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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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年5
徐欒的眼神有些失去了焦距,卻比盯視更加使人感到毛骨悚然,他眼神空洞地看著下方的少年,不達目的不罷休。
在求生欲這方面,江橘白沒有羞恥心,但預備開口的時候,耳朵就已經(jīng)紅成了兩片晚霞。
“哥。”
“少了一個字,”徐欒開口,像毒蛇朝外吐著蛇信子,“是哥哥。”他耐心地糾正對方,但并沒有表露出很耐心的樣子。
仿佛要是江橘白經(jīng)過提醒了還叫不對,那就要把他整個,囫圇地給吞了吃了。
這回江橘白感覺到羞恥了,他渾身的毛孔都綻開了,聯(lián)合成了皮開肉綻的疼痛感,好像有人在拿著薄薄的刀片,順著他的臉頰往下刮,皮肉有沒有被刮下來暫且不提,總之少年那點自尊心是被一層又一層地刮得所剩無幾了。
“哥哥�!苯侔茁暼粑孟�。
叫出口后,他眼眶出現(xiàn)一圈水色,像一只被掐住了喉嚨不得反抗又氣惱得毛都炸開了的狗。
但由于牙都還沒長齊,所以是奶狗。
徐欒摸著他的頭,滿意地笑了。
“好乖。”他騎到江橘白的身上吻他。
幾瓣唇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江橘白被扶著后腦勺稍離開了床面,卻是被喂到了徐欒的口中。
他的唇與舌都被含住舔咬吮吸,連耳朵都沒有被放過,徐欒捏著揉著江橘白的耳朵,恨不得能將少年捏碎在手里。
江橘白渾身冷透了,同時又莫名熱透了,冰火兩重天之下,他神識不清,任其身體落到了鬼祟手里。
他衣服被剝了一半去,蜷縮著。
徐欒聲音幽幽地在他耳邊響起,“我理解你小時候拋棄我,害怕我,不要我,那時候你還小,我也還小,我現(xiàn)在不會恨你�!�
“但你現(xiàn)在不可以再拋棄我了�!�
“我們再簽一張契書,我們同生共死�!毙鞕栀N著江橘白的耳廓涼聲道,他細長靈活的手指輕而易舉地探進去。
巨大的信息量和恐懼情緒使他肌肉緊縮,上次還能勉強被稱作是欲迎還拒,這次就只剩下抗拒。
徐欒安撫著他,他毫不吝嗇向江橘白輸送溫柔的情緒,使對方放松下來。
可另一面,看著對方瑟瑟發(fā)抖,他又愈發(fā)興奮。
徐欒扶著江橘白的后背,讓他能呼吸得更順暢,同時輕拍著他的后背,把人當心肝對待也不過如此了。
然而緩緩往下卻溫情全無。
少年的腳踝被從床下伸出來的兩只手握住朝左右兩邊,它們像鐐銬一般不容反抗地鎖住少年,并使他更方便被享用。
鬼祟將手指送到了底,他居高臨下,但眼神充滿了占有欲與愛憐,欣賞著少年慢慢散大的瞳孔,發(fā)紅的臉頰與耳朵。
他剛剛其實有考慮過腦海里那個聲音的提議,他應該懲罰江橘白的背叛,讓他再體會一次失明的無助和恐懼,讓他再一次只能依靠和求助于自己。
可徐欒將那道聲音摒棄了。
他憐憫江橘白了,對于鬼祟來說,憐憫就是愛了。
比起用“讓江橘白再次變回小瞎子”這樣的方式懲罰江橘白,徐欒更想借機多上他幾回。
小瞎子長大了,徐欒也長大了。
人跟鬼祟都應該做對現(xiàn)階段的自己最有價值的事情。
江橘白一瞬間感覺徐欒吻自己吻得更深,更用力。
他暈頭轉(zhuǎn)向的,只知道張口,但安全找不著東西南北放了。
原本濕潤只是略感不適的某處,被輕輕按著。
徐欒從他唇上挪開。
江橘白迷惘地看著上方的徐欒,對方唇色比之前更要洇紅詭異,襯得臉色越發(fā)蒼白,這樣的面容,哪怕再俊美,也不會使人認為他是一個活人。對方是鬼,一眼就能看出。
江橘白腦海中閃出一幕幕小時候與對方的回憶。
他眼睛看不見清晰的景象,只能看見模糊的白影,一開始以為隨便就能好,他還是每天由吳青青載去學校上課。
李小毛和陳港因為家里大人的囑咐,不敢和他玩兒了,他就只能一個人,他看不見黑板上的字,也答不對問題,更加寫不了作業(yè)。
徐欒就把黑板上的字謄寫到草稿本上,給他念。
班里有人悄悄從背后推他,想趁他生病的時候欺負他,徐欒就把他們推進臭水溝里。
有些小孩小時候能看見不干凈的東西,看見徐欒陰惻惻地站在一些小孩的后面,尖利地尖叫,結(jié)果被徐欒一起給推進了水溝,他們沒被淹死,也快要被嚇死了。
在家里,徐欒和他并排坐在書桌前玩貼畫,一玩就是幾個小時。
回憶帶著暖意,江橘白發(fā)覺自己其實沒那么排斥徐欒,他們就是朋......額...少年的眼睛在瞬間瞪大,徐、徐欒在干什么?
江橘白支起上身想要查看,他只看了一眼,血氣翻涌。
徐欒按著他的肩膀,在少年的咬牙切齒中,全部抵入。
人跟鬼,和人跟人,不一樣。
鬼沒有那么具體,可存在感卻更強,像冰錐扎進身體里,江橘白的臉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冷的或者是因為害怕,紅暈褪去,白紙一般。
但他自己已經(jīng)被弄得柔軟滾燙,他意識反抗著,身體卻開始回應對方。
“今天是大年初一,小白,記住這一天�!毙鞕璋炎约旱娜慷佳b進江橘白的身體里,或者將江橘白全部裝進自己的身體里。
“不要再忘記我了,不要再丟下我了�!�
徐欒的聲音在江橘白的耳朵里一片混沌,他此刻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了某處,他肌肉不受控制地顫抖,他并不疼,甚至......
還不如痛不欲生。
-
江橘白在一陣手機鈴聲中醒來,他接了電話,聽見是吳青青催他去外婆家吃晚飯,默然一會兒,他答道:“馬上過去�!�
吳青青在那頭夸張地叫嚷起來,“你嗓子怎么了這是?不是退燒了嗎?!”
江橘白用手臂蓋在眼睛上,“剛睡醒,掛了�!�
他不能撒謊說自己又病了,那樣吳青青又會著急得上躥下跳。
他更加不可能告訴吳青青自己被鬼給干了幾個小時。
他扶著腰坐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蓋著被子,但什么也沒穿,身上應該被清理過,沒有發(fā)膩的感覺,他的睡衣被疊成豆腐塊放在床頭。
江橘白目光冷冷地看著那套肯定是被徐欒疊起來的睡衣,恨不得將睡衣給灼出個洞。
他想到自己在對方手里哭泣、求饒、顫抖,想到對方在自己耳邊驚訝地感嘆“好多水”,他眼前閃過幾道白色的光芒,太陽穴突突地跳,他知道自己即將快要昏厥過去,忙把眼神移開,看向窗外,天已經(jīng)快黑了。
他赤著身站到地上,隨便從衣柜里翻出一套衣裳穿上。
大紅棉襖藍棉褲綠圍巾紅帽子,五顏六色又臃腫得不忍直視。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徐欒盯上了?
可讓他真恨上徐欒,江橘白又確實沒那個心,之前就沒能成功恨上,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就更難恨上。
但是,有沒有什么辦法送徐欒去投胎?
好好做個人吧。
人跟鬼是沒有前途的。
但江橘白頂多在心里想一想,再不濟就跟江祖先一起想想辦法,他不會蠢到去對徐欒說,這跟勸一個活人“求你去死”沒什么區(qū)別。
-
吳青青正在廚房熱火朝天地幫江橘白外婆炒著菜。
外婆家還是老房子,沒用上燃氣,還燒的是柴火,一口大鍋架在灶臺上,濃煙從煙囪里滾了出去,屋子里反倒留著柴火的木質(zhì)香氣。
“那可不,進步大著呢,我們村兒沒人能比得上,”吳青青紅光滿面地跟幾個妯娌炫耀,“說學就學,早上五六點就起床,晚上十點下晚自習,我根本就沒操過心,自覺得很�!�
負責燒火添柴的是江橘白的大舅母,她分明不太相信,“那高中才開始學,可不一定跟得上。吳菲我從高二開始給她報補習班,最后也就只考了個二本。”
吳家不出會學習的,成績最好的吳菲也就是個二本,江橘白兩個表哥連高中都沒考上,還有一個上了大專,江橘白下邊的幾個表弟表妹,也是一個不如一個。
女兒成績最好的大舅母,聽姑子夸兒子夸得這么惡心,怎么就那么不信。
江橘白這孩子他們看著長大的,雖然說脾氣是差了點兒,可成績也差啊。
當誰不知道啊,年級倒數(shù)十名里面必有他的名姓。
吳青青看嫂子那分明不信的表情,只在心里得意,“等著瞧吧,最差也就是一個一本�!�
在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聲里,廚房后面的一扇木門被推開,冷風呼一下就刮了進來,冷得二舅母一個哆嗦。
“哎呀誰啊這......你誰��?!”二舅母被這一身紅紅綠綠的給嚇了一跳,“狼外婆�。 �
江橘白把帽子摘下來,“不是說飯好了?”
一年沒見,少年稚氣又褪了不少,整張臉更加絢麗,但看著脾氣更差了。
“你嚇死人了!”二舅母拍了下江橘白的膝蓋。
“嫂子,你把后邊兩個菜炒了,”吳青青把鍋鏟丟給了大舅母,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到江橘白面前,“你這臉色怎么這樣差?”
江橘白不想讓她擔心,“路上太冷了�!�
“太冷了你不來啊,我雖然叫你來,但我又沒逼著你來。”吳青青說道。
江橘白把帽子丟到柜子上,往廚房外面的屋子走去,“我來收紅包的。”
“......”
江祖先只有江夢華這一個兒子,逢年過節(jié)江橘白也沒什么伯伯叔叔給點小錢花花。
但吳家長輩卻不少,舅舅和姨加起來能數(shù)兩只手,不過不都是外婆生的,外公之前還有個病逝的前妻,前妻留下了四個孩子,外婆后來又生了六個,總之......一大家子。
此刻大家都在堂屋里忙活著擺桌子,端菜,江祖先已經(jīng)跟外公開始拿著酒瓶爭著倒酒了。
江祖先余光瞧見江橘白,臉色一黑,“你你你你,你怎么穿成這樣出來拜年?”
哪樣?
他專門這樣惡心徐欒的。
“我以后都走這個風格。”江橘白接過表姐遞來的兩碗飯放到桌子上。
負責添飯的吳菲上下打量了江橘白幾眼,替他說話,“你們不知道,這在外面叫混搭,也是一種時尚�!�
一些長輩不懂,聽了直搖頭,“合著,丑的就叫時尚?”
全部都落了座后,江橘白左邊吳菲右邊是去年大專剛畢業(yè)的表哥吳潘。
吳潘:“剛剛大姑一直說你成績突飛猛進,怎么樣啊,考試能考多少�。俊�
吳潘臉上帶著笑,看著還挺親近的,但江橘白的成績以前怎么樣他又不是不知道,明知故問,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江橘白從不慣著別人,哪怕是自己的親人。
“比你當時高點兒,六百�!�
吳潘愣了好一會兒,“真的?你別不是作弊吧?”
“作弊有什么意義?”
吳潘認真一想,也是,江橘白又不是那好面子的性格。
他本來是還在琢磨著江橘白話里的可信度,只是他在琢磨的時候,突然看見了江橘白脖子上的痕跡,像咬痕,又像掐痕。
“你脖子上這是......”
在吳潘將全部疑問說出口時,江橘白扭頭,“你想說什么?”
吳潘以為江橘白是在害羞,便改成了低聲耳語,不讓桌子上的其他人聽見。
“你在學校搞對象還能考六百分?你別不是在開玩笑吧?”吳潘偷笑,"不過你別說,你這對象還挺猛的。"
他調(diào)侃完才忽覺不對勁,“你們過年都見面約會?”
江橘白疲得很,一個問題他都不想回答,更別提一堆問題。
“我想談就談,想什么時候約會就什么時候約會�!�
“大姑知道嗎?她肯定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肯定扒了你的皮�!眳桥苏f道。
這倒說得不錯。
但和江橘白搞的這個對象,吳青青也奈何不了對方。
“反正放寒假,明天你要是沒事兒,我來你家找你,把你對象帶上,我們?nèi)齻看電影去。”吳潘跟已經(jīng)結(jié)婚的兩個表哥玩不到一塊,跟那些初中的小崽子更玩不到一塊,就江橘白還差不多,能湊合湊合當個玩伴。
“不去�!�
“咋了,要在家偷偷學習啊?”
“你煩不煩?”
嘿?吳潘剛要訓訓這個脾氣越發(fā)臭的小表弟,隔壁桌的一桌長輩里出現(xiàn)了爭吵聲。
外婆過去拉了幾把,但明顯沒勸成功,那爭吵聲反而還變大了。
“好啊吳山山,老娘大過年的還要去給人家當保姆做飯,晚上才回家,回了家還要給你這一家子做飯,你倒閑了,閑了就開始搞鬼了,又跟那爛貨攪合到一起了?”江橘白的大舅母摔了筷子,大聲罵道。
吳菲忙跑過去拉開漲紅著臉的母親,大表哥則過去教訓自己父親,“你都是當阿爺?shù)娜肆�,搞什么名堂呢?�?br />
吳山山喝了點酒,臉也通紅,當著一家子的面被指著鼻子罵,還把丑事也丟到了桌子上來講,他埋著頭,拳頭緊握,一聲不吭。
大舅母眼淚流了整臉,“你就說我哪點對不起你,對不起你這一家,吳松!你當時娶老婆,你爸死壓著不肯同意,是不是我拍板?吳菲,你高中兩年的補習班,你爸不給你掏錢,是不是我給你掏的?”
“媽生病住院,是不是我沒日沒夜地照顧,你妹子一個接一個的坐月子,我哪回沒拎著雞蛋牛奶去看過去照顧過?”
大舅母恨恨地看著吳山山,“咱們這村子里,你睡了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吧,還沒睡過癮?你要實在是治不好這毛病,你去找那殺豬的,把你那兒給旋了,保......”
“啪”!
吳山山一耳光扇在大舅母的臉上。
“媽!”
“大舅母!”
“吳山山你有病吧你打嫂子干嘛?”
堂屋亂成一鍋粥,打的打,罵的罵,哭的哭,只有被打的大舅母反而不哭也不鬧了,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眼前,吳菲好幾次伸手去拉都沒能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江橘白算是一個在家里從不站隊的角色,飯后,他被指派去給大舅母送飯。
大舅母半張臉腫著,靠在床上。
“我把飯放這里了�!鄙倌暾f。
大舅母在江橘白快走的時候,突然開口說:“好好學習,少打架。”
江橘白蹙了蹙眉。
從外婆家離開,大家情緒都變得沒之前高了,但還是紛紛給小輩都給了紅包。
江橘白特意穿了件有兩個大口袋的棉襖,裝了滿滿兩口袋的紅包。
吳菲作為同輩,卻也給了江橘白紅包,“考個好大學�!�
江橘白出于好意,“這幾天你最好別讓你媽離開你的視線,我感覺不太對�!�
“你說什么呢?”
江橘白只是感覺,沒別的,他又不是神棍,就算是神棍,也只是神棍,不是先知。
他騎上電動車,載上江祖先。
江夢華和吳青青騎著摩托這,走在他們前方。
“唉,這婚姻啊,”江祖先倒是酒足飯飽了,在后座發(fā)出感慨,“就是用來折磨人的,人要是結(jié)了婚,就不能再肖想什么愛情什么一生一世一雙人了......”
“你也出軌?”江橘白問道。
“放屁!”江祖先大聲道。
祖孫倆一路吵,車燈照著路面,兩邊馬路上的人家又都還沒休息,亮著燈,路上倒能看得十分清楚。
一道異常眼熟的身影出現(xiàn)在江橘白的視野中,對方穿著江橘白剛剛看見過的一身衣裳,空手走在路邊。
江橘白猛地一個剎車,差點把江祖先從車上甩了出去。
停車后,江橘白再定睛看時,那道身影消失了。
少年心臟狂跳,他想起來,剛剛那個人分明是大舅母,可對方不是在家里嗎?怎么會在走夜路?
回家已經(jīng)是半個小時后,江橘白摘掉帽子,卻沒敢解開圍巾。
他不止脖子上都是咬痕吻痕掐痕,就連身上都是,一直到小腿腳踝,或者令人難以啟齒的屁股上,也全都是。
家里人以為少年是剛剛在路上被風吹得冷了,沒質(zhì)疑少年的奇怪行徑。
吳青青倒了杯熱茶,江夢華忙著點烤火爐子。
吳青青倒完了茶,接了個電話,她表情一下就變了。
吳菲在手機那頭哭嚎著,“大姑,我媽喝農(nóng)藥了!”
江橘白此時正在房間里,他摘了圍巾,對著鏡子查看自己脖子上的斑斑痕跡。
難看死了。
鏡子里慢慢變得霧蒙蒙的,看不清事物。
臉色青白的男生從鏡子里走出來,江橘白怔了一下過后,一步步后退,對方則一步步靠近。
“我等你好久了�!毙鞕璞频浇侔淄藷o可退,一屁股坐在床上,他才捏著江橘白的下巴將人親了又親,放開過后,他按壓著江橘白的下唇,眼神貪婪,正要開口,貪婪陡然變得鬼氣森森,盡是戾氣。
“你身上有女鬼的味道,哪里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江橘白:想死,但徐欒要比我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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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摸底考
女鬼?
江橘白一時間不知道是先去感慨徐欒的神經(jīng)質(zhì)敏感還是去好奇哪來的女鬼?
門外傳來樓梯被踩得噼里啪啦的巨大動靜,吳青青招呼都沒打一聲,一臉驚恐地推開了江橘白房間的門,“你大舅母喝農(nóng)藥了!”
江橘白愣著,回想起在回家路上,和大舅母穿著打扮一模一樣的女人。
接著他看向鏡子里的徐欒,對方笑意盈盈地望著往外。
女鬼?
一家人剛到家,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熱水,又著急忙慌地趕往外婆家里。
路上,江祖先的聲音被風吹進耳朵里,聽不清晰,但意思明了。
“看來你剛剛看見的那個人,真是你大舅母�!�
“我們走的時候她不是還好好的?”江橘白想不通。
“這個你不知道,其實就連她本人都不知道,”江祖先從后面拉拽著少年的圍巾,免得被風吹散了,“人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靈魂會先一步離開身體,最后再去一次自己最舍不得的地方,見一次最舍不得的人�!�
江橘白反應了過來,“所以,其實在大舅母和大舅吵架之前,大舅母的靈魂就已經(jīng)離開了她的身體,我看見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在趕回去的路上了?”
“大致如此�!�
吳家亂成一鍋粥,陳先梅抱了必死的心思,放在農(nóng)具房里的四瓶半農(nóng)藥她一口氣喝了個干干凈凈,一滴沒剩。
吳菲找到陳先梅的時候,她的鼻孔和嘴里都在往外淌血沫子。
哭嚎聲和謾罵聲在堂屋和院子里響徹,江橘白跟著同輩一群小孩被擠在墻角,看著大人們推來搡去。
陳先梅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
衛(wèi)生所里的陳醫(yī)生大半夜拎著箱子來,他提前問了是什么農(nóng)藥,帶了配合用的催吐劑,一到吳家就對陳先梅行了催吐。
“是不是要送醫(yī)院?”有人擔憂道。
陳醫(yī)生搖了搖頭,“她喝的這個農(nóng)藥,你就是送到首都去,也治不了,就這么會兒功夫,你看她的嘴里,還有喉嚨,都被燒爛了,也就這兩天......你們有個心理準備吧�!�
陳醫(yī)生說的時間還算長的,當天晚上凌晨,陳曉梅就瞪著眼睛走了。
江橘白站在房間門口,看著屋子里的人哭成一團。
吳家大部分人都跟他媽吳青青一樣,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嘴巴不饒人,實際上心腸在整個村里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軟。
這種家族特征延續(xù)到江橘白身上,體現(xiàn)得更加淋漓盡致。
但一個家里也不會盡出好筍,總有那么一兩個壞的,江橘白大舅吳山山恰好就是一根實心的壞筍。
吳青青哭夠了,抓起板凳追著吳山山打砸,吳山山一開始還以為吳青青開玩笑的,結(jié)果被一凳子敲中了,他嗷地一聲蹲下來,捂著生疼的腦門,紅艷艷的鮮血就從他的指縫里沁了出來。
“吳青青你想死是不是?他是你嫂子我是你哥!我們倆才是一頭的!”
吳青青指著吳山山,“你等著吧,明天天上就打雷劈死你媽了個逼的!”
江橘白在墻角坐下來,他預備往后靠在墻上休息會兒,遲來的腰酸屁股疼讓他久站不了。
結(jié)果他往后稍微一靠,撞上一抹柔軟的冰涼,他身形僵住,緩緩將臉昂了起來,對上大舅母發(fā)青的一張臉。
“我走了�!标愊让诽置嗣侔椎念^發(fā),“你身上有我惡鬼的味道,我不能在這里久留,它會來找我�!�
江橘白低聲問:“你剛剛?cè)ツ膬毫�?我在路上碰見你了�!?br />
陳先梅目光看向床上自己面容狼狽的尸體,“去看了我媽�!�
少年目送女人拉開門走了出去。
江祖先見他一直盯著房間門,悄聲走到他身邊,拍了下他的肩膀,“又看見了?”
江橘白卻沒直接回答,他雙手揣在兜里,裹得像一只馬卡龍,“阿爺,你說,人活這一輩子是為了什么?”
“大舅母忙了大半生,結(jié)果卻是喝農(nóng)藥自殺,人生,要怎么選擇才是對的正確的選擇?”平時什么都無畏無所謂的少年終于有了點兒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樣子。
江祖先搭著江橘白的肩膀,“讓你感到輕松、快樂、沒有負擔的�!�
“即使不是對的?”
“即使不是對的。”
這句話由江祖先來說尤為適合,江祖先這一輩子,幾乎都在做“錯”的事情,在別人眼中,也成為了一個“錯誤”的人。
江祖先擁有成為一個瘋子的勇氣,江橘白佩服他。
過了沒多久,陳先梅的父母趕來了,兩個跟外婆差不多年紀的老人對著吳山山劈頭蓋臉地一頓罵。
陳先梅大哥紅著眼,哽咽道:“小妹從我家里走的時候還是開開心心的,怎么一回你們這里,就喝了農(nóng)藥?”
吳青青站在床邊,“你是不是記錯了?嫂子一直都在家里,哪里都沒去,什么時候去的你家?”
“是啊是啊!”吳山山大喊,“你們難道還想把這說成使我們謀殺?”
陳先梅大哥看吳山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混賬樣子,立刻就要暴怒起來打人。
陳先梅的母親卻拉住了他,糾正道:“就幾個小時之前,天剛擦黑,小梅回來了一趟,還吃了我做的幾塊芋頭糕,她說趕著回家做飯,就沒留下來過夜......”
江橘白一言不發(fā)地看著百思不得其解的眾人,沒有要出聲解惑的意思。
過了半晌,對鬼神之事了解那么一點點的吳青青抖著嘴唇開口了。
“你們見到的嫂子應該不是人,她是去見你們最后一面的......”
陳先梅母親先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瞪大渾濁的眼睛,眼中半點恐懼都沒有,她哭嚎起來,大喊了一聲“囡囡”,撲到了陳先梅冰冷的尸體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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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青青和江夢華留在了外婆家,江祖先是個神棍,最適合幫忙準備葬禮,也跟著留下來過夜,家里還有狗,江橘白獨自回去了。
見識過徐欒,寒冷漆黑的深夜在江橘白眼中也無甚可怕了。
回到家里,江橘白給兩條狗各自喂了吃的,看著兩條狗大快朵頤,他打開電視,坐在堂屋的長條板凳上發(fā)呆。
廚房傳來細微的動靜。
江橘白沒回頭,卻一直注意著,腳步聲行至耳邊時,他余光瞥見一抹藍色。
徐欒端著一盅熱水走到他面前坐下,將熱水推到他面前,“你臉都凍白了。”
江橘白心情不好,“不是凍白的,是被你草白的�!�
徐欒怔愣的痕跡不明顯,隨即竟然輕輕地笑了,“嗯,我草白的�!�
若不是實力相差太大,江橘白真想一板凳把徐欒的腦袋敲碎,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這個想法只冒出來了一瞬間,就在江橘白心底煙消云散開。
上回用的是刀不是板凳,照樣將徐欒的臉捅得稀巴爛,可對方還是能喜笑顏開地貼著自己,并且比平時的樣子恐怖多了。
他沒必要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什么時候睡覺?”徐欒見少年沉默,主動關懷,卻被對方冷冷地看著。
“我現(xiàn)在沒有想跟你上g,天快亮了,你應該睡覺了�!毙鞕枵f道。
江橘白避而不答,反而看著徐欒的衣裳,“你衣服哪兒來的?”
他記得徐欒一直穿著的都是一套黑色的衣裳,此刻卻變成了校服。
“我的其中一部分不是穿著校服么?”
江橘白明白了。
是為所欲為的惡鬼就算了,現(xiàn)在居然還有了自己的衣柜?
“跟你是情侶裝。”徐欒低頭看了看,滿意地笑了。
江橘白不為所動:“校服也算情侶裝?”
徐欒臉上的笑意淡了,鬼氣重了。
“......”
江橘白扯開圍巾丟在桌子上,“我睡覺了�!�
身后沒有腳步聲,徐欒沒有跟上來,江橘白松了口氣。
他被子柔軟暖和,只要徐欒不在,躺幾分鐘就變得暖烘烘的,他便能睡個好覺。
睡到半途中,他隱約感覺到有人在撫摸自己的臉頰,江橘白只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床邊黑影細長,看不出人的外形,它弓著腰,彎著身子,湊在自己的腦袋邊上,充滿貪欲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江橘白把自己藏進被子里。
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整個年過得混亂又充實,江橘白不僅知道了徐家的秘密,徐欒的身世,還親眼見到了大舅母的靈魂,參加了大舅母的葬禮。
大舅母的葬禮由她娘家和江橘白外婆家共同掏錢置辦,吳山山一分錢都沒舍得拿出來,吳菲吵著要跟他斷絕關系。
哦,還有跟徐欒滾床單。
徐欒什么時候死去投胎?
-
開學后,江明明被江橘白嚇了一大跳。
不是帥,江橘白一直都很帥。
是對方臉色很差,看著沒什么精氣神,喪里喪氣,臉白得有些透明了都,像片發(fā)白的毛玻璃,比班里那些天天往臉上抹東西的人看起來還要白,可卻白得沒什么起色,也沒什么生氣。
“你是不是生病了?”江明明擔心地問。
江橘白戴著毛線手套和帽子,“早好了�!�
“那你臉色怎么這么差?”
“不知道�!北还砣盏模�。
當天,徐游通知了大家馬上要開始摸底考,接下來會根據(jù)摸底考的成績排名重新分班,其中包括末班的同學在內(nèi)。
一開始聽見摸底考的大家并沒有十分緊張,直到聽見徐游說要根據(jù)成績重新劃分班級,眾人才真正緊張起來。
“靠,我想去2班,1班壓力太大進度太快,3班太次,2班正好�!�
“你想得美,還你想去,2班也是年級前一百的好嗎?”
“好緊張好緊張,放假二十天我感覺我把學的都忘光了�!�
“早知道我也報名特訓班的。”
“贊同�!�
“哎,你們聽說沒有,”一道聲音道出了一句與此情此景毫不相符的一句話,“過年的時候,派出所的警察上了徐老師家!”
“什么?!”
“真的,我跟徐老師家一個小區(qū),那天早上八點多,我陪我媽去超市辦年貨,就看見警察進了徐老師住的那棟樓。我還以為是哪家有什么八卦,悄悄跑進去,發(fā)現(xiàn)警察去的是徐老師在的那一層樓!”
“徐老師獨居,說不定是有人過年沒錢花,入室搶劫�!�
“徐老師好可憐�!�
“單身漢年輕還好,成了老光棍才慘呢!”
江橘白聽著旁邊那幾個男女生的竊竊私語,在聽見他們聊起徐游的時候,他支著耳朵認真聽,等到他們開始聊過年哪部電影最好看時,他又收回了專注力。
徐小敏上了徐游家里?
但無事發(fā)生,徐游仍舊按時到學校開始授課。
是他太小看徐游,同時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以為只要告訴了警察就萬事大吉,殊不知對方有可能早已經(jīng)備好了數(shù)種應對意外的方案。
窗外走廊,徐游和陳白水兩人談笑風生地走過去。
江橘白看得一愣。
陳白水不是早就跟徐游鬧崩,甚至還對徐游千防萬防?
少年甩了甩腦袋。
看來不僅他過年經(jīng)歷了不少事,其他人也是如此。
語文老師在這時夾著試卷走進來,“桌子拉開,書都收起來,桌子上除了筆和草稿紙什么都不能有,不許交頭接耳,否則直接取消這一科的成績,課代表上來發(fā)試卷�!�
江橘白將注意力放到即將要應對的摸底考上面。
經(jīng)過小半個月的特訓班,試卷上面的題目對他而言變得更簡單,他甚至還能邊做題邊走神。
他想起徐欒小時候給自己灌腦子吃的場景,又想起吳家往上數(shù)五代都數(shù)不出一個學霸的家族基因,他甚至想,現(xiàn)在在做題的其實不是自己,而是徐欒。
可一轉(zhuǎn)念,江橘白又覺得,腦子是好腦子,但也得看是什么人用,再好的腦子,也不能不學,學了才能有好成績,腦子是徐欒的,知識是他自己的。
再說了,徐欒的好腦子也是好幾個腦子拼出來的,又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