請我跳舞就直說嘛�!彼敉舻难劬ν怂�。
葉崇磬無聲的笑了下,說:“你現(xiàn)在的樣子,簡直就是醉了�!彼哪樕�,因?yàn)楹攘它c(diǎn)酒而滿是瀲滟春光,很有點(diǎn)兒想要放縱一下的意思。他明明知道也許不該縱容她的些微酒意。但也再清楚不過,如果他不縱容,會有很多人搶著縱容……于是他站了起來,做了一個輕緩而標(biāo)準(zhǔn)的邀舞動作,“可以嗎?”
屹湘倒不料葉崇磬真的會邀舞,這一來反而躊躇。但見他端正的站在面前,眾目睽睽之下,讓他站的久了,委實(shí)不好意思,于將手搭在他的手心,說:“我舞跳的不好……跳這樣斯斯文文的舞,恐怕會露丑�!�
葉崇磬眉一挑。握了屹湘的手,說:“就跳這樣斯斯文文的舞。”
此時瀟瀟正請了葉夫人、崇碧正同邱亞非在舞池中,看到他們,崇碧笑著說:“難得大哥肯跳舞�!彼θ轁M面的,沒留神因?yàn)樗@句話,多少眼神跟過來。
葉崇磬倒沒在意,屹湘則看看崇碧——她同父親正笑著交談——小聲說:“有崇碧在,家里就很熱鬧�!�
葉崇磬看看妹妹,說:“你的舞步很流暢�!�
“謝謝。是你在適應(yīng)我�!彼⑿χf。真的。再難找葉崇磬這樣的舞伴了,無論她怎么錯,他都能從容不迫的替她遮掩了,并且往正確的方向帶。所以她放松下來,也就越舞越好�!拔矣泻芫脹]有正經(jīng)跳過舞了。從前,是很喜歡的�!�
“有一兩樣嗜好,才不會常常覺得無聊。只要不是過分沉迷�!�
屹湘抬抬臉,她正看到葉崇磬那方方的、顯得剛毅的下巴,默不作聲。
“今天這個日子,你索性好好頑一下,也就是了�!比~崇磬略低下頭。她正在出神。又出神了……手握的緊一點(diǎn),將她拉的靠近一點(diǎn)自己,小聲的說:“暫時忘了那些讓你會不開心的事情�!�
“好�!彼f。輕輕的,轉(zhuǎn)了一個角度。裙擺蕩在腿上,涼涼的……她瞥見正拿了一杯酒看向他們的董亞寧。那目光,也是涼涼的。但也只是一瞥,他轉(zhuǎn)開了臉。不知他身邊的女子說了什么,他嘴角是有一絲的笑意。
“那你準(zhǔn)備好了?”葉崇磬問。帶著她,又轉(zhuǎn)了一個角度。
屹湘還沒有來得及問什么準(zhǔn)備好了,葉崇磬已經(jīng)將她帶到了邱瀟瀟的旁邊,又很迅速的,跟瀟瀟交換了舞伴……于是屹湘被交到哥哥手上、又從哥哥手上被交到父親手上,開心的跳完這一曲舞的時候,她以為可以跟父親一起下去休息,不料等著跟她邀舞的男士已經(jīng)有好幾位。
邱亞非微笑的示意屹湘繼續(xù)跳舞,他在一邊看著翩然起舞的女兒。他知道看向女兒的目光有很多而且含義多重,但對他來說,此刻,便是剛剛好……
屹湘跳了一支又一支舞,在跳到第六支的時候已經(jīng)香汗淋漓。
她客氣的對舞伴說謝謝、對邀舞的男士說抱歉,剛剛站下來就有人送上來一杯香檳,她接過來,卻沒有喝,只是拿著,冰冰的香檳酒讓杯外掛了一層水珠,握著手里舒服的很。她轉(zhuǎn)過臉來對那人說:“謝謝”。
“不客氣�!倍瓉唽幷f著,將手里的酒喝光。空酒杯被他放回侍應(yīng)生的托盤里,面對著她。
他們正站在角落里,身邊的人不知何時都悄悄離的遠(yuǎn)了。
他看著她的目光,讓她覺得剛剛跳舞出的一身熱汗,在迅速的變冷。
屹湘看了看杯中酒,喝了一小口,停了下,將整杯酒都倒進(jìn)了嘴里�?毡颖凰踉谑种搁g,轉(zhuǎn)身便要走。
他冷不丁的將她的小臂攥住。
“可以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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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寞寞傾頹的殘垣
(九)
聲音輕的就像她酒杯里剩下的那滴酒液,落在地上那么微不足道,她幾乎是靠著辨認(rèn)他的唇形判斷出他究竟在說什么。
她轉(zhuǎn)了下身,對著他,嘴角竟瞬間掛了笑,說:“對不起。我跳累了,不想再跳了�!闭f完她便抽手。懶
許是轉(zhuǎn)身轉(zhuǎn)的急了,總覺得身體里猛然間一浪的血液往心臟里沖進(jìn)去,心房是有些不堪重負(fù)。她便站住沒動——不遠(yuǎn)處的笑聲傳過來,是脆響的童音。葉崇磬被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拉住了……
董亞寧走到她身后,輕輕俯身,在她耳邊說:“老葉……不是你能隨便對待的男人�!�
他聽到她笑了一聲。
她轉(zhuǎn)回身來,輕輕的,靠近他一些,叫他:“董亞寧�!�
她的喉音,竟帶著深深的誘惑似的。
靠的近了,沒有近到讓人看了會有曖昧猜測的距離,可隨著她的呼吸傳過來的淡淡酒氣,卻像暗夜里盛開的玫瑰花……
“你這倒教我不知如何是好了。”她輕笑著,“我不知道你現(xiàn)在是以什么身份提醒我。如果是作為葉大哥的朋友,為他著想,別誤認(rèn)了人……我尊重你的意見。謝謝你。不過我想你不該跟我說,你該去跟葉大哥說。我……究竟是什么樣的女人?你清楚,對不對?至于其他的身份,呵,我們還真無話可說�!�
她頸子上青色的血管顫動著……董亞寧看到,又有種想掐住她頸子的沖動。蟲
她清楚的看出他的意圖來。
那黑黑的眼睛,是森冷的深潭,足以將她的靈魂和**浸豬籠的深潭。
他克制的隱忍不發(fā),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是更深的惱怒和鄙夷?
她仍是笑著的。
“覺得我特沒良心、特冷血、特不要臉是吧?對,很對�!彼c(diǎn)著頭,“很對,就這么告訴葉大哥……要是你真是他朋友。坦白的告訴他,我跟你,有什么過去;你對我,有什么看法�!�
“我說不出口�!倍瓉唽幤狡降恼f。
他的目光越過她,看向遠(yuǎn)處,那被小女孩兒纏住,牽著他的手、踩著他的腳背,輕緩邁著舞步的葉崇磬……洋娃娃和大熊在跳舞——優(yōu)雅、善良、純凈而美好的不像真的。那是葉崇磬。
“我知道你說不出口�!彼f,“換了我,也說不出口�!�
他終于再次冷冷的瞅了她一眼。
她也在看著葉崇磬。那眼神,平靜而柔和。語氣也平靜而柔和。
“不過,我沒隨便對葉大哥。我尊重他。”她說�!安挥锰匾馓嵝盐�,我配不配的上他。配不配,不是外人說了算。只要他覺得我可以,只要我覺得沒問題,我就有資格站在他身邊……你說是么?”
她的目光跟隨著那翩翩舞蹈的身影。
一曲終了,葉崇磬將小女孩兒放下來,松開她的手,一本正經(jīng)的跟這位小舞伴互相行禮。接著,他拉著小舞伴的手,彎腰走了兩步,抬頭,對著她的方向看過來,她對著他微笑了一下。
“那么,不耽誤你……”她說著,便要起腳。
音樂輕緩的響起,董亞寧伸手,將她的腰摟住帶進(jìn)懷中來。屹湘人被帶著旋轉(zhuǎn)了半圈。她不料他有這個舉動,何況他的手有力的握著她的腰,想要使勁兒的甩脫,必然會讓人看著不像話……她看到懂亞寧那陰沉的臉上作出的笑意,咬緊了牙關(guān)。
董亞寧看著她變了臉色,臉上的笑意不管真假總是更深了些,他低聲,在她耳邊說:“你不是喜歡跳舞的嘛?”他呼出的熱氣,旋轉(zhuǎn)在她耳后。她有些僵硬的趨前一步,腳下這一亂,便狠狠的踩在他腳上。
他眉都沒皺一下。
只隨著節(jié)拍,他慢慢的帶著她、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
低回舒緩的音樂中,她逐漸跟上他不急不躁的舞步——很嫻熟也很瀟灑的舞步,很有個舞場老手架勢……他從前總是不喜歡跳舞,讓他跳一次舞,總是特為的扭手扭腳不讓人舞痛快了的……
她收了虛虛靠在他肩頭的手,拂了下劉海。
他眼看著她氣息平緩下來,攥著她手的位置,稍稍的往上些,手指扣在她腕上的珠鐲處。
“有件事,我有點(diǎn)兒好奇……這處傷又算是怎么回事?”董亞寧嗓音壓低,用只有倆人才能聽到的聲量說。就看著她神情稍稍的錯愕了下,便若無其事的晃了晃手腕,溜滑的小手臂在他掌心骨肉團(tuán)轉(zhuǎn),猶如凍僵后緩緩復(fù)活的小蛇。
“你覺得會是怎么回事?”她反問。
他細(xì)長的眼睛默默瞅了她一會兒。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下巴動了動。他以為她要說什么,可她看看他,沒有說。
“你不該是會想不開去干蠢事的人。要真是干了,也總不會是,為了哪個男人吧?”他嘴角的紋路隨著每一個字的吐露而深深淺淺的變化著。
“這回你真猜錯了。不好意思,還真是�!彼允强吹剿樕鲜窃絹碓嚼�,不在乎的漾起笑來。他越是刻薄刻毒,她就越是不能在意。于是她輕輕巧巧的小退半步,寸高水臺過十二分跟的白色鑲珠鞋子劃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可那又怎么樣呢?”
“你站住。”
她站了。
“什么時候的事情?”他問。
她微笑著抬手對著遠(yuǎn)處叫她的姑母回應(yīng)了下,說:“董亞寧……”她回了下頭,“那天謝謝你——我落了東西在你那兒吧?什么時候方便,讓人給我送來吧?我去你那兒取,好像不太合適�!�
他看著她,“什么時候的事?”
她已經(jīng)在后退,微笑著說:“什么時候……確切的我不太記得了,傷口早就愈合了。早該去做個整形手術(shù),就一直抽不出時間來�!蓖A讼拢终f:“那東西我要還的。”
她說的那么輕松,好像這兩道都已經(jīng)輕易的邁過去了。
他沒答應(yīng),也沒再問。
賓客已經(jīng)散的七七八八,禮堂里有盛宴結(jié)束后的些許繁華落寞。
他轉(zhuǎn)了下身。便背對了這一室的喧囂過往。
醉醺醺的哥們兒忽然大聲叫著董亞寧快過來,今兒一天沒抓著你,快過來喝酒……
屹湘聽到董亞寧大笑著,說你們?nèi)氯率裁�,現(xiàn)在喝成這樣,就不能等著晚上那頓一起,接著酒瘋,咱們鬧——洞——房?!
那聲音像帶著沙礫,聽起來磨的人鼓膜異常的難受。
她走的更快些……
直到將客人送的差不多了,屹湘才松了口氣�?粗胰俗咴谧詈笊狭塑�,晚宴是家宴,都是親近的朋友和客人,還有段時間,應(yīng)該可以休息一下。這一放松她就意識到自己抓著手包的手涔涔的全是汗�?粗职系牧疗谖⑽⒌拈W動,半晌才知道原來是手在抖,不禁緊緊的握著手包。
“上我車吧�!比~崇磬站在她身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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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到這里吧。咱們明天見。
另,祝今天生日的HXX1656君和roro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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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寞寞傾頹的殘垣
(十)
從背后看著她,只見她肩頭都在顫。他說著對著遠(yuǎn)處揮了揮手。又看了眼禮堂門口,“這兒又用不著咱們打點(diǎn)。乏了,快家去歇歇。晚上家里也都還有的鬧騰呢�!�
此時不過下午三點(diǎn)多鐘,大太陽照著,烤的地上起來的蒸蒸騰騰的都是熱氣,聽話的早些兒回去歇著才是正理兒……屹湘卻犯了倔。懶
葉崇磬說的,一句都不往耳中去。
葉崇磬從后腦勺處拍了她一下,說:“壞脾氣的丫頭……你倒是想怎么著?”他說著人就走到了她身前,車門開了等著她。也不看她那張青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