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嘴唇顫抖,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鄭氏和江氏婆媳二人卻是被徹底嚇傻了,俱都惶恐地立在原地。
四周一片死寂,剛剛還朝沈老漢道喜的眾人此刻個個目光冷漠,仿佛沈老漢已經不是同族之人。
一道清朗的聲音驀然響起,如平地驚雷:“是逾白不孝,沒養(yǎng)好身子,讓阿奶疑慮,理應由逾白替阿奶受罰!”
眾人齊齊朝著聲音所在方向看去,卻見少年拱手作揖,彎腰到底。
明明該是意氣風發(fā)的縣案首,此刻卻彎腰作揖,求的不過是替阿奶受過,這等反差實在讓族中年紀稍大些的人心酸不已。
十根手指尚有長短之分,家中長輩對子孫難免有一碗水端不平的時候,可也沒哪家會如沈耀宗兩口子這般偏心。
同樣是孫子,他們?yōu)榱锁櫂I(yè)中了縣試而高興,卻因為逾白中了縣試而誣陷。
換成任何一人,都該心寒至極。
逾白這孩子卻孝順至極,甘愿代替鄭氏受罰,沈耀宗和鄭氏于心何忍吶!
有年紀大的人,竟當場紅了眼眶,恨不得這有出息又孝順的孩子是自家的。
再看沈老漢與鄭氏時,更是惱恨。
這對糊涂夫妻怎配有如此好兒孫!
沈族長聲音也和善了許多:“好孩子,這事如何能怪你?快快起來,莫要在這大喜的日子里敗了興致。”
沈逾白身子挺直了些,再次深鞠一躬:“族長寬容,是我們族的大幸事�!�
沈族長親自起身上前,雙手將沈逾白虛扶起來:“好孩子,你奪得案首,還有另三人過了縣試,咱們族也該好好為你們慶賀,從今日起,我們族擺連擺三日流水席!”
眾人紛紛叫好。
族里十多年沒人考過縣試,今年一下中了四個,定要好好熱鬧一番。
剛剛的事順勢揭了過去,無人再提,卻把沈老漢三人晾在一邊。
站在最后邊的羅氏喜極而泣。
為了不打攪逾白這等榮光時刻,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原本以為逾白沒中縣試,誰知他不僅中了,還是縣案首。
她的孩子沒有被病弱身子所累,比他爹當年考得還好!
在村里人忙碌準備流水席時,沈逾白扶著沈老漢回了沈家,還將其送回主屋。
沈老漢恢復后,看向沈逾白離開的背影,目光復雜。
鄭氏與江氏如何驚嚇自不必說。
沈逾白吃了羅氏煮的雞蛋面,又與他娘說了許久的話,一直到晚上終于給蘇錦遞了紙條。
蘇錦:“怎么樣?”
沈逾白:“縣案首。”
蘇錦高興的瞬間跳起來。
雖然她知道沈逾白前三場一直是第一名,但得知是縣案首時還是忍不住為他歡呼。
“你終于不用再擔心被你爺奶打壓了!”
沈逾白笑著搖搖頭,提筆道:“只是通過縣試罷了,還要通過府試才能被稱為童生,再通過院試便是生員。”
蘇錦趕緊做筆記。
大越的科舉與大明有許多相似之處,比如主要考四書五經。
又比如縣試府試等考試流程。
這讓她們科研小組很疑惑,明明兩個朝代相隔四千多年,中間還經歷了許多朝代,為什么能如此相似。
既然大越已經發(fā)展至此,為何后續(xù)王朝與大越截然不同。
第111章
該偶爾想蘇姑娘展示真實的他
這種疑惑她和楊老等人一時無法想通,只能將科舉先完整記錄下來。
沈逾白將縣試詳細講完,蘇錦已經記下好幾頁紙。
聊完這些,沈逾白又將在村口發(fā)生的事跟蘇錦說了。
蘇錦真想搖著沈逾白的肩膀讓他清醒一點。
沈耀宗他們這么對他,他竟然還要替鄭氏受過?
“你奶肯定以為你和你娘都好欺負,以后會變本加厲!”
如果不是讀書人要極重名聲,蘇錦恨不得勸沈逾白跟他們斷絕關系。
都是什么奇葩!
沈逾白又見到話語后的感嘆號。
之前他問過,蘇姑娘說是為了加強語氣,可見蘇姑娘此時極憤怒。
沈逾白很愉悅。
他很歡喜蘇姑娘為他著急為他憤懣。
提筆,寫出的話語卻有些委屈:“若我坐視阿奶被族長懲罰,傳出去便是我不孝�!�
蘇錦深吸口氣,并未讓自己緩解,起身站在床邊,抓住被子狠狠錘了幾拳:“氣死我了!”
動不動就是不孝的大帽子扣下來,根本不懂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別人幫著出氣,被欺負的晚輩還要給長輩求情,簡直要嘔死人了。
沈逾白等了幾個呼吸,并未收到回信,他舔了下嫣紅的唇瓣。
以蘇姑娘疾惡如仇的性子,不會被此事氣到吧?
若為此氣壞身子實在不值。
思索片刻,他又寫了張字條:“族長為我出頭,我若當眾為阿奶求情,就是拂了族長的好意,只能提出替阿奶受過才是兩全之法。今日之事發(fā)生后,我孝順之名會傳遍十里八鄉(xiāng),隨之傳出去的是阿爺與阿奶不慈之名�!�
晚輩需孝順長輩,長輩也需對晚輩慈愛。
往后他們再給他頭上扣“不孝”的帽子,旁人就會認為定是他們不慈愛,并不會信他們的話。
很快蘇錦的回信來了:“雖然有道理,但你還是好虧,族長要是真讓你給鄭氏受罰,你怎么辦?”
沈逾白嘴角上揚。
果然是被氣狠了。
此時該安她的心才是,氣得狠了傷身。
“剛得縣案首,風頭正盛,族長必然不會當眾落我的臉面�!�
將字條傳送過去后,他遲疑片刻,還是決定繼續(xù)將心中所想寫出來:“雖其他三人也通過了縣試,然我是族中最有希望往上走的人,族長必然力保�!�
若他與其他三人中任意一人有矛盾,族長定會選他。
這是潛力決定的。
縣案首與其他中了縣試之人并不在一個地位。
這些話說出來便過于狂妄,叫旁人瞧見,定覺得他眼高于頂。
即便給蘇姑娘瞧見,也有損蘇姑娘對他的觀感,屬實不妥。
也該偶爾向蘇姑娘展示真實些的他,這個度并不好把控。
字條再次傳到他手上:“還是很虧,咽下這口氣多難受。”
沈逾白無奈而笑。
他已將話題避開了,蘇姑娘竟又轉回來,還在為他不平,完全沒留意到他話語中的狂妄。
如今難受的不是他,是主屋與大房。
自從被沈逾白送回來后,主屋一直沒動靜。
直到傍晚,眾人才發(fā)覺沈守忠和沈鴻業(yè)沒有回來。
一番詢問才事情原委,沈老漢急得催促沈守義趕緊帶人去找。
晚上沈家灣的青壯都被喊了起來,四處找人。
找了一整夜都沒見到人影。
第二天一早沈守忠?guī)е蝤櫂I(yè)回來了。
沈守忠怒氣未消。
沈鴻業(yè)面如死灰,一回來就將自己關進屋子里,任憑外面怎么敲門他都不出來。
“大哥真貪心,鴻業(yè)都中了縣試,他還嫌名次低了,把鴻業(yè)拉著去陳家好一通鬧,那陳家是善茬嗎?當場批評鴻業(yè)資質差,文章寫得爛,能考中就不錯了之類,把鴻業(yè)弄委屈了�!�
王氏邊嗑瓜子,邊把自己從主屋打聽到的消息講給羅氏聽。
她大兒快成親了,瓜子是昨天去縣城買的,新鮮得很,就著沈鴻業(yè)的事兒嗑,香得很。
羅氏嘆口氣:“多少人中不了縣試,鴻業(yè)都中了還在意名次干什么�!�
“你不知道?”
王氏驚訝。
羅氏傻乎乎問:“知道什么?”
王氏一拍大腿,“哎呀”一聲:“鴻業(yè)放話要比逾白考得好,你猜怎么著,他連逾白隨手指點的秀清都考不過,不就丟了臉嗎�!�
羅氏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可村里人知道。
很快沈鴻業(yè)與沈逾白要在縣試分高低的事傳遍了村子,隨之傳開的是原本在副榜排行不算高的沈秀清,經過沈逾白的指點后中了縣試的消息。
沈家灣人人都知道副榜是什么。
能從副榜一路沖上去,就是傳奇了。
這樣的傳奇竟是逾白用十多天打造出來的,如何不讓人激動崇拜?
本就有縣案首的響亮名頭,再加上這一茬,沈逾白在全村人心中的威望已經快趕上族長了,這流水席也辦得更豐盛。
流水席在祠堂擺了三天,沈家灣殺了三頭豬。
逢年過節(jié)才能嘗點肉味的沈家灣人簡直高興得找不著北,對沈逾白夸個不停。
有些父母甚至動了讓孩子拜師沈逾白的念頭。
后來還是自個兒打消掉了。
逾白四月就要去考府試,哪里有空教別人,還是跟著族學里的先生們讀書吧。
這個道理彩娥不懂。
她只知道讀書能考科舉,考中了就能天天吃肉。
這對她無疑有巨大的吸引力,便哀求沈逾白教她讀書。
她雖然去不了族學,但她有中了縣試的堂哥,比族學還好。
沈逾白教了幾天,發(fā)現(xiàn)彩娥記性很好,書多讀幾遍就會了。
于是沈逾白教彩娥背《三字經》,以前愛睡懶覺的彩娥天一亮就起來搖頭晃腦背書。
王氏起先不樂意,覺得她一個丫頭遲早要嫁人,讀書就是瞎耽誤功夫,不如多摟點豬草回來。
說了彩娥幾回都不聽,又見她雖然讀書,倒也沒耽誤干活,就由著她去了。
流水席擺完又三天,沈逾白等人要去縣城拜見徐縣令。
他們是在徐縣令手下考中的,徐縣令便相當于他們的座師。
官場極講究這些師生關系,該有的禮節(jié)必不可少。
一直把自己關在屋里的沈鴻業(yè)終于出來與他們一同前往。
只是他面容憔悴,神情萎靡,該是受了極大打擊。
沈逾白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他們去時,徐縣令正身穿常服給自家院子里的桂花樹剪枝。
沈逾白等人行了學生禮,就被徐縣令帶回屋子。
簡單寒暄幾句,徐縣令就將目光落在沈逾白身上。
第112章
毛琉璃
“逾白身子如何了?”
沈逾白上前行了學生禮,恭敬道:“學生已好了些。”
徐縣令狀似隨意地端起茶杯:“府試規(guī)矩多,你需提前養(yǎng)好身子才好�!�
府試規(guī)矩多,縣試的規(guī)矩就不算多。
也就是沈逾白在縣試不講規(guī)矩。
雖不講規(guī)矩,徐縣令仍舊給了沈逾白縣案首的殊榮,便是徐縣令的寬容。
這是想與沈逾白結善緣。
沈逾白聽懂其中意味,朗聲道:“縣尊大人寬厚,學生才僥幸靠著溫補湯水撐過縣試�!�
見沈逾白如此上道,徐縣令心中甚喜。
以沈逾白表現(xiàn)出的才能,往后便是中舉也說不準,與之交好總歸比交惡強。
只是他作為縣尊,又阻撓過沈逾白報名縣試,總歸拉不下臉來主動熱情。
既然沈逾白姿態(tài)降低了,徐縣令便順理成章地關愛晚輩:“縣試本就許苦熬,若讓你因為少喝一口湯而暈倒在考場上,于朝廷也是一大損失。我已挑選你們的文章整理成冊,往府城遞了,知州大人該看完了。”
眾人呼吸都是一窒。
旋即臉上難言喜色。
能讓徐縣令往府城遞的,定然是他心中的好文章。
他們也算提早在知州大人面前露了臉,對接下來的府試大有裨益。
眾人齊齊謝過徐縣令,又閑聊了幾句,等時辰差不多了,才齊齊告辭。
沈澤在不遠處等著,四人坐上牛車后,他便趕車帶著四人離開縣城。
徐知縣待幾人走后,讓下人將四人送的感謝禮拿上來。
前面三人他草草看了,都是些筆墨紙硯等常規(guī)的讀書人該送的禮,并不稀奇,他也不放在心上,目光落在最后一個大木箱子上。
此箱子是沈逾白送的。
箱子極重,要兩個人才能抬得動,定然不是筆墨紙張之類。
徐縣令不自覺就想到沈逾白在考棚里燉的羊肉湯水,心中隱隱期待起來。
沈逾白心思縝密,該看得出自己對他做的那些吃食興致極高,或許此次送的便是吃食。
在徐縣令期待的目光下,木箱子被打開,待瞧見里面的東西時,徐縣令呼吸急促,將美食拋諸腦后。
竟是整整一箱子的琉璃!
此琉璃雖不夠純凈,卻架不住有整整一箱子的量。
里面還有沈逾白的信,言辭懇切,總結下來便是:縣尊大人忙于公務,用窗紙實在費眼,將此等毛琉璃當成窗紙裝在窗戶上,可使屋子亮堂。
徐縣令讀完信,拊掌:“善!”
沈逾白竟有此等巧思!
他也顧不得什么矜持,當即命人去找了木匠來,把窗紙換成“毛琉璃”。
待換完,整間屋子都亮堂起來。
徐縣令只覺光是待在屋子里就愉悅,又時常將好友們請來屋中喝茶。
待人來了,徐縣令請人坐在窗下,用琉璃茶具泡茶給眾人喝。
開口便是“琉璃茶具泡茶到底更香些”,閉口又是“這屋子太亮堂也不好”。
眾人面上附和吹捧,心中已是氣得咬牙切齒,憋著股勁四處打聽“毛琉璃”。
憑什么徐縣令用毛琉璃,他們卻要用窗紙?
這一找就找到羅二舅。
一時間,羅家灣名聲大噪。
若不是為了送羅松茂來沈家灣,羅二舅還舍不得從窯里出來。
將羅松茂送去沈族長家后,羅二舅鉆進沈逾白的屋子,從懷里往外掏銀子。
先是三個十兩的銀錠子,隨即是一把銀花生,中間夾雜著一些銀瓜子。
這還不夠,接著是第二把第三把,等他在懷里摸了一圈,只掏出一點碎銀子后,他才停手。
此時的炕桌上堆著的銀子閃著耀眼的光。
羅氏驚得問羅二舅:“二哥你發(fā)財了?”
“離發(fā)財還遠著吶�!�
羅二舅擺擺蒲扇般的大手,止不住笑道:“最近許多人來定毛琉璃,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就不想接了,他們竟找上大哥,你說大哥的關系我能推嗎?只能咬牙讓他們先把錢都交了,我再慢慢燒�!�
“他們竟然愿意?”
“不愿意的就算了唄,我一個人把這些付了錢的燒完都要到明年了�!�
原本沈逾白是想自家建新屋子,將毛琉璃裝上,讓村里人瞧瞧,跟著去買。
后來一琢磨,又覺得不妥。
村戶人家最要緊的是吃飽肚子,窗紙能用就不會花錢換。
縣試結束后,沈逾白該給徐縣令送學生禮。
毛琉璃送給徐縣令再好不過。
徐縣令喜愛詞藻華麗的文章,必然是個喜愛精致物件的人。
毛琉璃合他的心意。
再者,毛琉璃在縣尊大人家出現(xiàn),必然會引起淮安縣一眾鄉(xiāng)紳的吹捧。
毛琉璃的名聲打出去,生意也就做起來了。
羅二舅喜滋滋道:“明兒逾白就要去參加府試了,我就把銀子帶了一半過來給逾白當盤纏。咱去外邊考試,要吃得好住得好才行�!�
“多謝二舅�!�
沈逾白應道。
“毛琉璃是你的主意,方子也是你的,就連給徐縣令送禮都是你,我就干點活兒,分一半都是占你便宜了�!�
羅二舅碩大的手指撓撓頭,很有些不好意思。
自從那些人求上門,他才知道毛琉璃有多貴重。
“辛苦的卻是二舅�!�
沈逾白并不居功。
“這點辛苦算什么,別人求都求不來。往后有了毛琉璃,你和你大舅讀書都夠了,我供你們一直考,咱也做官去!”
羅二舅甚至生起把羅家孩子全送去啟蒙的心思。
府試需兩名廩生作保,羅松茂今日前來,就是為了帶沈族長去拜見另一位廩生,求得那人作保。
待沈族長和羅松茂談好,羅二舅一同離開了。
待屋子安靜下來,沈逾白就將明日要去府城的事與蘇錦說了。
蘇錦把卷軸一收,拿著手機就準備去逛超市。
府試比縣試更費腦子費身體,肯定要好好給沈逾白補補。
肉什么的不好消化,要不給他弄點燕窩之類的補品?
蘇錦又怕他虛不受補。
拿不定主意,她準備給小姨打個電話問問,就見有條未讀短信。
蘇錦有強迫癥,不能容許任何未讀消息未接電話的提示存在,立刻點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蘇錦,你沒必要把我拉黑……”
后面的內容沒必要再看下去,她毫不猶豫把該號碼拉入黑名單,和她爸上一個號碼肩并肩。
第113章
東南大學想摘桃子
本以為拉黑號碼就完事了,誰知道蘇錦下樓時,無意中從樓梯間的窗戶看到樓下有個熟悉的人影。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幾步沖到窗邊。
樓下的男人雖然年紀不小,眼尾添了幾條皺紋,卻絲毫不影響他的魅力,甚至因為歲月的洗禮,導致他多了些成熟男人的韻味。
以至于他站在宿舍樓下,不少經過的女生興奮得紅了臉。
還有大膽熱情些的,甚至上前要他的微信。
圍的人多了,更顯得他矚目,這也是蘇錦能一眼看到他的原因。
許是有所感應,蘇高馳抬頭看過來,蘇錦轉身就往自己宿舍沖。
上樓,開門,進屋、關門一氣呵成。
還好她跑得快。
下一刻,她心里又煩悶起來。
索性沈逾白還在家,拿起紙筆就給沈逾白寫字條。
“我爸竟然跑到我宿舍樓下來找我,你說他想干什么?”
沈逾白:“蘇姑娘與以前相比,最大的變化是蘇姑娘對越史研究的進展�!�
蘇錦將下唇咬得發(fā)白。
她也有這個猜想,所以才毫不猶豫拉黑了蘇高馳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
當沈逾白說出口時,她就知道不是自己把蘇高馳想得壞了。
沈逾白那么聰明又純良的人都覺得蘇高馳有問題,難道還能有假嗎?
蘇錦氣呼呼寫道:“他感興趣可以自己去研究啊,又沒人攔著他!”
來找她干嘛。
沈逾白:“摘桃子比種桃樹更便利。”
蘇錦被氣得鼻翼翁開,雙手緊緊握成拳。
研究成果是整個小組的心血,楊老他們甚至連年都沒過就在工作室加班,戴著老花鏡研究古籍,恨不得不吃不睡,將所有時間都花在上面。
要是被人摘了桃子,她以后還有什么臉面對楊老他們?
蘇錦幾乎是用盡力氣在紙上一字一劃寫道:“我不會給他一點機會。”
像是在與沈逾白說,又像是對自己發(fā)誓。
沈逾白:“蘇姑娘莫要與他見面,等我府試考完,可慢慢商議�!�
蘇錦沒有絲毫猶豫地答應了。
沈逾白雖然單純,但腦子是真好使,既然他想幫自己,她傻了才會拒絕。
“說好了啊,你不能反悔!”
“君子一諾,重于九鼎。”
蘇錦捧著這個字條看了又看,后來竟笑了起來。
再寫字時,還調侃起沈逾白:“我樓下有人守著不能出去給你買好吃的了,你府試怎么辦?”
“那便只能盡量更早交卷�!�
蘇錦嘴角抽了下,這可是府試,題目肯定很難,還要更早交卷,讓不讓別人活了?
與沈逾白聊了半小時,蘇錦再到窗邊去看時,蘇高馳已經離開了。
蘇錦這才拿著手機下樓。
到校門口時,蘇高馳的車剛離開。
東南大學。
主任辦公室。
蘇高馳雙手垂在身側,站在辦公桌前。
他已經站了十分鐘,系主任不發(fā)話,他就一動不動。
“我交代給你的任務過去多久了?”
辦公桌后,系主任終于開口。
蘇高馳垂下頭,應道:“自從我離婚后,一直沒去見蘇錦,她恨我,現(xiàn)在我怎么給她打電話她都不接……”
“我找你來是為了聽你找借口的?”
系主任打斷蘇高馳。
蘇高馳不敢再說話。
系主任站起身,皮質的辦公椅顫了下。
“江城大學最近因為越史研究出盡風頭,再這么下去,明年排名時就會把我們東南大學甩到身后!”
系主任彎腰,手在桌上連著拍了好幾下,以顯示他的憤怒:“你作為學校的副教授,你就沒想過這會給東南大學造成多大的影響?”
江城有兩所985高校,一所江城大學,一所東南大學。
因為名字優(yōu)勢,江城大學的地位一直隱隱壓東南大學半頭。
不過東南大學的綜合科研能力極強,偶爾也能把江城大學壓下去,兩家學校長年處于微妙的平衡。
隨著江城大學越史系的研究成果被公布,這種平衡隱隱有被打破的趨勢。
這是東南大學上下無法容忍的。
系主任繼續(xù)道:“你的好女兒蘇錦集合了十一名重量級史學家、文物修復專家等,這份能量有多大?”
十一位大佬不僅在學術界地位尊崇,在各大官媒都有人脈,再加上個人科研能力強,放在蘇錦的科研小組,簡直就是大殺器。
再加上這些大佬們執(zhí)教多年,桃李滿天下,背后能撬動的力量沒人能說得清。
而這種未知又強大的力量現(xiàn)在被蘇錦所掌控,在系主任眼里,蘇錦是否控制在自己手里就極為重要。
蘇高馳臉色驟變。
他以為系主任讓他去跟蘇錦搭上線,是為了得到越史的研究成果,沒想到竟然是因為越史研究小組那些成員。
“蘇錦只是個學生,不可能真能指使一眾專家�!�
蘇高馳趕緊解釋。
“組長是蘇錦,握著所有資源,這就夠了。”
系主任再次看向蘇高馳。
“你畢竟是她爸,再恨你,她跟你也有割不斷的血緣關系。只要你好好努力,肯定能父女和好�!�
蘇高馳苦笑。
領導不了解蘇錦的脾氣,他是知道的。
蘇錦連他的電話都不接,根本不理他,甚至繞道走。
他連蘇錦的面都沒見過,更別提跟她修復父女關系。
“如何能把蘇錦挖到我們東南大學,我們東南大學就擁有一個國家大力扶持的科研項目,還能挖來十一位學術圈的大牛,到時候我們東南大學完全可以排到江城大學前面�!�
頓了頓,系主任才繼續(xù)。
“高馳,你應該知道我為什么跟你說這些,如果你連自己的女兒都沒法搞定,今年的教授評選,我看你就不用想了�!�
蘇高馳猛地抬頭看向系主任。
他早就該評正教授,可年年評選職稱都沒他。
系主任去年就暗示他,今年職稱有他一個名額,現(xiàn)在竟然臨時變卦。
真可悲。
在東南大學努力一輩子,最后竟然由蘇錦一個非本校的學生來決定他是否能得到評級!
那他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
科研成果又算什么?
一向文雅的蘇高馳此時滿腔的怒火無處發(fā)泄。
當年江城大學開設越史系時,他就提議過讓東南大學跟上,東南大學不愿意,甚至對江城大學諸多嘲諷。
現(xiàn)在看到越史研究出結果了,就想挖過來好利用他們的影響力?
越史研究能在江城大學出成果,不一定能在東南大學出成果。
第114章
府試報名
縣里的廩生有定額,每個廩生能作保的考生數(shù)量也有規(guī)定,此時想找兩個廩生作保便極難。
三月府試才開始報名,沈族長便與羅松茂四處拜訪廩生。
廩生們一聽沈家灣要占用四個名額都不愿意。
名額不僅可以換來銀錢,更要緊的是讓求上門的人欠下大人情,以抬高自己的地位。
也因此,每個名額都是他們手里的籌碼,要如何將籌碼的作用發(fā)揮到極致,就是他們要考慮的事。
若沈守信還活著,沈族想要四個名額很容易。
如今人都死了快十年,沈族早已沒落,他們都認為給一個名額足夠了。
沈族多年沒人考府試,還以為找人作保只需和以前一樣上門拜訪,態(tài)度恭敬地請人與他們提早去府城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