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直到售票員上車來收錢發(fā)車票,她也沒質(zhì)疑為什么這個位置是空的。
江橘白付了錢,耷拉下眼皮,開始翻著腿上的資料,盡量讓自己忽視旁邊的人。
徐欒手指捏上他的耳朵,“裝什么,你又看不懂�!�
“......”江橘白偽作的平靜頓時就碎了一地。
他想說你管不著,但他知道這句話肯定會惹惱徐欒。
“哦�!鄙倌昀淠詫�。
“我回答了你標本瓶內(nèi)容物,你應該謝我�!毙鞕杼嵝阉�。
“謝謝�!苯侔赚F(xiàn)在只要一想到徐欒的目的是什么,他連長一些的句子都說不利索。
徐欒手指從江橘白的耳垂滑到了江橘白的下巴,他未經(jīng)江橘白同意,幾乎是粗暴地用指關(guān)節(jié)頂開了對方的兩瓣唇,用指關(guān)節(jié),既能保證可以打開江橘白緊閉的唇瓣,又不至于如指尖那般銳利。
鬼祟手指細長,看著江橘白瞪大的恐懼的委屈的表情,滿意又享受地在對方口腔里轉(zhuǎn)了一圈。
好軟,好滑。
全車的人都好像看不見少年狼狽的反應似的,他們都專注地看著窗外飛快閃過的景物。
徐欒抽手離開時,江橘白趁車身晃動,裝作身形不穩(wěn),一本資料直接用力扇在了徐欒的臉上。
江橘白彎腰拾起掉在地上的資料書,看了眼徐欒,“我不是故意的�!�
徐欒摸了摸他的頭,“我知道�!�
他知道少年就是故意的。
從鎮(zhèn)里回江家村,一路上幾乎都有人家,唯一有一段路,馬路兩邊沒有人煙,樹林擁擠。
冬日的太陽耀眼肅冷,打在車窗上,遠遠的,江橘白看見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中年婦女不停揮手攔車。
車里大半的人都探頭往外看,再把頭縮回來時,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恐懼。
江橘白卻在疑惑,這么冷的天,這個女人為什么穿著裙子?
大巴車車輪擦過地面,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它在距離女人還有十多米的位置停下了。
司機將車門打開,雙手攥緊方向盤,整個人抖成了篩子。
“我找人,謝謝�!迸松狭四昙o,但身材很好,凹凸有致,穿著一雙涼鞋,踏上車時,鞋跟敲得很清脆好聽。
江橘白注意到,她鞋跟在前,鞋尖朝后。
少年臉色頓然煞白。
他咽咽口水,看向徐欒。
女人手拿著一張照片,她黑洞洞的眼睛梭巡著車上眾人,無視全車人的抗拒和驚恐,她從第一個座位開始詢問起。
“請問你見過這個學生嗎?她是我的女兒。”
“沒、沒見過�!�
“好吧。”她開始問下一個。
前座的奶奶扭過頭,聲若蚊蠅地提醒江橘白,“不管她說什么,你就說沒見過就行了。”
女人很快就來到了奶奶面前,奶奶雙手狂搖,“我沒見過我沒見過�!�
女人臉上滑下兩道紅色的眼淚。
她脖子上出現(xiàn)了一道豁口,往外汨汨冒著烏黑的血,在白色的裙子上形成一道不停往下流淌的瀑布。
她拿著照片,送到少年眼前,“請問你見過這個學生嗎?她是我的女兒�!�
江橘白還真低下了頭,他看著女鬼手里的照片,邊緣磨損嚴重,但能看清照片里的人,女生留著長長的頭發(fā),臉上洋溢著甜美的笑容,幸福地看著鏡頭,看起來與他同齡。
他好像見過。
“拜托你好好想想,她經(jīng)常走這一條路的,她叫唐梅,我唯一的女兒,我只有這一個女兒,她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闭f到此,她痛哭流涕起來,流眼淚的瞬間,她陰狠貪婪地瞪視著眼前的少年。
“沒見過�!鄙倌甑馈�
女鬼只能去問其他人,最終遺憾地下了車。
車上每個人都被汗水浸濕了里衣,但卻沒人說話,甚至比之前還要安靜,安靜得可怕。
直到大巴車行駛到有了人家的馬路上,車里的人才徹底松了口氣,并且開始朗聲說話。
“他大爺?shù)挠謥砹�,怎么就陰魂不散呢?�?br />
“之前不是湊錢做了法事嗎?怎么還是在啊?”
“法事有個屁用,她有怨氣,不找到女兒不肯罷休的!”
“她女兒都死了啊,她家辦席我還包了五十塊錢禮金,她到底找什么啊找?”
坐在江橘白前頭的奶奶才回過頭來和他說:“她就住在那路邊上,三年前她女兒在學校被屋頂給砸死了,她去學校討公道,路上出了車禍,之后沒過多久,就經(jīng)常有司機說會在這路上撞見她找女兒,你只能說沒見過�!�
“你要是跟她多說,她晚上就會來找你�!�
“經(jīng)常開這條路的基本都知道她,你只要不跟她多說,她也不會害你,也是個可憐人�!�
“她幾個女兒?”江橘白忽然問。
“其實是四胞胎,”奶奶嘆了口氣,“不過她估計死了精神也亂了,覺得自己只有一個女兒�!�
江橘白默然片刻后,“是挺可憐的�!睂W校里的四胞胎女鬼,她們母親居然和她們一樣化作了孤魂野鬼在外游蕩尋找。
他靠在座椅上不再說話。
他想跟人探討,可此刻他身邊只有徐欒,他不想跟徐欒產(chǎn)生任何交流,他怕徐欒在大庭廣眾之下上他。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寶寶,徐欒不會讓別人看你(別鬼也不行(親媽寫完都得自戳雙目
評論抓52只紅包~520快樂~
第43章
特訓班
江橘白拿著資料回到家里,吳青青和江夢華還在六爺廟,桌子上擺著過冬至做的各式各樣的圓子。
“我要睡覺,你自便�!苯侔装奄Y料往堂屋的桌子上一放,逃也似的飛奔上了樓。
徐欒站在樓下,只是轉(zhuǎn)瞬,少年就不見了身影。
江橘白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絲合縫,像一只巨大的蠶蛹。
他快睡著了,徐欒就坐在他的床沿,靜靜地看著他。
江橘白還要考慮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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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年前的最后一次月考,成績出來那天,徐游正在講臺上給他們布置著寒假作業(yè),他不僅發(fā)了試卷下來,還自己出了一百多道題給他們。
題目的難度和給1班的題目的難度相等,教室里發(fā)出一整片齊刷刷的倒抽涼氣聲。
“徐老師也太客氣了�!�
“我們不適合做這種題吧�!�
陸陸續(xù)續(xù)有看完成績的同學從教室后門鉆進來,凳子在地上拖拽個不停,“我草這次咱們班平均分比上回高了30,這不得把小芳樂死了?”
江明明也跟著他們一塊兒去看成績了。
他神采飛揚地跑來,拉開凳子,“江橘白江橘白!別睡了!”
少年趴在桌子上,枕著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搭在后腦勺,懶洋洋的幾根手指完全看不出他以前打人的那股狠厲勁兒。
“你猜你這次多少名?”江明明激動道。
江橘白醒了,但沒起,“多少?”他甕聲甕氣。
“218名!”江明明盡管已經(jīng)壓了嗓子,可還是讓前面兩個女生給聽見了,江明明沒管他們,繼續(xù)報數(shù),“517分!”
江橘白驀地直起身,他臉上還有幾道壓痕,晃然還在夢里的樣子。
“多少?”
“你考了517!快教教我教教我,把你的學習方法傳授給我!”江明明羨慕得都將江橘白的本性拋于腦后了,他一把抱住江橘白,使勁搖晃,“你三個月前還是倒數(shù),快快快,告訴我你怎么學的?!”
學渣搖身一變成了學霸,還是在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不僅江明明,就連江橘白自己都想拍拍腦子,他怎么學的?
其實也就只是每天寫完老師發(fā)的試卷,做完徐欒布置的題,睡前背課文,以及一臺只能播放出英文單詞和聽力題的MP3。
江橘白又趴回到桌子上,“如果做不完題就會死的話,你也能學得很好�!�
“什么?”江明明聽岔了,“你怎么把自己逼這么緊?學不會就死嗎?”
除了江橘白以外的人,不知道徐欒對他做了什么,下達過什么指令,也只能這么理解了。
“算是�!苯侔渍f。
“看你們的樣子,你們班這次月考考得很好啊�!毙煊蔚穆曇魪闹v臺上傳到教室后面。
老師的聲音悠揚傳來,江橘白手指動了動,但沒抬起頭來,也沒什么大的反應。
“比上次考得好,都超過7班了!”
“是的,而且我們班上次第一名607,這次她620哦!”
“還有還有,江橘白這一次考了517!”
說到第一名時,大家的反應還不算大,但當有人把江橘白的成績拿出來嚎了一嗓子之后,全班嘩然。
他們紛紛看向坐在教室最角落里的少年,以為對方也會對自己的成績露出同樣震驚欣喜的表情。
然而江橘白在趴著睡覺。
徐游表情也略顯意外,“考這么好?”
"是啊,我看了好幾遍呢,我確定我沒看錯,"第一排的女生托著腮,“這就是天才吧,就跟之前1班的徐欒一樣,天生就是學習的那塊料,隨便一學就把我們超過去了�!�
她的同桌附和道:“是啊是啊,感覺江橘白就是第二個徐欒,說不定他也跟徐欒一樣,考一個滿分�!�
“換做別的人我可不敢展望滿分,可是江橘白這樣的天賦,只要他別再像以前一樣,考滿分一定沒問題�!�
徐游翻閱著手里的試卷,“的確是個很聰明的學生,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呢?”
“以前他成績那么差,一直倒數(shù),誰能發(fā)現(xiàn)��?我們又不是先知,能知道他一學起來能這么厲害!”
“徐老師你這么開心,你是不是想把他要到1班去!”
徐游徹底笑起來,“我倒是想,你們陳老師能給嗎?”
“當然不會,小芳對自己學生寶貝著呢!”
徐游看向?qū)χ車臭[的動靜完全沒有反應的少年,他那一塊落下無數(shù)太陽的光斑,像是特意給少年造了一個璀璨耀目的景來襯托這個大好消息,可作為被追捧的本人卻對此無動于衷。
真的跟當初的徐欒特別相像,都是一樣的寵辱不驚、風輕云淡。
可兩人一個徐家鎮(zhèn),一個江家村,兩地兩姓,如何會如此相像?
而且江橘白一個普通家庭普通出身的孩子,怎么會展現(xiàn)出與徐欒齊頭并進的學習天賦呢?
徐游實在是感到好奇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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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班開設了寒假理科特訓班,特訓班教師集結(jié)了高中教學成績最優(yōu)秀的幾名教師,帶班的是1班班主任徐游。報名特訓的同學不局限于1班,高三全年級都可以參加。
不限人數(shù)也不限年級名次,老師們本以為報名的學生會不少,結(jié)果收上來的報名表加起來才不到30份。
其中,江橘白赫然在列。
陳芳國無奈搖頭,“這些孩子們啊,這不是不知好歹嗎?要我說啊,早就該強制,放什么寒假,不放寒假,二十多天夠?qū)懚嗌僭嚲砹�?放假?簡直是浪費生命!”
“江橘白我很看好,很有學習的自覺性�!标惏渍f感嘆道。
陳芳國瞥了陳白水一眼,悄悄嘁了聲。
放寒假前的最后一次月考,江橘白這個名字頭一回因為成績進步而讓年級所有老師注意到。
雖說江橘白現(xiàn)如今是陳芳國班上的,可他出身是末班啊,是陳白水主動交到陳芳國手上的。
陳白水逢人便說那是他的學生,自豪之感沖破云端,引得陳芳國十分不滿。
“唉,這樣的學生要多上點心,徐欒那事情可不能再發(fā)生了,所有老師都得重點關(guān)注成績尤其好的,進步尤其快的�!敝魅螖Q著保溫杯,看著大辦公室里的眾教師。
“徐欒......他那是意外嘛�!�
“你又知道了?醫(yī)生警察都不敢肯定,你敢肯定了?”主任低聲呵斥。
“不要把學生想得那么天真善良,我們是老師,天天跟學生打交道,我們應該更了解學生最真實的樣子,那幾個,帶末班的那幾個,你們幾個最清楚�!敝魅握f道。
徐欒是鎮(zhèn)高中最寶貝的學生,滿分吶,那就是全省,那也是鳳毛麟角的。
可人就這么無故沒了,醫(yī)學檢查說是心臟驟停,那怎么好好一個正值青春身強體壯的男孩子,又沒有基礎(chǔ)疾病,怎么可能心臟什么驟停嘛。
大部分人心里或多或少都存了疑影,只是事不關(guān)己。
江橘白不想報這個特訓班,強度還沒有徐欒給的大。
可寒假天天待在家,徐欒陰魂不散,那只會更令江橘白感到煎熬。
比起和徐欒共處一室,江橘白寧愿整日待在教室里。
吳青青不明緣由,得知江橘白寒假都不休息,要在學校參加特訓,為江橘白的懂事流下兩行熱淚,連連說自己沒白生江橘白這個兒子。
放寒假的第一天給他們休息,特訓班要在第二天才開始正式上課。
江橘白將這一天的假期用來整理已經(jīng)用不上的課本以及還用得上的課本。
農(nóng)村沒有暖氣這種東西,他在家也穿著厚厚的毛衣,在房子里搬上搬下,弄得灰塵漫天,動靜不小。
他從小到大的東西一直都是吳青青收著的,雖然他不愛學習,但吳青青還是將他從小到大的課本保存得很好很完整,每一年的教材用一個大紙箱封住,紙箱上用記號筆寫著:小白,x年級教材。
除了教材,還有一部分他小時候的衣服和玩具,吳青青舍不得送人,全部都儲存在了一個小房間里。
儲藏室跟江祖先所住的閣樓差不多大,同樣只開了一扇小窗,方方正正的一片亮光,落在淺黃的地板上,像一片,黃金。
江橘白撕開一段膠帶,歪頭咬下一段,將多余的資料都封在了一個箱子里。
少年毛衣衣袖挽了起來,額頭覆著一層亮晶晶的薄汗,鼻梁微微透光,像一條筆直的燈柱,精致雪白。
封好后,他一腳就將箱子踢去了墻角。
盤坐在地面的陽光爛漫在這一腳之下蕩然無存。
箱子旁邊的一個用黃色膠帶裹了一層又一層也像箱子一樣的東西吸引了江橘白的注意。
他從地上拾起剪刀,原地坐下,用剪刀劃開了纏滿了膠帶的箱子。
打開之后,江橘白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看。
錄音帶?
光碟?
中性筆?
空白的筆記本?
...一沓紙錢?
幾支白蠟燭?
江橘白越看越疑惑,吳青青收著這些東西做什么?
直到他從最底下抽出了一沓顏色泛黃的紙條。
紙條沒有被繩子捆上,只是放在下面,江橘白沒注意,一下全亂了。
看著一箱子紙條,江橘白隨便撿了一張,上面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今天我們?nèi)ツ膬和妫?br />
紙條有不明顯的折痕,橫一道豎一道,沒有任何規(guī)則,應該就是寫完了之后揉成一團,但最后全部都被吳青青給收了起來。
江橘白接著又撿了幾張。
“他們嫌我身體不好,愛生病,都不跟我玩�!�
“你帶我去你家玩吧�!�
“你家住在哪兒?”
雖然這種口吻明顯不是現(xiàn)在的江橘白的口吻,但紙條上的字跡,江橘白能辨認,是自己寫的。
他給誰寫的?
李小毛還是陳港?
在江橘白的記憶中,他從小到大最好的兩個朋友就是李小毛和陳港。
給他們寫這樣的紙條也太惡心了。
江橘白一頭霧水。
他把紙條看完了大半,發(fā)現(xiàn)都是一些自己的碎碎念,吃了什么,玩了什么,捉到了什么樣的小蟲子,做了什么樣的怪夢,像是在說給別人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少年想起自己大病的那一年。
地板上出現(xiàn)一道被拉長的影子,在江橘白的身旁折疊。
細長的手指自江橘白的手中拿走了江橘白正在看的紙條,徐欒輕喃出聲:“好想你,好想跟你一起玩�!�
“誰�。俊毙鞕柚讣饴詣�,紙條被他卷了起來,擲回箱子里。
江橘白被對方的忽然出現(xiàn)嚇得半晌發(fā)不出聲音,他清清嗓子,將箱子合上,“不知道�!�
徐欒細細地看著眼前的少年,眼神像針尖一樣扎在對方的臉上,好像一旦發(fā)現(xiàn)有什么漏洞,他就會立刻從泄露的地方扎進去,撕開對方的皮,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秘密。
回答完之后,江橘白裝作沒感受到徐欒目光似的,假忙著手里的事情。
“小白,你應該給我點甜頭�!迸赃吥堑缆曇糨p輕的,帶著絲絲涼意,柔軟得像纏縛在面龐上的蛛絲。
地板上的影子像水一樣流淌到江橘白的身下,轉(zhuǎn)而包裹住了江橘白的影子。
“我太餓了。”鬼魅般的語調(diào),迎面而來的潮濕黏膩。
江橘白一抬頭,他唇撞上徐欒的,對方不費吹灰之力就撬開了他的齒關(guān),嘴里像是被灌進去了一口冰水,江橘白下意識想偏頭躲開。
但與鬼祟相抗,人類的力量太微渺了。江橘白被按倒在還沒來得及收拾的一堆書籍上,陳舊的書籍散發(fā)出濃重的油墨氣味,江橘白手指摸索著身下的教材,思考著哪一本能直接把徐欒敲個稀碎。
連影子都順著江橘白的毛衣下擺鉆了進去,又濕又涼的觸感布滿了全身,衣物無法遮擋。
徐欒無處不在這個認知在此刻的清晰度達到了巔峰。
少年看起來只是仰面躺在地板上而已,只是眼神微微有些失神而已,午后明媚日光像金色浪潮一樣覆蓋著他的全身。
地面上一道頎長的黑影,在少年的影子之上動作著。
江橘白腮幫子發(fā)酸發(fā)漲,肌肉短暫地失去了伸縮作用,任由透明的唾液順著口角淌下,淌進徐欒的嘴里。
他甚至能聽見徐欒的吞咽聲。
少年閉了閉眼睛,徐欒的惡心程度已經(jīng)沒有生物能比得過了。
“咔噠”。
金屬磕碰的聲音。
扣子撞在了拉鏈上。
那處鮮少有人碰過...哪怕是江橘白自己,都很少去觸碰,甚至因為碰得太少,被徐武星那一堆人嘲笑顏色太嫩太白。
在日光底下,像一段凝固了的牛奶。
幾只手同時握上來,但只有鬼祟本身的那一只手,細長,青白,比江橘白的皮膚還要白上幾分,只是透著一股陰惻惻的慘色,再修長的手型也使人毛骨悚然。
江橘白把頭側(cè)過去,他咬著牙,哪怕渾身都在因此而戰(zhàn)栗,他也犟著一點聲音都不發(fā)出。
少年在鬼魅的手中,從他皮膚里沁出來的汗水,使他看起來像要即將開始融化。
江橘白覺得自己簡直是要潰爛了。
他爽,但他意識抽離,他意識始終倔強,即使身體已經(jīng)丟盔棄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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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橘白扶著樓梯,軟著腿挪去了洗澡間,他一身的咬痕,大部分是徐欒咬的,小部分是黑影干的,但橫豎都是徐欒。
手腕上銅錢撞響,紅線沒有在日久的佩戴中被磨變色,反而更加紅亮。
少年洗完澡,在睡衣外面套著一件厚厚的棉襖,幾步?jīng)_上閣樓。
“別念了�!彼抢_江祖先,冒著腰在墻角那一大堆古籍里翻起來。
江祖先睜開一只眼,“抽什么風?”
江橘白輕手輕腳關(guān)上門,他攏緊棉襖,蹲在江祖先旁邊,“我想弄死徐欒,你有沒有什么辦法?”
老爺子嚇得抬手就捂住了江橘白的嘴。
“瞎說什么?”江祖先大驚失色,“你跟他什么關(guān)系?你這是大逆不道!”
江祖先話說完,慌手慌腳從抽屜里翻出一張符,貼在了門上。
看著江祖先快被嚇暈了的樣子,江橘白波瀾不驚地坐在地上。
他想殺徐欒就是大逆不道?
那徐欒想上他難道不是大逆不道?
江橘白沒把貞潔這種東西當回事兒,被鬼親了摸了他也不會要死要活。
他就是不想被上,就這么簡單。
“你不是跟他處挺好的嗎?”江祖先給房間里四處都貼了符紙,才放下心來和江橘白說話,“上午吃飯的時候你媽還說你能考首都去,要不是他幫你,你能進步這么快?做人不能忘恩吶�!�
“你之前罵他孽障�!�
“你不要像那些不知變通的老道一樣,不管它是不是孽障,它只要做了好事,那就是好孽障�!�
“......”
江橘白靠在床沿,他腿此刻還能感覺到隱隱的酸痛,他被按著膝蓋,分開雙腿,內(nèi)側(cè)被刺激得小幅度得抽搐......不知道江祖先如果知情,還能不能說出徐欒是個好孽障這樣的話。
“我不想把一輩子搭上,”少年平靜又淡漠,“我很感激他,我可以逢年過節(jié)去探望他,可以守夜,可以上貢,給他燒紙,但我不想被他糾纏一輩子�!�
“六爺廟抽簽處那個女人說,要么雙方自愿解契,要么徐欒自己找死......”
江祖先捻了捻小胡子,“你別做夢了,他的怨氣都能讓他變成如此強大的惡鬼了,他怎么可能甘愿自己去死?解契......解契之后,沒有了阻礙他的契約,他會成為第一個向你下手的惡鬼,不見得比現(xiàn)在好�!�
現(xiàn)在也沒多好。江橘白心想道。
算了。
還是先好死不如賴活著吧。
“還不是因為你太菜�!苯侔装言箽廪D(zhuǎn)而對向了老爺子。
“......”
“算了,我自己想辦法,你別管了�!苯侔讚沃匕迤鹕�。
少年走到門口,一拉開門,與笑盈盈的徐欒正面撞上,他黑洞洞的眼睛端詳著一臉意外的江橘白。
“你們在聊什么?”
他被擋在了門外。
聊什么呢,不讓他知道。
“沒聊什么�!�
江祖先看不見徐欒,只看見江橘白在拉開門的瞬間,身體緊繃成一根弦似的,接著好像是被人帶著往樓下走。
老爺子臉色凝重。
小白性子犟,又傲,日日被鬼騎在頭上,難怪不爽。
他的確應該好好想辦法,把這件事情給徹底解決了。
特訓班開課第一天,江橘白天沒亮就起了床,他吃了一大碗?yún)乔嗲嘀蟮拿鏃l,一出門,撞上蹲在樹下的江明明。
江明明看見江橘白,立刻站了起來,“好巧哦�!�
“......”
吳青青把書包遞給江橘白,一看江明明就知道是江橘白的同學,她招呼道:“怎么不進屋��?外面多冷,吃早飯沒,我給你煮碗面條?”
“吃了吃了。”江明明一直點頭。
走在去學校的路上,蘇馬道河水聲不絕于耳,江明明本以為江橘白會好奇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他家門口,結(jié)果對方一個字都沒問。
江明明反而成了坦白從寬的那一個,"我媽讓我多巴結(jié)巴結(jié)你,說你肯定是文曲星下凡。"
江橘白手里喝著豆?jié){,“這不是說徐欒的?”
大人們經(jīng)常就拿文曲星形容徐欒,江橘白就是不認識徐欒,文曲星也聽見過好多次,有一定的印象。
江明明一頓,揮手,“徐欒那是上一屆的文曲星了,你是應屆的�!�
江橘白:“......”
“你脖子上是什么?”天已經(jīng)有些亮了,江明明瞧見了江橘白脖子上的一塊紅痕,在頸側(cè)的位置,羽絨服衣領(lǐng)時不時會擋住,時不時又會現(xiàn)眼,本來不該注意到的,但江橘白皮膚太白了,所以明晃晃的。
“我家狗咬的�!苯侔妆鞠胝f是蚊子咬的,但不甘心,能罵一句徐欒就罵一句。
“你家狗跳起來咬人啊,太可怕了。”江明明心有余悸,“幸好我剛剛沒有進你家院子,不然它連你這個主人都咬,那還不得咬死我!”
江橘白在外面污了大黑的名聲,大黑其實是個慫包,它從不亂咬人。
特訓班總共三十來個人,因為由徐游領(lǐng)班,所以直接使用了1班的教室上課。
報名特訓班的三十來個人當中,三分之二都是1班的,他們是這個教室的原住民,舉止神態(tài)都跟其他班的不一樣。
他們成績好,哪怕表面上沒有表現(xiàn)出爾等凡人的倨傲神情,但其他班的十來個人仍是感覺到了被排斥感。
江明明坐在江橘白后面,他幾次想戳江橘白的背,說1班的壞話,都礙于江橘白旁邊的徐文星,忍下了。
徐文星跟江橘白的關(guān)系好像從幾個月前開始就變得挺好的。
課間,江橘白拿著尺子在草稿紙上比劃,徐文星看了他半天,他手心微微發(fā)熱。
實話說,這個特訓班對徐文星的作用并不大,他已經(jīng)到了瓶頸期,再想往上前進,需要的不是努力,而是天分。
“徐老師在我們班上夸了你好幾次,上次被他這么夸的人,還是徐欒�!毙煳男侵鲃优c少年講話。
聽見徐欒的名字,江橘白臉色微冷,但很快又恢復成了之前的表情。
“哦�!�
“江橘白,我去接熱水,你要不要?我順便給你帶!”一道清脆的女聲從教室門口傳來。
江橘白抬眼過去,不認識。
“不要,謝謝�!�
在女生走出教室后,徐文星忍不住笑,“那是我們班班花,她爸在政府上班�!�
江橘白:“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徐文星不該說江橘白是傲慢還是遲鈍了?或許兩者都有。
“她對你有好感啊�!毙煳男钦f。
“你不是喜歡我?為什么要告訴別人對我有好感?”江橘白淡淡道。
徐文星臉上的笑登時僵滯住,他知道江橘白直接,但沒想到對方這么直接,直接得讓他都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可是這樣輕傲又目中無人的樣子,居然比以前混不吝的壞學生標準模版要更加有魅力。
“想看看你的反應。”徐文星看著江橘白的眼神,比之前還要沉迷。
“別看了,”江橘白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草稿紙上,“我有對象了。”
“什么?”
江橘白筆尖按在紙上,他扒開自己衣領(lǐng),指著那塊艷色的紅斑,“看見沒,我對象咬的�!�
徐文星眼底的沉迷逐漸淡去,看著少年頸側(cè)那再明顯不過的吻痕,他不是很能笑得出來。或許徐欒可以做到,但他做不到。
江橘白只是把徐欒當做擋箭牌,他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他只希望這些人別煩他了。
成績變好以后,類似的人越來越多。很煩。
反正徐欒也是要上他的,拿來用用,也不會怎么樣。
江橘白沒去看徐文星的表情,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題目上面。
他剛畫完線,就感覺自己的臉被一只冰涼的手捏了一下,徐欒的聲音幾乎是含著少年的耳垂溢出:“好乖,以后記得都這么回答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你怎么讓他爽到了?�。。。�
評論抓30只紅包~
第44章
特訓班2
“你,”徐文星目光難得露出狼狽之意,“對象嗎?什么時候的事情?”
“不知道,忘了,反正是有了�!苯侔椎ǖ�。
“忘了?”徐文星不可置信,“我記得冬至的時候,你還沒有......是你們班上的女生?”
他們高中各方面的管理都比較落后,哪怕李主任天天拎著手電巡視著學校各個角落想抓捕偷偷在墻角牽手親嘴的小情侶,只是鮮少成功。
而恰恰是在主任們施加的高壓監(jiān)視下,青春期的荷爾蒙不淡反濃,在課上眉來眼去的男生女生都不在少數(shù)。
早戀在他們學校并不算是一個稀奇事件,學校升學率不算高,配對率還是挺高的。
“不是,我是,網(wǎng)戀�!苯侔渍f道。
“網(wǎng)戀?!”徐文星已經(jīng)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江橘白這種條件,現(xiàn)實里什么樣的女生找不到,搞網(wǎng)戀?
“怎么?你歧視網(wǎng)戀?”江橘白反問。
徐文星:“我沒有,我......我只是感到比較意外而已,在網(wǎng)上聊的人,有可能是騙子�!�
“那你們現(xiàn)在是見過面了?”不然脖子上的吻痕是從哪里來的?
“見了。”江橘白不擅長胡編亂造,因為胡編亂造得補充細節(jié),他卻只能粗暴地丟出一個結(jié)果。
幸好徐文星細心,他會帶著答案詢問,江橘白直接就拿他的用。
“即使是見了面也得小心,網(wǎng)上騙子花樣很多�!毙煳男钦f。
這個社會的同性戀太少了,徐文星知道江橘白不可能是同性戀,他也沒抱希望對方能被自己變成同性戀,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看著他跟別人談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徐文星的心塌陷了一塊,發(fā)著漲,漲得有些疼。
這種感覺就好像看見徐欒一次又一次地出現(xiàn)在成績排行榜第一名的位置上一樣,他渴望,但可望而不可即。
“我沒什么可以騙的,而且就算她騙我,我心甘情愿�!苯侔子X得自己的日子已經(jīng)夠難過了,他沒有精力再去照顧徐文星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