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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盛長裕：“內(nèi)宅一時修繕不出來，我打算去老宅住幾日�！�

    程柏升失笑：“你最討厭老宅了。為了寧禎，能讓步如此大，真不容易�！�

    “我去住，有人更煩心，我何樂不為？”盛長裕冷冷說。

    程柏升：“……”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還要跟老夫人較勁。

    他又好奇：“你和寧禎提的時候，她什么反應(yīng)？”

    “她能有什么反應(yīng)？”盛長裕冷淡道。

    “是高興，還是有點忐忑？”

    “她為何不高興？”盛長裕反問。

    程柏升：“高興就好。這是好事，你們倆能更進一步，省得有人癡心妄想，還惦記督軍夫人的位置�！�

    盛長裕不再說什么。

    雖然他板著臉，程柏升看得出，他心情挺好的，甚至有點期待。

    能主動下個臺階，事情辦得很不錯，程柏升對他刮目相看了。

    ——還以為他辦不成，程柏升小瞧他了，到底是四省大都督，有能耐！

    他們倆回到督軍府的時候，瞧見寧禎的汽車正好停在門口。

    程柏升：“寧禎來了。要不你提前搬過去吧，免得她來回奔波。行李也需要收拾。”

    “我不打算常住，休沐的時候小住幾日，收拾換身衣裳就行�！笔㈤L裕說。

    他說著話，推開車門下去了。

    第123章

    你是奸細嗎，寧禎？

    寧禎穿了件桃紅色繡百蝶穿花的旗袍。

    不管是盛長裕還是程柏升，都看得微微一愣。

    她生得好容貌，膚白勝雪，平日里衣著從不夸耀，哪怕穿蓬松的洋裙，也是乳白色。

    很少見她穿艷色衣裳。

    程柏升暗暗想笑。

    ——很好，進程推動極快，這兩個人都知道使勁了。

    他可以放心。

    “寧禎，今日來得挺早�！背贪厣�打了個招呼。

    寧禎：“找督軍說點事�！�

    “你們聊。沒什么公務(wù)，我先回去了。”程柏升說。

    寧禎：“開車慢些�！�

    程柏升上了汽車，很是欣慰。

    盛長裕在一旁沒說話，直到程柏升的汽車駛離督軍府，他才開口：“衣裳不錯。”

    寧禎不由笑容滿面。

    上峰留意到她換衣裳了，目的達到。

    曹媽說得對，寧禎到底年輕，穿紅著綠并不會庸俗，說不定投了督軍的脾氣。

    男人并沒什么審美，顏色濃些反而能給他留下深刻印象。比如說他愛妾繁繁，就很愛穿大紅繡金線的衣裳，可見這是督軍的偏好。

    寧禎今日穿桃紅，下次穿碧綠，再下次穿粉藍，每次都不一樣。

    “……我有很多的新衣裳，都穿不及。多謝督軍送我一個衣柜，以前收庫房的衣裳，我本也打算拿出來掛起。正好有地方了�！睂幍澬Φ�。

    盛長裕原本抬腳往里走，聞言腳步微微一頓。

    他回眸，看了眼寧禎。

    這一眼格外意味深長，把寧禎看懵了。

    什么意思？

    “你有事？”盛長裕問。

    他這句話問得簡短，語氣卻還好，畢竟剛夸了她的衣裳，心情還可以。

    “一點小事。”寧禎道。

    兩人在外書房坐下，副官端茶，盛長裕想起她那句關(guān)于衣柜的話，眉頭輕輕一蹙。

    他看向?qū)幍�，發(fā)現(xiàn)她正在認真觀察他表情。

    與他眼神一撞，她立馬有了個諂媚的笑容。

    不油膩、不討嫌，哪怕別有目的的笑，也好看。

    盛長裕有時候想，美人計自古好用，大概是男人在真正的美色面前，理智會自動退讓。

    哪怕明知她別有用心，也會忍不住替她辯解。

    這些年，總有人對他耍美人計，他每每都覺得好笑。只因美人不對他胃口，不是他多有能耐。

    “你今天來，想說什么？”盛長裕主動問。

    “督軍，我跟姆媽說了，想出去玩七日。姆媽答應(yīng)了，還給了我一根大黃魚�！睂幍澋�。

    盛長裕：原來是這點小事，搞得他一陣煩悶。

    “你很會做事，她獎勵你應(yīng)該的。”盛長裕道。

    又問，“去哪里？”

    好像不對，去哪里要七日？

    眼瞧著就要四月初了。

    “去港城�！睂幍澋馈�

    “什么時候去？”盛長裕又問。

    他這句話，問得時候舌尖莫名一沉，聲音也悶了幾分。

    “四月初三早上出發(fā)，初十回來。”寧禎說。

    盛長裕：“……”

    后面，寧禎還跟他解釋，說了不少的話。

    好像是什么郵輪、多少人，為什么而去。

    盛長裕一句也沒聽進去。

    一股子怒氣，從心底升騰，鼓塞著他的五臟六腑，連呼吸都帶著幾分灼燙的怒焰。

    心口似被什么狠狠扎了下。

    他靜靜仰靠進沙發(fā)里，看著寧禎，眸色森然。

    “督軍？”寧禎很快發(fā)現(xiàn)了他神色不對，聲音放緩，“我說得有什么不對嗎？”

    “我不同意呢？”他問。

    寧禎臉上不見詫異，依舊笑著：“督軍，上次咱們?nèi)ベI衣柜，您不是說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嗎？您說什么條件都可以啊。”

    氣定神閑，原來是胸有成竹。

    “這不是條件，這是忌諱。港城離開了我的管轄范圍。”他冷冷道，“你想做什么，寧禎？”

    聲音冷肅，似審視，也似審問。

    寧禎：“只是出游……”

    “如果旁人告密，說你離開轄區(qū)是傳遞消息，你叫我怎么信任你？”他問。

    寧禎心底一片冰涼。

    她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

    來之前，想好了說辭，還打算帶禮物給他的。

    而且去港城走一趟，自家兄長護航，根本沒有什么忌諱可犯，怎么到了盛長裕這里，是這樣的拒絕？

    寧禎沒做如此設(shè)防，心沉入谷底。

    “督軍，我的家人都在蘇城，我父親乃您手下的將領(lǐng)，咱們一榮俱榮。哪怕我再糊涂，也不可能做奸細，出賣您�！睂幍澋�，“再說了，我是您的夫人，怎么會有人傳我泄密？”

    “這個時候，你想起了自己是督軍夫人？”盛長裕冷冷問。

    寧禎呆了一呆。

    因為沒設(shè)想過他如此詰問，寧禎似被打了一個悶棍。

    她的失落，怎么也救不回來，而她最不擅長做戲。此刻她的心情，都寫在臉上。

    意外、不甘，以及無法遏制的憤怒。

    她靜靜坐著。

    盛長裕沒有抬腳就走，而是繼續(xù)坐在那里。

    他端詳寧禎，突然有了種兒時的痛感：期待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陡然落地。

    他像是無法相信，原來他遞出去的臺階，她不打算下，反而要抽他一耳光。

    就好像他幼時無法相信，他親生的母親并不愛他。

    憤怒是本能的，他想要叫自己離開這里，別發(fā)火，別不可收拾，卻做不到。

    他想把一切都毀掉。

    連同這個書房，和她，一起毀滅殆盡。

    “你想去港城做什么，寧禎？”盛長裕繼續(xù)往深處扎刀，“你最近從我這里得到了什么，迫不及待要去港城？”

    寧禎抬眸，震驚又憤怒看向他。

    “我沒有！督軍，我對您是絕對忠誠的�！彼�唇色發(fā)白。

    桃紅色的衣衫，越發(fā)襯托得她面頰發(fā)青。

    盛長裕很想勸自己見好就收，不能這樣逼迫她，理智卻被怒火燒得一干二凈：“你的忠誠，用嘴巴隨便說說嗎？還是像你父親一樣，隨時打算背叛我？”

    寧禎的胸腔起伏極大：“督軍，我與我父親，都不會背叛您。對不起，我不去港城了，我不會離開老宅半步。我經(jīng)得起調(diào)查，您可以查我，我甚至可以去監(jiān)牢接受盤查�！�

    “督軍夫人進監(jiān)牢？怎么，我的體面放地上踩？”

    “我聽您的吩咐。如果有密報說我做奸細，我配合任何調(diào)查。對不起督軍，我如果知道實情，不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答應(yīng)出游�！睂幍澱f。

    盛長裕用盡了最后一絲理智：“你先回去�！�

    寧禎道是。

    她不知自己怎么從書房離開的，怎么坐上了汽車。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口中隱約泛出了血的腥甜。

    一年了。

    她這一年伏低做小、忍氣吞聲，沒有換來進一步的和解，反而得了個“奸細”的帽子。

    盛長裕這種人，真該死，他該被子彈打成篩子！

    第124章

    他口不擇言

    寧禎沒有開車回盛家老宅。

    她去了海堤。

    今天天晴，海堤上細風(fēng)慢慢，白浪退下時，留下平坦光滑的淺棕色沙灘。

    寧禎看著潮漲潮落，眼睛很澀。

    她心灰得厲害。

    這跟念書時候完全不同。

    在學(xué)校里，努力了，可以在卷面分數(shù)上看到結(jié)果；而現(xiàn)在，任何付出都像是白費。

    生活的經(jīng)驗，寧禎沒有太多，她需要向祖母請教——過幾天吧，她要緩緩神。

    翌日，程柏升打電話給寧禎。

    他約寧禎出去喝咖啡。

    寧禎本可以推辭，但想到盛長裕蓋給她的帽子，“奸細”，何等沉重，她不能任由它落在自己頭上。

    程柏升乃盛長裕心腹，他可以幫襯寧禎摘清。

    寧禎比約好的時間早到了半個鐘頭，靜坐看報紙。

    程柏升也提早了二十分鐘到了。

    一看腕表，他笑了笑：“你來得更早�！�

    “上午的差事辦完了�！睂幍澋�。

    兩人點了咖啡，程柏升與她閑聊，問起老宅的近況，尤其是徐芳渡回來后。

    “……老宅人人都知道督軍給我撐腰，哪怕三姨太回來，對我沒有太大的影響�！睂幍澱f。

    程柏升：“老宅的人，都挺精明。”

    他的看法，與寧禎不謀而合。

    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寧禎也不點破，繼續(xù)說些瑣事。

    程柏升終于點題：“寧禎，我看得出你心情不太好。長裕也在發(fā)脾氣，他不肯跟我聊。昨日不是挺好的嗎？后來你們吵架了？”

    原來他不知道。

    寧禎想聽聽他的分析，為什么督軍突如其來給她蓋大帽子。

    她仔細把昨天書房里的談話，告訴了程柏升。

    程柏升十分震驚。

    寧禎心中一松。

    如果真的有證據(jù)指向她，說她是奸細，程柏升不會不知道，也不會如此瞠目結(jié)舌。

    看樣子，這是盛長裕一個人的懷疑。

    可能是女人吹的什么枕邊風(fēng)。

    他那么多小妾、紅顏知己，誰知道某人躺在他身側(cè)的時候，半夜人靜跟他嚼了什么舌根，來詆毀寧禎。

    寧禎占據(jù)一個“督軍夫人”的名頭，盛長裕的女人都嫉妒她。

    而盛長裕不好把無憑無據(jù)的猜測，和自己的參謀說。

    “……寧禎，長裕不懷疑你是奸細的。這點，他很肯定�！背贪厣�說。

    寧禎：“不會空穴來風(fēng)�！�

    “姚文洛有次說起什么細作，長裕當場駁斥了她，說她污蔑督軍夫人。”程柏升道。

    寧禎：找到了根源。

    原來是姚文洛詆毀了她。

    寧禎和姚文洛沒什么大仇，不過是小時候打架，寧禎贏了。至于嫁給盛長裕、做督軍夫人這件事，跟姚文洛無關(guān)。

    姚文洛非要記恨，是她不知所謂。

    “督軍還是聽了進去的�！睂幍澋馈�

    程柏升：“長裕沒那么糊涂……”

    寧禎不說話。

    程柏升：“我更傾向于，他生氣的時候口不擇言，正好想起姚文洛的話。寧禎，你知道他為何生氣？”

    “不是懷疑我？”

    “你們結(jié)婚快一年了，他覺得冷落了你，想要彌補。一般人內(nèi)疚的時候，會氣弱、和善，長裕則不同，他會比較暴躁。

    任何對他不利的事，他不是理虧認輸，而是先長了滿身的刺，把旁人刺傷為止，哪怕是他錯了。

    他買了個衣柜，送到摘玉居去了，是不是？他想要緩和跟你的關(guān)系，說休沐的時候去摘玉居小住。”程柏升一口氣說完。

    寧禎：！

    她就說那個衣柜很詭異。

    她想不通；曹媽一通亂猜，也猜錯了。

    寧禎像是在心灰意冷中，看到了一點新的希望。

    “我不是替他說情。他昨日那番說辭，是他欠揍，你怎么生氣都應(yīng)該。我只是想把真相告訴你�！背贪厣�又��。

    寧禎臉色略微緩和。

    她說：“柏升，督軍一直很抬舉我。他不需要去摘玉居住，也能提升我的地位�！�

    程柏升：“……”

    他被這話給堵住了。

    再八面玲瓏，程柏升是個年輕男人，未婚。

    他不是四五十的長輩，也不是和寧禎同齡的女郎。

    有些話，由他來說就特別尷尬，而且很不適合。

    比如說，督軍想去摘玉居住，不是為了拔高你，而是想和你進一步，成為真正的夫妻。

    他想和你睡——這叫程柏升怎么說得出口？

    程柏升一時語塞。

    “柏升，我一直想要緩和寧家跟督軍的關(guān)系。你知道督軍為何那么恨我阿爸嗎？”寧禎問。

    這個問題，本該直接去問盛長裕的。

    如果實在化解不開，只有離開這一條路了。

    寧禎要早做打算。

    “……這個問題，我也沒辦法回答你。有些事情，只能長裕自己說�！背贪厣�再次被堵住��

    朋友可以傳話，卻不能毫無分寸。

    盛長裕有他的忌諱。

    明知他不想提，卻非要說出來，這不是幫襯他，而是背叛他。

    “希望我有機會知道�！睂幍澋�。

    實在不行，直接全家南下，脫離軍政府，寧禎也沒必要知道了。

    程柏升：“總有一天，長裕會自己跟你說�！�

    又道，“出游一事，你先安排著，我?guī)湍銊駝瘛�實在不行我來兜��，你照常去。�?br />
    寧禎苦笑：“不能叫你為難�！�

    “你沒有錯，而且你已經(jīng)跟老夫人提了。你不去，老夫人那邊還不知會怎么想。

    就當你欠我一次。下次我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也頂住壓力幫我一回，算咱們扯清，行嗎？”程柏升問。

    寧禎咬咬唇：“好。柏升，多謝你。”

    “還有，細作的事別放在心上�！背贪厣���，“督軍一直很相信寧家的忠誠�！�

    依照督軍對寧州同的戒備，如果他懷疑寧家不忠，早下手收拾了，而不是故意嚇唬他們。

    寧禎：“柏升，你的話我都相信�！�

    她心情輕松了幾分。

    原來他大發(fā)脾氣，是以為寧禎委婉拒絕了他去摘玉居小住。

    遭到拒絕，就會情緒失控。

    “我真是該死，之前為什么要同情他？在這塊地盤上，他是唯一的上峰，他能主宰我們的生死。

    哪怕真的被拒絕，又憑什么要被他惡語相對？我又不是他的奴才�！�

    寧禎沒和任何人“出游遭拒”一事。

    轉(zhuǎn)眼到了四月初二，大嫂打電話給寧禎，叫她回趟娘家。

    大嫂神色不太對：“禎兒，好像出了點事�！�

    明早郵輪出發(fā)，這個時候能出什么事？

    “怎么了？”

    大嫂猶豫著，不知如何措辭：“是阿爸和你大哥……”

    寧禎的血一下子沖到了腦子里：“阿爸和大哥怎么了？”

    第125章

    督軍受傷？

    寧禎神色緊張。

    大嫂被她嚇一跳：“沒什么事，你別著急！”

    又解釋，“咱們不是明早出發(fā)嗎？你大哥不去的，他說過了昨日休沐，明早送咱們�！�

    “他沒回來？”寧禎問。

    大嫂：“軍中休沐有時候會被打亂，這個很正常。只是，昨日早上阿爸的副官提前回城了，送了阿爸換洗的軍裝回來。”

    寧禎：“就是說，阿爸本應(yīng)該昨日正常休沐，大哥也是。但他們都沒回來？”

    “既沒有回來，也沒傳信�！贝笊┱f。

    寧禎：“祖母怎么說？”

    “祖母派了人出去打聽，說昨日阿爸和你大哥回城時候，路過蘇城的駐地，去看新式炮兵操練了。”大嫂道。

    又說，“我也是想找你，打聽督軍府的消息。駐地離城里不過四小時車程，阿爸和你大哥又不是在這里駐守，他們?yōu)楹我灰共粴w�！�

    寧禎的心，沉了又沉。

    盛長裕難道遷怒她父親？

    還是說，到底姚文洛造謠成功，盛長裕不僅僅懷疑寧禎，還懷疑她的父兄是奸細？

    “大嫂，您先穩(wěn)住，別擔心。我去打聽一下�！睂幍澱f。

    大嫂點點頭：“應(yīng)該沒什么大事。但我們明早就走了，不是情況緊急，你大哥不至于今天還不回來，我只擔心這點�！�

    寧禎又安慰了她幾句。

    從家里出來，寧禎直接去了督軍府。

    督軍府一切如常，副官讓她直接進去。

    寧禎前幾日才受了盛長裕無端的刁難與猜疑，她本不該登門。可想到自己父親和大哥的性命，寧禎跪下也可以。

    強權(quán)面前，彎下腰。

    哪怕不想伺候了，也要有命離開。跟盛長裕這種狗東西硬扛，是拿命去賭。

    “……督軍昨日去了駐地，參謀長也去了�！备惫偬幍娜烁嬖V寧禎。

    寧禎的心，再次往下沉。

    她不能闖到駐地去，也不知道如何向駐地傳信。

    她心急如焚，對副官說：“能否幫我向駐地打個電話？我有急事找督軍�！�

    副官只是猶豫了下，點頭：“夫人稍等。”

    電話真的打通了。

    那邊接電話的，卻不是盛長裕，也不是程柏升。

    陌生的軍官非常冷淡：“督軍在忙。沒有要緊軍務(wù)，不可傳信�！�

    副官道是。

    他如實轉(zhuǎn)告了寧禎。

    寧禎緊緊攥了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唇也白。

    她不好繼續(xù)賴在督軍府，轉(zhuǎn)身離開。

    回到盛家老宅，寧禎心事重重。

    曹媽問她：“夫人，還收拾行李嗎？”

    “先不急。”寧禎獨坐沉吟。

    她這話說完，老夫人那邊的管事媽媽來了，說老夫人叫寧禎去。

    寧禎打起精神。

    老夫人也沒什么事，只是叮囑她旅途注意安全。

    又說，“你一年到頭辛苦了，等會兒回娘家，明早不慌不忙的，跟著你兄嫂一起出發(fā)�！�

    “多謝姆媽�！睂幍澒首餍老踩f分。

    也不知她表現(xiàn)得如何，好像言語與動作都過分夸張。

    老夫人點頭：“去吧。”

    寧禎沒有廢話，也沒顧上虛假客套，起身回了摘玉居。

    她吩咐了幾件要緊事，就是她離開的日子，幾處管事那邊出了什么問題、如何應(yīng)對。

    上樓簡單收拾東西，寧禎余光總看到那個礙眼的衣柜。

    她滿腹怨氣與憤怒，狠狠踢了那衣柜兩腳。

    “夫人！”曹媽低聲提醒她，“別生氣！”

    寧禎深吸幾口氣：“我知道了�！�

    行李收拾妥當后，寧禎情緒平復(fù)了很多。

    她召集管事們開個簡單的小會，說說這些日子的安排。

    敲打一番，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后，寧禎的精神耗盡。

    她回去沒有自己開車，叫副官送她。

    寧禎的二哥、三哥還在衙門，沒回來；祖母、母親和大嫂、二嫂，都心情緊張。

    家里的總管事出去打聽消息。

    “……老太太，恐怕有個不好的消息。我侄兒在軍醫(yī)院當差，昨日黃昏時候軍醫(yī)院出去三輛車，凌晨回來后，軍醫(yī)院就封鎖了。

    我侄兒本是后廚的，他昨日換班，今早想回去拿點東西，大門緊閉進不去。不過當值的人沒瞧見他，他就回來了�！笨偣苁禄貋碚f。

    祖母神色一僵。

    寧禎等人個個變了臉。

    “不會是你們父親�！弊婺刚f，“如果是你們父親受了傷，這會兒早就通知了咱們�！�

    寧禎坐在那里，一時情緒無比復(fù)雜。

    她明白祖母的意思。

    假如軍醫(yī)院被封鎖，只有一個可能，是督軍受傷。

    督軍受傷，關(guān)乎轄內(nèi)軍事與政治的安穩(wěn)，屬于絕密。哪怕路過的蒼蠅，都會被控制起來。

    如果是真的，寧禎的父親和大哥路過駐地，想要去欣賞新式的炮兵操練，可能正巧趕上了。

    不到督軍脫險，任何人都不可能離開。

    晚夕，寧禎的三哥回來，神色緊張。

    他對家里眾人說：“有點風(fēng)聲，可能最近不太平，不知道原因�！�

    又問大嫂，“咱們還去嗎？”

    大嫂沉吟：“如果明早你大哥和阿爸都不回來，咱們就取消行程。萬一撞到了槍口，咱們解釋不清，也給阿爸招災(zāi)�！�

    眾人都聽大嫂的。

    祖母：“謹慎點好�！�

    夜深了，大家還是沒什么睡意，都坐在客廳。

    寧策又出去打聽消息了。

    軍醫(yī)院的秘密藏不住，很快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軍醫(yī)院被封鎖了。

    “……可能是督軍受了傷�！睂幉咭舱f。

    寧禎則道：“我打個電話回去，問問曹媽，盛家老宅有沒有什么消息�！�

    她起身去打電話。

    曹媽已經(jīng)睡下了，電話接了兩次才通。

    “沒聽說呀。晚飯時候我特意去廚房坐了半晌，都在說三少爺和少奶奶吵架的事，沒提督軍。”曹媽道。

    寧禎：“您沒事就往廚房和車馬房走動，打探消息�！�

    曹媽道是。

    四月初三，一大清早盛長裕的專車停在寧家門口。

    家丁通知寧禎。

    寧禎顧不上梳洗，簡單更衣漱口，急急忙忙跑出去。

    天色尚未大亮，朦朦朧朧的。車子�？�，后座隱約有人。

    副駕駛上坐著程柏升。

    程柏升下車，對著寧禎笑了笑。他衣裳簇新干凈，頭發(fā)也洗得清爽，唯獨勛章掛反了。

    寧禎的心，再次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