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任憑他怎么拉,都不肯松手。
怕再用力傷了她的手,江靳年松開被角。
只隔著被子輕拍了拍她腰。
嗓音低磁,不徐不緩。
“沒睡醒?要接著睡?”
說話間,江靳年看了眼始終安穩(wěn)如山、一動不動的被子,神色如常地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就要撥一個號碼。
“那我給你請假,今天就不去學(xué)校了�!�
聽到這話,又想到什么的沈南枝,一骨碌掀開被子,連忙出聲:
“不行!我要去學(xué)校!”
她好像記得,他今天似乎不用去公司,要是她也待在家里,她不確定白天能不能安穩(wěn)度過去。
還不如去學(xué)校,至少她人身安全能有保障。
江靳年停住撥號的動作,側(cè)目看向床上眼眸濕漉漉的少女。
“去學(xué)校?我記得,你的專業(yè)課,早就提前修完了。”
別說只是一天兩天不去學(xué)校,就算一兩個月不去,都完全不是問題。
沈南枝牙關(guān)咬緊,胡亂扯了個借口。
“我專業(yè)課是提前修完了,但還有實驗,不能再請假了。”
沈南枝這會兒只想趕緊離開御山公館,完全忽略掉了,江靳年既然能準(zhǔn)確掌握她的專業(yè)課修習(xí)情況以及她每天的課表安排,就不可能不清楚她實驗的情況。
但她一心想走,江靳年也沒戳破她這個借口,只放下手機,將她今天的裙子拿過來。
“那現(xiàn)在起床?”
沈南枝手里還揪著一半被子。
瞥著他的動作,她想了想,沒再搖頭。
昨天睡得晚,幾乎被迫熬了個通宵。
今天醒來時,時間自然也已經(jīng)不早。
穿好衣服洗漱完,又吃完‘早’餐,鐘表上的指針已經(jīng)快指到十二點。
沈南枝沒有立刻去學(xué)校。
悄悄揉著酸痛的腰和腿,在沙發(fā)上緩了一個多小時才出門。
江靳年今天不去公司。
沒讓司機送沈南枝,拎著她的筆記本電腦,親自開車將人送去了淮海大學(xué)。
沈南枝到圖書館的時候,顧清禾早已早早來到。
她一進來,直勾勾盯著門口等著的顧大小姐就兩眼放光地看了過來。
等沈南枝走近,顧清禾眼神迅速地先在自家閨蜜脖子那一塊左右看了看,才在沈南枝坐下后,壓低聲音問:
“上午都沒能來學(xué)校,小枝枝,事成了吧?”
沈南枝沒理會她。
如果不是怕白天當(dāng)成晚上過,就今天這種情況,她是真的不想折騰大老遠(yuǎn)跑來學(xué)校。
江靳年將她送到了學(xué)校里面,只讓她走了很短的幾步路和一段樓梯。
但盡管就這么幾步的路程,也讓沈南枝走的眉頭直皺。
她這會兒連拿電腦的欲望都沒有。
只想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但偏偏,旁邊這損友問個沒完。
“難不成沒成?不會吧?這都沒成?小枝枝——”
顧清禾的話音,隨著自家閨蜜轉(zhuǎn)頭的動作,看到她后脖頸下方被衣服遮住的那枚若隱若現(xiàn)的深色吻痕時,陡然停住。
隨后操心的某位大小姐瞬間放心下來。
她湊到沈南枝旁邊,用最低的聲音悄摸摸問她:
“寶貝,你家閨蜜的這兩份禮物,更喜歡哪個?”
沈南枝涼涼睨她,“你那堆亂碼,也叫禮物?”
顧清禾瞬間支愣起來,為自已喊冤,“怎么不叫?小枝枝,你的第二份禮物,可是你閨蜜我從無數(shù)個片子中一個一個篩選出來的,每一個都是絕版的存在!高清又好看!”
“先不說耗了我多長時間,就說我這黑眼圈,”她指著自已的眼睛讓沈南枝看,“枝枝寶貝,你看是不是現(xiàn)在還沒消?”
“而且呀——”她話音繼續(xù),這次湊的沈南枝更近,語氣中都多了幾分苦口婆心:
“我的大小姐,沒有夫妻之實的夫妻關(guān)系,怎么能長久?”
“雖然江靳年重責(zé)任重禮數(shù),你們既然結(jié)了婚他就不可能主動提離婚,但是喪偶式的婚姻和感情甚篤、和和美美的婚姻怎么能一樣?”
“你不能讓他出自責(zé)任和丈夫的義務(wù)照顧你,枝枝,你既然抱住了這根最粗的大腿,你就要設(shè)法和他過正常的夫妻生活,讓你主動庇護你,主動將你看成真正的妻子和共度一生的另一半�!�
“不僅將他的資源與人脈傾斜于你,還要讓他的心偏向你,主動去護你�!�
“而這夫妻關(guān)系,就是夫妻升溫最直白且最簡單有效的捷徑�!�
說到這兒,色批屬性的顧清禾忍不住看了眼自家閨蜜的身材。
有的時候,連她這個同性都忍不住想摸摸抱抱自家閨蜜,她就不信,她家寶貝閨蜜的江總就真的一點都坐懷不亂。
而只要一旦開了這個頭,以后她家枝枝距離徹底過上被江家掌權(quán)人捧在掌心里的生活還遠(yuǎn)嗎?
等說完,顧清禾往四周看了看。
見沒人看她們這邊,她悄悄用臂彎碰了碰沈南枝的手臂。
沒壓住好奇,僅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
“枝枝,快來說說,你昨天看的是哪個?覺得怎么樣?有沒有能借鑒學(xué)習(xí)的地方?”
在學(xué)校里說這玩意兒,哪怕她說的再小聲,沈南枝也覺得渾身像長了刺。
“閉嘴吧,大小姐,這種地方你覺得說這東西合適?”
顧清禾不以為然,“有什么不合適的,我們是在圖書館,又不是在教室,而且我們周圍都沒幾個人�!�
沈南枝從包里摸出一顆糖,想像以前一樣故技重施塞這損友嘴里,讓她消音。
但這次,顧清禾只截過了那顆糖,嘴里的話卻沒斷。
“我發(fā)的時候,是排著序發(fā)的,總共十部,都是精品,而且一個比一個好看,你昨天看了哪個?”
沈南枝不忍回顧昨天那難挨的一夜。
但在這損友源源不斷的詢問下,意識快于理智,飄回到昨天深夜的某一個畫面。
好像、大概……江靳年有一次點了最下面的鏈接。
顧清禾腦子轉(zhuǎn)的快,思緒也活絡(luò)。
瞧著自家閨蜜眼皮發(fā)燙恨不得捂臉的神態(tài),再看著一上午水靈靈過去的時間,她福靈心至想到什么。
眼睛都睜大了些。
不可置信問:
“小枝枝,昨晚那些影片,你不會……不會是和江靳年一起看的吧?”
沈南枝:“……”
顧清禾驚得話都有些吞吞吐吐。
“那些鏈接……”
“我本來是想讓你一個人看的。”
讓她家枝枝看看影片長長經(jīng)驗。
她再慢慢疏導(dǎo)她家閨蜜改變結(jié)婚的心態(tài),和江靳年之間的這場聯(lián)姻變成真夫妻關(guān)系。
好讓她家閨蜜真正有個衣食無憂、再無煩惱的下半生。
就那種影片,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給江靳年那種性情地位的大佬發(fā)啊。
但轉(zhuǎn)念一想……
顧清禾看著自家閨蜜,再想著昨晚發(fā)過去的那些影片,沒出半分鐘,揪起的心口努力松緩幾分。
她安慰沈南枝,也是安慰自已:
“沒事沒事,兩個人看也沒什么,婚后的夫妻情趣嘛,正常,正常�!�
第45章
腕骨被桎梏,抵在冰冷的墻上
在圖書館看了一個多小時的論文,又將實驗報告打印出來送到林教授的辦公室,做完出來時,才剛剛四點。
站在實驗室大樓外,沈南枝仰頭看著高掛在半空的太陽,再揉著仍舊酸痛不已的腰身,想了又想,她沒直接回御山公館,而是先回了自已的公寓。
準(zhǔn)備在公寓中磨蹭著消耗些時間,或者干脆找個合理的理由,在公寓中住一夜。
打定主意,沈南枝沒再猶豫。
將手機調(diào)成靜音,徑直去了公寓。
來到公寓樓下,進電梯的時候,她都還在想,江靳年對她的課程安排了如指掌,如果今天晚上不回御山公館,什么樣的理由既能讓人信服,又算是合情合理。
還沒想出合適的借口。
“�!钡囊宦�,電梯來到六樓。
沈南枝一邊想著事,一邊從電梯中出來,準(zhǔn)備指紋開鎖進門。
只是剛踏出電梯,還沒走到門前,一股力道毫無征兆地攥住她手臂。
沈南枝手中亮著屏幕的手機“啪”地掉在地上,不等反應(yīng),便已經(jīng)被這股力道拽到安全門后,整個人被抵在冰冷的墻上。
喉嚨中本能的尖叫聲在舌尖堆聚。
就在即將叫出聲的前一刻,沈南枝慌亂抬眸,當(dāng)看到面前臉色冷沉的江庭旭時,所有聲音驟然滯住。
她眉頭緊緊擰著。
眼底浸出一抹意外和錯愕。
但她并沒有以這種姿勢跟他說話的意思。
推開他就想出去。
被他拽進來的那一瞬間,由于腎上腺素飆升引起的劇烈跳動的心跳聲還在耳邊殘存。
沈南枝臉色發(fā)白,唇角也繃緊。
但今天明顯吃錯了藥的江庭旭發(fā)瘋不肯松開她。
她好不容易推開他幾分,還未從安全門出去,就被他按著肩膀再度抵按在身后的墻上。
“怕什么?”
他沉沉笑著,但眼神沉厲,唇側(cè)扯出的那縷弧度也帶著冷意。
“小南枝,我們現(xiàn)在連說句話,都不行了?”
沈南枝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
但他明顯是喝了酒。
身上若有似無的酒氣在逼仄的空氣中越發(fā)濃郁。
攜裹著無法預(yù)料的忐忑和危險。
“有你這樣說話的?”她聲線繃著,看著他的眼神也藏著警惕,“江庭旭,你松開!”
他嗤笑。
扣著她的力道不松反緊。
甚至在她再次掙扎時,無意間瞥見她頸側(cè)那枚快要消失的吻痕,他眼底戾氣加深,攥在沈南枝手腕上的手掌也有些失分寸,看著她抗拒戒備的眉眼,低頭就想往她唇上親。
沈南枝迅速偏頭,堪堪避開他的動作。
被他拽進樓梯間,驚慌中抬眼瞧見是熟人的那一刻的放松,在他今天抽風(fēng)的反常情緒中,再度緊繃到巔峰。
他沉沉裹挾著她手腕,冷硬的指腹在她手腕的肌膚上碾磨,目光沉沉地盯著她頸側(cè)上的吻痕,再看著她此刻排斥躲避的動作,江庭旭冷笑著,漫不經(jīng)心地問她:
“怎么?不可以嗎?南枝�!�
沈南枝心底染上說不出的怒氣。
手腕狠狠掙動著,卻始終無法掙開半分。
她呼吸冰冷,直直盯著他,提醒他他們之間現(xiàn)在的身份。
“江庭旭,我已經(jīng)和你大哥領(lǐng)證,你也有了女朋友——”
他打斷她,玩味的、冷笑的眼神。
“只是聯(lián)姻不是嗎?枝枝——”他語氣親昵起來,就像這么多年,他們在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相處時那樣,給人一種他始終在哄她的錯覺。
“這么多年,所有人默認(rèn)和你在一起的,是我�!�
沈南枝不明白他今天到底發(fā)什么瘋。
這么多年,所有人心照不宣默認(rèn)接下聯(lián)姻的,確實是她和他。
但是,這兩年,讓她蒙受羞辱,在圈子里幾次淪為一個笑話的,也是他江庭旭。
他抗拒家族聯(lián)姻,她不能逼迫他跟她領(lǐng)證結(jié)婚,但他一次又一次在婚約未解除的時候、在外界默認(rèn)她和他將來會結(jié)婚的時候,縱著蘇霧欺負(fù)到她頭上、縱著那些鋪天蓋地的熱搜在網(wǎng)上瘋轉(zhuǎn),她是沒有資格怨恨、沒有資格指責(zé),但不代表,她一點都不在意、一點都不委屈。
“婚約是默認(rèn)落在你和我身上,但是江庭旭,抗拒家族聯(lián)姻,和親口拒絕婚約的,是你�!�
“所以——”他攥著她手腕的力道收緊,眼底深深淺淺無數(shù)不知名的情愫翻涌匯聚,似嗤似笑。
“我不接受家族聯(lián)姻,你轉(zhuǎn)頭就去找了大哥,是嗎?”
“我拒絕兩家的婚約,你轉(zhuǎn)頭就和大哥領(lǐng)了證,是嗎?”
他冷笑著,眼底森寒,指骨碾過她頸側(cè)那枚刺眼的吻痕,胸腔深處似有數(shù)不盡的晦暗情緒沖撞,迫使他說出那些傷人傷已的氣話。
他死死克制,卻也到底是問出一句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沈南枝,你的感情與婚姻,怎么能分得這么清楚?”
她并不喜歡他,卻能礙于兩家的婚約,跟他一起長大,自小哥哥長、哥哥短喊到大。
他排斥家族聯(lián)姻,不愿接下婚約,她轉(zhuǎn)眼就能從老宅中搬出來,單方面與他斷開一切聯(lián)系,更是在他哥回國后,短短一月內(nèi)就與他哥領(lǐng)了證,坐實兩家聯(lián)姻的關(guān)系。
沈南枝垂下眼,在他力道松緩后,用力甩開他的桎梏。
“江庭旭,我和你哥領(lǐng)證,是我和你哥的事,你既然拒絕了兩家的婚約,就沒資格來質(zhì)問我。”
話音落,她一刻未停。
從樓梯間出來,快速指紋解鎖進了公寓。
聽著“砰”的一聲關(guān)門的聲音,江庭旭站在空蕩蕩的樓梯間中冷冷笑出聲。
指腹間,似乎還有她腕骨上的溫度。
他用力攥緊拳,將那抹余溫狠攥在掌心。
薄薄的那層諷刺與嘲弄下,眼底深處斂著的,是從未在人前表現(xiàn)出的晦澀與隱痛。
胸腔深處,怒和妒忌徘徊不斷,蠱惑著人試圖做出更偏激出格的混賬事,江庭旭狠狠閉了閉眼,用盡所有的克制力去抵壓那種晦澀暗沉的情緒時,五指緊攥成拳,狠狠砸向冰冷堅硬的墻面。
幾個手指關(guān)節(jié)血色明顯。
他卻仿若沒有察覺。
渾身的氣壓低得駭人。
眼底的陰戾攢聚不散。3738
不知過去多久,江庭旭靠在墻上,將那些不該有的情緒盡數(shù)壓下。
右手指關(guān)節(jié)上傷勢可怖,他卻一眼都未看,將那種叫囂的情緒完全壓下后,從衣服中掏出手機,垂著眼皮給沈南枝發(fā)道歉短信。
第46章
“傷到了?”
公寓中。
沈南枝抱膝坐在沙發(fā)上,手機隔著些距離扔在面前。
極致的安靜中,短促的震動傳來。
緊接著,屏幕亮起。
沈南枝沒動,只抬了抬眼皮。
瞥見消息框中,江庭旭的那句道歉。
她沒回復(fù),也沒理會。
任由著手機屏幕自動熄滅。
樓梯間中,江庭旭垂眼抽著煙,盯著手機屏幕上置頂?shù)南⒖颉?br />
但等了十多分鐘,消息框中還是空空蕩蕩的。
他自嘲扯了扯唇角。
掐滅煙,拉開安全門進電梯下樓。
從公寓中出來,剛抬頭,就見公寓樓外正前方靜靜停著一輛熟悉的黑色普爾曼。
周林站在車旁,聽到動靜,往這邊看來。
江庭旭眸色微頓。
抬步走過去,直到走到普爾曼車旁。
后座車窗降著。
他一眼就看到端坐在真皮座位上,處理平板上文件的江靳年。
江庭旭蜷了蜷身側(cè)的手掌,神色如常,聲線也依舊,率先出聲喊人。
“哥�!�
江靳年抬頭望過來。
平板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專業(yè)術(shù)語。
他目光在江庭旭身上停了片刻。
薄唇輕啟,只問了一句:
“怎么在這兒?”
江庭旭咽下喉中的澀意,臉上扯出一個尋常的懶笑,用輕松的口吻說:
“暑假前南枝有個做實驗的u盤落在我這兒了,我給她送來�!�
說罷,他看向他哥,問:
“哥是來接南枝的嗎?”
“是。”江靳年視線收回前,余光注意到他受傷的右手,撥開袖口,看了眼當(dāng)前的時間,問他:“今晚回老宅?”
江庭旭不在意地笑笑,像是閑聊。
“先不回了,爸媽不同意我和我女朋友在一起,回去了也是挨訓(xùn)�!�
說完,他攥緊拳頭又松開。
右手指關(guān)節(jié)上的傷口被再度撕裂,他像是毫無知覺,只低笑著提了離開:
“我還約了人,哥,我先走了。”
日頭漸沉。
夕陽一點一點散盡。
在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跳到七點時,江靳年輕叩著板桌,給沈南枝發(fā)去了信息。
公寓中沒亮燈。